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你永遠不知道現在的孩子內心有多大想法

仿佛就像是永遠都無法走完的樓梯,少年已經用最快的速度向前沖去,然而還是看不見所謂的盡頭。掠過耳邊的是呼呼的風聲以及鞋子踏在水泥階梯上所發出的噠噠聲。

童年回憶倏地浮現腦海,在米迦爾一次又一次登上樓梯的那一剎定住,那些模糊到快要忘記了輪廓的溫暖記憶紛至而來。

兒時奶奶曾經摟着他坐在陽臺上悠閑地吃着西瓜,鑲在茫茫夜空上的,是永遠都未曾改變過的銀色圓月與數不盡的繁星,亮度不同的星星恍若鑽石般閃耀在夜空中,那是永遠都無法厭倦的夜晚景色。

“奶奶給你講個故事好嗎?”“好啊。”

每晚必定會說過一遍又一遍的對話,那些父母親不在時所必要經歷的孤獨夜晚,都是奶奶陪他度過的。所以,現在又怎麽可以……

…………

優一郎終于跑上三樓的時候,走廊是幽靜可怕到極致的安靜,天色漸晚,白色的長條燈管所發出的白晝光芒籠罩了整個走廊。優一郎張望了幾秒過後,翠綠色的眸中忽的捕捉到戀人的身影,米迦爾微微低頭,坐在走廊盡頭椅子上毫無生氣。

他毫不猶豫地朝對方的方向跑去,氣喘籲籲地在他面前停下,之前所想好的一切問話在看見金發少年罕見的落魄模樣之後卻是意外地消失殆盡。

“……奶奶呢?”優一郎沉默了半響,才緊張兮兮地問出這句話。

“剛剛我簽了字,在搶救手術中。”米迦爾淡淡地回答着,過長的額發因為低頭的緣故遮住了他的臉,只留下了濃重的陰影,優一郎看不清對方任何神情。

黑發少年下意識地側頭望去,右手邊是走廊盡頭,手術室的門頂上亮着通紅燈光的門牌。

“要到什麽時候結束?”他順勢坐在米迦爾身邊,卻在低頭的瞬間看見對方握得緊緊的拳頭,指骨也因為太用力而變得有些發白。

“淩晨兩點。”米迦爾如實回答,又側過臉來看着自己的戀人:“小優,不如你先回去吧,明天還要上學,我請假就可以了。”

“我也要等!”優一郎固執地回答他,随後從書包裏掏出兩袋用透明包裝裝好的兩塊長條面包,遞給了米迦爾,“你要吃麽?”結果卻接受到對方搖頭的訊息。

優一郎見他心情的确是不好,但不吃東西更讓人火大,于是他強迫性地将面包塞進對方的懷中,皺眉說道:“不吃也得吃!一會生病了怎麽辦?奶奶會擔心的。”

接着優一郎撕開了面包的包裝,打開一部分後将面包吃進了嘴裏,聲音含糊地催促着仍無動作的米迦爾:“吃吧,米迦。”

無奈,米迦爾只好也跟着拉開了包裝,硬生生地把面包吞進了肚子裏。

“你爸媽呢?”少年擦了擦嘴邊的面包渣,疑惑地問道。

“他們出差。”米迦爾側過頭去,淡淡地回答道。

“別擔心了。”優一郎仍是感覺到了他語氣中的不滿,握住他微涼的手笑着安慰他,道:“會好起來的。”

“……嗯。”沉默了半響才緩緩地回答他。

“米迦,我們來說說今天在學校發生的其他事情吧,轉移注意力。”優一郎突然來了興致般的說道。

“好。”米迦爾無奈地答應。

于是黑發少年開始了精彩的敘述,走廊裏仍是安靜到了可怕的程度,然而米迦爾旁邊多了某個叽叽喳喳說個不停的元氣少年,看着身邊的戀人陪着自己一起等待手術結果,恍若任何的不高興或是絕望的假設都在此刻漸漸散去。

