第39章

此時, 梁洹也回望着沈初夏,緊抿着嘴,似乎在思索着什麽。

鄧太後見平日在自己面前柔柔弱弱的沈初夏,這一回居然如此強勢,有些意外。她頓了頓, 随即淡然笑了笑,說道:“問清楚也好, 免得冤枉了孩子就不好了。”

衆人都聽出鄧太後話裏有話,暗指珍兒是被冤枉的。聽到這話, 錢貴嫔的面色明顯變了變。要知道, 指認珍兒把梁岷絆下去的, 可是梁峻啊。見鄧太後明顯有袒護珍兒之意,錢貴嫔心裏不禁有些膽怯。

沈初夏倒還是一臉平靜。她原本不想惹鄧太後, 想着能平安捱到出宮, 便萬事大吉。可這一回事珍兒做得實在太惡劣,岷兒差點被她害死, 她可不可坐視不理,不然, 她不僅對不起被自己占了身子那個沈初夏, 更對不起自己生梁岷時受的那些苦。

不過, 鄧太後也沒理她, 轉過臉,對梁峻問道:“峻兒,先前你不是和珍兒姐姐玩得挺好的嗎?怎麽現在又說珍兒姐姐絆倒了岷兒?你以後可還要與珍兒姐姐一起玩啊?”

梁峻還小, 自然不會看眼色,聽鄧太後這麽問,氣鼓鼓的說道:“皇祖母,先前因為她是客人,我才與她一起玩。可她故意去絆三弟,害三弟掉到水裏。我不喜歡她,不想再跟她玩了。”

鄧太後微微一怔,然後不動聲色地轉過臉,對着珍兒問道:“珍兒,你跟姑祖母說,你有沒有去絆岷兒?”

“姑祖母,珍兒真的沒有。”珍兒擡起臉來,小巧精致的臉蛋上全是淚水,“他們都不喜歡阿娘,不喜歡珍兒。他們想害珍兒,趕珍兒與阿娘走。”

這時,鄧慕霓也哽咽道:“姑母,珍兒在宮裏也有一個月了,她是什麽樣的脾性,您還不清楚嗎?她才這麽點大,怎麽可能做出如此惡毒的害人之事?”

“珍兒品性純良,哀家也覺得她不會做出這樣的事。”鄧太後點了點頭,又對着梁峻問道,“峻兒,你真看見了珍兒絆倒岷兒,還是有人教你這麽說的?”

這話說得明顯了,鄧太後是信了珍兒的話,意指有人教唆梁峻陷害珍兒。錢貴嫔的臉,刷地一下變成雪白。

但梁峻是個實誠的孩子,哪聽得出鄧太後話裏的意思,忙老老實實地回答道:“皇祖母,沒有人教峻兒,峻兒真的看見是珍兒姐姐用腳……”

梁峻不懂事,但錢貴嫔懂啊。看着鄧太後的臉越來越陰沉,錢貴嫔忙拉過兒子,伸手就在梁峻臉上就是一巴掌,喝罵道:“峻兒!你胡說些什麽呀?珍兒姑娘怎麽可能做出這樣的事?”

梁峻莫名其妙地挨了一巴掌,人都懵了,呆呆地看着母親。他捂着臉,也沒哭,繼續說道:“阿娘,真的是她伸腳……”

“你還說!”錢貴嫔伸手又打了他一巴掌。

梁峻這下是徹底呆了。他不知道,為什麽自己說實話,還要挨打。他捂着臉,一臉委屈地哇哇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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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初夏是看明白了,在這場較量中,鄧慕霓是徹底的贏了。就算是珍兒絆倒梁岷的又如何?不要說梁岷被救起來了,就算梁岷真的淹死了,鄧太後也還是會維護這對母女的。在她的心中,梁岷的命與蝼蟻一般輕賤,反正只要鄧慕霓進了宮,就會為皇帝生子的。除了流着鄧家血的孩子外,其他的孩子在她心裏,根本就不算什麽吧?

