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生氣難過的時候身邊有個混蛋陪真好啊
第二天,米迦爾還沒來到自己家,優一郎就已經迫不及待地沖進了他的家,誰讓米迦爾昨天趁他睡着了走掉,還沒有帶他去玩呢。
“優,怎麽這麽早就來了?”米迦媽媽一臉的驚訝,笑道:“米迦還沒起床呢。”
優一郎撓了撓頭,道:“那我在這裏等等他吧。”
“優找米迦有什麽事情嗎?”米迦媽媽好奇地問道。
“也沒什麽事情……”優嘿嘿笑着,“他昨天說好跟我出去玩的,結果我睡着了,他也不叫醒我。”
米迦媽媽拍了拍他的頭,道:“那你自己在家裏等他吧,我要跟米迦的爸爸一起上班去了。”
優一郎點了點頭,心裏卻無比郁悶,為什麽大家都喜歡拍他的頭啊?
米迦的媽媽爸爸很快就出門了,優一郎直接就跑進了米迦爾的房間裏,打算兇巴巴地叫醒他,他才不要等他起床,那要等到什麽時候啊。黑發男孩小心翼翼地打開了米迦爾房間的門,優一郎侵入成功,自從八歲之後,他就很少在進過米迦爾的房間了,雖然自己一直也沒有太過在意是否進去,但米迦真的很少再帶他進去玩了,即使是做作業的時候,也不過是在米迦家的客廳裏完成的。
他的房間肯定很亂,所以才不讓自己看。優一郎總是用這個理由安慰自己。
但是走進米迦爾的房間之後,和自己想象中的并不一樣,米迦爾的書籍衣服都收拾得很整齊,甚至于優一郎每年送給他的生日禮物,都整整齊齊地擺放在桌子上的一側。米迦爾開了空調,涼氣罩在皮膚上格外地舒服,微微涼涼的,他正睡在床上,薄薄的毯子蓋住了半個身子,淡金色的蓬松發有些淩亂,雙眼自然的緊閉,睡得十分安穩。
優一郎安靜地在他的床邊慢慢蹲下,雙手撐着下巴,認真地看着眼前的少年。相比以前,米迦長得更帥了,而他蹲在少年的床邊,靜靜的注視着。
室內一片寧靜,卻是那樣美好,優一郎突然很想以後乃至世界末日的最後一秒,也能像現在一樣,靜靜地看着眼前美好如天使般的少年。
米迦爾醒來時,看見的第一個人便是優一郎。對于優一郎跑來自己家的這件事,米迦爾并不感到意外,因為昨天沒有帶他出去玩,他今天必然會過來“尋仇”的,只是沒想到優會來到自己的房間。
米迦爾懶懶地打了個哈欠,直起身來,發現優一郎仍一直看着自己,還有發呆的跡象,便好笑地掐了掐他的臉,因剛起床而有些沙啞的聲音笑道:“那麽早?”
因為米迦爾掐了自己的臉而回過神來的優一郎有些懊惱地瞪了他一眼,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的目的,便氣鼓鼓地指責道:“你昨天沒帶我出去玩!”
米迦爾不急不慢地說道:“誰叫你睡得跟頭豬似的。”
“你才像豬!!”
等換好衣服後,見優一郎還鼓着腮幫子,皺着眉,散發着“我很生氣”的氣息,米迦爾笑了笑,摸摸他的烏發,道:“小優別生氣啦,我請你吃棒棒糖怎麽樣?”
“我才不是小孩子!”黑發男孩兇巴巴地瞪了金發少年一眼。
見優一郎的怒氣有升高的跡象,米迦爾想了想,道:“別生氣了,我答應你一件事情怎麽樣?”
優一郎立即擡起頭來,半信半疑地問道:“真的?”
“真的。”米迦爾無奈地點點頭。
“那……我要你跟一個男生親親!”
“白、白癡,這個不行!”
“你說過答應我的,你反悔,不理你了!”
