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

兄弟在屋子裏面讨論着張貴妃的事情,宮裏面皇後與聖上也在說着張貴妃的事情。

皇後道:“雖然貴妃的兄長做事不太檢點,但一碼歸一碼,貴妃是貴妃,與娘家無關的,這貿貿然搬去了露顏宮,倒是駁了貴妃的面子了。”皇後的聲音和煦如春風,半分也沒有挑撥的意思,“聖上也是一時憤怒,貴妃現在也知道愧疚,這會兒倒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讓貴妃重新回到麗華宮來吧!”

聖上淡淡道:“朕知道皇後也是一番好意,但此事也并非是皇後看到的這樣簡單了,前朝的事情皇後向來也是心中有數的,朕是看在了貴妃的面子上才給了張嵘那戶部尚書的位置,朕想着他就算無才,但能做到無功無過也就可以了,誰知道他竟然是個貪官?朕國庫當中多少東西,都被他給貪墨了??”說到這裏,他憤怒地拍了桌子,又道,“此事不必多說,朕自然有朕的打算。”

皇後道:“前朝的事情臣妾便不多置喙,只是後宮還是要祥和為好的,也請聖上看在朝晖和七皇子的面子上,稍稍讓貴妃好過一些吧!”

不提朝晖公主還好,一提朝晖,聖上簡直要壓抑不住心中的怒火了,他道:“朝晖?朝晖能有什麽面子?她那樣瘋癫荒唐,簡直把皇家的面子都丢盡了!”

皇後用帕子擦了擦嘴角,也擦去了嘴邊那一絲稍縱即逝的嘲諷笑意,她仍然是溫溫柔柔道:“聖上這麽說,倒是委屈朝晖了,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小姑娘,喜歡漂亮又愛面子,換了旁人,被那崔家四郎一而再地拒絕,恐怕也沒個好臉色的。”

“小姑娘……小姑娘會直接把一個大男人用蒙汗藥給直接弄暈了拖床上去???”聖上怒火更盛了,“朕是聞所未聞,難道皇後便覺得這事情是……是可以用‘小姑娘’三個字解釋清楚的???”

皇後微微笑了笑,道:“聖上可別怨臣妾說話太直接,朝晖的性子,不都是聖上您給寵出來的?否則的話,宮裏面其他的公主們為何都安安分分呢?既然是聖上您自己寵出來的,包容一二又何嘗不可?”

這話說得聖上自己噎了一下,沒好氣地瞪了皇後一眼,倒是也沒發火。

過了好一會兒,聖上閉了閉眼睛,仿佛做了個非常重要的決定。他看向了皇後,道:“就以中宮的名義下旨,把張氏的封號褫奪了,降為普通宮人吧!”

皇後睜大了眼睛,意外極了。

聖上道:“這件事情,全是由前朝之事引起的,但追根溯源,還是從後宮而起,朕會處置張嵘,也不會對張氏有所優容。”

皇後垂眸,恭謹道:“聖上,下旨并不難,但貴妃跟随了聖上這麽些年,從感情看,也不該是這樣處置的,起碼……起碼要留個體面吧!”

聖上哼了一聲,半點猶豫也沒有,只道:“若是張嵘在搬空朕的國庫的時候給朕留些銀錢,朕此時此刻便會給張氏留點體面,然而……這也不過是他們求仁得仁了。”

聽着這話,皇後不再多勸,只躬身退出大殿,回到中宮便下了旨。

露顏宮中的張貴妃乍然聽到了這樣的旨意,整個人都陷入了不可置信和慌亂當中。

她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失去貴妃的位置,也從來沒想過聖上竟然如此狠心,自己已經為聖上生育了一兒一女,為什麽他此時此刻會半點情分也不講?那這麽十幾年的感情都算什麽?

難道張嵘的事情對自己的影響那樣大?不是說張嵘只是在戶部尚書的位置上做得不夠好麽!

她慌亂地聽完了旨意,求救一般地看向了內侍,顫聲道:“本宮,本宮要見聖上!”

內侍冷笑了一聲,道:“張氏,如今你已經不是貴妃了,還談什麽本宮呢?”

她迷茫了一會兒,厲聲道:“怎麽不是!當年聖上許我貴妃的位置!此刻憑什麽就不算了!我要見皇上!我要見皇後!”

