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查兇手

将近天明的時候,床上的人醒了,他似乎是經歷了一個很長的夢境,醒來渾身乏力,連擡手的力氣都沒有。

不遠處,軟榻上躺着一個女人,她本應該在建章宮養身子,卻因為他的突然昏倒而出現在這座寝宮裏。

一直注意着床上動靜的高公公察覺到陛下醒來,立馬彎着腰上前,喜不自勝:“陛下,您終于醒啦。”

劉鈞吃力地擡手,指了指榻上的人。

“對啊,皇後娘娘守了您一個晚上呢。”高公公道,“奴才這就去喚醒娘娘,她一定很高興。”

說完,他邁着步子就朝榻邊去了。劉鈞閉眼,恨自己調教奴才太過失敗,他明明是想讓他将榻邊掉落的被子撿起來給她蓋好,他這是什麽領悟力!

“娘娘,皇後娘娘……”高公公小心翼翼地喊道。

瑤光本來也睡得不實,他這般捏着嗓子的叫喚着實吓人,她一下子就醒了。

“怎麽?”

“您瞧那邊兒。”高公公手指一翹,語氣頗為賣弄。

瑤光起身擡頭,突然眼睛一亮,她掀開被子下床。

“陛下,您醒了!”她三步并作兩步走到龍床前,不顧身份禮儀,跪在腳踏處握着他的手,“您要是再睡下去,臣妾可沒辦法向這天下交代了。”

劉鈞雖然虛弱,但仍然露出了他最溫柔的笑容,用手指撫過她的手背,道:“讓你擔心了。”

“陛下,以後不許這樣吓臣妾了。”她低頭,拽着他的手抵住額頭,真有一種在鬼門關繞了一圈的感覺。

“好,不吓你了,你也別吓朕,趕緊去洗洗臉,漂漂亮亮的。”劉鈞蒼白一笑。

瑤光不住地點頭,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麽害怕,一直以來她都覺得她是他的支柱,但經過昨夜她才發現,在更多時候,他才是她的支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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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歡喜地起身,喚來宮人為她梳洗打扮。

剛剛整理妥當,小石榴就領着院判大人進門了。

“可找到是何原因引起的了?”瑤光坐在梳妝鏡前轉身,看向院判。

院判此時的心情倒是比沒有找出來還沉重三分,他動了動嘴唇,還沒說話便是一個響頭磕在了地板上。

瑤光收斂了臉上的笑意:“怎麽,結果不好嗎?”

“啓禀皇後娘娘,臣已查明,陛下此番病倒是由服用過多的石松散引起的。”

“石松散?本宮怎麽從未聽說過還有這等藥物。”

“為向娘娘講解此藥物,請恕臣冒昧了。”院判擡頭,“此乃南疆獨有的強壯男精的藥物,服用者會在男女交好時表現勇猛,體虛者服用後會立即表現為龍精虎猛,有利于女子有孕。”

“陛下怎麽會服用這等旁門左道的東西!”

院判點頭:“沒錯,此等藥物極其傷身,服用一兩次還好,長期服用則會掏空男子的精血,就如同樹木一樣,從裏面被人掏空,樹也就沒命了……”

瑤光扶額,不知是否是剛剛将發髻束得太緊的緣故,她怎麽有種抽痛感呢?

“陛下……服用了多少?”她咬唇閉眼。

“依照昨日的情況來看,陛下的底子已經虛空了,這松石散極為特別,很難在平常的請脈中發覺,然而一旦發作……”不敢再說下去,院判只好以頭磕地,一切盡在不言中。

“查,給本宮徹查,到底是誰敢暗害陛下!”瑤光起身,一個氣血不穩,上身搖搖晃晃,幸虧小石榴就在身邊,眼疾手快地扶穩了。

“娘娘,後宮陰私手段不少,從陛下服用的量來看,此人一定是将藥物混入吃食中,長期讓陛下服用。”院判道。

瑤光借着小石榴的力,穩住身形,雙眼迸射出寒光:“多謝院判提點,該怎麽查,從何處下手,本宮已有分寸。”

“那……陛下那邊,可要臣如實告知?”

“他還能撐多久?”

“多則五天,少則……。”院判低頭,深感遺憾。

他才二十七歲,原來生命就已經快走到終點了。瑤光仰起頭,眼淚不知覺地就從眼角兩側滑落了下來。

昨晚她還下定了決心,要照顧他一輩子,今早現實就敲碎了她的美夢。他哪裏還有那麽多世間來等着她伺候呢?

“高公公。”

“奴才在。”

“傳本宮懿旨,陛下昨夜遭寒風入體,罷朝三日。”

“諾。”高公公彎腰應道。

“還有,請所有有品級的嫔妃全部到宣室侍疾。”瑤光臉色寒冷,“你派人在偏殿辟一間小佛堂,等人到齊後就請她們抄寫金剛經,沒有本宮的允許,誰都不準先行離開。”

“這……”高公公擔憂的看向皇後。

“怎麽,陛下病了,作為嫔妃不應該誦經抄經以求陛下早日康複嗎?”瑤光面色淡然的問道。

“奴才明白了。”

“記住,見着人了別磨磨蹭蹭,立刻給我帶過來,有敢耽誤的,以藐視君威論處。”

高公公後脖涼飕飕的,總覺得皇後這番安排裏透着一股殺氣,連這夏日的初陽都暖不了身子。

“奴才遵旨。”

“許院判。”瑤光又看向一旁候着的人,“若是你見着這松石散了,能否識別出來?”

