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陸澤擡手去摸她的眼睛,她一扭頭躲過了。陸澤惱怒,拽着她的胳膊往外走,她竟拒絕他的觸碰,在他的生涯中絕對沒有出現過,哪個女人不是上趕着,他的驕傲再次受到挑釁。

到了停車場,抵在他的車門上,她整個人罩在他的陰影裏,垂着頭,臉上蘊滿委屈。

離得這樣近,他聞到她身上有一種奇怪的味道,細細分辨,似墨水味。他撫摸她的發絲,動作輕柔,像情人間的低喃,說出的話卻讓茹顏的心沉到了水底,“你最好乖乖聽話,不然我就曝光。你大概還不知道我的身份,我是陸氏傳媒最大的股東,金牌監制。

現在媒體沒有任何我的照片,如果我故意曝光,還是結婚這麽大的事情,你說媒體會怎麽樣,怕是要把你家的祖孫三代都扒個幹幹淨淨,你的工作肯定保不住了,還有你家人的生活……,你不想被媒體騷擾吧。”

陸澤擡起她的下巴,撫摸着她光滑的臉頰,“相反,如果你乖乖配合,你的任何資料都不會被媒體挖到。”

茹顏盯着他襯衣上的第三顆紐扣,衣服是黑色的,連紐扣都是,她冷笑一聲,“你又威脅我。”

“是,我威脅你,你這麽聰明,應該能分得清楚。與其一次次的相親,不如跟我結婚,一勞永逸,你說呢?”

茹顏沒說話,即使要結婚也不能跟他。

看她沒有任何松動,陸澤繼續道:“你也知道我結婚是為了堵家人的口,不想娶他們給我安排的女人。我們結婚後各過各的,只是名義上的夫妻。”

茹顏的視線終于移向他,“真的?”陸澤點點頭。

茹顏突然推開他,“我信不過你!”她朝自己的車走,又被陸澤拽回去,“我立字據,明天去我家我給你。”

茹顏審視他良久,才點了點頭。

看她走遠,陸澤靠在車門上,從兜裏拿出一支煙點上,跟她談判比簽一筆合同還難,這是他遇到的最難的談判對象,按壓了下眉心,頭疼。

茹顏頭一次覺得時間過得快,一眨眼就放學了,她真的不想去陸家。走出校門口,一輛黑色的賓利停在離學校兩個路口的地方,……這是她要求的,她不想讓學校裏的人看到。

林助理見茹顏走過來,忙下車給她打開車門。

女孩兒穿了一件米色的風衣,黑色褲子,白球鞋,手裏捧着一個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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茹顏朝林助理笑笑,道了聲謝。林助理的心裏咚一聲跳,不敢再看她,這女孩兒笑起來真要命。

“一會兒在花店前停一下,買束花。”

林助理恩了一聲,老太太喜歡勿忘我,淺淺藍藍的小花瓣,低調不張狂。

茹顏下車買了一大捧的勿忘我,她的表情清清淺淺的,垂頭,盯着藍色的花瓣,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林助理透過後視鏡看她,上午她電話過來問老太太和老爺子的喜好,他當時想還是監制厲害,這麽快就讓她同意見家長了,現在看她的樣子……心不甘情不願的。林助理嘆口氣,多少女人巴巴的想嫁給監制,不說公司裏的,單相親的兩天也不乏有想跟着他一起吃糠咽菜也要跟他生猴子的,可他都看不上,偏偏看中一個不情願的。要是讓那些女人知道,不知道要氣成什麽樣。

林助理:“監制說去公司接他。”

“恩。”

林助理開車到了公司樓下,一邊給陸澤打電話,一邊觀察茹顏的表情,她始終垂着頭,看也不看窗外。陸氏的大樓高聳入雲,很是氣派,看到的人都會誇贊幾句,偏偏人家看也不看。

林助理突然就想起昨天晚上接陸澤的情景,因為喝了酒不能開車,監制打電話讓他來接。陸澤在抽煙,眉頭緊皺,很是頭痛的樣子,他猜不到兩人吃飯發生什麽,想來也不會是好事。

如果茹顏一直這幅樣子,故意忽視別人,還真是讓人惱火,更何況處處是焦點的監制。

陸澤走出大樓,替代林助理坐在了駕駛座上,他回頭看一眼茹顏,“想什麽呢?”說出口就後悔了,他何曾在乎過別人想什麽,也不等她回答,轉過身開車。

茹顏也沒說話,轉頭看窗外的風景,漸漸駛離市區,進入半山別墅。當看到低調奢華的別墅時,茹顏退縮了,她想奪門而逃。知道是一回事,親眼看到又是一回事。一腳跨進去了,還能不能出來?那樣奢侈的上層生活,她一個小工薪能抵擋的住誘惑嗎?

陸澤下車,給她開車門,見她不動,他趴着車頂,聲音冰冷,“別告訴我你後悔了。”

她真的後悔了,不想下車。

陸澤瞬間就怒了,怒氣來的莫名其妙且來勢洶洶,他去拽她的胳膊,“下車!”