內侍并不去理會她——此刻她形狀癫狂,已經不是那個大方美豔的貴妃娘娘了。

中宮當中,皇後聽說了露顏宮的情形,也沒說什麽,只道:“也不用她挪出露顏宮,分例也不必改了,就那樣吧!只不許人進去看她就是了。”

“那若是朝晖公主和七皇子呢?”內侍請示。

皇後想了想,唇角稍稍翹了翹,道:“若是朝晖公主想進去,便讓她進去,七皇子——七皇子大約是不會去的。”

內侍記下了皇後說的話,便恭敬地退下了。

皇後笑了笑,向身邊女官道:“找個人去崔家說一聲,就說可以讓崔家四郎想做什麽做什麽了,拘了人家那麽久,總算是能讓人家自由自在了。”

女官笑道:“娘娘上回答應了崔夫人的話,崔夫人如今知道了,一定十分感念娘娘。”

皇後擺擺手,道:“這又不算什麽事,就算崔家想和朝晖公主結親,這親事也是成不了的,何況他們壓根兒沒這個心呢?”

女官笑着應了,便差人往崔家去,把皇後的原話給說了。

崔夫人聽着宮中的女官說了皇後的話,心中倒是放下了一塊大石頭,轉頭便去崔洋的院子裏面去找自己那鬧心的兒子了。

“如今你倒是有什麽打算?”崔夫人問道。

崔洋想了想,看向了崔夫人,道:“我想把小蓮接回來。”

崔夫人嘆了一聲,道:“小蓮現在身子沉,也不适宜跋山涉水的。”

崔洋道:“那……那我去南邊照顧小蓮……”

崔夫人長長一嘆,道:“四郎……我現在看你,就覺得自己好像養了個倒貼別人的女兒一樣啊……”

作者有話要說: 祝大家雞年快樂喲~~~~

本章下24小時內留評送紅包,禮輕情意重,請不要嫌棄~~~

愛你們麽麽噠~~~~~

還有1月以來都忘了感謝的地雷和營養液們(每天卡點更新總是沒時間搞……

扔地雷的土豪們,雞年發發發!!

啊嗚-九十九扔了2個地雷

多多扔了2個地雷

念君願扔了3個地雷

20948344扔了1個地雷

20916159扔了1個地雷

灌營養液的寶貝們,雞年順順順!

讀者“”,灌溉營養液+12

讀者“白菜幫子”,灌溉營養液+5

最後再次感謝所有的讀者親,非常非常感謝猴年有你們支持,希望雞年我們繼續搞基下去啊~~~

p個s,真的沒有什麽想看的番外嗎?如果沒有那番外就是我随便來了喲……有想看的留言說嘛~~~

☆、朝晖

雖然口裏面說着不滿意不情願, 但崔夫人還是給崔洋準備了行裝, 就等着宮裏面的事情了了,就送崔洋去南邊見盧小蓮。

說起這件事情,崔夫人是頗有些懊惱的, 她私下裏對崔相道:“這事情, 若當初我再開明一些,也不過就是個出身貧家的兒媳婦, 也不會鬧得現在滿城都在看四郎的笑話了。”

崔相笑了笑,倒是有些不怎麽把這些放在心上的感覺, 他道:“若不經歷這麽些, 哪裏有比較,知道好壞呢?說起來也不算什麽壞事。雖說你我都希望四郎他們能娶得賢妻, 将來都能過得衣食無憂, 但總歸是下一輩的事情,我們做長輩的還是少管吧!”

崔夫人道:“道理雖然是這樣, 可總還是心裏上有些疙瘩。”

崔相看了她一眼, 道:“你兒子心裏沒有疙瘩就夠了——說到底, 那也是四郎自己的選擇了。”

崔夫人聽着這話,倒也不再争辯下去,只道:“只要四郎自己認定了, 不想後悔了,我做母親的,其實也無話可說。”

宮裏面貴妃失去了封號和位分,七皇子便請旨要外放去封地了, 聖上也沒攔着他,便痛快地讓他就藩離京。

朝晖公主一時間茫茫然,先是不知如何是好,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七王已經離開了京城,她在京中幾乎無依無靠了——貴妃已經什麽都沒有,張家也因為張嵘的事情土崩瓦解,她一個人呆在公主府裏面,既不知道應該怎麽辦,也不知道需要怎麽辦。

她懵懵懂懂進了宮,然後便直接去了露顏宮——因有皇後的旨意,她進去的時候暢通無阻,而她也沒有察覺到有任何的異常之處。

見到了張氏,她忽地覺得悲從中來,抱着張氏就跪地大哭了起來。

“母親……母妃……怎麽,怎麽會這樣呢?”她嚎啕着,仿佛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樣。

