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先睡這兩天,再想辦法。”陳其年他爺爺說。
崔烈就不說話了,低着頭,特別逆來順受似的。
陳其年:“……”
崔烈高三那年也許被滋過。陳其年冷漠地想。
他原本以為自己再見到崔烈不會再有多餘的想法,愛自然沒有,恨也不會有,只當作是路人就罷了。可如今崔烈出現在他面前,哪怕是ooc的崔烈,他看到那張臉,都仍然會想起以前發生過的每一件事。
崔烈用一種慘烈的方式試圖和他同歸于盡。
然後,害死了游北。
吃完飯之後,崔烈小心翼翼地跟去廚房,非得幫陳其年的奶奶收拾,不讓他做事,他就貼着牆根站着,一臉無辜與擔心。
陳其年:“……”
他在思考今晚怎麽睡覺。他不可能和崔烈一起睡,這一輩子都不可能,他怕自己半夜一時沖動熱血沖頭掐死崔烈。
陳其年左思右想,給游小北發短信——我家來了一個同齡男生,晚上要和我一起睡,我覺得不方便,想去你家睡。
游北剛陪着“老板”練完拳。這是他的工作之一,陪有錢人練拳。
這位老板是弱雞,但游北還得裝出對方有些厲害的樣子陪練,否則老板會不高興。
因此游北時不時就露個破綻讓老板偷襲。
老板雖然弱雞,下手卻也不輕,游北又不是鐵打的,身上受了不少的傷。
但老板覺得自己有了很大的進步,龍心大悅,多給游北打了一萬塊獎金,高高興興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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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北就在拳館裏沖了個涼,卷着背心往下一拉,再套上褲衩,從儲物櫃裏面先拿了煙出來咬一根點着了抽一口,然後才拿手機,打開一看,眯了眯眼睛。
他覺得陳其年一定是在詐自己,不回複。
就算真有人去了陳其年家裏面,那也是個人都比自己幹淨,陳其年和自己睡一間屋子就是羊入狼口,還不如和他家客人睡。
這麽想着,游北靠在拳館的更衣室儲物櫃上,稍微低着頭,一只手夾着煙,另一只手抓着手機,盯着看了很久都沒有動,像一尊雕像。
許久之後他才擡起手又抽了一口煙,這才發現這根煙自己就抽了兩口,已經快燒完了。
他把煙扔在地上,踩滅了,仍然冷漠地看着手機。
又過了很久,陳其年發來新的一句話。
【陳其年】那我自己進你家了啊,從窗戶爬過去,你家防盜網的鎖我用鐵絲撬開了。
游北:“……”
【游北】你住手!
【陳其年】你家裏有什麽不能讓我看到的嗎?終于肯回我了?
倒是沒有別的什麽東西,游北連自己腦海意淫一下都深感罪孽深重,不可能貼滿屋陳其年的照片,他甚至把小時候和陳其年拍的照片都壓箱底了,生怕自己徹底變态,想都不敢想。
但是家裏很髒很亂。游北不愛收拾屋子,能過就行,沒老鼠蟑螂就行,更高要求就沒有了。所以他的髒衣服往往都攢着一起洗,放久了味道不好聞,他還懶得做分類,內褲襪子和外套都扔在一起。
至于外賣盒、空酒瓶、煙頭和零食渣滓這些更不用說了,家裏到處都是,想起來就拎出去,想不起來就扔在那。
游北:“……”
如果讓陳其年看到了,自己不如原地去死吧!
不對,就讓陳其年看看都好,吓跑他,讓他看看自己是個什麽東西。
陳其年那麽愛幹淨。
也不對,不管那些,陳其年爬窗戶很危險啊!
【游北】別爬,危險。
【陳其年】但是我真的不想和那個人睡一起,我讨厭他。
游北一怔。
陳其年會這麽直接地說讨厭一個人嗎?
那人——那人得有多讨厭啊!
陳其年連江一六都沒說過讨厭啊!
【游北】別鬧。
【陳其年】不是詐你,我說真的,我爸媽也回來了,他們領回來一個人,讓跟我住,我不願意。
【游北】真的?
【陳其年】真的。
【游北】你去睡酒店吧。
【陳其年】???