“自然,臣十多年前在外游歷的時候曾親眼見到過,印象深刻,不會忘。”許院判上前回話。

“甚好,等會兒就勞煩院判了。”瑤光嘴角上揚,輕笑一聲。

許院判擡手擦了擦額頭的汗,不知為何,在皇後面前回話比面對皇上還要提心吊膽幾分。他暗自揣測,也許自己是年紀大了,不适合在宮中伺候了啊。

半個時辰後,所有有品級的嫔妃都被集中到了宣室的偏殿。

“皇後娘娘這是要做什麽,宣咱們來又把怎麽領到這地方來,不是說侍候皇上嗎?”蕭妃輕哼道。

鄭妃勸慰道:“姐姐別急啊,皇後娘娘定然有她的安排,咱們照做便是了。”

“鄭妃說得好!”門口,傳來了一道氣勢威嚴的女聲。

“臣妾參見皇後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嫔妃們齊齊下跪。

瑤光走進來,不由分說地坐在了上首的位置,道:“都起吧。”

“謝皇後娘娘。”

“本宮也不兜圈子了,昨日太醫診斷,陛下乃是服用了一種名叫松石散的藥物以致昏厥。”說到這裏,她厲眼一掃,衆生的神色都落在了她的眼底,“請各位來,一是請大家誠心誠意地為陛下祈福,二來呢……謀害君上,理應處以死罪,為幫助各位洗清嫌棄,就勞煩你們在這裏待上半天了。”

說完,她起身站了起來。

“皇後娘娘!”蕭妃叫出她,“你說生病了,我等都沒有見到陛下,要如何信你?”

瑤光眼角微微上挑:“宣室上上下下數十名宮人都可以為本宮作證,昨日漏夜前來禀報軍情的宣王爺也可以為本宮作證,蕭妃這般質疑本宮,可是認為本宮圖謀不軌?”

“臣妾不敢。只是皇後将咱們都困在這小小的偏殿,外面搜出什麽東西,在哪宮搜出來的,還不是憑娘娘的一句話?”

“好說,本宮會點上太醫院、禁軍以及宗室裏的叔伯,一起做個見證,絕不會冤枉你們任何一個人。”瑤光笑着看向蕭妃,“不知蕭妃可還滿意?”

她算無遺策,蕭妃自然找不到再阻止她的話。

“如此,就請各位在此安心抄經吧。”瑤光回頭掃了一眼衆人,嘴角含着一抹諷刺,跨步邁出殿門口。

偏殿的殿門口落下了鎖,一幹人等均不得出去。

“派去盯着的人都藏好了嗎?”瑤光側頭看向高公公。

“娘娘放心,裏面就是一句咳嗽也會被他們記下來。”高公公低頭,由衷地佩服起眼前的女子來。

出手又快又準,環環算無遺策,只等着幕後黑手浮出水面了。

“本宮讓你去請豫王,他進宮了嗎?”

“豫王殿下已等候娘娘多時了。”

“好,那就請許院判、豫王還有薛統領帶着人一塊兒搜宮吧。”

“諾。”

安排完了這一切,瑤光重新回到寝殿,守着熟睡中的男人。

偏殿的佛堂內,蕭妃和鄭妃坐在一塊兒抄書。

“怎麽辦?”蕭妃側頭看向鄭妃,“你可有什麽脫身的主意?”

“姐姐慌什麽,不一定搜得出來呢。”鄭妃淡定的道。

“怎麽能不慌!那東西就藏在我梳妝桌的抽屜裏。”蕭妃咬牙。

“姐姐不認就是了,皇後還能逼你嗎?”

蕭妃敏感地意識到,她和鄭妃這條船恐怕有人要棄船逃生了。

“你若是抛下我,別怪我拉你下水。”蕭妃冷笑,抄着經書的筆十分用力,看她的架勢似乎拿着的是一把刀。

“是嗎?那我和你都入水了,誰來照看公主啊。”鄭妃側頭看她,含笑的眼眸裏釋放出淬了毒的冷箭,一下子就命中了蕭妃那顆“慈母之心”。

“你——”

“抄書吧,別杞人憂天。”鄭妃收回目光,淡定地蘸墨。

正午到了,日頭頂天,如烤火一般。

殿內本來準備了冰塊降溫,但因為太醫說劉鈞現在身子虛弱,不能受寒,故而瑤光便下旨将所有的冰塊都撤到了外殿。

小石榴站在她身後,見她鬓發被打濕,卻仍舊彎腰為陛下擦身,不免心頭一陣難過。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原來苦難都在後頭啊。

“娘娘,歇着吧,奴婢來就行。”小石榴道。

瑤光搖頭,不想假手他人。她已經夠對不起他的了,沒道理都到這一天了還不願意為他付出一點真心。

“皇後娘娘。”高公公抱着佛塵快步走了進來,“啓禀皇後娘娘,有結果了。”

瑤光擦拭他額頭的手一頓,轉頭看去:“在何處?”

“永信宮。”

“蕭妃。”瑤光嘴角一揚,“她可真不讓人失望……還有嗎?”

“沒了,豫王殿下已帶着搜查的人回來了。”高公公道。

瑤光眉梢一挑,扔開帕子起身:“謀害陛下,心思歹毒,本宮倒要看看,今日她還有何顏面哭冤!”

說完,她長袖一甩,率先朝着開審的主殿走去。

在她身後,睡着的男人動了動眉毛,顯然早已蘇醒,卻是不願意睜眼面對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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