張氏沉默地坐在椅子上,看着跪地大哭的朝晖公主,心中卻是麻木的。

這些時日以來,她雖然沒有見到任何人,但外面的事情卻有宮人一一說給她聽,她想得很清楚,自己這一次是無論如何無法再翻身了的——自己能仰賴的兒子已經離開了京城,自己毫無作用只能拖後腿的女兒什麽都做不了,娘家也已經因為貪污之事被打入了深淵,她在宮裏面雖然沒有死,但是與死也沒有什麽區別了。

聖上不會見她,皇後雖然沒有委屈她,但也限制着她的一切行為,她在宮裏面風光了幾十年,從未像如今一樣悲慘又無助。

“母妃……母妃,你怎麽不說話……你說,我該怎麽辦?我……我要不要去找七哥?”朝晖公主擡頭看向了張氏,淚盈于睫,楚楚動人。

但張氏看着,卻無動于衷,她看着自己心疼了十幾年的小女兒,只覺得有些陌生了。

“母妃……就連你也不理我不幫我了嗎?”朝晖公主仰着頭,眼淚一大滴一大滴往下掉,她從來都知道自己是美人,更加知道自己這樣哭起來的時候,能有多麽惹人疼愛。

張氏伸出手,用指尖擦了擦她眼角的淚水,輕輕地嗤笑了一聲,道:“我能怎麽幫你呢?朝晖,如你所見,我已經什麽都沒有了,我還指望着你能幫着母親我重新回到當初呢!”

朝晖公主一怔,卻是下意識後退了一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言語中全是不可置信:“母妃……我……我什麽都不會,母妃怎麽會什麽都沒有?”

張氏聽着這麽一句話,心中已經沒有任何波瀾了,她閉了閉眼睛,冷漠地勾了勾唇角,道:“那……那也只好我們母女倆對坐着哭一哭了。”口中這麽說着,她忽然發出了一聲病态的大笑,然後便好像遏制不住了一樣,笑得朝晖公主心頭發毛。

“母親……母親,我……我……我改日來看您……”朝晖公主倏地起了身,連滾帶爬地,仿佛害怕張氏——自己的母親——會追過來一樣,便跑出了露顏宮。

張氏看着朝晖公主的背影,悲涼之情籠罩了自己的整顆心。

皇後聽着內侍說着露顏宮的事情,也只是嘲諷地笑了一笑,道:“便去請了公主過來,有些事情,正好此時此刻就做個了斷吧!”

內侍應了一聲,便去了露顏宮外,把那彷徨不知所以又不想出宮的朝晖公主請去了中宮。

見到皇後,朝晖公主先是規規矩矩行了禮,忽然對上了皇後溫柔大氣的目光,不知為何眼眶一紅,便又哭了起來,道:“母後……母後,我該怎麽辦?母妃都不理我……父皇也不見我了……”

皇後微微笑了笑,并沒有理會她在說什麽,只問道:“此次找你前來,便是想問一問你,與崔家四郎的婚事,你是如何想?”

朝晖公主一愣——她已經很久沒想起這件事了,自從張氏失去了貴妃的位置開始,她便惶惶不可終日,哪裏還想得起自己這鬧出來的荒唐事?

皇後又道:“若還想嫁給崔家……本宮便去着人再與崔家說一說。”

朝晖公主茫然地擡頭看向了皇後,問道:“崔家若是不願呢?”

“那也只要再等一段時間再問了。”皇後氣定神閑地說道。

朝晖公主覺得無助極了,此時此刻她才覺得皇後從一開始便不打算幫着她把崔洋弄到手,她甚至覺得……就算皇後說服了崔家,那之後也一定有個大大的陰謀等着自己。她久久沒有轉過的腦子此時此刻便筆直地轉向了陰謀論,一時間越想越怕,越想越覺得皇後是要弄死她。

皇後只看着她那變幻莫測的神色,便知道她在想什麽,她微微笑了笑,語氣依舊溫柔和藹:“從前你母親還是貴妃,你舅舅又是戶部尚書,這麽七七八八算起來,你與崔家四郎也算是十分相配了,但如今來看……”

“不……不我不嫁了!”朝晖公主忽然急急慌慌地打斷了皇後的話,“母後……我、我不嫁了……我寧願……寧願在宮裏面……”

“那可不成。”皇後笑得更加溫柔了,“你年紀也大了,怎麽能不嫁?若你不嫁,你底下的妹妹們該怎麽辦?皇家也是講究一個長幼的,你底下的妹妹們年紀也一年年變大,總不能都不嫁吧?”

