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現在怎麽辦
沒有繩子,山奴用腰帶,把人攔胸捆在了一顆小樹上。将那侍衛的手塞回袖子,兩個袖子扯到身後系在一起,鞋子脫掉,把兩個褲腳扯下來,也繞過小樹系在一起。
将先前待的那個山洞,又重新整理了一下,雖然三人住來說有點小,但這大夏天,有頂有底,可比火堆邊上好多了。
那花汁的功效還挺久,她們布置好了山洞,又在山洞的附近轉了轉,青黛腿上的草藥,過了今天就該換了,犁頭草算是很有效了,青黛雖然腿還是腫着,但不高熱,也沒有再嚴重的跡象。
樂雲認識的草藥很有限,三人頂着大太陽,将附近的山頭樹下草叢,全都溜遍了,沒有再見到犁頭草,也沒再找見能用的草藥,反倒是摘了不少的果子。
在山澗邊兒上清洗好,兜着回來,那侍衛看樣子花汁的麻勁兒,應該已經差不多了過了,正在掙紮。
樂雲這會兒身上的衣服也幹的差不多了,她手裏攥着個果子,走到那侍衛跟前,用腳踢了踢他亂蹬的小腿。
“你說說,那粉包裏是什麽東西,我就把你放了。”樂雲說着咔嚓咬了一口果子。
那侍衛滿臉通紅,緊緊閉着嘴不吭聲,樂雲點了點頭,轉頭去拿那粉包,早上她見侍衛的樣子,對那藥包很恐懼,說不定吓吓他,他就說了。
只是等她走進那顆卡着箭矢的大樹,手伸了一半,飛快的縮了回來。
只見那棵樹上,從樹根到卡着箭矢的那根樹杈,長千上萬的黑蟲正在奔着那粉包前赴後繼,排着隊從箭身上蠕動而過,掉在地上就重新再往上爬。
整棵樹底部赫然已經沒有了樹皮,轉而披上了一層由黑蟲組成的蠕動黑皮,密密麻麻看上去就令人毛骨悚然。
而這種蟲子,樂雲搜刮了前世為藥人時,那毒醫曾經研磨成粉,迫她服下的那些毒蟲,竟然沒有一種相像。
“那這到底是什麽東西?!”樂雲指着那顆密布了黑蟲的大樹,她從地上撿起侍衛的弓箭,上箭拉弓對準侍衛喉嚨,“你說是不說?”
侍衛吓了臉色發白,他就沒見過長的這麽嬌柔妩媚,卻這麽兇狠的女人,山奴和青黛聽見樂雲的聲音,也都走了過來,順着樂雲指着的那顆大樹一看,臉色都十分難看。
那侍衛吓的嘴唇發青,卻還是不說話,樂雲見他不松口,頓了頓,将弓箭都脫手朝地上一扔,招呼山奴道。
“也罷了,”樂雲無所謂道:“給你活路你不走,山奴你把他再捆捆,扔到那大樹底下去,到底是什麽東西,也不用你說了,你就親身去證實一下吧。”
“你們上頭下令,不讓你們私自射殺我們,可沒說我們不能弄死你們。”樂雲露出森森白牙,笑了笑,“我昨晚削掉腦袋的那個侍衛,我猜沒有人給他收屍吧。”
樂雲話音一落,侍衛終于繃不住了,哆哆嗦嗦的開口,“那是,萬蟲粉。”
“專門用來召喚隐藏在地下的萬毒蟲,”侍衛說:“你不是都看到了……”
樂雲抿了抿唇,又問道:“是你們上頭下令,要你們朝着人身上撒?”
侍衛點了點頭。
“所以這是要我們全都死?”這東西該是絕殺的手段,樂雲朝着那顆已經啃光了樹皮的大樹看了一眼,若不是她和山奴及時砸進了水裏,此刻怕是已經只剩下骸骨。
好在這東西看樣子只奔着那藥粉去,她們進這蒼翠林裏,今天是第五天,三人交換信息,都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指甲大小的黑蟲。
但如果狗皇帝突然玩膩了,想要讓她們全都去死,大可以讓侍衛用箭直接将她們射殺,不用如此大費周折,那就只有一種可能,這新花樣搞出來,是有針對的。
“你上午的那箭,對準是我……”樂雲指了指身後的山奴,“還是他?!”