“……”
繁星布滿了昏暗的夜空,鼻翼間滿是清新的空氣,蟬鳴聲在林葉間忽遠忽近,米迦爾牽着優一郎的手往公園走去,停頓了半響才說道:“小優,雖然我沒跟男生親親,但是……”
“今晚我也可以陪你玩,有驚喜哦。”
優一郎沒有回答,只是別扭地轉過頭去,哼了一聲。
夜晚的公園十分熱鬧,人來人往之間很是喧鬧。
“小優,抓緊我的手,小心走散了哦。”米迦爾小聲叮囑道。
“……”
有人在空曠處放飛孔明燈,一盞盞寫着人們願望的孔明燈,都被放飛到天空中,飄至到無人知曉的地方。
優一郎擡眼望着夜空上無數盞散發燭光的孔明燈怔了怔,人群越來越龐大,米迦爾和優一郎被卡在了人群中間,想出去都十分困難。
“米迦,我讨厭你!”人群的擁擠使優一郎呼吸十分困難,優一郎更是氣得錘了幾下米迦爾的背。
“再忍一下,待會兒會有驚喜。”米迦爾笑眼彎彎,語氣也溫柔了不少。
面對他的話,優竟真的平靜了下來,好像有某些東西在內心深處深深埋下,然後經過澆灌慢慢地生根發芽。
二人終于沖出了人群,米迦跟優看着對方的狼狽模樣,都哈哈大笑起來,其實優一郎早就不生氣了。
“驚喜呢?”優一郎別扭地問道。
“噓,等等,還好沒過時間。”米迦爾牽起他的手,小聲地倒數了三聲,話音剛落,某個地方“咻”地發出一兩聲爆炸聲,煙花在夜空中突現,圖案是優一郎笑着的模樣,還有大大的“小優”字樣。
優一郎的心中莫名升起一陣感動,看着夜空中連續綻放的煙花,瞠大了眼睛。
“別太感動哦,我只是前一陣子聽筱娅說這附近有家很不錯的煙花鋪才去試試的,不生氣了吧?”米迦爾語氣有些僵硬,白皙的臉上卻冒出了可疑的紅暈。
“嗯,已經不生氣了。”
米迦爾能在他生氣、不高興的時候,能用如此美麗的煙花哄他高興,他已經很感謝了。
…… ……
回家的路上,米迦爾突然提出要去抓螢火蟲的建議,優一郎很高興地躍躍欲試。夏天的草叢裏雖然有螢火蟲,但蚊子也不少,二人因為抓螢火蟲,結果可想而知……
“叮咚——”門鈴聲響起。
“來了來了。”米迦媽媽應道,連忙跑去開門,結果看到眼前的人之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你們兩個去幹什麽了?怎麽變成這樣了?哈哈哈……”
米迦爾無奈地摸了摸臉,凹凸不平的感覺讓他突然很想去撞牆。癢死了……優一郎欲哭無淚,早知道就不跟米迦去抓螢火蟲了,真倒黴。
優一郎考上市裏最好的中學的那一天,優媽媽十分地高興,說是讓優一郎把同學朋友都叫來家裏慶祝慶祝。慶祝必然是要準備準備的,優一大早就被媽媽打發去商店裏跑慶祝的工具、食物,他不想自己一個人去,于是兇巴巴地喊醒了米迦爾,一起去商店去。
米迦爾今天穿上了藍白色的格子衫,黑色的牛仔褲,一直懶得剪的頭發有些長了,優一郎起初惡作劇幫他紮了一個短短的馬尾辮,米迦爾倒是不介意,只是哈欠連連地埋怨着:“一大清早的就叫我起床,下午去不行麽?”