剛才唇角還是下垂的弧度在此刻慢慢上升,雖然仍舊擔心着奶奶的病情,但現在絲毫沒有絕望的心情。因為她會好起來的,就如少年樂觀的話語一樣。

…………

只差一分鐘便是淩晨兩點,米迦爾緊張到恍若繃緊了的弦一般,蓄勢待發。優一郎早就因為過度的疲勞,毫無形象地把他的膝蓋當作了人肉枕頭,沉沉地睡着了,長長的睫毛輕輕微顫。

米迦爾無趣地将戀人耳邊的一撮頭發繞在指尖,不停地纏繞。在這般無趣的等候中,手術室的大門突然被打開,醫生一個接一個地從裏走出。

“請問我奶奶怎麽樣了?”米迦爾也顧不得仍在睡覺之中的優一郎,于是将他的頭輕輕地放置了長椅上,才急匆匆地攔住了醫生。

“很不錯呢。”主治醫生認真地回答道:“撿回了一條命,總算是抑制了癌細胞的擴散,還需要留院治療。”

聞言,米迦爾松了一口氣。

“但是……”醫生的語氣忽然嚴肅起來:“病人的病情有點不穩定,你們盡量控制一下她的心情或是好好照顧一下她,別讓她太過于激動之類的。”

冬天漸漸地來了,悄然無息,某個驀然轉涼了的清晨,優一郎特意換上了厚厚的校服外套,走到了窗邊去。玻璃被濃濃的霧氣所覆蓋,模糊到看不清任何景物的程度,他打開窗戶,窗外又是一副許久未曾見過的景色——整個世界仿佛在一夜之間成為了雪的帝國,偶爾有鳥兒掠過,停歇在了枯黑的枝幹上,離開後又碰落了滿枝幹的雪,接着那團雪便掉落在了原本就白雪皚皚的雪地上。

冬天的來臨并不是沒有任何的驚喜,如往常一般,優一郎将黑色的書包塞進了桌洞裏,然而卻在塞進最裏面的一瞬感覺到了什麽的阻力,于是便疑惑地将書包重新拿了出來,仔細一看,才發現昏暗的桌洞裏驀地多了一張白色簡潔的信封。

優一郎将信封從桌洞裏拿了出來,信封的表面并沒有寫上任何的署名或是地址,優一郎輕輕地捏了捏信封,薄到了幾乎沒有裝任何東西的程度。拆開一看,發現裏面僅僅裝了一張不算很大的白色紙條,有力工整的比劃,只是寫了一段短小的文字——

我喜歡你。

驀地憶起上次有人告白的時間,已經是初中時期了吧?心裏頓時暖暖的,即使不知道對方到底是誰。優一郎将紙張輕輕地放回了信封,又是小心翼翼地放進了書包裏。

到了放學時優一郎還哼着一首不成調的曲子,走到愛人身邊。米迦爾見他得意的樣子,終于忍不住問他:“今天發生什麽事情了?”

“今天有人給我寫告白信了啊。”優一郎很是得意地敘述着今天發生的重大事件。

米迦爾雙手撐在自行車的把手上,一只腳架在踏板上,故作嚴肅地說道:“學校裏有誰不知道你是我愛人啊?誰這麽大膽敢撬我牆角?”

優一郎沒好氣地說道:“少臭美了,誰知道米迦是誰啊?誰啊?我也不認識。”

“對了小優,我有件事情要告訴你。”米迦爾并沒有如往常那般反駁他的話語,反而是迅速地轉移了話題。

“什麽事?”優一郎問。

“你知道克羅裏準備結婚了嗎?”