茹顏不動,“我……”

“小澤,怎麽了?”一個美麗的婦人緩步走了過來,看起來四十歲上下,保養得宜,一身白色的棉帛衣服,披着披肩。身後跟着一個老者,鶴發,精神矍铄,眼睛精光四射,跟陸澤有六七像,想來年輕的時候也是大帥哥一枚。

“媽,沒事,可能有點兒……不好意思。”陸澤用眼神警告她。

茹顏深吸一口氣下車,陸澤是一回事,陸澤的父母是一回事,她對老人一向很好。……轉身的瞬間,已是滿臉笑容,軟軟糯糯地叫了聲阿姨,叔叔。陸澤的腦袋有點兒轉不過來,這臉變得也太快了,那一聲阿姨叫的他心裏一顫。

陸老太太二十六歲的時候生下陸澤,如今已經五十有二,她把茹顏手裏的花給陸澤,拉住茹顏的手,笑嘻嘻地上看下看,滿意的嘴都合不攏了,“長得真漂亮,今年多大了?”

“23,那個,車裏還有給叔叔的禮物。”茹顏扭頭看陸澤,嘴角有三分笑意。

陸澤點點頭,去車裏拿。

陸老太太拉着茹顏的手往裏走,陸老爺子在後面跟着,嘴角上揚,“才畢業吧?”

“畢業三年了,在當老師。”

陸老太太愣了一下,不是大學畢業?雖然她不在乎門當戶對,但至少得大學畢業吧。

“媽,她大學只用了兩年就讀完了,聰明着呢。”陸老太太立刻眉開眼笑,聰明好,将來生的孩子也聰明,她又看茹顏,這丫頭嘴角一直挂着笑,脾氣一定也好,看來相親也能遇到好姑娘,幸好沒攔着。

老太太心裏美滋滋的,茹顏揶揄地朝陸澤看去,她就知道他查她了。陸澤當沒看見,把花給了阿姨,拿起盒子說:“是什麽?”

到了現在,茹顏倒是放開了,恢複了她平常的樣子——嘴角三分笑,“你不是說叔叔喜歡字畫嗎,我從家裏翻了一副字出來,是啓功老師的。”

陸老爺子眼睛一亮,從陸澤手裏接過來,展開來看,字幅不大,确實是啓功老師的真跡,他拿了放大鏡看,連着說了幾聲“甚好。”陸老爺子的性子跟陸澤一樣,性情冷,不愛說話。

陸澤一直看着茹顏,對着他的時候冷言冷語,對着他們家老頭老太太就笑嘻嘻的,讓他心裏……好不着惱。他在她耳邊說:“你可真會讨好人。”

“他們比你好。”

老太太掃了兒子一眼,暧昧的笑起來。他這個兒子整天冷着一張臉,對女人也是冷冰冰的,倒是對着茹顏,臉上有了別的表情,她卻不知道,兒子是被茹顏氣的。

陸澤攥着她的手腕,開始用力,“以後你會知道誰好。”

茹顏皺眉,他的手勁很大,她的骨頭快被捏碎了,可她嘴角的笑意卻是未減一分,陸澤又站在她身後,垂着臉,在她耳邊說話,一手握着她的手腕,外人看來很是暧昧,絕想不到兩人是在暗暗較勁。

陸澤盯着她的笑臉,那股子想蹂、躏她的心思又來了,他快忍不住了,恨不得把她吞進肚子裏。

陸老爺子看完畫,長長一嘆,“果真是真跡,茹顏,你就這麽給我了?”

“恩,他在我家備受冷落,天天吃灰塵,送給喜歡他的人,他才不會寂寞。”

這話聽到老爺子耳朵裏簡直是天籁呀,他喜歡字畫,經常跟他們交心,而只有真正愛護他們的人,才會把字畫當做活物來看,這個女孩子好,甚合心意。

老爺子哈哈大笑,連說了幾個好。

老太太拉着茹顏的手,讓她坐在身邊。茹顏這才逃脫陸澤的鉗制,不動聲色的動了動手腕,痛死了,一定淤青了,下手真重。

陸澤就見自家的老頭老太太被茹顏哄得眉開眼笑,心裏有一種很陌生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的。

阿姨來說飯好了,老太太依舊拉着茹顏,讓她坐在身邊,問她喜歡吃什麽。茹顏說:“阿姨,我沒有忌口的。”

陸家向來是食不言,四個人默默的吃飯。吃完阿姨削了水果,切成塊放在托盤裏。老太太拿出拆了一半的毛衣,一團團的線拆開了,團在沙發上。

茹顏拿起線團慢慢繞,“阿姨也喜歡織毛衣呀?”

陸澤看她一眼,陪老頭下圍棋。

老太太笑道:“是啊,年紀大了,沒事做,就拆拆織織的,消磨時間。”

“我媽也喜歡織毛衣,但是她就只會織正反兩種針,想織花樣子還得去問隔壁的趙姨,織的也慢。夏天就開始拆毛衣,拆完了織,等冬天過完一半的時候才織完,結果拿給小天一穿,不是小了就是瘦了,只好放起來,等來年夏天的時候再拆,再織,結果到現在,小天也沒穿過媽媽織的毛衣,年年都是我給他買。”

老太太失笑,陸澤嘴角勾了勾,深潭似的眼睛裏裂開了一道細微的縫隙,陸老爺子朝陸澤看了一眼沒說話。

老太太:“小澤小時候只穿過一次我織的毛衣,這混小子嫌難看。”

茹顏撇嘴笑了下,“真是不孝,該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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