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布丁牛舌
“您有什麽需要嗎？”樛木略帶好奇地望着眼前這個滿臉褶子的老婆婆，好像沒有在村裏見過她。
老婆婆瞥了她一眼：“只是好奇，砂隐什麽時候居然有花店了。小丫頭，這個是什麽花？”
“那個是沙漠玫瑰，婆婆。”樛木道，“屬于夾竹桃科，喜高溫、幹旱、陽光充足的氣候環境。”
“……”老婆婆怪異地瞥了她一眼，“那這個呢？”
“這個是沙拐棗，屬于蓼科，在沙漠環境裏也能頑強生長，但花梗比較細弱容易折斷，您培養的時候需要十分小心。”
樛木暗暗腹诽：好奇怪的老婆婆。
“這個呢？”
……
差不多把店裏所有的植物都解釋了一遍之後，老婆婆才懶懶地瞥了她一眼：“不錯嘛。”她朝門外走去，“小丫頭，有空來我住的地方一趟吧，正好老太婆種的花快死了。”
“千代婆婆。”喬木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身後，“您有什麽需要，吩咐我便是。樛木還太小，怕是無力獨自到您的隐居之地。”
“哦？源川喬木？”被稱為千代的婆婆停住腳步，微微偏頭看了他一眼，“那你帶她來不就行了嗎？”說完，桀桀怪笑兩聲離去了。
就在這機緣巧合之下，樛木認識了砂隐的長老，千代婆婆。
風之國大名年年削減給予砂隐村的經費，導致砂隐村經濟能力不斷下降。考慮財政狀況，風影取消了原有大大小小的祭典，但是新年祭典作為最重要的祭典，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劃去的。
這還是她第一次穿和服呢。水藍色的和服配上白色碎花，有一種說不出的清新之感。
“樛木，收拾好了嗎，你的朋友來了。”
“喲西！”
推開門，意料之中地看到了同樣穿着和服的姐弟三人。
“喲，還不錯嘛！”手鞠打趣道。她穿着紫色的和服，和樛木身上的碎花不同，全是大朵大朵完整的花，“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樛木！”我愛羅第一次看見作了幾分打扮的樛木，臉上閃過一絲微紅，“……很好看。”
“是嘛，謝謝。”樛木咧開嘴沖他一笑，“新年快樂！”
手鞠和勘九郎走在前面，她和我愛羅跟在後面。
從沒見過砂隐村這麽熱鬧的場景。
可謂是盛況空前，到處人山人海，火紅的燈籠映得人們一貫冷硬的臉色似乎都柔和了許多，街道兩邊的商鋪張燈結彩，街邊的小攤更是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小吃，一排一排望不到盡頭。
那個風影，真是厲害啊。
我愛羅低垂下了頭。他其實心底也有對父親的尊敬，但是更多的，卻是對于那個用冰冷冷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父親的懼怕。
“啊咧，好像離他們越來越遠了呢。”話雖這麽說着，樛木卻沒有一點着急的意思。反正大家都能找得到路，即使走散了也似乎一點也不用擔心。
“樛木，”跟在她斜後方，小熊貓低低喚了一聲。
樛木偏頭：“怎麽了？”
“手……”
手？樛木看了看牽着熊貓爪的小手，因為人太多了而他們個子太小了擔心被擠散，她就自然地牽起了小熊貓的手。
“哦，抱歉，你不喜歡這樣嗎？”說着，準備抽回手。
“不是，”小熊貓微微彎曲指尖，嘴角也輕輕勾起，“很暖和。”
樛木：“……”原來你就想告訴我這個。她幹笑了一下：“你不介意就好。”
逛着逛着，樛木突然發現我愛羅一直扭頭盯着旁邊的某個攤位，順着他的視線望去，樛木發現了那個她再熟悉不過的噩夢食物——牛舌！
