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祭典悲劇
“砰——”劇烈到幾乎讓房屋都在晃動的聲音将樛木立刻從睡夢中驚醒。
誰啊!這麽晚了還在放新年鞭炮?!
迷迷糊糊中,不耐煩地翻了一個身子,想要再次入睡,窗外越發恐懼和高昂的尖叫聲像是故意作對般,偏偏不讓她如願。
同時,房間門被猛地撞開了,喬木不由分說地抱起樛木,飛快地往屋外跑去。被喬木叫醒的父親母親也緊跟着跑了出來。
“怪物!怪物啊啊啊啊——”
“快逃啊!!!”
“媽媽、媽媽!!!”
推開門就好像到了地獄,此起彼伏的哭喊和尖叫聲立即鋪天蓋地湧來。還有房屋坍塌發出的震耳欲聾的聲音,像是有什麽巨大的怪物在肆意妄為一般。空氣中彌漫着濃烈到讓人作嘔的血腥味。
這……還是幾個時辰前那舉辦着新年祭的砂隐村嗎?
喬木将她護在懷裏,快速地向前奔跑着。聽聞哥哥身後好像是所有叫喊和轟鳴聲的源頭,樛木從喬木肩頭上往後望去,想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麽。
“不要看。”喬木突然騰出一只手,輕輕遮住了她的雙眼。
哥哥的手在輕輕顫抖。
樛木倔強地扭着頭,試圖躲過喬木遮擋住自己視線的手。
見狀,喬木幾乎輕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默默收回了手。
算了,反正你遲早也要知道的。
喬木清晰地感覺到,懷裏的樛木身體猛地一僵,然後劇烈地顫抖起來。他幾乎都能聽到扶在自己肩頭的她牙齒碰撞的聲音。
自己看到了什麽……
好可怕……
【哈哈哈哈,我終于出來了!!!】狂妄尖利的怪氣笑聲幾乎震破天際,讓人感覺耳膜都像是要被撕裂了一般,劇痛難忍。
比砂隐村任何建築都要龐大,身上包裹着土色的沙石,密密麻麻布滿了惡心的紫羅蘭色花紋,粗大的尾巴上全是菱形的凸起,似乎只要那麽輕輕一掃,半個砂隐村頓時便會灰飛煙滅。
就像是從奈良沙漠的深處爬出來的怪物一般。
【你們壓制了我這麽久,現在該我加倍奉還了!】
好可怕……
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樛木收回視線,小小的身子蜷縮成一團,緊閉着雙眼,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找回一絲安全的感覺。
“哥哥,那……是什麽?”
喬木輕輕嘆了一口氣。
雖然躲在喬木懷裏,閉着眼睛看不到那些場景了,但是那濃濃的血腥味和沙塵味,以及愈來愈烈的哭喊聲,卻根本無法躲避,全都湧進樛木的鼻腔耳膜,猛烈地沖擊着她本就因為極度恐懼而脆弱不堪的神經。
好可怕……
被喬木抱着往遠離守鶴的方向逃離着,路邊全是被毀掉的建築、石塊,哭喊着的小孩,受傷或者已死去的人,鮮血汩汩彙成一條條細流。應急的黃色光束在夜空不安地晃動着,一秒鐘,都過的像是一個世紀那麽漫長。
“樛木,前面就是避難所,你能自己去吧。”喬木将樛木輕輕放下,“父親大人和母親大人不見了,我回去找他們。”
樛木往後一看,除了冒着黑煙、染着血痕的殘破街道外,确實沒有了自家父母的蹤影。她此時已經冷靜了些許,雖然根本不知道避難所在哪兒,但還是點點頭:“快去吧,歐尼醬小心一點哦。”
喬木的身影立刻消失不見。
樛木走到路邊一對已經昏迷的父子身邊。他們只是有些皮外傷,應該是被石頭砸中暈過去了。
她試着結印,驚喜地發現手上亮起淡青的的微光,便按照千代婆婆所教授的,為眼前的父子醫治。
小男孩被保護得很好,沒什麽傷口,過了一會兒便幽幽轉醒。倒是父親傷得比較重,不過做了應急處理不久後,也漸漸蘇醒了過來。
“是你救了我們嗎?”男人看了看年幼的樛木,多多少少有些不可置信,“多謝。”
“謝謝你。”旁邊的孩子也吐了吐舌頭,一臉俏皮地答謝。
心裏一時有些不是滋味。
她一直不知道,在這個沙石漫天的地方居然暗藏着這樣一個恐怖怪物。這裏的所有人,包括這樣可愛的孩童,都要一直生活在這般心驚膽戰之中。
正在這時,遠處的守鶴突然仰天吼叫,刺耳的聲音像死神的鐮刀劃破夜幕,接着就是一陣巨大的風浪,沙石翻滾。
“呿——我愛羅那個怪物!”男人擡眼望向守鶴所在的方向,眼角眉間全是明顯的厭惡與怒意。
樛木吃驚地轉頭:“你說什麽?”
好像聽到了我愛羅的名字……
對了,說起來,也不知道我愛羅和手鞠、勘九郎他們有沒有事。
“那個怪物,就是我愛羅!”男人手指直直地指向守鶴,憤怒地大吼着。
“怪物?我愛羅?”樛木足足驚訝了好幾秒,回過神後,她不知為何自己居然還能硬擠出笑容,“你在說笑吧?”
男人似乎根本沒有聽到樛木的話語,只是不斷地咒罵着:“就是那個怪物,把我妻子給殺了,讓孩子這麽小就沒了媽媽……他就是個該死的怪物!”
