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這天晚上, 鳴鶴樓的生意有些好,賀章等到打了烊,收拾妥當回到家,都快亥時了。兩個孩子都睡了,可兩位老人還在等着他。

平日這時候, 兩位老人早睡了,今晚這時候還不睡, 肯定是有話要跟自己說。賀章遂上前問道:“岳父,岳母, 這麽晚了還在等小婿, 可是有事?”

武平擡起頭, 看了賀章一眼,說道:“還是讓你岳母跟你說吧。”

“岳母?”賀章叫了莫氏一聲。

莫氏嘆了一口氣, 說道:“阿章, 你對那許娘子,還是斷了心思吧!”

聽到這話, 賀章一愣,問道:“岳母何出此言?”要知道, 武平和莫氏以前都是贊成他娶沈初夏續弦的啊。

“她家男人找來了。”莫氏看着賀章, 幽幽地說道, “莺兒晚上過去玩, 看見岷兒他爹了。”

賀章聽到沈初夏的丈夫來了,人有些懵。他一直以為沈初夏的丈夫已經沒了,沒想到他人不僅沒死, 還找了過來。

這晚,賀章一夜未眠。次日一早,他便借口找沈初夏商量店中的事情,去了隔壁的老屋。

秋菊來給他開的門。

“秋菊,許娘子起身了嗎?”賀章問道。

“已經起身了。”秋菊點了點頭,将賀章放了進去,随即對着屋內叫道,“娘子,賀爺過來了。”

沈初夏的聲音從屋裏傳了出來:“秋菊,帶賀大哥到堂屋坐一會兒,我就來。”

“是。”秋菊應了一聲,随即轉過臉來,對着賀章笑道,“賀爺,先進屋喝杯茶吧。”

“好。”賀章點了點頭。

沈初夏的屋門并沒關攏,賀章隐隐看見有個身形颀長的男子背對着自己,沈初夏的雙手正環過他的腰,為他系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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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此情形,賀章心頭一沉。那屋子是沈初夏的寝室,那男子這時候出現在那屋,說明他昨晚就睡在那裏。一男一女,共處一室,會做些什麽事,想也想得到。

他強壓下心頭的苦澀,擡腳進了堂屋。

沈初夏替梁洹把腰帶系上,又替他理了理衣裳。雖然心裏對他還是不舒服,可該服侍他的地方,她也不敢怠慢。畢竟這位大爺從小就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主兒,她懷疑他要是像自己這樣離開皇宮,會餓死,凍死,髒死。她又侍候他漱了口,淨了面,才去堂屋見賀章。

剛出門,梁洹就跟了上來,說道:“我随你一起去。”

他要去,沈初夏也不敢說不好,便由着他跟來了。

走到門邊,看見賀章一個人坐在屋中發着愣。沈初夏忙笑着叫道:“賀大哥,找我可是有事?”

賀章擡起頭,看見沈初夏正笑盈盈地望着自己。她的身旁,站着一位長相俊美,風姿出衆的男子。

他一愣,問道:“許娘子,這位是?”

沈初夏回眼看了看梁洹,說道:“這是我家夫君。”

梁洹沖着賀章點了點頭,說道:“我是岷兒的爹。”

賀章忙行了一禮,說道:“小人賀章,不知兄臺怎麽稱呼?”

“我姓梁。”梁洹應道。

賀章一愣,随即啞然失笑。他是梁岷的爹,自然是姓梁。看來,自己真的是急糊塗了。

“賀大哥,你找我可是有事?”沈初夏又問道。

“昨晚我聽廚子說,做藤椒魚的醬料用了一大半了,看許娘子什麽時候有空,再炒一些。”賀章說道。

沈初夏為了保持鳴鶴樓做菜的秘訣不外出,都是自己親自把醬料炒好。廚子在做菜的時候,用自己炒好的醬料調味便是,因而,能做出這獨一無二的菜式的,只有她一人。

不過,在聽到賀章這番話後,沈初夏卻搖了搖頭,說道:“如今天氣越來越熱,炒多了醬料會變質的。還是過幾日,等醬料用的差不多了,我再炒吧。”

“那也好。”賀章點了點頭,又問道,“對了,我準備過去開店了,許娘子要不要一起過去?”