“哈?”黑發少年詫異的張大了嘴,表示他過度的不敢置信。

“不相信麽?”米迦爾輕聲道,見對方緩緩地搖着頭,才無奈地指了指身後,道:“真的,不信你轉頭看看。”

優一郎聞言真的轉過頭看去,映入眼簾的是每日必定會經過的一家品牌婚紗店,透過光滑的巨大玻璃牆,優一郎甚至看見了裏面某個紅發青年正站在與店長商議着什麽。

優一郎不解的看着,清澈的翡翠色眸中是滿滿的好奇,他拍拍米迦爾的肩,道:“米迦,不如進去打個招呼?”言下之意是順便了解一下事情的經過。

明知對方是如何阻撓也定會進去的,米迦爾并沒有再說什麽,只是将自行車停放在了婚紗店外,拉着黑發少年的手徑直地往婚紗店裏走去。

“哥!”優一郎一進婚紗店便是帶着興奮的笑容跑向了克羅裏的方向。

剛剛還背對着他的紅發青年動作停頓了半分,在聽到少年元氣的聲音後才緩緩地轉過身來,見果然是優一郎,臉上便帶着一絲微笑,問道:“你怎麽來了?”他視線越過優,發現米迦爾也慢慢地向自己的方向走來,于是調侃道:“啊,原來是小兩口一起來的?”

“家庭婦男你好。”一向和克羅裏拌嘴的米迦爾此刻也不放過反駁調侃對方的機會。

“你不是也遲早有一天會變成家庭婦男的嗎?”青年翻了個白眼,臉上是他慣有的笑容,他将西裝服飾冊歸還到店長手中,雙手搭在左右兩側少年的肩上,道:“我不選西裝了,我們去對面的咖啡廳坐坐吧。”

“費裏德呢?”優一郎問。

克羅裏無奈地嘆了口氣:“他有些事,剛走了。”

對面的咖啡館新開不久,裏面的設施設備裝修的也很複古上檔次,優一郎還從沒來過那麽像樹洞的咖啡廳,眼睛不停的轉動,觀賞着周圍的新奇事物。

“說起來我們的确很久沒見了。”随意地點了三杯咖啡,克羅裏淡淡道。

“你為什麽這麽早結婚啊?”黑發少年問道。

“啊,這個理由說起來真夠複雜呢。”克羅裏微微皺起眉來,有些煩躁地扶了扶額,之後清澈的紅眸轉向了金發少年,“米迦,你能出去一下嗎?”

“為什麽?”米迦爾仍是懶懶地坐在原來的位置,頭也不擡地玩着手裏的手機。

“有些話題你就別攙和了。”克羅裏懶得解釋:“你就出去一下吧。”

“我真的很懷疑你們要談的事情到底是什麽。”金發少年帶着懷疑的眼神微微擡起頭來,但在意識到身旁的戀人投來的期待目光之後,最終還是妥協般的嘆了一口氣,道:“我就出去一會兒,你們聊快點。”于是他緩緩起身,離開了座位。

“現在可以說了吧?”看見米迦爾推開門的那一瞬,優一郎道。

“說實話我真的不怎麽想結婚的。”見米迦爾漸漸走遠,克羅裏才苦惱地說道。

“你們的咖啡,請慢用。”穿着黑白裙裝的服務員将黑色圓盤上的三杯咖啡輕輕地擺放在了桌上。

優一郎迫不及待地往自己那杯咖啡裏放糖,順便問了克羅裏詳情,棕褐色的咖啡表面輕微地搖晃,懸浮在液面上的方糖撞擊杯壁,發出了叮咚的輕聲悶響。

因為克羅裏和費裏德雙方的父母都認識,以及他們兩個已經在一起這麽多年了,雙方父母在工作方面又有過合作,費裏德的父母更是不在乎同性在一起的說法,于是便催促他倆結婚一事。克羅裏單手支起下巴看着他對面的黑發少年,然而眉毛卻是緊緊地攏在了一起。

“可是……能跟自己喜歡的人結婚不是很好的事情嗎?”優一郎用咖啡勺地攪動着杯裏的方糖,發出的聲音帶着些許的清脆。

“話是這麽說……”青年垂下了眼睑,語氣漸漸地低落下來:“我也有自己想要去的地方,想要實現的夢想啊,總覺得這麽早結婚有點失望呢。”