“我……”朝晖公主嚅嗫了一會兒,不知如何是好了。

皇後道:“這事情,你想一想,改日再與本宮說吧!本宮看待你們都是一視同仁的,若你還執着着那崔家四郎,本宮也會幫着你再去說一次。”

朝晖公主胡亂地點了點頭,便失魂落魄地離開了中宮。

她身在皇家,自然也知道許多皇家的規矩,更加知道許多宮廷秘事。

此刻朝晖公主心裏面被曾經聽過的那些陰謀詭計爾虞我詐塞滿,她何止不敢去想嫁給崔洋,就連想想去嫁個普通人也是心驚膽戰。

她好像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脈一樣明白了自己母親與皇後之間那無聲無息的硝煙戰場,她也似乎明白了自己在這場戰争當中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再一次去了露顏宮,她再一次跪在了張氏面前,這一次,她不知道要說什麽,只是沉默地跪坐着。

張氏看着自己的女兒,也是沉默,她看着她烏黑油亮的頭發,又看着她粉雕玉琢的精致臉蛋,仿佛有些懷念地想起了年輕時候的自己。

“母親,之前是我做錯了嗎?”朝晖公主忽然問道。

張氏沉默着,并沒有回答的意思。

“如果當初我和母親都沒有看中崔洋,是不是現在就會不一樣了?”朝晖公主又問道。

這一次,張氏嘲諷地笑了。

“皇後說,我必須要嫁人。”朝晖公主道,“可為什麽……為什麽我覺得、覺得那只是一個幌子……她會不會想讓我死?”

“為什麽要你死呢?”張氏輕諷地笑了一聲,“你死了,對她的賢名又有什麽益處?”

朝晖公主搖了搖頭,面上都是茫然的。

“有些事情,大約是早早就有注定吧!”張氏這樣說道,“就算不是崔洋,也有可能是王洋劉洋,這不過只是一件必然發生的事情,高傲的我,自大的你,注定會遇到這麽一件看似渺小,但卻能把一切都摧毀的小小的事情。”

朝晖公主靜默了片刻,低下了頭,再一次沉默了下去。

張氏摸索着從發髻上拆下了一支樸素的簪子,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交到了朝晖公主的手中,她長長一嘆,道:“這支簪子,是當年你父皇送給我的,他說,有朝一日可以用這支簪子,換他的一句金口玉言。這些時日我想了很多,我不知道要對你父皇說什麽,我做錯了那麽多事情,也已經無顏去見他了。”頓了頓,她看向了朝晖公主,淡漠地笑了一笑,道,“你可以拿着去找你父皇,或許可以實現你的一個願望。”

朝晖公主遲疑了一會兒,還是伸手接了過來,死死攥在了手心裏面,沒有吭聲。

作者有話要說: 首先大力感謝土豪們的地雷們!!!!

啊嗚-九十九扔了1個地雷

多多扔了1個地雷

某煙扔了5個地雷

然後超大力感謝小天使的營養液!!!!

讀者“慢羊羊的一根草”,灌溉營養液 +10

最後上章的紅包都已經發啦~大家雞年大吉喲~~~應該沒有遺漏,如果有遺漏,請不要大意地勇敢地大方地說出來!然後馬上迅速就會補上(過年特別費腦子,感覺本人老年癡呆又更進一步……

最後的最後,還是要給大家拜年啦~希望大家雞年大吉麽麽噠~~~

☆、情定

帝王無情這個道理在大多數時候都是真理。

雖然有這麽一個歷經了幾十年還帶着深刻含義的簪子, 朝晖公主仍然沒有能夠見到曾經疼愛她溺愛她的父皇, 只得了一句好好出宮去呆着這樣模棱兩可的話語。

朝晖公主默默地離開了皇宮,不知不覺地便走到了崔家,她讓馬車停下來, 命人上前去遞了拜帖——她想見一見崔洋。

前去遞拜貼的下人很快便回來, 說是崔洋已經不在京城中了。

些微有些意外,可又仿佛有種意料之中的感覺, 她垂下眼眸,過了好半晌才道:“你去……你去說一聲, 就說之前的事情, 是我任性妄為了,如今便……便算了吧!”

