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茹顏接到陸澤的電話,下樓來接。
陸澤正在車裏拿東西,車子是黑色的本田,再普通不過,茹顏滿意地點點頭,笑着走了過去。
陸澤愣了下,她還是第一次對他這樣笑,沒露出小爪子來。他站在車邊看她,連帽衛衣,牛仔褲,球鞋,很居家的打扮。頭發朝後攏,用黑色的發卡別住,露出整張臉,她的臉型很美,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很上鏡。如果她做演員,他敢保證,一部戲就能紅透,但是……他絕對不讓她演戲,哪怕是出現在大衆面前都不行!
陸澤被腦海中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一點兒都不像他的作風,他是做電影的,見到美女的第一反應是她能不能演電影,能不能給他賺錢,而他見到茹顏到現在,從來沒有冒出過這個念頭。
女人越來越近,漂亮的眉眼,嘴角的笑意……他明白了,因為見她第一眼他就知道,她絕不會出現在媒體面前。
“來啦。”像招呼久違的朋友。
“恩。”陸澤提着東西跟她走。
“要不要幫你?”茹顏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這麽多的東西。
陸澤搖頭,他不需要女人幫。
茹顏切了一聲,翻個白眼,大男子主義。
陸澤很想把東西摔在她的臉上,又開始了。
迎面走來一個女人,高挑的身材,黃栗色的波浪卷發,高跟鞋跟地面摩擦發出噠噠的聲音,她的眼睛裏流露出輕蔑,“喲,這不是茹顏嗎?”
茹顏雙手插進上衣口袋裏,很平淡地說:“是我。”
女人朝後看去,呵呵笑起來,“我說茹顏呀,你倆真成了?我原本以為吧,照你這長相怎麽着也得找個富二代吧,啧啧,找個工薪。”這人正是跟陸澤相過親的方柔。
陸澤的臉瞬間就黑了,他記得她,茹顏叫她蠢女人。
方柔看見林助理的本田,“車倒可以,買的二手的吧?工薪階層買新的也買不起呀。”她吹了吹才做的手指甲,指甲上沾了蝴蝶翅膀,一吹,翅膀跟着飛動,“茹顏,我勸你還是甩了他重新找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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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澤的怒氣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茹顏看他一眼,挽住了他的胳膊,笑道:“工薪怎麽了,沒偷沒搶,我還看不上富二代呢。”她拿走陸澤手裏的一部分東西,拎着,“我就是喜歡我們家陸澤,哪怕他身無分文,是個要飯的,我也願意,你管得着嗎。”
茹顏拉着陸澤朝電梯走,方柔氣的渾身發抖,“不知好歹,長得帥能放飯吃嗎!”
“能,有個詞叫‘秀色可餐’不知道嗎?!”
電梯門應聲關上。
茹顏:“方柔就這樣,逮誰咬誰,你別放心上。”松開挽着的胳膊,手卻拽不出來,被陸澤攥的死死的。
陸澤的目光自始至終都沒離開過她,她剛才就像一只炸開毛的小母雞,把他護在身後,從他記事起就沒有被人護着過,更別說被女人維護了,她們只一味地索求,……這種感覺還真是奇妙。看向她的手,林助理也不知道買的什麽,死沉死沉的,勒的手痛,……她主動幫他分擔。
她的臉頰紅通通的,盯着不斷變化的數字。
“你剛才說我們家陸澤……”
茹顏吞了口口水,“我剛才在跟人吵架,你沒聽出來嗎。”
“你說即使我身無分文,是個要飯的你也願意……”
“你……”茹顏扭頭看他,男人的目光直勾勾的,将她籠罩在陰影下,“我……”男人把她逼到電梯角落,他想吻她。
叮,電梯門開了,茹顏推開他,急匆匆朝外走。
陸澤勾唇而笑,笑意蔓延到眼睛裏。
打開門,茹顏給陸澤拿拖鞋,朝房間裏喊了聲媽。
陸澤換上拖鞋,把東西放在茶幾上。
鄧春芳走了出來,她戴着圍裙正在燒飯,見到陸澤愣住了,頭一次見長得這麽帥的男人,家裏的兩個孩子也漂亮,但是小天還小,是個孩子,還沒長開。陸澤則完全的是個男人,充滿了男人的氣息。他跟小顏站在一起,怎麽看怎麽般配。
鄧春芳笑了,“你是陸澤吧,快坐下。小顏給陸澤倒杯水。”
陸澤叫了聲阿姨才坐下,茹顏哄得老頭老太太很開心,他自然也是禮尚往來,該有的禮貌不會含糊。
鄧春芳略胖,很慈祥,一看就是好好脾氣的那種,說話也是溫溫和和的,年紀跟陸媽媽差不多,但是比陸媽媽顯老。
茹顏去解鄧春芳的圍裙,鄧春芳拍了她一下,“你陪着陸澤,我燒飯。”
“我燒吧,讓小天陪他。”茹顏邊戴圍裙,邊去敲門,“小天。”
茹天開門出來,長得跟茹顏很像,眉眼很好看,身材瘦削,比茹顏高半頭,留着小平頭,眼睛晶亮,一看就很聰明。他看到陸澤,一笑,露出兩顆小尖牙,“啊,我未來的姐夫來啦,不好意思哈,我在房間沒聽見。”
他那聲姐夫叫的茹顏牙疼,朝他的小腿踢了一腳,“叫陸大哥。”茹天毫無知覺,也不看她,想是習慣了。
監制、陸少、陸先生,稱呼他聽多了,唯有這聲姐夫聽得舒坦,他的眉眼舒展開,很不吝啬的給了個笑容。
茹天一下子跳過去,“我以為我長得就夠帥了,沒想到姐夫更帥。”
茹顏無語問蒼天,走進廚房不想理他們。
陸澤輕笑,這個小舅子好。
茹顏的聲音從廚房飄出來,“小天,你陪他下棋吧。”
茹天一拍腦門,“對,我姐姐說你會下圍棋,我們比比。”茹天拿出棋盤,放在茶幾上。
茹天執黑子,陸澤白子。
陸澤知道茹天只有13歲,想來圍棋水平不會很高,但是下着下着,他發現自己錯了,這小子是個高手,可是局已布下,看到被壓制的棋子,陸澤心中苦笑,他們家人果然不能以常人度之。
茹天撫掌大笑,“我就知道,姐夫你會輕敵。”他跳起來,沖到廚房,朝茹顏伸出手,“姐,五百塊。”
茹顏的嘴角彎成一個詭異的弧度,臉上卻浮現出氣惱的表情,拍了茹天的手一下,茹天沒有收回手,很理直氣壯,“願賭服輸,五百塊!”