侍衛沒想到樂雲連這個都猜出來,一時間臉色幾變,他看了看那顆蠕動着萬毒蟲的大樹,知道不說實話,怕是比那顆被啃掉皮的樹還要慘。
那個被削掉腦袋的侍衛,真的沒有人收屍,他們都是臨時從各處抽調上來的,彼此之間根本不認識。
而且上頭真的像這女人說的一樣,只管命令他們不能在放逐者沒犯規的情況下朝放逐者下殺手,卻沒有命令說,被放逐者殺了,會怎麽樣。侍衛低頭片刻,再次開口道。
“上頭的命令,是對着沒有食用過塞仙散的男人下手。”侍衛說:“那萬蟲粉沾在身上,除非掉皮,否者走到哪都逃不了,萬毒蟲繁殖非常驚人,整個蒼翠林的地下,到處都是。”
樂雲氣笑了,狗東西就是狗東西,朝沒有食用過塞仙散的人男人下手?食用過塞仙散的,都是只知道交合的瘋子,那狗皇帝是要徹底把這蒼翠林變成亂淫的地獄。
樂雲又回頭看了一眼那顆大樹,雖然那些蟲子前赴後繼的奔向那個粉包,但是那粉包本身薄薄的一層布料,卻沒有被啃破,她讓山奴又把那侍衛捆的結實些,喂了他兩個果子。
樂雲的心裏有些許不安,太陽西沉,一天燥熱退去,漸漸涼爽起來,山奴要在山澗裏設法抓些小魚,被樂雲阻止了,水流急的地方基本不會有,水流緩的地方,一旦遭遇水蛇,可不是好玩的。
所以晚上她們照舊用野果果腹,樂雲吃的胃口直泛酸,坐在山洞口,盯着那顆大樹,和大樹上不知疲倦蠕動的黑蟲若有所思。
山奴将果子咬一個小口,比較甜的都拿給樂雲,青黛躺在山洞裏,抱着小弩休息,山奴就坐在樂雲的身邊,也不吭聲,就癡癡的盯着樂雲看。
“你看什麽?”樂雲讓他看的想事情都想不下去,推了把他的腦袋指着那顆大樹說:“你今天,差一點,就跟它一個下場了。”
“我知道。”山奴悶悶的說:“重新回到大牢,我就知道一定會死……”可要說死,他但願是替他的小主人死,亦或者,能死的離她的小主人近些。
“呸呸呸!”樂雲抽了一把山奴的胳膊,“快呸!”
山奴哦了一聲,老老實實的跟着呸呸呸。
“什麽叫一定會死?”樂雲說:“你現在不活的好好的麽?再說了,你親口說過的……”
樂雲說:“你說的,我要你生,你便生。我要你死,你才能死。”樂雲咬了一口果子,側頭看向山奴,聲音溫柔了下來,“我要你生,生到老死。”
山奴愣愣的看着樂雲,眼中有淺淺的水光浮上來,樂雲有些受不住這種氣氛,轉開頭,把果子叼在嘴上,手杵着膝蓋要站起來。
只是她才剛一動,山奴猛的抱住了她,吓的她嘴上的果子滾在地上。
山奴的手臂十分精壯有力,将她整個人側身死死的箍在懷裏,樂雲掙了一下,紋絲未動,山奴粗重的呼吸噴的她側頸,燙的似乎下一刻就要燒起來。
“山奴……”樂雲窘迫的用唯一能動的腦袋磕了他一下,“你別……”
山奴一動不動,只狠狠抱她,抱的她骨頭都發疼,才甕聲甕氣的在她耳邊說:“山奴領命。”
樂雲胡亂的點頭,山奴松開她的一瞬間,她直接跳了起來,拔腿想跑,又覺得她不至于因為一個擁抱就那麽大反應,所以強行按捺住了。
但是她的雙頰發燙,心髒亂跳,掩飾性的在原地蹦了幾下,呼了好幾口氣,這才清了清嗓子,飛快的回頭看了一眼。
沒看到人。
樂雲楞了一下,轉過頭視線劃拉了一圈,見山奴正在不遠處的溪水邊兒上,撅着個腚,猛朝臉上撩水呢。她嘴角向上提了一下,又撅起嘴給壓了過去。