下人應了一聲, 重新上前去遞了話。

朝晖公主掀開車簾往外看, 陽光燦爛得有些刺眼了。

等到那下人回來之後,她什麽也沒問, 只是讓馬車往公主府去了。

崔夫人聽着下人說了朝晖公主來過的事情, 只是冷漠地哼了一聲, 道:“下次再來,也像這次一樣,不必再客客氣氣迎着了。”

下人們恭恭敬敬地應了下來。在一旁逗女兒的崔海倒是一笑, 道:“大約以後也不會來了,貴妃倒了,張家沒了,她今後還能如何呢?依着聖上性子, 之後大約是不會再由着她了。”

崔夫人沒好氣道:“今後最好別來,想一想她之前做出那樣的事情,我都覺得牙疼。”

崔海道:“母親不如想想,四郎現在去揚州了,等回來的時候,家裏該怎麽辦吧?我覺得,依着四郎的性子……恐怕母親到時候又要為難。”

崔夫人沉默了一會兒,向自己的小孫女伸出手來,和藹笑道:“淩淩到祖母懷裏來。”

崔海忍不住笑了起來,看着自己女兒蹦蹦跳跳地沖到了崔夫人懷裏,倒是也沒繼續提崔洋的事情了。

對自己那同樣鬧心的小兒子,崔夫人偶爾會有種眼不見為淨的沖動,恨不得他這輩子就在揚州算了,丢人也在揚州,不規矩也在揚州,她看不到,也就安慰自己什麽都沒發生了。

可認真想想,又舍不得,畢竟是自己心疼了那麽多年的兒子,況且比一比朝晖公主,盧小蓮不知道好到哪裏去了,而且即将自己又會有個孫子和孫女,權衡一二,便覺得還是讓他們回京得好。

抱着淩淩,崔夫人情不自禁地嘆了一聲。

崔洋大包小包去到揚州的時候已經是深秋時節了,他腆着臉去了聞家拜會,想去見盧小蓮,然後便被聞夫人給攔下了。

聞夫人已經從聞氏還有盧小蓮那裏聽說了崔家當初對盧小蓮的看法,她雖然覺得這也算是人之常情了,但若是換個角度看,盧小蓮還是聞家的幹女兒呢,那樣被嫌棄過,她便覺得有些不太開心,這會兒正好崔洋撞上來,于是便順手刁難了一二。

“若是來看小蓮的,小蓮這會兒正休息呢,你把東西放下便是了。”聞夫人這樣說道,“這會也不方便讓你去見她,畢竟是男未婚女未嫁的,讓旁人知道了,閑話太多。”

一腔熱情的崔洋有些傻眼,他抓着自己千挑萬選的首飾盒子,可憐巴巴地看着聞夫人,道:“伯母……我們……我和小蓮就是在一起了……伯母……”他支吾了一會兒,忽然想到了盧小蓮與聞夫人的關系,然後福至心靈,甜甜地喊了一聲,“幹娘!我想去見小蓮,我給她帶了這麽多東西,專門從京城帶過來,要一一給她看呀!”

聞夫人被他這麽百無禁忌的一聲幹娘給驚得噴了茶,想好的一肚子要刁難他的話在頃刻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她忍着笑看着崔洋,問道:“你這麽喊,你母親知道嗎?她同意了?”

崔洋乖乖地點頭,道:“同意了同意了,母親還說,小蓮現在身子沉,等全都養好了,再回京城去呢!”

聞夫人倒是沒意料到崔夫人态度變得這麽快,這會兒也想不出再說什麽,只擺了擺手,示意下人帶着崔洋去見盧小蓮了。

崔洋進去了裏面,聞氏笑着從外面進來,道:“方才我聽着母親為難崔四,母親還是心軟,當初濮陽鈞上門的時候,您這個做丈母娘的也沒擺出架子來為難他的。”

聞夫人一邊命人把地上的茶漬給清理了,一邊道:“着實也不知要怎麽為難了,原本這次想好了許多要說的話,可全被崔四那聲幹娘給喊忘了。”

聞氏笑道:“母親心腸好,不是那種難以相處的刻薄之人。”

聞夫人擺擺手,忽然一嘆,道:“若當初我對着濮陽鈞擺一擺臉色,說不定今時今日,你比現在要過得幸福多了。”

聞氏不以為意,道:“我不過随口一說,母親也不必當做是什麽值得細細琢磨的事情了,反正您看我現在,過得不也是輕松自在?”

