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兩人回到家門口,互相看着,誰也不動了。

游北:快回你家啊你看着我幹什麽!很方!你如果碰我我就叫了!

陳其年催促他:“你開門啊,站在這裏幹什麽?都到家門口了,很安全,不用看着我回家了。”

游北僵硬地開了門,火速進去,把門關上,反鎖,防止陳其年跟進來。

陳其年站在門外,忍不住笑出了聲,這一笑就忍不住了,扶着牆笑了很久。

游北靠在門板上,聽着門那邊的陳其年的笑聲,擡起手搭在自己的眼睛上面,有些急促地喘着氣。

他覺得自己可能會死。

過了會兒,外面沒有聲音了,游北仍然靠在那裏,維持着那個姿勢,腦子裏面一片空白。就在這個時候,陳其年敲了敲門,靠在門板上的游北整個人驚到一跳。

“記得寫作業啊。”陳其年說,“明天我再和你一起寫,今天你先自己寫。”

游北:我們今天留了作業嗎?今天上了什麽課?我家有筆嗎?

陳其年這才轉身去開自己家門,剛掏出鑰匙,門就打開了,他爺爺笑着說:“聽到你的聲音了,和小北一起回來的?在家裏都聽到你笑了,很久沒看你倆這麽親近了。”

“嗯,剛逗小北。”陳其年放學之前就給家裏面打過電話,說放學之後和游北打球,一起在外面吃晚飯。

他回了自己家,心緒飛到了另一個方面。

又眼睛酸了起來。

上一世,崔烈做了那麽多事情,終于讓他的爺爺和奶奶都知道了,兩位老人家受不了這樣的刺激,一病不起。

如今,他倆還在眼前,十分的健朗,爺爺逗着陽臺上挂着的鳥,奶奶則坐在客廳裏面一邊看電視,一邊拆陳其年的舊毛衣,說要改成電視機罩子。老人家總喜歡給一切東西都穿上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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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其年希望他們能夠安度晚年,不因為自己的事情而難過。

他一定會遠離崔烈的。

……

對于學霸而言,寫作業就是刷題,刷題就是刷消消樂,陳其年的作業在學校裏面利用課餘時間都寫得差不多了,剩下一些卷子都是基礎題目,看一眼就能填選項。因此他耽誤了放學時間到現在也不着急,放好書包,泡了一杯茶,有些懷念地看着自己高中時期的卧室,然後拿手機給游小北發短信。

這年頭,還得發短信,太花錢了,唉,科技改變生活。

游北還靠在門板上,忽然手機響,他直覺是陳其年,拿出來一看,果然是。(其他人的未讀短信存在嗎?不存在,懶得看)

【陳其年】還沒有開燈?我沒有看到燈。

【游北】你管得也太多了。

【陳其年】讓不讓我管?

【游北】你不要這麽說話。

【陳其年】你別讓我有機會說這種話就好了。我去洗澡,你也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說這種話!讓你不要說這種話了!

游北抓狂。

雖然他知道陳其年說這句話并不是在逗自己,但這句話本身足夠令他自行腦補很多了!

四舍五入是什麽?

是一起洗澡!

一起洗澡!

一起洗澡有什麽稀罕的?老子做夢的時候早就夢到過了!

“……”

老子真他媽是個畜生。

陳其年發完那一條短信就真去洗澡了。他确實沒想到這句話會給游北帶來沖擊。雖然今天在使勁兒撩游北,但陳其年并不擅長這個,甚至不了解這個,他是硬着頭皮在用美人計,并且一想起美人計叫這個名字,內心還非常羞恥。

如果用江一六的話來說,就很簡單明了了。

——陳其年就是強撩之恥。

但游北就吃這一套。

不然怎麽叫什麽鍋配什麽蓋呢。

也有可能是,無論陳其年做什麽,游北都吃。

游北去洗澡了。

洗了很久。

洗完出來,看到手機上面又來短信了。

【陳其年】洗完了就寫作業吧。

游北很想裝作自己沒有看到這句話。

他放下手機,坐在黑暗的客廳裏面點了一根煙,慢慢地抽。

手機震動了起來。

游北警惕地盯着手機,沉默十秒鐘,認命地接了起來。

陳其年說:“我還以為你沒有洗完呢。”

對哦,我可以假裝我還沒有洗完,我可以假裝我洗了一個晚上,洗到昏厥。游北後知後覺。

陳其年說:“來寫作業,一起寫,我也有作業沒有寫完。”

游北說:“太晚了。”

陳其年說:“不去你家裏,就在卧室寫,你把你家卧室的窗簾打開,這樣看起來也像是我們倆在一起寫了。”

游北:“……”