樂雲心情非常複雜,她咬着自己的腮肉,按了按自己剛才比踹了倆兔子蹦的還歡實的心口,隐隐約約覺得,有什麽東西,悄悄的埋下了種子。
不過她兩世的唯一一點少女心,沒能維持住幾秒,因為曾經多次血的教訓,慣常于居安思危,這會兒神經錯亂一樣驟然想起那侍衛說,狗皇帝專門對着沒有吃過塞仙散的男人下手,旋即立刻仰着頭四處看。
沒有在樹叢掩映間看到埋伏着準備下手的監視侍衛,稍稍松了一口氣,趕緊出聲叫山奴。
“山奴回來!”樂雲暗道自己真實粗心大意,被自己驚了一身的冷汗。
竟然聽了侍衛剛才那番話,光想着怎麽利用那包蟲粉反其道而行,竟忘了若是狗皇帝派來的人不止一波,山奴就算躲過第一次,後面就這麽大刺刺的暴露在陽光下,也是在劫難逃。
山奴聽了樂雲叫他,很快回來,樂雲忙把他推進了山洞,“你進去待着,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出來。”她就不信,監視侍衛,還能堵着山洞射箭,就算他敢來,還有青黛塗了花汁的小弩呢,來一個放到一個。
青黛,你到洞口來,我去放那個侍衛,你瞄着他,要是發現他想對我動手,就射他。
青黛聞聲挪到山洞邊上,将小弩架好,對着侍衛。
樂雲則是提着佩劍走到那侍衛的身邊,開口說道:“逼着你說出萬蟲粉,我們也是迫不得已。你知道,在這林中,我們這些放逐者,命如蝼蟻,你就大人有大量。”
樂雲近乎是溫和的沖侍衛笑了笑,手上拿着的佩劍,快速劃開了綁着侍衛的腰帶,接着毫不客氣架在他的脖子上。
“現在,你把衣裳都脫了留下來,就能走了。”
侍衛先是懵了一下,後臉色有些奇異,萬蟲粉的預防,有一個最簡單最原始,卻極其有效的辦法,就是用布料把全身都包上,中箭後立刻将沾了粉的衣裳扔掉,或能保住一命。
只是蒼翠林根本不可能有包裹全身的布料,偏偏他中了陰招,被抓住,逼着脫衣裳。
上衣都脫下來,侍衛垂死掙紮,“能不能留……”
“不能。”樂雲笑着搖了搖頭。
“你怎麽這麽不知羞恥,”侍衛企圖用禮義廉恥,來逼退樂雲:“一個姑娘家家的,看着爺們兒……”
樂雲沒有心情跟他糾纏,劍尖又向前貼了貼,劃破了他一點點皮肉,“你再啰嗦!”
侍衛鐵青着臉,把衣裳都留下,赤着腳穿上鞋,提溜着唯一一塊兒布料跑了。
樂雲将侍衛的衣裳都撿了,拿到山澗邊上搓洗好,再找了兩個樹杈挂上,天已經快黑了,他們離水邊近,防止像上次有大群的人路過被發現,決定今晚不生火。
夜幕降臨,樂雲把侍衛半幹的衣裳收了,拿回山洞,三個人并排躺着有些擠,樂雲躺在中間,右邊是青黛的傷腿,不敢碰,左邊是山奴,身上熱的燙人,也不想碰。
她夾在中間,把自己縮成一小條,閉着眼,忍着悶熱,艱難入睡。
只不過等睡着了,當然是怎麽舒服怎麽睡,樂雲早上醒的時候,青黛已經鑽出了山洞,正拿弩朝樹上比劃。
而她枕在山奴的胳膊上,整個人窩在山奴的懷裏,一只腿架在山奴的腰上,那形象真真是……不堪入目。
更讓她頭皮發麻的,是山奴已經醒了,她能感覺到頭頂的視線,灼灼的要把她的腦袋燒出倆窟窿。
樂雲沒有擡頭朝上看,裝着迷迷糊糊的就要往出爬,膝蓋撐着蹬了一下腿,朝上竄了一點,她的視線就正對上山奴滾動的喉結,額頭刺癢癢的抵上山奴紮人的胡茬。
她朝後仰了一點,尴尬的不知道說什麽,山奴卻慢慢将攤平在她脖頸下的手臂收攏,把樂雲整個圈進懷裏。