“不行啊。”優一郎搖頭道:“今晚他們就來了。”
米迦爾無奈地嘆道:“你們就不會過幾天再慶祝嗎?還沒準備好就要慶祝……”
“我媽心急嘛。”優一郎嘿嘿笑道。
商店并不怎麽遠,只要下樓拐幾個彎便可以看見商店的門口了。商店是一濑紅蓮開的,優一郎和他從小就認識紅蓮,這間商店已經開了不少年了。
“鈴鈴鈴——”推門而入的瞬間,風鈴被風撩起,傳來清脆的鳴響。
一名黑色頭發,有着俊臉容貌,身穿着普通白色襯衫的男人正站在梯子上,更換着天花板邊上的燈管。
聽見挂在門上的風鈴響了的聲音,男人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轉過頭去,看見了兩位常客。
“是小鬼們啊,歡迎。”紅蓮招呼道,米迦爾和優一郎時常來他店裏做客,已經習以為常了。
米迦爾的嘴角微微抽搐:“你別老一副老鸨的模樣行不行,真夠惡心的。”
“你這小鬼還是那麽毒舌啊。”黑發男人搖搖頭。
“面對你,我一點都不想溫和點說話。”米迦爾翻了個白眼,道:“我要跟小優一起買東西,食品有進貨嗎?”
“當然有。”一聽見米迦爾和優一郎是來買東西的,紅蓮便用沾了些許灰塵的食指往遠處一指。
米迦爾習慣性地牽住優的手,往食品區走去,兩人開始挑選起零食,少年無奈地一次次接過優一郎手裏的零食,輕輕扔進了購物車裏,購物的最後優一郎又覺得買太多。
“會不會花太多錢了?”優一郎擔憂地問道。
米迦爾笑道:“放心,你沒錢了我還有呢。”
于是兩人搶購了一大堆的零食,扔進了購物車裏,就往收銀臺走去。
“紅蓮,我們要付錢了,你快下來。”優一郎眼神很無辜地叫着站在梯子上換完燈管就順手塗起油漆的一濑紅蓮。
“這麽快就選好了?等等小鬼。”紅蓮的臉上沾上了一點紅色的油漆,看起來十分地滑稽。
二人付好錢後,優一郎就提起零食大步往家走,米迦爾再次無奈地嘆了口氣,手中和優一郎一樣提着滿滿的零食,跟在黑發少年的身後走着。
回到家後,優一郎準備幫媽媽煮飯,飯菜的香味在家裏飄着,讓人口水直流,米迦爾回到自己家後又來到他家串門兒。
“米迦你來了,要蹭飯嗎?”優一郎很有活力地用手拿着鍋鏟,朝他揮動着。
“小心點。”米迦爾忍不住道。
“知道啦。”他放下鍋鏟,跑到金發少年跟前來,道:“媽媽今天準備了咖喱、可樂雞翅、烤魚還有很多好吃的飯菜,現在還是中午,要先吃嗎?”
“不了,我媽已經做好飯了,待會兒我就回去吃了。”米迦爾舒服地坐在了沙發上,“我只是想問問你,你今天叫來了哪些人來?”
優一郎笑嘻嘻地說道:“與一跟克羅裏,還有同班的幾個同學,跟我熟的人的不多啦。”
“克羅裏?”米迦爾微微皺眉,與一他倒是認識,是跟優從小學到現在就玩得很好的朋友,但克羅裏……毫無印象。
“是啊,克羅裏。”見米迦爾問起,優一郎更是興奮幾分:“米迦你還記得我小時候在河裏溺水的事情嗎?”
米迦爾點點頭,這件事他記得很清楚,那時候他還差點以為他會就此會失去他。
那時候優一郎才九歲,一時貪玩,跟早乙女與一還有幾個同學準備到河裏游泳,米迦爾對此并不知情,因為那時暑假,他被他媽媽安排去補習班補習。還好那條河就在去補習班的路上,補完習之後夕陽西下,米迦爾背着書包,忽地看見優一郎正穿着泳褲跟幾個同學在小河裏打鬧着。
米迦爾的臉微微紅了起來,正想去打個招呼,卻看見優一郎的身子在河裏突然消失,雙手在河面上擺動了幾下,就慢慢地沉入了水底。
米迦爾的臉色忽變,連忙跑到了河邊,神色焦急:“小優!!”