會想起上次在我愛羅家吃晚飯時，小熊貓一直往她碗裏塞他自己最愛吃的牛舌的經歷，樛木後背開始冒起冷汗。
那簡直是噩夢啊！
身邊的小正太一直盯着那個方向，卻始終默不作聲。樛木無奈地拉着我愛羅往攤位走去：“老板，來一串烤牛舌！”
“好嘞！”
身邊的小熊貓靜靜吃完自己的烤牛舌的時候，樛木手中也多了樣她愛吃的焦糖布丁。她仔細地撕開布丁碗上的封口，用小勺挖起一口向身邊的小正太遞去：“來，嘗一口~”
其實她這樣做，是以前和朋友出去逛街吃東西時的習慣。可我愛羅不知道這些，他完全愣在了原地，根本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什麽動作。睜着圓溜溜的綠眸，呆呆地看着樛木遞過來的、盛着微微晃動着的鵝黃色布丁的小勺，一如以前呆呆地看着樛木朝着自己伸過來的手一樣。
“……”樛木有些無奈，其實經常這麽久的相處，她或多或少也了解我愛羅的性子了。很多時候他并不是不願意，而是不知該作何反應罷了。
想着，她心下一橫，幹脆直接把布丁塞進了我愛羅因為驚訝而微微張開的嘴裏。
“！！！”舌尖突然接觸到了什麽滑滑的東西，還有一絲絲冰涼的感覺。我愛羅眼睛瞪得更大了，碧綠溫潤的雙眸直直望着樛木，充滿了訝異之色。
很好。
樛木滿意地看着吃着布丁的小正太，兩頰鼓鼓的，然後乖乖地把布丁吞了下去。從頭到尾，那鑲嵌在稚嫩小臉上帶着黑眼圈的翠綠大眼睛，一直睜得大大地望着自己，就好像從不認識自己一般。
可惡……怎麽這麽可愛。
若無其事地收回小勺，開始迫不及待地一勺一勺地往自己嘴裏送着布丁。又軟又滑的布丁在嘴裏化開，焦糖的微苦和甜蜜巧妙地融合，絲絲奶香在唇齒間彌漫……布丁果然是人間極品啊！
所以忙着享受的樛木當然沒有注意到，當自己很是自然地把小勺放進嘴裏時，旁邊小熊貓再次被震驚到的神情。
就在樛木買了一袋蜜錢栗子後，她和我愛羅終于與失散的二人相會了。
“你們倆搞什麽失蹤？！”手鞠和勘九郎毫不掩飾自己的不滿。
“嘛，嘛，別生氣。人太多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樛木連忙将裝着熱乎乎的蜜錢栗子的紙袋遞過去，“消消氣。”
“算你識相。”手鞠毫不猶豫地抓了一把，勘九郎也拿了，唯獨我愛羅一臉猶豫和糾結，可愛的包子臉快皺成真的包子了。終于，他咽了咽口水，像做了什麽生死決定一般，緩慢地朝着盛有蜜錢栗子的紙袋伸出手去。
不知為何，看上去竟有幾分壯士斷腕的慘烈之感。
他雪白的小爪子卻在半空中被另一只小爪子抓住了，我愛羅不解地扭頭。
樛木：“不愛吃的話不用勉強。”
她早就發現了，當自己拉着我愛羅去買蜜錢栗子的時候，這個小正太看着蜜錢栗子的神情就跟自己看到烤牛舌一樣。
“樛木，這是給你們的新年禮物。”分別前，手鞠突然不知從哪兒拿出一個包裝簡單的盒子。她一向不喜歡在包裝這種太過精細的地方下功夫。勘九郎也把禮物遞了過來。
我愛羅見狀，也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小盒子，遞給了樛木：“禮物……”
“謝謝。”樛木開心地接過，也從包裏一一掏出了禮物。
看到了樛木送給手鞠的扇子形發卡後，勘九郎突然有些不屑地撇過頭：“女孩子的玩意兒就別給我了。”
“真的嗎？”樛木無所謂地笑了笑，從包裏掏出一個穿着花裙子的木頭娃娃，“我還以為你一定很喜歡這個呢。”她嘴角一撇，一臉沮喪。
勘九郎：果然是女孩子的玩意兒！“誰會喜歡這種東西啊！”
“啊咧，”樛木癟嘴，玩弄着娃娃的小裙子，“可你不就是喜歡木頭娃娃嗎？”
“什麽木頭娃娃啊！”勘九郎要炸了，“那是傀儡啊！你這個小屁孩！”