聞夫人看了一眼聞氏,問道:“你是準備就留在南邊了?以後還回不回去?”

聞氏道:“我已經讓人置了宅子,打算之後就帶着小七在揚州過活了,京城那地方,等濮陽鈞沒了,小七要回京城趕考,我再想想要不要回去吧!”

“這樣,倒不如幹脆和離了另外找個別人了。”聞夫人道。

聞氏道:“這樣挺好,兩邊都方便。和離倒不是什麽難事,只是另外再找個別人,那個別人若也和濮陽鈞一樣的貨色,那我能對着誰哭去?還不如就這樣了。”

聞夫人沉沉一嘆,道:“你說的也有理,便随着你的性子來吧!反正你只知道,家裏面一直都是向着你的。”

盧小蓮正在與綠蘭一起研究缂絲的新花樣的時候知道崔洋來了的。她有些好奇崔洋怎麽會在這個時候過來,一邊是想去看看他,一邊又舍不得自己沒做完的這幅畫。

綠蘭看了一眼她這矛盾模樣,笑道:“反正這幅畫今天也做不完,不如先去見見崔四公子——娘子與崔四公子也這麽久沒見過了。”

盧小蓮想了想,最後大大方方地放下了手中的絲線,道:“那我們明天再做,今天就去看看崔四哥過來做什麽。”

兩人相攜出了房間,然後便看着崔洋正喜氣洋洋地指揮着下人把大大小小琳琅滿目的箱子擺滿了整個正廳。

一回頭看到盧小蓮過來了,崔洋小心翼翼地迎了上來,一開口眼眶卻紅了,有一大堆話想說出口來,此時此刻卻結結巴巴說不清楚。

“小蓮……我……你……我來晚了……”崔洋非常小心地拉住了盧小蓮的手,又有幾分忐忑地想要去碰一碰她已經隆起的肚子,“公主那件事情不是我想弄出來的……那天我都打算跟你說我們成親的事情了……可……”

“所以現在是,公主放棄你了?”盧小蓮大大方方地拉着他的手,摸上了自己的肚子,“摸吧,也沒什麽很奇怪,就是長胖了點。”

崔洋非常小心地碰了一下又彈開,腦子裏面一片混沌,幾乎就沒聽到盧小蓮在說什麽,注意力全在眼前這個竟然是硬邦邦而不是軟綿綿的肚子上——然後他聽到自己問道:“竟然不是軟的嗎……怎麽會是硬的?”他有些想否定這是自己的問話了,可擡起頭,就對上了盧小蓮戲谑的眼光。

“當然是硬的。”盧小蓮忍着笑說,“怎麽會是軟的?”

崔洋聚精會神地咬着牙,非常輕柔地摸了兩下,滿臉新奇和喜悅。

盧小蓮原還想問問那朝晖公主的事情,這會看他這幅樣子,也知道是什麽都問不出來了。

一旁綠蘭忍着笑看着崔洋那傻乎乎的樣子,最後終于是忍不住了,于是跑到外面去放聲大笑,直笑得崔洋莫名其妙。

“綠蘭怎麽了?”崔洋抿着嘴唇問道,“有什麽很好笑的事情嗎?”

盧小蓮掩唇笑道:“你的這幅樣子,大約太好笑了吧!”

崔洋有些不平,道:“哪裏好笑?我……我都不知道哪裏好笑了!”

盧小蓮忽然伸出手,捏了捏崔洋的掌心,道:“所以你過來揚州,這樣千裏迢迢,還帶着這麽多東西,是有什麽話想對我說嘛?”

崔洋忽地從傻爸爸的狀态中回過神來,深情款款地看向了盧小蓮,道:“小蓮,你願意嫁給我嗎?雖然我只是一個小小的畫院待诏,但是我會對你好,今後我會把我的一切都交予你,我的真心我的愛,我的所有……”

盧小蓮靜默了一會兒,點了頭。

崔洋傻了一下,好半晌才回過神來,卻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

“當然是真的。”盧小蓮此刻倒是比他要坦然多了,“四哥,經歷這麽多以後,我也才覺得,我是真的喜歡你的……”

崔洋情不自勝,微微低下頭,吻住了她如花瓣一樣的雙唇。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倒計時:5

