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陳其年細心并溫柔地給游北塗好了臉上的傷和手上的傷,伸手就去拉他的背心。
“不要。”游北急忙擋住他的動作。
陳其年有些無語:“上藥呢,不是占你的便宜。”
游北覺得他就是在占自己的便宜,啊不是,是害怕自己占了他的便宜。
“身上沒傷。”游北說。
“不相信,你脫了給我看看?”陳其年說。
游北眼神複雜地看着他:“你、你說話,不要,這樣。你最近,很皮。”
陳其年問:“不好嗎?我小時候就這樣。”
當然好,你做什麽都好!
游北皺着眉頭,冷酷地說:“非常皮。”
陳其年問:“喜歡嗎?”
游北:“……”
不能和陳其年說話!
他站起身,默默地開始收拾屋子。
“你去休息,我來收拾。”陳其年忙說。
“你去——”游北的聲音停頓了一下,把“你去休息”吞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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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其年去哪裏休息?
去我床上嗎?
我沒有換床單!
我多久沒換床單了?!
我換的床單就一定幹淨嗎?!
“你坐着。”游北說,“我去換,床單。”
陳其年原本想說自己來就好,卻忽然又停住了。
游北和他還是不一樣的。
萬一,可能,也許,游北的床上或者床頭,有一些不方便讓人看見的東西呢?很尴尬啊。
陳其年便坐在客廳,不敢輕舉妄動。
游北的床頭确實有些不方便讓陳其年看見的東西。
不是他的。
是他那群兄弟扔在這兒的。
那群家夥和他不一樣,很多東西放在家裏面被家長發現了就很他媽尴尬了,總喜歡往他這兒扔,總之游北家裏面又不會有家長來。
他們還喜歡住游北這兒,游北沒管過他們,也沒潔癖,并不在意那麽多,所以卧室裏面亂糟糟的。
游北把那些東西卷起來往垃圾桶裏扔。
陳其年看着游北冷若冰霜地提着垃圾袋出來,出門,下樓,三分鐘之後回來,黑着臉回卧室裏面繼續折騰。
他想了想,說:“我先洗澡?”
“等等!”游北急忙出來,攔在廁所門口,“等等!”
陳其年:“……”
游北進去廁所,警惕地上下左右門裏門外排查一遍,然後出來說:“去。”
陳其年:“……”
陳其年剛進去廁所,游北突然在外面說:“等等!”
陳其年推開門:“又怎麽了?”
游北對他做了個等一等的手勢,飛快地打開抽屜拿出一包新毛巾給他,冷峻地說:“不要,用我的,毛巾。”
陳其年:“……”
他扭頭看了一眼挂在廁所牆壁上面的疑似游北的洗澡毛巾,猶豫着說:“你的也應該換了。”
看上去并不髒,但都洗禿了。
游北一言不發地轉身繼續收拾屋子。
他并非沒有錢,但他對生活沒有追求,毛巾禿不禿都不影響他使用,他寧願拿錢去買煙買酒打桌球請兄弟們吃飯。他剛剛遞給陳其年的那包新毛巾還是他去參加兄弟的爺爺的追悼會時拿的回禮。
但現在游北深深地後悔了。
他後悔自己沒有把屋子粉刷一新全部更換新家具并且擺上花花草草名家字畫幹淨地毯焚香放樂。
陳其年會睡不慣的!
游北扼腕!
陳其年又看了會兒他的背影,回去廁所洗澡。
從水聲開始的那一刻,陳其年在我家洗澡這句話就在游北的腦海當中瘋狂地刷屏,他不得不讓自己瘋狂地做衛生來淡化這個訊息。
主要是卧室。
游北把萬年不開的卧室窗打開通風,把床上床下都檢查一遍,所有床上用品都撤了。
如果不是來不及,他連席夢思都想扔掉換新的,牆壁都想重新粉刷,整個房間都要推倒重建。
游北從老舊的衣櫃裏面找出來換洗四件套,剛準備換上,動作一頓,看着手上四件套的眼神逐漸嫌棄。
終于,他把四件套扔回衣櫃裏面,回到客廳裏看了眼廁所的方向,火速出門,先去了一趟小區裏面的小超市,然後回來,敲陳其年家的門。
陳其年他爸爸來開的門,還愣了一下,往後退了一步:“小——小北啊。”
游北又長高了?!陳父驚訝地想。
而且,他長高了,也長得——更兇了!
游北不自然地叫他:“叔叔。”
“哈哈。”陳父笑了兩聲,問,“怎麽了?”