“什麽怪物就是我愛羅?!”樛木冷哼,指了指遠處發瘋的守鶴,“那個确實是怪物。但我愛羅——他就跟這個孩子一樣,是個正常的小孩罷了。”
男人驚愕地轉眸,看着樛木,無數表情在他臉上風雲變幻着,最後卻長嘆一聲:“你是才到砂隐村嗎?居然認為我愛羅是個正常小孩……小姑娘,我不知為何你不信我,但是我愛羅是怪物,這是事實,村裏所有人都知道。”
聽他的語氣,不像是在騙人。
村裏所有人都知道,就只有自己不知道嗎?
樛木皺眉,聲音裏卻帶上了一絲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慌亂:“你撒謊!”
男人此刻卻異常鎮定,他緩緩搖了搖頭:“我們素不相識,無怨無仇,我沒有必要騙你。不信,你可以去問任何一個村民。你得到的回答都是一樣的。”
“殘忍地殺害村民,毀掉村人辛苦修建的建築,摧毀一個又一個家庭——做這些事的就是我愛羅這個怪物。”
說着,男人突然從地上起身,像是抱着赴死的決心一般,一步一步往守鶴的方向走去——
“小姑娘,你也看到了吧,這個怪物,你聞聞這惡心的空氣,你看看這地獄般的場景。事到如今——你還要為那個怪物争辯嗎?”
上揚的音調和拷問般的語氣,像一把冰冷的利劍刺向樛木的心髒。
樛木低着頭,沉默不語,整張臉都埋在了重重的陰影之下。倒是小男孩發現了自己父親的異樣,沖上前去:“爸爸你要幹嘛?你不要接近那個怪物啊!”
“一年前的殺妻之仇,不報難解我心頭之恨!”
“不要啊……爸爸!!!”
這就是戰争嗎?
仇恨、鮮血、破壞、還有無窮無盡的殺戮……
樛木心亂如麻,痛苦地閉上了眼。
這都是些什麽啊……
守鶴周圍不斷回蕩着慘烈的慘叫聲,無數試圖控制守鶴的忍者慘死在它的爪下,而生性狂暴的守鶴似乎很是樂在其中,狂妄的笑聲不斷回蕩在滿目瘡痍的砂隐村上空。
“咻——”劃破空氣的聲音傳來,樛木朝男孩撲過去,兩人順勢飛出一段距離後撲倒在地。
而之前站的地方,一塊細長的巨石已狠狠地插入地,巨石上橫七豎八地貫穿了無數忍者屍體,整個一活生生血淋淋的人肉糖葫蘆。
一股前所未有的濃稠腥味撲面而來,樛木只感覺胃裏一陣翻騰,惡心得直想吐。
她坐在地上,突然感覺懷裏一片濕潤,低頭一看,自己懷裏不知何時滾落了一個人頭!面目猙獰、血肉模糊,那充滿怒氣圓睜的雙眼,仿佛在控訴自己死的有多麽不甘。
正是剛才那個男人!
“啊!”呆愣了幾秒後,樛木慌亂無措地後退着,人頭滾落在地,拉出一道血痕。
什麽啊……
這都是些什麽啊?!
好可怕……
“樛木?”
“手鞠?”樛木往後方望去,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手鞠十分驚訝,來看看還有沒有失散的村民,沒想到卻看到了呆坐在地上的樛木。
她站在樛木身後屋頂上,身後不知何時已經別上了一把大大的扇子,樣子看上去多少也有些狼狽:“你在幹什麽!快跟我來!”
手鞠帶着樛木和小男孩來到了一幢避難建築裏,裏面已經聚集了許許多多的村民,勘九郎正在門口指揮着,樛木粗略一看,并沒有自己家人的身影。
也沒有我愛羅。
村民的樣子雖然驚恐,但并沒有驚慌,一看就是以前也經歷過類似的事。
難道……就真的只有自己一人被蒙在鼓裏嗎?
手鞠正站在窗邊遠眺,樛木略一沉吟後,走到了她身邊。
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每一步都是那麽艱難的感覺。
有時候,接受事實,比想象中更為痛苦。
“吶吶,手鞠,你告訴我……”樛木艱難地開了口,“我愛羅只是動作慢了一點吧,他也一定會來的。對了,要不我們去接他吧,這麽危險的說。”
“父親大人已經去了,應該很快就沒事了……”盡管不是頭一次經歷這樣的事,手鞠此時還是有些失神,怔怔地望着遠處念念自語,也不知是在安慰樛木,還是在安慰自己。
樛木嘴唇一張一合,卻再發不出半點聲音。不知過了多久,幹澀的話語才嘴裏吐出:“能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嗎?”
手鞠回神,轉眸,有些驚訝:“你不知道?”
樛木:“以前一直待在別的村子裏,前段時間才回的砂隐。”
怪不得。
如果是因為不知情,樛木才願意和我愛羅接觸的話,那要是她知道了真相……我愛羅是不是就失去這個唯一的朋友了。
手鞠一言不發地望着遠處已經被破壞得面目全非的建築。漂亮精致的五官,神情卻是說不出的悲涼和沉重。
樛木也不再開口,只是站在手鞠身邊,望着遠處。從避難建築到守鶴的直線視線裏,多了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背對着她們擋住了守鶴。
白色的長袍随風劇烈地舞動着。
是四代風影。
也不知過了多久,手鞠才幽幽地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