“不一樣的嗎？”
“傀儡哪會穿這些花裏胡哨的東西！”
“勘九郎，”我愛羅突然開了口，“你再看看。”
勘九郎有些疑惑，再定睛一看，卻發現樛木手裏的木頭娃娃的樣子開始扭曲，畫面再次定格時，已經變成了一個密封的卷軸。
“這是我從千代婆婆那裏要來的，關于傀儡術的獨門秘技，從沒有流傳出去過的。你确定不要？”樛木笑。
勘九郎的神情，在聽到‘千代’‘傀儡術’‘獨門秘技’等字眼後，簡直可以用風雲變幻來形容。只見他黑色的小眼睛瞪得越來越大，直到最後死死地盯着樛木手中的卷軸，卻擡着下巴不肯開口。
“這下該要了吧。”樛木輕笑一聲，将卷軸塞到了勘九郎懷裏。
“哼！”勘九郎輕哼一聲，算是接受了。
“我愛羅，”最後，樛木轉向我愛羅，将一個幹淨素雅的小袋子遞到了他手裏，“這是我自己做的，為你量身定做的哦。”
“謝謝。”翠色的雙眸蒙上一層朦胧的薄霧。
很多年後，樛木看着眉目深遠俊逸，神色卻平淡如水的風影大人，已經很難在喜怒不形于色的那張臉上，找到當初紅發小正太那種開心到幾乎要哭出來的笑容了。可惜這個禮物，卻給我愛羅帶去一段幾乎可以稱之為噩夢的經歷。
回到家，屋裏還殘留着恬淡的香味，聞着讓人感覺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靜和放松，看來自己做的香囊還是蠻成功的。
有了這個，應該就能對我愛羅的睡眠有幫助吧。樛木有些開心地想着。
畢竟是自己特地翻閱家書和千代婆婆的醫書，精心調配而成的，效果可比普通香囊好的多，多聞幾下就可以勾起身體裏的瞌睡蟲。
“夜叉丸？”我愛羅打開屋裏的燈，漆黑一片的屋內頓時明亮了起來。他試探着叫了一聲，沒有人回應。
夜叉丸還沒有回來嗎？
我愛羅有些無聊地爬到了自家窗臺上，坐下。
他揚起頭，皎潔卻清冷的月光映在稚嫩白皙的娃娃臉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輪廓。月華點點灑入玻璃珠般的翠色雙眸，仿佛月色之下的盈盈清水，泛着絲絲漣漪。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
好像在很短的時間裏，他就得到了曾經夢寐以求的一切。可這一切都太不真實了，就像他現在，明明伸出手就能接滿了月光，收回後卻發現什麽都沒有。
不不不，還是有的。
突然想起樛木送自己的禮物，我愛羅眼裏閃過一絲欣喜。
從窗臺上翻下身來，小手伸向放在桌上的小袋子，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麽，将雪白的小手在自己衣角使勁地來回擦拭着，直到最後，他白皙可愛的小臉上才揚起一個滿意的笑容，被擦到微微發紅的小手仔細地拆開包裝。
是一個香囊。
我愛羅将它湊近自己的鼻間。
恬淡的香味，是很好聞的自然的草木清香，好像還有一絲如若有若無的藥味？
不過因為距離較近，原本淡雅的香味也稍微變得濃郁起來。
“……”他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想要弄清楚那究竟是什麽味道。
好像有點困。
香味像是一只無形的手，挑逗着他壓抑多年的睡眠神經。
不行，自己不能睡着！
我愛羅重重地甩了甩小腦袋，将香囊小心地放到抽屜裏，打開窗戶，想借由夜風壓制住自己那蠢蠢欲動的睡眠因子。
……
真的好困……
腦袋變得越來越沉，那扶着窗臺的雪白小手也漸漸失去了力氣，最後從窗臺輕輕滑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