茹顏點點他的額頭,走出廚房,眼角的餘光瞥到沙發上的男人,男人的臉色發黑,把玩着一粒白子。茹顏詭笑着走進卧室,再出來,手裏拿着五百塊錢,拍到茹天手上,茹天笑嘻嘻地塞到口袋裏。
鄧春芳塞到茹天手裏一杯茶,“跟你陸大哥道歉去,沒大沒小。”
茹天端着茶走到陸澤面前,深深一鞠,“對不起姐夫,請你原諒。”
陸澤并不是輸不起的人,但是輸給一個小毛孩還是有些不忿,人家偏又來敬茶謝罪,他若是還氣,就顯得小家子氣了。接過茶杯,喝了口清茶,目光移到廚房的女人身上,呵,給他個下馬威嗎。
茹天一邊收棋子一邊說:“姐夫,咱們再下一盤,我不耍賴了。”
陸澤看他,茹天掃了眼廚房,小聲說:“這是我研究了半年的棋局,沒跟我下過棋的一準中招,其實我的水平沒這麽高。我呢,昨晚跟姐姐打賭,如果我贏了,她就給我五百塊,我看中了一套超級大的樂高玩具,我姐不給我買,我只好自己攢錢,還差五百,我就想了這個損招,你可別跟我姐說呀。”
茹天已經收拾好棋子,滿懷期待地看着陸澤。
陸澤嘴角一勾,行,她這招一石二鳥用的妙,他既生不了氣,吃個暗虧,又給茹天買了心儀的玩具,這個姐姐當的真是稱職。
陸澤又喝了口茶,問:“為什麽不給你買?”
“那個,我買的太多了,我的房間裏全是樂高的玩具,我姐說除非我清一部分出去,不然不會再買新的。”
“這麽小氣。”
“是啊,還說什麽男孩要窮養,不能浪費。”
兩人邊說邊下,話題全是圍繞着茹顏。
陸澤發現,茹天下的比他家老頭子好,棋藝很高,就聽茹天說:“姐夫,你比我姐下的好。”
“你姐會下圍棋?”查來的資料上沒有。
“是啊,我的圍棋是她教的,但是她這人懶,碰到動腦子的事就說頭疼。”
陸澤掃了廚房一眼,茹顏正在洗菜,鄧春芳在煲湯,兩母女沒有說話,卻能看到一道道溫情的線在兩人之間拉扯。
在陸家很少看到這樣溫情的畫面。
茹天看一眼陸澤,抿嘴偷笑,“姐夫,我姐姐是不是很漂亮?”
陸澤點點頭,收回目光繼續下棋。她的确長得漂亮,還是越看越漂亮的那種,看不膩。
“我跟你說呀,追我姐姐的人可多了。我記得有一年,一個男生抱着一把吉他,在我家樓底下唱了一個月的情歌,街坊四鄰天天投訴,有的甚至上門讓我姐接受人家。我姐氣的一盆冷水潑下去,又臭罵了他一頓,那人才走。”
陸澤的手一頓,“他叫什麽?”
“我們都叫他季二,忘了真名叫什麽了。”
“季二……”陸澤的眼底掀起一陣波瀾,落下一子,牽制了大半的棋子。
“小天,你看中哪款樂高,我給你去買。”
“真的嗎?還是姐夫對我好。”
這話正好讓進來放菜的茹顏聽到,埋怨道:“你別慣着他。”
陸澤的眉毛微不可見地一跳,他就想起她說“這麽不孝,該打”這句話來,仿佛就跟倆人認識了很久,很熟悉似得。他歪頭看她,她戴着圍裙,收拾餐桌,很像個妻子。陸澤的眸子變深,要快,他有點等不及了,還沒有一件事讓他這麽迫切過。
飯菜上桌,陸澤發現都是他喜歡吃的菜,他揚起嘴角,嘴上說着不情願,行動上卻不是這樣,……口不對心。他看向茹顏,茹顏也正好看過來,嘴角嘲諷地彎起,用只有他能看懂的眼神說——你想多了,是我媽問你喜歡吃什麽菜,我才打電話問的林助理。
陸澤的眉心一沉,暗道你給我等着!
四人默默吃飯,原來他們家也是食不語,怪不得她在他家吃飯,沒人告訴她,她也一句話沒說。
吃好,茹顏收拾碗碟被鄧春芳攔住了,“你陪陸澤坐會兒。”
茹顏皺眉,跟他有什麽好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