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見天色晚了, 沈初夏便叫秋菊給梁岷洗漱好,帶着他去睡了。安頓好梁岷後,她回到堂屋,對着正在飲茶的梁洹說道:“陛下,我們這就走吧。”
“去哪裏?”梁洹放下手中的茶盞, 望着沈初夏。
“陛下不是說,這幾日妾要與陛下在一起嗎?”沈初夏一臉疑惑地望着梁洹, “難道妾不跟陛下一起走?”
“這幾日你是要與我在一起,可我沒說要走啊。”梁洹笑了起來。
“不走?”沈初夏一愣, 半晌才回道, “難不成, 陛下今晚就住在這裏?”
“有何不可?”梁洹擡了擡眉。
“妾這屋簡陋,怕陛下住不慣。”沈初夏笑了笑。
“你與岷兒都住得慣, 我有什麽住不慣的?”他伸手去攬她的腰。
她不動聲色地避開他的手, 笑道:“那怎麽一樣?陛下是九五至尊,妾與岷兒哪能與陛下相提并論……”
見她抗拒自己的親近, 面上的笑容也是那麽地疏離,梁洹心頭一陣郁悶。他沉下臉, 打斷她的話道:“你若是說你, 也罷了, 可岷兒是我的兒子, 與我有何不同?”
沈初夏看他面色不好,便不敢再說話了。
見沈初夏有些受驚的模樣,梁洹知道自己又吓到她了, 心裏有些懊惱。明明是來向她示好的,可一見到她拒自己于心門之外,又沉不住氣了。他長長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面色緩了緩,将聲音放柔,說道:“好了,我們收拾一下安歇吧。”
“是,陛下。”沈初夏應道。
見申則進來服侍梁洹洗漱,沈初夏便自己去收拾了。
待她洗漱完畢,回到自己寝室的時候,梁洹已經換好了衣裳,在等她了。她忙迎上前去,對着申則說道:“你出去吧,我來服侍陛下安寝便是。”
“有勞昭貴儀了。”申則轉過身,對着梁洹行了一禮,說道,“陛下,小人在耳房裏候着。陛下若有事,叫小人一聲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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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梁洹對着他揮了揮手。
沈初夏把床鋪好了,回過身,對着梁洹說道:“陛下,妾服侍你吧。”
“嗯。”梁洹走到床邊。
沈初夏将被衾的一角掀了起來,梁洹便坐了下去。沈初夏蹲下身去,正要替他脫鞋子。他一把拉住她,說道:“我自己來便是,你先上床,睡到裏面去。”
聞言,沈初夏頓了頓,然後起了身,将外面的衣裳脫了,然後鑽進了被窩。
梁洹脫了鞋,将床邊的燈吹滅,也鑽了進來。
感覺到他的靠近,沈初夏把自己的身子往裏面擠了擠。沒想到他又貼了上來,用手勾住她的腰,把她拉到他懷裏。
“陛下……”她費勁地出聲。
“阿蔓,讓我抱抱。”他摟着她,兩人的身子緊緊貼在一起。
她感覺到他身邊的某處危險地抵着自己的腿根。跟他上了一張床,她就知道,不可避免會發生點什麽事情。她不是貞節烈女,何況他還是自己這身子的丈夫,想要她,也是理所當然。所以,當他把手從她衣襟下擺伸出來,在她胸前粗魯地揉搓着時,她并沒有推開他。
她的默許,更加激勵了他,他的動作也愈發大膽起來。許是幹涸了許久,經他一撥弄,她的身子很快便滋潤了起來。見她準備好了,他小心地攻入。
她閉上眼,享受着他帶給她的身體的愉悅。別的不說,在這件事上,他們倆确實很合拍的。
待他偃旗息鼓,她過了很久才回過神來。
他心滿意足地摟着她,低頭吻着她的額頭:“阿蔓,這一年,你可知我有多想你?”
她氣息還有些不穩,便笑道:“陛下不是有鄧妃陪在身邊,怎麽還會想起妾?”話說完,她才發覺自己語氣酸酸的。
“鄧妃?”梁洹一臉莫名其妙,“哪個鄧妃?”鄧慕雪到頭也是個昭儀,自己什麽時候冊封過她為妃?
“還有哪個鄧妃?”沈初夏酸溜溜地說道,“就是害得妾小産那個珍兒的母親啊。”
“你說她啊!”梁洹恍然大悟,随即笑了起來,捏了捏她的鼻子,說道,“阿蔓是在吃醋嗎?”
沈初夏咬了咬唇,沒說話。
“我沒納她進宮。”梁洹在她頰上親了一口。
“陛下沒納她?”沈初夏一愣。她明明記得她死遁之前,他就已經定好了納她為妃了啊,怎麽會沒納她?