“山……”樂雲瞪着山奴喉結,腰上漸漸收攏的手臂,讓她頓時聲音梗在喉間。
膽子越來越大了!樂雲懊惱的想,就不應該胡亂逗的,現在怎麽辦——
“青,咳,”樂雲比山奴矮了近兩個頭,被圈在懷裏,只露了個半個頭頂,樂雲被山奴攬着後腦,嘴唇眼看要貼上他的喉結,說話嘴唇不敢有大動作,發出的聲音似是從牙縫擠出來的,“青黛,還看着呢,你……快松開。”
好在山奴很快就松開了,樂雲趕緊爬出去,山奴在樂雲走後,還保持着那個抱着她的姿勢半晌,随後嘆了口氣,翻身趴在地上,臉埋在枯葉裏,羞人的反應許久才平複下去。
樂雲爬出去,一路從洞口到水邊,洗了雙手,捧了清涼的水漱口,又喝了兩口,這才把一肚子平地而起的慌亂,給壓下去些許。
昨天采回來的野果還剩下不少,樂雲洗漱好,把四圈都看了一遍,确保樹上只有幾只不知名的鳥雀在晨間高歌,并沒有埋伏着企圖害人的監視侍衛,三人這才放心圍坐在洞口吃果子。
這玩意偶爾吃一次還成,連着吃,三人都沒什麽胃口,啃着酸澀的果子,不由自主的懷念起前天晚上的野味,哪怕那蚌肉毫無滋味,還不好咀嚼,至少吃下去不會像這果子一樣反酸。
今天是進入蒼翠林的第六天,距離一個月,還遙遙無期,要是一直吃這個玩意,就算不遭遇其它的人,皇帝也不玩任何的新花樣,她們光是吃果子,都要吃出病來的。
“得想辦法弄些別的吃食,青黛的腿傷也該換藥了,”樂雲說:“咱們在這附近轉遍了根本沒有草藥的影子,監視侍衛搜山應該結束了,今天沿着水邊走,要是實在不行,就冒險重新折回邊界一次。”
樂雲看了眼包裹的只露兩個眼睛的山奴,說:“反正無論在哪,都不安全。”
“我沒關系的,”青黛臉上滿是愧疚,“我……嘶!”
樂雲面無表情的掐了一把她的腿,還不是傷口的地方,她就倒抽一口氣,不再吭聲了。
山奴點了點頭,她對樂雲的話完全沒有異議,三人吃過果子,收拾好,就沿着水邊出發了。
昨夜從邊界跑出來,本來她們都打算在邊界的附近找一處先落腳,等到搜山結束,就偷偷溜回去,弄些草藥。
只是後來遇見了那五個帶着福來的男人,一路輾轉跟過來,沒想到最後人救下了,卻還是死于暗箭。
而夜裏她們的所有神經,都用來盯人跟人,輾轉在林間根本沒有記路,更沒想到,犁頭草就只長在那一片,別處竟然一顆也沒見着。
不知道邊界的路怎麽折回去,只能朝着大致的方向,沿着山澗走,那犁頭草長在葦蕩邊,而葦蕩在水邊,她們沿着水邊,肯定能找到。
山奴照舊背着青黛,樂雲背着弓箭拿着長劍,在前面趟路,三人沿着水邊慢慢的走,邊走邊找犁頭草。
一開始很安靜,清晨的陽光正好,水邊的野花也在微風裏搖曳生姿,雖然聞不到暗香,但耳邊三無不時的鳥叫,還是十分的悅耳。
而突然一聲女子的哭叫凄厲的響徹山林,正在晨間惬意引頸高歌的群鳥被驚飛,三人腳步皆是一僵,接着沒有給她們反應的時間,男子哄笑和大叫,伴着女子的尖叫炸響,雖未見人,但人聲密集交疊,絕不會少。
三人迅速轉頭找地方隐蔽,然而這一段偏生最高的蒿草只到膝蓋,正是開闊地面,已經來不及了——
作者有話要說:來了,_(:з」∠)_
明天要第一波遭遇大群人,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