優一郎驀地愣住了,直到咖啡喝光之後,他才猛然回過神來,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他實在是不明白克羅裏到底在想些什麽,但如果……

…………

“如果是米迦要跟我結婚的話,我肯定會高興到整晚都睡不着覺吧……”優一郎坐在金發少年自行車的後座上,将臉埋在對方的後背喃喃着。

“嗯?”依稀聽見愛人的喃喃自語,一直踩着自行車往前駛去的少年疑惑地出聲。

“啊,沒、沒什麽!”優一郎回過神來,臉漲得通紅,說話也是斷斷續續的。

幸好米迦爾并不在意他話語中的不自然,米迦爾倒是挑挑眉,繼續踏着腳下的自行車,問道:“剛剛克羅裏跟你說什麽?”

“他說……”見米迦爾語氣期待,優一郎又笑着抱住他的腰,将臉貼在他背上,道:“不能告訴你。”

“不告訴就不告訴吧。”他不甚在意,頓了頓才繼續說道:“周末有空麽?”

“有空啊,有事麽?”優一郎好奇地擡起頭來。

“學校安排了社會實踐,我準備去孤兒院幫忙,小優一起去麽?”

…………

“從此,王子跟公主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了一起……”優一郎低着腦袋,盯着童話書認真地念着書裏的故事。

“優哥哥,為什麽每個童話故事的結局都是這樣啊?”站在身旁還吸着鼻涕的女孩軟糯着聲音問道。

從未意料到對方會問這種問題,黑發少年撓了撓腦袋,有些心虛地說道:“可能是因為……作者懶得寫結尾?”

一直站在自己身後幫孤兒院塗着油漆的金發少年撲哧地笑出聲來:“小優,你可別亂說。”

“才沒亂說……”優一郎有些不服氣地嚷嚷道,又随手拿起了一本童話書,對着身旁的孩子們講故事。“這個童話……”

午後陽光明媚,溫暖的光線均勻地灑在了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不久之前才下過雨的草地傳來陣陣清香的泥土氣息,耷拉着腦袋的草葉上仍舊殘留着豆大般的的露珠,宛若精心雕琢的珠寶般的晶瑩剔透。

“該吃飯啦——”穿着灰白色圍裙的院長推開了老舊的窗戶,手裏拿着沾滿鮮亮油污的鍋鏟,聲音遲緩地拉長了,蒼老卻富有活力。

“吃飯了,待會兒繼續說吧。”優一郎将童話書合上,放回了身旁的凳子上,笑着朝眼前的孩子們說道。

…………

米迦爾好不容易将一箱水果搬到了院子裏,忽然聽見身後多了某些不易察覺的小動靜,他快速地轉過頭去,見是院長路過,這才開口問道:“院長,小優去哪了?”

“他說他要去幫忙拔草。”院長答道。

…………

優一郎蹲着身子,心不在焉的拔着草,肩膀在此時被誰輕輕地一拍,使他吓了一跳,他轉過身去,映入眼簾的是金發少年熟悉的精致容貌,淡金色的劉海随着俯身時的動作微微地下垂,清澈碧藍的瞳孔熠熠地閃着光,好看的唇角微微地揚起。

笑得這麽好看幹嘛?優一郎皺皺眉,還是有些不習慣地輕輕拍開了對方的臉。

“小優拍開我的臉幹嘛?”米迦爾有些怪罪般的語氣,動作自然地在少年的身旁蹲下,打趣般的問道,“沒去跟孩子們講故事?”

一提到這個話題,優一郎拔着草的動作頓時停滞,随後才有些僵硬地繼續進行,嘴裏小聲地嘆道:“還是算了,他們的心思比我還成熟……”随後他還不忘攤開手比了比高度,“誰這麽小就想着結婚了啊……”

【米優】無聲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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