游北家有一間卧室的窗戶和陳其年的卧室窗戶隔得非常近,如果拆掉防盜窗,就可以徒手爬過去的那種。

所以游北把那個窗戶遮得嚴嚴實實的,幾乎從來不敢靠近,也不敢打開窗簾。

陳其年喜歡光明,他房間的窗簾總是打開着的,剛洗完澡的時候也是,睡覺的時候也是。

平心而論,陳其年洗完澡把衣服穿得整整齊齊,确實也沒有需要拉窗簾的地方。睡覺也是,他睡覺穿衣服的。

但游北看到睡衣就想到困覺,看到陳其年的小腿就想到大腿,看到小手臂就想到大手臂,想象力唯有在此刻有了飛一樣的提升。

他還會忍不住偷看陳其年睡覺。

雖然陳其年大部分時間的睡姿都很規矩,但偶爾還是會踢個被子,睡衣往上撩一點。就那一點,游北又可以發揮無窮無盡的想象力。

于是後來游北就把那個窗戶遮得嚴嚴實實,甚至想弄一點磚和水泥來徹底封住。只是沒舍得。

太猥瑣了,游北心想,自己太惡心了。

他怎麽可以這麽意淫陳其年?他怎麽敢這麽做的?

陳其年真是倒了八輩子黴才會被自己喜歡。

陳其年如果知道了,會被吓死的。不被吓死,也會被惡心死。

陳其年如果看到了他心中那個張牙舞爪面目猙獰又醜陋、還不斷流着口水的怪獸,會露出什麽樣的表情?

每一次想到這裏,游北都覺得自己快呼吸不上來了,要窒息了,要溺水了。

現在陳其年讓游北把那個窗簾打開,游北不願意。

他好不容易催眠自己每天都忘記那個窗戶,怎麽可能再去打開?

陳其年說:“你總是遮着那個窗簾幹什麽?你在房間裏面幹什麽啊?你家朝陽的方向就這麽一個窗戶,你整天都遮着,家裏面得多暗啊,人住在裏面都會不高興。”

以前陳其年沒在意,如今回想起來,他恍然發現,游北家那個窗戶不記得從何時起,永遠都是拉着窗簾的,無論白天還是晚上。

如果他是原來那個高中的陳其年,一定會以為游北是不想看到自己,但現在他有了別的想法。

他猜是游北喜歡自己,所以才不想看到自己,因為游北在克制這份感情。

如果游北克制成功了,那麽陳其年無論如何都不會故意這麽親近地來撩他,但從後來那件事看,顯然游北克制不住。

陳其年覺得,那就不要克制了。

他想把游北想要的都給游北。

游北如果想要他,他就把自己給游北。

否則他不知道自己能夠如何回報這個少年的一腔熱忱。

游北:“不開。我自己,寫作業。”

陳其年:“開着啊,就不用打電話了,電話費要錢的。”

游北:“……”

游北冷酷地說:“那就,不要打。”

陳其年:“你不開窗簾,我就去你家找你寫作業。”

游北:“……”

游北打開窗簾的手在顫抖,仿佛他打開的不是窗簾,而是潘多拉的魔盒。

他拉開一小條縫,迅速又遮回去。

游北:陳其年剛洗完澡,他穿了什麽?

游北去喝了一口水。

然後嘗試再次打開窗簾。

——不行,陳其年萬一穿了超短褲呢?

他有嗎?

有的。

陳其年的家不窮,但他跟随着爺爺奶奶生活,生活作風簡樸,小一點的或者舊一點的衣服也不會扔掉,留着在家裏面穿,當睡衣。

游北曾經下定決心封印這個窗戶,正是因為他看到陳其年穿着一條在大腿上很大距離的運動短褲,并且還在床上做仰卧起坐。那是接近某個學期期末的時候,大概陳其年是在為體育考試做準備,他的體育成績不是很好,需要努力才及格。

游北當場把窗簾給拉上了,他覺得自己會死掉的,死掉之後還要下地獄。

陳其年已經挂了電話,站在自己的窗戶前面叫游北:“游北,我看到一點光了,你把窗簾打開啊。”

游北心想自己如果問他現在穿了什麽,會不會被罵變态。

“游北?”

游北聽着陳其年在那裏一聲聲地叫自己,咽了口唾沫,抓住窗簾的指尖都泛白了,像打開千斤頂似的,手臂肌肉比平時繃得更緊了。

慢慢的,一點一點的,把窗簾拉開了。

陳其年看着窗簾後面的少年,那少年低着頭,僵硬地站在那裏,沉默着。

“嘿,看我啊。”陳其年叫他。

游北心亂如麻,過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擡頭看陳其年。

——陳其年穿着舊T恤和快到膝蓋的褲衩。

游北稍微地放心了,冷漠地說:“寫作業。”

寫作業在此時此刻成為了拯救他于罪惡邊緣的唯一途徑。

陳其年逗他:“你知道你們班的作業是什麽嗎?”

游北:“……”

游北梗着脖子說,“我問,江一六。”

“不用了,我知道。”陳其年笑了笑,揮了揮手機,“我剛剛問過江一六了。”

游北:“……”

你什麽時候有江一六的手機了?!你還給他打電話了嗎?!江一六怎麽可能會知道我們有什麽作業?!

我還是要殺江一六。游北冷酷地想。

作者有話要說:本文最大輸家,江一六。

無情殺手陸西南:歡迎加入我的陣營,我們一起毀滅這個世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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