她問道:“為什麽啊?”就算是鄧敦獲罪,女眷也是可以進宮的。前朝便有好幾個妃子是家族獲罪後進宮的,一點沒影響她們受寵。
“我有了你了,便不想別的女人了。”他的手在她光潔的臀上輕輕捏着。
“可是,陛下不是很喜歡她嗎?”沈初夏擡起頭,在黑暗看見梁洹的眼睛異常明亮。
“我從來沒有喜歡過鄧家的女人。”他的手加大了力,她覺得被他捏得有些疼。
沈初夏将他的手推開,說道:“可是,妾聽到的,明明不是這樣的。”
“鄧氏害死了我母妃,我怎麽可能喜歡鄧家的女人。”梁洹收回手,聲音便有些發涼,“衆人都以為我喜歡鄧慕霓,只能說大家都被我騙了。”
“孝真皇後,是被鄧太後害死的?”沈初夏大吃一驚。
“是。”梁洹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把自己與鄧氏之間的糾葛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沈初夏。
先帝在世的時候,鄧太後寵冠後宮,可無子卻是她致命的弱點。不過,鄧太後雖然不能生,但宮中嫔妃卻為先帝育有幾子,其中最聰慧的便是八歲的梁澗,六歲的梁洹和五歲的梁濱。先帝觀察了幾月,覺得梁洹是諸子中最能擔大任的,便決定立他為太子。因為有了這個心,他便開始擡舉梁洹的生母夏順媛。于是,先帝過來的時候便勤了些,夏順媛也争氣,很快又有了身孕。可沒想到一場大火,将她和腹中的孩子一起燒死了。
那時候梁洹不過六歲,年幼失母,鄧太後見他可憐,便把他接到身邊撫養,待他視如己出。衆人皆贊鄧太後仁心寬厚,曾經梁洹也以是這樣以為的。
可是,在他八歲那年,他養的小貓鑽到了鄧太後的床下,他便也爬進去抓貓。正在這時,鄧太後與鄧敦進了屋來,說起了他母親的事。他這才知道,因為父皇要立自己為太子,鄧太後怕夏順媛在兒子被立為太子後,會越過自己去。為了在梁洹即位後仍然握權,鄧氏仍然能夠風光,鄧太後叫鄧敦安排人燒死了夏順媛。
當時梁洹已經懂事了,他也明白,年幼的自己,根本無力與鄧太後及鄧氏一族對抗,如果現在跟他們翻臉,不僅報不了仇,很可能連自己的小命也保不住。因此,他裝着什麽都不知道的模樣,對鄧太後一如既往的親近孝順。他知道,鄧敦要把女兒嫁給他,做他的皇後,所以,他裝着跟庶女鄧慕霓親近,其實他根本沒有喜歡過鄧氏姐妹中的任何一個。他這麽做,就是要膈應鄧家的人。同時,他一直在暗中積蓄力量,終于在鄧氏一族毫無防備的時候,給了他們致命一擊,為自己的母親報了仇。
說完之後,梁洹長嘆一聲,又道:“阿蔓,你說,在這樣的情況下,我怎麽可能喜歡上殺母仇人的女兒啊?”
“那如今鄧慕霓在哪裏?”沈初夏好奇地問道,“她也被沒為官奴了嗎?”
梁洹沉默了片刻,說道:“我讓她帶着珍兒回向家了。”
“你就這麽放過她們母女?”沈初夏擡起眼,一臉的難以置信,“珍兒害死了我們的孩子啊!為什麽要放過她們?”
“珍兒畢竟是孩子,還不懂事啊。我們還年輕,孩子還會有的。”見沈初夏炸了毛,梁洹小心地給她順着毛。
“女不教,母之過。”沈初夏忿忿說道,“陛下沒讓她們母女給妾的孩子一個交代,妾不服。”
梁洹嘆了一口氣,說道:“珍兒是嬌縱了一些,可此事并非慕霓指使,我已叫她以後好好教導女兒了。再說了,慕霓從未參與鄧家那些龌龊之事,卻被我無辜牽連進來,說起來,我也有對不起她的地方。”
“慕霓?”沈初夏冷哼一聲,“陛下叫得可真親熱。”
梁洹有些無奈:“這個,确實這麽多年,習慣了。阿蔓若不喜歡,我以後叫她鄧氏便是。”
沈初夏心裏還是不爽,冷笑道:“陛下對不起鄧慕霓,便拿妾孩子的性命去做補償?陛下可真是位仁義之君啊!”
“阿蔓,我知道,此事是我對不住你。”梁洹去握沈初夏的手,“你別怪我,好不好?”
沈初夏從他手中掙脫,冷冷說道:“妾不敢怪陛下。”随即轉過身去,拿後腦勺沖着他。
其實,她已經看出來了,梁洹一直小心翼翼地在讨她歡喜。人就是這樣,在梁洹剛找來的時候,她見自己被抓了包,吓得要死,在他面前戰戰兢兢的。如今見他對自己刻意讨好,不免行事就大膽起來。
果然,梁洹見她轉過身去,不僅沒生氣,反而湊上前來哄她:“阿蔓,我知道,此事是我做得不對,可我已經答應了放她們母女回向家,你也知道我說出的話,不能反悔的。”
沈初夏咬了咬唇,沒吭聲。
“孩子沒有了,我也很難受。”說到此事,梁洹心情便有些黯然,“在遇到你之前,我對男女之情并無感覺,覺得自己該纾解了,便招個嫔妃。直到我遇到你,我才知道,原來世上還有這樣的情感。自始至終,我喜歡過的女人,只有你一人。岷兒雖然也是你所出,但我那時還不喜歡你,對他的到來也談不上歡喜。而那個孩子,是我喜歡的女人為我孕育的第一個孩子,在我心中,沒有誰能比得上他。”
他從背後抱住她,将臉深深埋到她的頸窩處,輕聲說道:“阿蔓,你為失去了孩子而痛苦,而我當時除了要承受失去孩子的痛苦外,還要承受自己心愛的女人對自己的誤解,你能理解我當時的心情嗎?”
沈初夏擡起手,将自己悄然滑落的淚水拭去,仍然沒有說話。
“阿蔓,我知道,你和孩子是無辜的,自始至終都是我一個人的錯。我對不起你們母子。你告訴我,你要怎麽才能原諒我?”他的聲音裏帶了些哀求。
沈初夏吸了吸鼻子,啞聲說道:“陛下,妾說過,妾心就如那支玉釵一般,斷成了兩截,再也接不上了。”
梁洹将她摟得緊緊的,說道:“你給我些時日,我會想法子把那玉釵接上的。”
聞言,沈初夏苦笑一聲,不再說話。
見她仍然用僵硬的後背對着自己,梁洹嘆了一口氣,也就不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