看着梁峻糾着小臉,無聲的哭泣着。他不過才四歲呀,卻要受這樣的委屈,沈初夏心裏異常難受。錢貴嫔雖然也心疼兒子,此時卻連一聲安慰的話也不敢說。

錢貴嫔可以狠下心來,可沈初夏做不到。

她扶着曾芷清,站了起來,拉過梁峻,準備将安慰他。

正在這時,只聽曾芷清驚聲叫道:“哎呀,沈姐姐,你怎麽流了這麽多血,你是月事來了,還是……”後面的話,她沒敢再說下去

沈初夏一呆,忙伸手在自己裙子上抹了抹,一手粘膩的血。

她有些發懵。這是怎麽回事?怎麽會有這麽多的血?

這時,孫貴妃在一旁說話道:“月事哪有這麽多血,昭貴儀,你莫不是有孕了?”

經孫貴妃這麽一提醒,她這才想起,自己好像兩個月都沒來月事了。

自從生了岷兒後,她的月事一直也不規律,而且前世她從來沒有懷過孕,所以,她一直沒有懷孕這個意識。加之這段時日煩心的事太多,所以,月事沒來她也沒注意。難道,自己真的是懷了孕而不自知?

她盯着手上的血,只覺得眼睛有些發花。

如果真的有孕,流了這麽多血,孩子不會有事吧?她下意識摸向自己的腹部。先前不知道的時候,她只覺得冷麻木了,什麽都感覺不到。如今,腹中的絞痛慢慢湧了上來。

她的身子晃了晃,似乎有些站不穩了。

曾芷清忙将她扶住。

見此情形,錢貴嫔也走上前來,搭手與曾芷清一起扶着沈初夏,說道:“昭貴儀,你快回殿裏把衣裳換了躺着,可不能亂動了,小心可別小産了。”

沈初夏此時只覺得疼得渾身使不上勁,咬着牙說道:“我,我肚子好疼,走不動了。”

“那怎麽辦?”曾芷清一臉着急。

正在這時,原本站在一旁的梁洹突然走了上來,沉聲說道:“讓開。”

曾芷清一怔,忙閃了開去。

梁洹從她手中接過沈初夏,一彎腰,将她抱了起來。

沈初夏原本無比的茫然無助,突然看見梁洹出現在了自己身邊,就像那快要溺死的人突然看見了一塊浮木一般。她忙伸出手,抓住衣領襟口,顫聲叫道:“陛下,救救妾的孩子。”

聽到她的叫聲,他猶豫了一下,然後回道:“放心,我們的孩子不會有事的。”

此時,站在梁洹身邊的鄧慕霓,一臉驚愕望着二人。

梁洹此時完全顧不得她了,抱着沈初夏便要往殿內走去。

正在這時,鄧太後攔住他,眉尖微皺,說道:“洹兒,你有多長時日沒去她那裏了?”

梁洹聽懂鄧太後話裏的意思。他微微一怔,回應道:“瑤兒與岷兒周歲生辰前一晚,我在她屋裏。”

“這不是都過了兩個月了嗎?”鄧太後說道,“我記得上個月她身子不适,太醫給她看過,沒發現她有孕啊?”

鄧太後這話裏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她懷疑沈初夏肚子裏不是梁洹的種。

看梁洹沉着臉沒說話,鄧太後又說道:“再說了,她以前不是和徐質……”

“母後,先別說這些,等太醫來看過再說。”頓了頓,他又低聲說道,“這孩子,是我的。”說着,梁洹也不等鄧太後說話,抱着沈初夏便往清漪殿內跑去。曾芷清見狀,忙追了上去。

沈初夏才從湖裏起來,雖然裹着狐皮大氅,仍擋不住從她身上傳來的陣陣寒意。也不知是冷,還是疼,她的身體微微發着顫。

“阿蔓,你別怕,太醫一會兒就到了,你和孩子都不會有事的。”梁洹把下巴抵在她的額頭上,輕聲安慰着。

聽到他溫柔的聲音,看着他關心的神情,沈初夏心裏一下安定了下來。這一瞬,她仿佛又回到了與他情濃的那個時候。

想到這裏,她眼裏慢慢染上了氲氤。他回來了,可他們的孩子呢,還能留住嗎?