☆、生

厚臉皮的崔洋在聞家住了下來, 哪怕從邊疆回家探親的聞蕤笑話他是上門女婿也堅定地不走不離開。

比照着一日三餐的噓寒問暖, 別出心裁的小禮物,秉持着什麽實用送什麽什麽好看送什麽小蓮喜歡什麽我就送什麽的标準,他撒花一樣把大大小小的東西幾乎要塞滿了盧小蓮的院子。

這一日他拖着聞葳上街去的時候, 聞葳看着他又直奔了那賣酸棗的鋪子, 只覺得牙酸地捂着腮幫子跟上去,口中道:“你又買酸棗?家裏面小蓮的都還沒吃完吧!”頓了頓, 又道,“你可消停些, 上回三妹說你都快把小蓮的院子給堆滿了。”

崔洋興致勃勃地挑選着鋪子裏面新出的酸棗, 不以為然道:“小蓮喜歡吃,多備着些有什麽不好?省得想吃的時候滿世界找都找不到。”說着, 他選中了一種據說是從西南運來的味道特別酸爽的棗子, 拿了一顆就直接往聞蕤口中塞了一個,看着他眼睛鼻子眉毛嘴巴都要皺成一團, 滿意地點了點頭, “看來味道的确是很酸, 那便來兩斤吧!”他轉而看向了鋪子裏面的小二。

他在這裏買了幾個月的棗子梅子,小二早就認識他,于是利落地用稱了兩斤用紙包好, 交給了跟在崔洋身後的小厮。

聞蕤酸得找那小二要了一杯水喝了,才沒好氣地看向了崔洋:“你自己不嘗,怎麽都塞給我了!”

“小舅哥嘛!”崔洋笑嘻嘻地說,“當然要用吃食來讨好啦!”

聞蕤翻了個白眼, 拉着崔洋往外走,一面走一面道:“是這麽讨好小舅哥的?怎麽看都怎麽不像嘛!”

崔洋哈哈笑了兩聲,跟着聞蕤走出了這鋪子,道:“要是你沒看出來,那一定是因為你在邊疆待太久了,所以已經和正常人的生活不太協調了。”

“你就扯吧!”聞蕤再接再厲地再給了他一個白眼。

兩人一路說笑着到了一家茶樓坐了,點了一壺好茶,然後就着點心聊起了最近京城還有揚州的大小事情。

“你從邊疆過來,這一路上可看到什麽沒有?”崔洋問道。

“能看到什麽?不就還是那些?張嵘倒了,他的門生故吏也都被連根帶起,如今倒是多了不少肥缺——怎麽,你想做官了?”聞蕤喝了一口茶,還是覺得自己滿嘴都是酸的。

“沒這興致。”崔洋擺手,“我也沒問你這些呀,我是想問,京城現在缂絲還是風靡着麽?”

聞蕤一口茶噴出來,均勻地灑滿了大半個桌面,然後把自己嗆了個半死,好容易才平複下來。他一面招手讓人過來收拾桌子,一面一本正經地拍了拍胸口,忽視了崔洋一臉嫌棄的樣子,誠懇道:“崔四,你怎麽會覺得我一個大男人會對這些玩意感興趣?我連我身上的衣服除了媳婦給收拾的就是軍中被服,你怎麽會覺得我對這什麽缂絲知道風靡還是不風靡?”

崔洋早在他噴茶的時候就一跳三丈遠,一直等到跑堂的過來把桌子收拾妥當了,才一臉嫌棄地坐了回去,口中道:“小蓮将來還想回去開個鋪子呢……我得幫她問着,最近也就你從京城過來的,不問你問誰?”

“都嫁給你了還要開什麽鋪子啊!”聞蕤有些不理解,“再說了你娘——崔伯母,她可不樂意的吧?自己兒媳婦竟然自己開個鋪子?這和自己名下陪嫁的鋪子意味可不一樣了。”

“怎麽不一樣,這和名下的鋪子不都是鋪子了?”崔洋反問,“我能理解小蓮啊,她是想自己手裏有一樣可以依賴生活下去的東西,所以她想開缂絲鋪子,我當然要支持她了!”

聞蕤跟着他的思路想了想,倒是一笑,道:“理解歸理解,要是真想開鋪子,就還是讓咱們家幫忙置辦了,再派人幫着她管,這樣呢,說出去好聽,總比她自己抛頭露面搞個鋪子要好的。”

崔洋想了想,道:“雖然你說的有道理,但我還是要去和小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