他看見了優一郎的幾個同學和與一從河邊游了上來,來不及去質問他的同學為什麽不去救他,米迦爾将書包往旁邊一扔,正想跳下河裏,另一個快速的人影搶先一步跳進了河裏,不到幾分鐘,那個人影突然又浮出水面,手裏還抱着已經昏迷了的優上了岸。
“小優!”米迦爾趕緊跑到優一郎的身邊,卻見優一郎的雙眼緊閉,小臉發白,他也受到幾分驚吓。
“別急着看,快幫忙放在地上,你不想他活了?”清冷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米迦爾擡起頭,卻看見一張俊俏極致的臉,低低紮着的黑色辮子濕漉漉地緊貼在白皙的肌膚上,青年看上去不過才十七、八歲,此時卻冷靜地如一個大人一般,那是米迦爾第一次見到克羅裏,亦是救優一郎的人。
之後米迦爾便看見克羅裏在給優一郎做胸外心髒擠壓,總之米迦爾跟克羅裏之間的氣氛很不和諧,當初青年雖是出于做好事,但語氣差的惡劣,所以,克羅裏對于米迦爾來說是一個令他感激,也讨厭的人。
克羅裏常住在國外,那時也只是回國呆一個暑假罷了,後來跟優一郎熟識之後,優就經常使用聊天軟件在網上跟克羅裏進行聊天,但最近幾年米迦爾也慢慢地沒再看見優一郎上網了,所以克羅裏也漸漸地被他淡忘掉了。
現在克羅裏居然要回來了,這就意味着米迦爾又要過上被克羅裏欺壓,還有遭受優一郎無視的生活了。雖然此時米迦爾的心理活動很複雜,但他還是如平常一樣平靜地問優一郎:“我想起來了,他回來多久?”拜托,只是幾天就好了,別太久啊!
“不知道啊,不過他好像打算要在國內住很久。”優一郎想了想,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
晚上,朋友陸陸續續地趕到了優一郎家,優媽媽忙得不可開交,今晚她打算請大家吃個豐盛的晚餐以及燒烤。這間房子其實是優一郎爸爸以前住過的房子,還有陽臺,大得很,離婚過後,這間房子以及優一郎的監護權都一并交給了優的媽媽。
想起了爸爸,優一郎一時失神,爸爸和媽媽離婚之後他便再也沒見過他了,就連爸爸的模樣也漸漸地在腦海中模糊。其實并不是優一郎不想去看看爸爸的照片,而是剛搬到這裏來,他母親就将關于父親的一切東西,甚至于照片都燒掉了,有着爸爸氣味的東西在火焰中慢慢變黑,最終化為煙塵,消失于晴空之中。
如果不是愛過甚至于現在還在愛,他母親又怎麽會如此在乎他的東西是否存在呢?
愛情到底是帶給人幸福,還是痛苦?
“優君,恭喜你考上了帝鬼中學。”一個男聲在耳畔響起,優一郎回過神來,發現跟自己說話的是自己最好的朋友與一。
優一郎下意識地嗯了一聲,卻看見與一的眸中突然閃過了一絲妒意,但也只是一瞬間,那一絲妒意便如幻覺般消失得無影無蹤。優一郎甚至覺得那絕對是幻覺,那樣好的與一,怎麽會是一個妒忌他的人呢?
“我啊,就沒你這麽幸運了,我不過是考上了一所普通的中學呢。”早乙女與一笑着說道,“但以後還是能當好朋友的吧。”
“當然。”優一郎點了點頭,“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樣就好。”聞言,與一仿佛釋然般地露出了微笑。
“優,過來一下好嗎?”媽媽在不遠處喚着他。
“知道了!這就過來!”優一郎應道,又不放心地對與一開導安慰,告訴他食物都放在陽臺那啦,要是肚子餓的話,就自己去吃點。與一甚至沒有機會去回應他一聲,便看見優一郎黑色的短發在空中一甩,逐漸遠去。
苦澀地撇撇嘴,又憶起初見時優一郎的熱血遲鈍,這些對他的種種友愛,就連老天爺也對他多加眷顧,成績一次比一次好,最後終于超越了身為好朋友的他,考上了帝鬼中學,而自己落敗,甚至受到了父母嚴厲的斥責。
為什麽啊,明明自己并不比優差的……
與一緊緊地捏緊了拳頭,最後也是無奈地再次松開。
他想起幾年前優一郎溺水的時候,熟識水性的自己明明可以救他的,但自私與嫉妒一下子就緊緊地抓住了他。他選擇不救,假裝慌張,跟幾個同學慌忙地上岸,卻看見米迦爾在岸邊喊着男孩的名字,甚至于準備下河救他,那樣的關心,真讓人羨慕啊。
看見母親的神情好像有點不對勁,優一郎擔心地問:“媽媽,怎麽了?”