“小年,在我,家裏睡。”游北說,“我家沒有,幹淨,四件套。”
陳父一愣,心想這孩子的生活究竟是何等邋遢,居然家裏面都沒有幹淨的四件套嗎?這種東西就算家裏面只有兩套,也應該有充足的換洗餘地吧?他難道只有一套?還是上一套到現在都沒洗?
他在心裏面這麽想,嘴裏只說:“我去給你拿。”
陳父問了一聲:“媽,家裏四件套放哪裏了?給小北拿過去。”
陳其年他奶奶從卧室出來,和游北打了聲招呼,說:“小年的放在他衣櫃裏了。”
陳父便去陳其年的卧室門口,猶豫一下,沒有直接推門進去,而是敲了敲門:“小烈?休息了嗎?”
崔烈很快就開了門,拘謹地叫他:“叔叔,什麽事?”
“給小年拿個四件套。”陳父說,“在他衣櫃裏,你給他随便拿一套幹淨的就好。”
崔烈點點頭,剛要轉身,又被陳父叫住了。
“小烈——”
崔烈轉過身,怯生生地看着他。
崔烈和他的母親長得非常像,高是高了些,但很瘦,而這股柔弱的神态足以令人忽略他的身高,不可抑制地想起他的母親。
陳父的心情複雜,說:“床睡不下,所以小年才去隔壁,他和隔壁本來就是發小,關系很好,你不需要內疚。”
崔烈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小聲說:“嗯。”
陳父又說:“有什麽需要,不方便說的,你就和叔叔說,不要拘謹。”
崔烈點了點頭,很感激地說:“謝謝叔叔,你對我太好了。”
陳父心中更加五味雜陳,欲言又止:“不說了,拿了東西,都早點休息吧。”
崔烈又乖巧地點了點頭,轉身去陳其年的衣櫃裏面拿換洗四件套。
就在這個時候,陳父聽到陳其年他爺爺叫自己,便留下一句“小烈,爺爺叫我,你拿了給門口送過去一下”就去了他父母的房間。
崔烈拿出一套幹淨的床上用品,出了卧室門,去玄關,腳步僵了一下,猶豫着看向站在那裏等待的游北。
崔烈已經很高了,比陳其年高一點,卻仍然比游北矮。
游北雖然沒有完全弄清楚崔烈的身份,但聽陳其年說讨厭他,還聽陳其年說崔烈疑似他爸爸的私生子,現在還占了陳其年的房間,心裏面下意識排斥這人。
陳其年讨厭這個人,這個人一定是非常令人讨厭的了。
當然了,北哥排斥不排斥一個人,臉上的表情并沒有太大的差別,繼續冷漠,持續冷漠,永遠冷漠。
這個崔烈的膽子似乎非常小,給他遞四件套的手有點兒抖,眼神也有些飄。
游北習慣了別人怕自己,學校裏面的普通學生看到自己都差不多是這态度,他沒有多想,接過四件套,一言不發,轉身就回了自己家。
崔烈看着他轉身,看着他出去,看着他關上了門,便關上陳家的門,垂着眼回到卧室裏,把門關上鎖好,看了一眼拉好的窗簾,臉上那怯懦的表情在一瞬間消失殆盡。
他關了燈,躺到本該屬于陳其年的床上,無法抑制地想起了游北。
幾乎是瞬間,他就有了反應。
想到游北那狠戾的目光和滿是血的臉,以及他施加到自己身體上面的痛楚,他既害怕又興奮,渾身都戰栗起來。
這才是他改變了計劃,以另一種形式提前來到陳家的原因。
不是為了陳其年。
——或許還是為了陳其年。
同時也為了游北。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被殺的崔烈重生了。
重生之後,他幾乎每晚都做夢,夢到自己被游北殺掉的那一幕。
每一次醒來的時候,他都能夠感受到自己對夢中的游北的巨大渴望,像在沙漠中被烈火焚燒時渴望着冰與雪那樣。
所以他故意激怒父親,被打之後裝作不經意地出現在母親和陳其年父親共同的舊友面前。
他成功了,他成功地換了一個位置,進入了陳其年的家裏面,睡着陳其年的床。終有一日,他可以把陳其年所有的東西都拿走,無論是他的家人,還是他的榮譽,以及他的,游北。
崔烈仰面望着黑暗,嘴角彎起來,露出一個扭曲的笑容。
作者有話要說:別問,崔烈就是個變态。
崔烈:游北太野太猛了,我被征服了。
狂猛游北:乖巧地坐在板凳上并攏雙腿,雙手放在膝蓋上面,等待對象給親親。
崔烈:????????????
江一六:呵,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