未等沈初夏說話,梁洹便說道:“許兄,阿蔓今日便不過去了,這幾日,恐怕都要勞煩你多照看一下。”

“許娘子這幾日有事?”賀章一愣。

“我準備帶她去一趟明州。”梁洹說道。

沈初夏聽到這話,也是一愣,問道:“去明州做甚?”

梁洹笑了笑,說道:“我突然想起,有一個故人在明州,想帶你去看看她。”

沈初夏想到之前幫了自己大忙的闵氏與唐照也在明州,既然梁洹叫自己去,那就去吧,順便去看看唐氏夫婦,把銀兩還給他們,于是,她也就答應了。

賀章見狀,強笑道:“那好,店裏的生意交給我便是。許娘子,你就放心地随梁公子去訪故人吧。”

沈初夏點了點頭,說道:“有勞賀大哥了。”

“哪裏,哪裏。”賀章又沖着二人拱了拱手,便告辭離開。

出了武家老屋,賀章覺得自己的頭腦裏還是混沌一片。他沒想到,沈初夏的丈夫居然是如此姿容,自己根本比不上他的皮毛,雖然心頭異常痛苦,但他也不得不強迫自己斷了對沈初夏的心思。

沈初夏告訴秋菊自己要出門,叮囑她好好照顧梁岷,梁洹也留了人保護他們,然後便帶着沈初夏去了碼頭,乘着樓船往明州而去。

明州離興州并不太遠,乘船日夜不停,不過兩日兩夜便到了。

臨下船的時候,沈初夏便跟梁洹提起自己要前往唐家,向唐氏夫婦還錢致謝一事。

聞言,梁洹點了點頭,說道:“我們先一起去見了故人,我再陪你去唐家。”

“是。”沈初夏應道。

“走吧。”梁洹拉着沈初夏的手。

下了船,一輛雙轅馬車已經等在了碼頭。

梁洹與沈初夏上了馬車。馬鞭響起,馬車辚辚走起。

“陛下,你說的那個故人,也是妾認識的嗎?”沈初夏一臉好奇地問道。

梁洹握着沈初夏的手,神秘地一笑,說道:“一會兒見到她,你便知道了。”

見他不肯透露半句,沈初夏撇了撇嘴,沒再說話。

馬車一直向明州城駛去,行了約半個時辰,才在城中一藥廬前停了下來。

申則将簾子掀了起來,對着車廂內的二人說道:“公子,夫人,到了。”

梁洹轉過臉,對着沈初夏說道:“阿蔓,我們下車吧。”

沈初夏點了點頭,說道:“好。”

下車的時候,梁洹先跳了下去,回身摟着腰,将沈初夏抱了下來。

腳一沾地,沈初夏便将梁洹推開。畢竟是在大街上,又是在古代,如此親密還是有些不好。

梁洹倒是不在意,似乎還得意地笑了笑。

“公子說的故人,就住在這裏嗎?”沈初夏拿眼打量着熱鬧的街市。

梁洹指了指面前的藥廬,說道:“應該就是這裏。”

沈初夏擡起頭,看着藥廬上寫着“洪記藥鋪”。她實在想不起,自己認得與這藥廬有關的人。

看着沈初夏一臉疑惑,梁洹笑了笑,說道:“別瞎猜了,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說着他邁步向藥廬裏走去。

看他一臉神秘,沈初夏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好奇地跟了上去。

藥廬內裏人不多,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在磨藥,一個須發花白的老者正在給客人抓藥,還有一位正在坐診看病的,是個未滿二十、模樣清俊的年輕人。

梁洹拉着沈初夏,走到那病人身後。只見那年輕人寫好了方子,交給病人。病人付了診金,連聲道謝,便去找老者抓藥去了。

年輕人以為梁洹和沈初夏也是來看病的。因沈初夏站在靠前的位置,他擡起頭,看了她一眼,說道:“娘子請坐,可有哪裏不舒服?”說着收回了目光,把手伸出來,準備搭脈。

這是,沈初夏身後梁洹笑着說道:“洪柯,不認得我了?”