【陳其年】酒店不安全,我不去。
【游北】xx酒店,很安全。
【陳其年】本市最貴酒店,我沒有錢。
【游北】你有錢。
【陳其年】沒有。
【游北】我讓人給你送過去。
【陳其年】你都這樣了你說你不喜歡我?!
【游北】借給你的,以後還我。
陳其年有句“卧槽”實在是想說出口。
但他不說。
【陳其年】哪裏都不安全,只有在你的身邊才最安全。
游北差一點把自己的手機吃下去!
卧槽!
陳其年為什麽突然就瘋了啊?!
游北震驚地想。
陳其年發那句話的時候自己也臉紅得不行,目光都有點兒游離了。
但這是他的真實想法。
游北一直沒有再回他,他等了會兒,一擡頭,嘴角情不自禁流露出來的笑容就停了,不冷不熱地看着門口的崔烈。
崔烈局促地看着他,小聲說:“打擾了。”
陳其年雖然讨厭他,卻也知道前一世的事情如今沒有發生,不可能對着這個崔烈發作。因此他只是點了點頭,語氣仍然是禮貌的:“你自便。”
崔烈進來兩步,又說:“我睡地鋪吧。”
“不用,我去鄰居家裏面。”陳其年溫和地說着,轉身收拾自己的書包和換洗衣物。
崔烈急了:“對不起!”
陳其年收拾東西的動作一頓,回頭看他:“沒事,你不用道歉。”
如果崔烈真的是他同父異母的兄弟,陳其年也沒什麽好說的,木已成舟。
陳其年發了條“我的行李收拾好了,在小區花園裏等你回來,否則我就睡這兒了”給游北,然後提着自己的書包出了卧室,迎面撞上他媽。
陳母一怔:“你幹什麽去?”
“我那是單人床,睡不下兩個人,我去游北家裏睡。”陳其年說。
他母親的臉色就更不好看了。
她同意讓崔烈來家裏已經是讓步,如今兒子都要出去睡了!
雖然兒子看起來懵懵懂懂的,什麽都不知道,大約只是出于禮貌和客觀實際才去別人家住,但是她的心裏面仍然很不好受。
“我帶你去酒店住。”陳其年的母親說。
“你幹什麽?”陳其年的父親在身後聽到了,急忙壓低聲音道,“去什麽酒店?”他緊張地回頭看看,怕被陳其年他爺爺奶奶看出異樣來。
礙于陳其年就在面前,他母親忍耐着說:“小年房間裏面睡不下。”
“他——他不是說去小北家裏面睡嗎?”陳父咳嗽了一聲,“就在對門,你不放心什麽?”
“游北現在是什麽狀況你也知道。”陳母道。
陳其年忙說:“小北挺好的。”
“……”陳母有點兒驚訝地看了他一眼。去年的時候她讓陳其年給游北送國外帶回來的禮物,陳其年還有些不樂意,說游北家裏總有些亂七八糟的人,烏煙瘴氣的,他不愛去敲門。
陳其年又說:“沒事,我就去小北家裏,我都跟他約好了。”
陳母問:“怎麽忽然又跟小北關系好了?”
“一直都挺好的。”陳其年含糊道。
他母親便也不問這個了,只說:“也好。”
陳其年欲言又止。
“還有什麽事?”他母親問。
陳其年很想問一問他母親,崔烈是怎麽一回事,難道是要把崔烈認回來了嗎?
這件事情當中,他母親受到的傷害最大,可是陳其年也不知道應該怎麽安慰她。他自幼和父母不在一起,和兩人都不太親近。
想來想去,陳其年委婉地問:“崔烈是怎麽回事?”
他父母的臉色便又異樣起來,過了會兒,他母親說:“你回來的時候不說了嗎,他家裏面出了事,沒地方去。”
陳其年見她不願意再說下去,便也不問了,點點頭,去玄關穿鞋。
陳其年坐在小區花園裏面等着游北來接自己。
只要游北看到了那一條消息,他就一定會跑回來。
陳其年覺得自己這樣很不好,仗着游北喜歡自己就——就有點兒作作的樣子。
這麽一想,他的臉又燙了起來。
他厚着臉皮想,游北就是喜歡我,我作一下怎麽了。
——也太厚臉皮了!
但是,就是這樣想的啊。
一想到游北無可奈何卻還是繼續喜歡自己的樣子,陳其年就想笑。
作者有話要說:江一六:我他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