“陛下,流了這麽多血,我,我好怕。”她把臉埋到他懷裏,哭了起來。

“不會的,你下了水受了寒氣,所以流了些血,孩子還在的。”他在她耳畔說道。

“可是,我的肚子越來越疼了。”沈初夏哽咽道,“是不是孩子要掉了?”

“不會的。”他的聲音有些幹澀。

他抱着她,感覺到她身體裏有血源源不斷的流出來,甚至自己的手上都全是她的血。他知道情況不妙,可是,他心裏還是有一絲希望。

他希望太醫來了,可以救下這個孩子。

雖然這孩子來得有些不是時候,但他來了,他還是想要留下他。

內殿裏生了火,一進屋,沈初夏便感覺暖了許多。這時,宮人也拿來了幹淨衣裳。曾芷清便請梁洹在殿外等候,她與宮人一起為沈初夏把濕衣換了。

待一切收拾妥當,洪太醫帶着袁醫女也到了。

梁洹忙叫他們進去看沈初夏。

此時的沈初夏,躺在內殿裏,一臉的蒼白。雖然她換了衣裳,又有炭火暖着,人已經不冷了,可腹中的痛楚卻越來越強烈,她感覺有什麽東西不停地從自己身子裏流出來。她知道,那是她的孩子。

看着她面白如紙,豆大的汗珠從她額頭上滴落,曾芷清急得都要哭了。終于盼到洪太醫與袁醫女進了門來,她連忙叫道:“洪太醫,袁醫女,你們快來看看沈姐姐啊。”

袁醫女一聽,趕緊跑上前查看沈初夏的情況。當她掀起沈初夏的裙子,往裏面一看,面色大變,說道:“不好了!”

“怎麽了?”洪術醫隔着一道屏風問道。

“洪太醫,昭貴儀腹中的胎已經滑了出來。”袁醫女搖了搖頭,說道,“可惜了,長得挺好,都兩個月大了。”

沈初夏一聽,忙抓住袁醫女的手,叫道:“袁醫女,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是不是我的孩子已經沒了?”

袁醫女黯然道:“昭貴儀,請節哀。”

沈初夏呆了呆,随即掩面哭泣起來。自己孕育的第一個孩子,就這麽不明不白的就沒了。一時之間,她只覺得難受到了極點。

洪太醫聽着沈初夏的哭聲,呆了半晌,随即嘆了一口氣,對着袁醫女說道,“你先為昭貴儀止血,我去向陛下禀報。”

說罷洪太醫出了殿,戰戰兢兢地把沈初夏小産的事情跟梁洹說了。

梁洹聽到沈初夏的哭聲,就已經覺得大事不妙了,再聽了洪太醫的話,面色更是陰得吓人。

洪太醫僵着身子跪在那裏,大氣也不敢出。

這時候,鄧太後與鄧慕霓及衆嫔妃也趕了過來,見洪太醫跪在地上,梁洹面色極為難看。

她忙問道:“昭貴儀怎麽啦?”

見梁洹沒吭聲,洪太醫忙回話道:“昭貴儀沒事,可是,孩子沒保住。”

聽到這話,鄧太後微微一怔。

鄧慕霓轉過臉,悄悄出了一口長氣。

鄧太後又問道:“對了,昭貴儀懷孕多久了?”

“據袁醫女說,滑出的胎有兩個月大了。”洪太醫應道。

鄧太後眉頭微微一皺,又說道:“上個月昭貴儀身子不适,洪太醫曾為她診過脈,好像沒發現她懷孕啊?昭貴儀怎麽會有兩個月的身子呢?會不會是袁醫女看錯了?”

洪太醫一愣。鄧太後這是在懷疑沈初夏的清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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