優母無措地捏着裙角,過了好半會兒,那一直抿着的雙唇才微微張開:“優啊……你爸爸待會兒要來看看你……”
爸爸?……太久沒想起的詞語,在腦海中轟地爆炸,之後越發地清晰。
“小優,發什麽呆呢?”米迦爾擔憂的臉突然在眼前出現。
優一郎不自然地幹笑幾聲,說自己沒事,結果米迦爾嘆了口氣,指了指他手裏快要燒焦了的烤雞翅,說:“你這還沒什麽?雞翅快烤焦了。”
“雞翅!”優一郎立即将雞翅遠離火坑,但雞翅的皮已經燒得黑黑的了。
少年奪過他手裏的雞翅,用筷子夾下了那一大塊燒黑了的皮,語氣有些強硬地問道:“小優你到底怎麽了?你很不對勁。”然後遞給他雞翅,漂亮如海水般清澈的湛藍色雙眸緊緊地盯着他。
優一郎扭過了頭,假裝沒事發生的模樣說道:“沒什麽,快吃吧,一會兒都被別人搶光了。”
見他執意不肯說出口,米迦爾也只好認真地盯着他:“小優,我不管你到底怎麽了,但是實在是難受的話,我可以考慮給你肩膀哭的。”一起長大,一起玩,他怎麽會不知道對方現在的心情是怎麽樣的呢?
“我才不會哭。”黑發少年別扭地低下了頭,臉卻像火燒般地紅了起來。
“叮咚——”門鈴聲響起,優媽媽跑去開門,燒烤用的火坑裏傳出來的熱氣撲面而來,更使優一郎的心情格外地難熬、緊張。……是爸爸嗎?
周圍一切的聲音都歸于零,任何聲音優一郎都不再聽入耳中,唯一聽見的,是那踏入門中的人的皮鞋在地上啪啪走着的聲音,清晰可聞。母親的哭聲在同一時刻響起,壓抑卻是無比地響亮。
優一郎猛地從座位上站起,椅子被他無意中一推,跌倒在了地上。吃得正盡興的衆人也意識到了不對勁,滿嘴油膩的克羅裏也難得關心地問道:“優,你怎麽了?”
“沒事,你們先吃吧,我去看看。”優一郎僵硬地笑了笑,然後從陽臺沖進了客廳裏。
米迦爾也拉開了椅子,跟着跑了出去。與一擔心地看着他們遠去的背影,心裏很是複雜。
那位站在門口,風度翩翩地遞給母親手帕擦眼淚的人,正是面目已經在優一郎腦海裏漸漸模糊的父親。仿佛意識到有誰進入了客廳,優父擡起頭來,看見優一郎正一臉錯愕地看着自己,禮貌地笑道:“你是優嗎?好久不見了,我是爸爸。”
“你來幹什麽?”優一郎很罕見地,平靜地看着眼前已經有了些許皺紋的男人。
米迦爾正站在優一郎的身後,擔憂地看着他。他終于明白小優為何會如此不高興,平日嘻嘻哈哈的優一郎,他見過很多次,但是現在如此平靜淡定的優一郎,卻是第一次看見,他害怕對方會就此奔潰。
男人的笑容有些僵掉,但還是試圖親切地說道:“優考上帝鬼中學了,我來看看你,順便慶祝一下啊……”
黑發少年緊緊地捏着衣角,優一郎低下頭去,情緒有些不穩定,像是在隐忍着什麽似的,道:“來看我嗎?但我的确不需要爸爸來看我呢。”
優母連忙斥道:“優!說什麽呢?他是你爸爸!”