那名喚洪柯的年輕人,聽到梁洹的聲音,猛然擡起頭來,一臉驚訝。當看清梁洹的時候,他連忙站了起來,叫道:“陛……”

梁洹忙沖他搖了搖頭。

他愣了愣,改口道:“爺,你怎麽來了?”

“來看看你……你們。”梁洹面上帶着微笑,用手攬住沈初夏的肩,說道,“主要是阿蔓想來看看故人。”

聽到他這麽說,沈初夏更是摸不着火門。明明是他要來看故人,怎麽變成了自己要來了?

“她,她就在後院。”洪柯緊張得手足似乎都不知道該如何放了,“小人這就帶爺與夫人過去。”

梁洹轉過臉,對着沈初夏笑道:“走吧,馬上你就能見到故人了。”說罷,摟着她便跟在洪柯身後,往後院走去。

洪柯還未走進院中,便大聲叫道:“清兒,快出來!你看誰來了?”

他的話音剛落,便看見一個身懷六甲的年輕女子打起簾子,從屋中走了出來,笑道:“誰來了呀?看把你歡喜成這樣!”

看見這女子,沈初夏只覺得震驚無比。她居然是墜崖而死的曾芷清!她不是死了嗎?如今怎麽又好端端地在這裏?難道她與自己一樣,死遁出逃?

此時,曾芷清也看見了梁洹與沈初夏,同樣是滿臉的驚愕:“陛……”

洪柯忙推了推她,說道:“叫爺。”

曾芷清随即改了口,說道:“爺,沈姐姐,你們,你們怎麽會來這裏?”

“我帶阿蔓來看看你。”梁洹笑道。

沈初夏聽到梁洹此話,心中疑惑更深。看來,他應該早就知道曾芷清在這裏的事情。自己的嫔妃出了宮,跟另外的男人在一起,還有了身孕,而他好像毫不在意的模樣。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在沈初夏愣神之際,曾芷清已經跑到跟前,先向梁洹行了禮,随即便撲過來抱着沈初夏,哽咽道:“沈姐姐,我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沒想到,此生此世,我們還有相見的一天。”

“我也沒想到還能見到你。”沈初夏回抱着曾芷清,心裏也是感慨萬分,“當初聽到你出事的時候,我還傷心了好久呢。”

“對不起,沈姐姐,害你為我傷心了。”曾芷清哭道。

“好啦,別哭了。”沈初夏輕輕拍着曾芷清的背,說道,“你還懷着孕呢,別傷着孩子了。”

“好。”曾芷清放開沈初夏,用繡帕拭着眼淚。

“你乘馬車出事什麽的,都是假的吧?”沈初夏問道。

“嗯。”曾芷清看了梁洹一眼,說道,“這些都是爺安排的。”

聞言,沈初夏有些愕然,“這是為何呀?”

“還不是為了沈姐姐你啊!”曾芷清紅着眼眶笑了起來。

“為了我?”沈初夏更是搞不懂了。

這時,梁洹輕輕咳了兩聲,說道:“你們女人家的閨房話,還是回房去慢慢說。我與洪柯去堂屋說些事。”

“是,陛……爺。”曾芷清應了一聲,便拉着沈初夏的手,笑道,“沈姐姐,我們進屋去說話吧。”

“好。”沈初夏點了點頭,便跟曾芷清一起往屋中走去。

她覺得,自己心中有太多的疑惑需要曾芷清來為自己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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