此刻,他只覺得眼睛酸酸的,好像有什麽液體即将落下,但優一郎還是生生地忍住了,強顏歡笑道:“可是,他有盡到做爸爸的職責嗎?小時候我被人欺負的時候,他有出現過嗎?一直保護我的只有米迦和媽媽而已。”說着,他語氣哽咽:“這樣的爸爸一時出現一時消失,從來不會保護我,不會教我不會的題目,不會帶我出去玩,即使是離婚之後我也不曾怪過你,但這不代表你不用來探望我,這樣的爸爸,我不需要!”
場面一時僵硬了下來,趴在天臺門上偷聽着的衆人也安靜了下來。
“紅蓮,優真的沒問題嗎?”從高中開始就一直是紅蓮冤家的深夜踢了踢男人的腿,問道。
“我怎麽會知道。”紅蓮煩躁地抓了抓頭,沒好氣地道。
“這種事情他遲早會遇見的,他爸爸也不可能永遠不來找他,早來晚來都一樣。”今天穿着灰色馬甲,白色牛仔褲的克羅裏淡定地分析道。
“優!!”
優母曾經溫柔的聲音在這一刻變成了兇音,優一郎胡亂地抹了抹臉上的眼淚,沖出了家門。家裏的氣氛一下子冷了下來,米迦爾皺皺眉無可奈何地對優母說道:“阿姨,你別說小優,如果站在你的角度看的話,你也一定對小優的爸爸多年來的不聞不問感到不滿吧,更何況,你現在還在愛着小優的爸爸……”
“……”優母立即沉默了下來。
真頭疼,真的被他猜中了啊。話剛說完,米迦爾又繼續對優父說道:“叔叔也是,不管你有怎樣的理由,你對小優的關心也不過如此吧,這麽久了你都沒來探望過小優一次,你也應該好好反省一下才是。”
随後,米迦爾便也跑出了優一郎家。
紅蓮一邊吃着瓜子,一邊感嘆道:“米迦這小子什麽時候也會耍酷了?真有膽子啊。”
優一郎跑出家之後,根本就沒想過該去哪裏,跑了不一會兒就累得直喘氣,直接躺在了樓下的椅子上,然後沒了動作。
已是夜晚,宛如玉盤般的月亮穿過重重的雲層,高高地挂在了繁星閃爍的夜空中,穿過繁密的葉片,柔和地卸在了他的臉上,蟬鳴聲忽遠忽近。優一郎剛剛還很激動的心情突然就平靜了下來,甚至在後悔頂撞了媽媽。
優一郎微微地輕嘆一口氣,然後開始自言自語,明明自己很想見到爸爸,可為什麽他要這麽激動地指責父親呢?感受到夜晚的屋外還有些涼,優一郎将自己的衣鏈拉起,懊悔着剛才的舉動。
好像有誰的笑聲在耳畔傳來,是那個他熟悉到溫暖的聲音:“小優,還要肩膀給你靠一下嗎?”
優一郎連忙睜開了眼睛,映入眸中的是某人帶着笑意的眉眼,熟悉的他,俯下了身子,對着自己的臉那樣溫暖地笑着,甚至讓他忘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優一郎從椅子上直起身來,吸了吸鼻子,聲音因為剛剛哭過而變得軟軟的:“米迦,你不跟大家燒烤嗎?”
米迦爾卻是笑着回答:“某個笨蛋在外面哭鼻子呢,我才不會不管。”
“……我才不會哭鼻子!”優一郎沒好氣地瞪着他,眼角明顯有哭過的紅腫,少年不滿地喊道。
“知道了,笨蛋。”
米迦爾帶着笑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柔軟的身子卻被面前的人輕輕地擁住,清新的薄荷香洗衣粉的味道随着夏夜柔軟的風一并環繞在優一郎的鼻翼間。即使是相識多年,但如此美好的擁抱,卻是第一次,無論結果如何,優一郎都永遠不會忘記,那人曾經焦急地追上來,輕聲地安慰着,抱住了還在糾結着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