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李越和靠在陳遠身上回憶往昔,不自覺嘴角往上翹了翹。

陳遠忽然想起昨晚的花旗獎後還未曾來得及看看微博上的反應,便伸手去夠茶幾上的手機。指紋解鎖後,打開的是看了一半的體育新聞。他點進微博,刷了幾下時間軸,便看到盛澤昨晚發的那條微博,點贊已經到了三萬,粉絲也已經達到了五百萬。

陳遠對這個勢頭很滿意,不自覺的笑了笑。退出微博後,下意識的看了眼微信,發現盛澤的對話框緊跟在置頂下面。

是盛澤的,對他說早上好。

陳遠沒由來的突然有些慌亂,心裏又暗自慶幸那個小紅圈的1還沒消失。

他既沒回複,也沒點開,把手機退回到了桌面狀态。

他本想删除那整個對話框,手放在删除選項上的時刻又覺得這樣無謂又奇怪。于是他把手機重新放回桌子上。

李越和不動聲色的看着陳遠慌亂的模樣,心中惱怒,卻不曾表露分毫。

《藥神》剛上映的那個周四,盛澤在公司裏興致勃勃的叫上陳遠問要不要一起去看。陳遠是個戀家的人,比起出去看電影,更喜歡跟家人一起吃頓家常菜,況且他又覺得跟盛澤這樣一個孩子一起看這樣一部電影,實在是沒什麽意思,便搖了搖頭,說要回家去。

回到辦公室,陳遠給李越和打了個電話,那人卻只匆匆跟他說了幾句話便說還在公司裏忙着,沒時間跟他閑扯。

陳遠問他回不回家,那人說估計得忙到十點。

陳遠心裏氣惱李越和只知道工作,沒好氣兒的叮囑他要記得吃完飯,多喝些熱水,最後跟他說,“快結束了給我打電話,我開車去接你。”

李越和忙不疊的連聲應着,也不知聽沒聽着陳遠說的話。

陳遠撂下電話後,心裏空空乏乏、沒着沒落的,忽就不願回家了,于是便起身去尋盛澤,“還看電影嗎?不過你得捂地嚴實些——”

盛澤滿眼驚喜的光芒,馬上便從包裏掏出平日全副武裝的家夥,不過一會兒便捂地不露一點兒皮膚。

陳遠盯着他笑了一會兒,覺得大熱天穿成這個樣子,也着實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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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上車後,陳遠從車門的夾層裏掏出瓶農夫山泉,喝了兩口便放在了駕駛位與副駕駛的中間。

到了影城,盛澤歡天喜地的買了一盒爆米花和一瓶農夫山泉,問陳遠,“你喝什麽?”

陳遠看着冷藏櫃裏的蘇打水的牌子很是熟悉,的李越和之前愛喝的那款,便下意識的指了指。

影片上座率很高,盛澤怕被發現有意選了最裏面的位置,兩個人早早的坐下。

放映廳的燈光關了,整個屋裏只有屏幕發着光,盛澤便再無顧及的摘了口罩和眼鏡,盯着大屏幕。

陳遠跟李越和一起看電影時習慣拉着李越和的手,此時跟盛澤坐一起,覺得別扭又尴尬,可這種感覺又說不上多麽讨厭。

盛澤把手中的爆米花遞給陳遠,陳遠搖搖頭,他不喜甜食,從來沒吃過影院裏的爆米花,所以沒去接那杯爆米花,只是喝着手中的蘇打水。

電影跌宕起伏,看的盛澤心裏很不舒服,出來時眼圈都紅了。

月光下,陳遠覺得他這副樣子動人極了。眼圈粉粉的,長長的睫毛下還挂着未曾幹涸的淚珠,整個人像是雨後的荷,濕漉漉的映在人心裏。

陳遠不由得呆了幾分,眼神不自覺的與盛澤對在了一起。兩個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對視的瞬間,天地仿佛是停滞的,人群便成了虛化了的背景板:他們的眼中不再有車水馬龍,亦不再有鬧市街頭,甚至不再有時間和空間的定義,就只剩下彼此的那雙純潔或深邃的眼眸。

不遠處的馬路傳來不合時宜的喇叭聲,随後是路怒司機的大吼。陳遠忽然驚醒,他急急的收回目光,想說些什麽打破這個局面,然他本就不善表達,此時此刻更發現多說什麽都是枉然。

他繃緊嘴,随手把手中喝了一半兒的蘇打水扔進垃圾桶裏。

兩個人帶着複雜的心情迎着月光走進陳遠的雷克薩斯。

盛澤把喝了一半的礦泉水放在正副駕駛的中間,心虛地看着車窗外不斷後退的行人與法國梧桐。

兩個人默契的維持着一種緘默,空氣中流動着某些呼之欲出的答案,可誰都未曾點破。

下車時,盛澤把手放在正副駕駛間的那兩瓶礦泉水上,突然有些記不清哪瓶是自己的了。

他帶着些隐秘的心思随手拿了一瓶,悄悄瞅了瞅陳遠,見陳遠正低頭發微信便舒了口氣,道了聲再見便慌不疊的走下車。

陳遠有些詫異,卻沒多做停留,一溜煙的驅車去BM樓下等着李越和。左等右等等不來便上樓去捉他。陳遠拿着李越和之前給的門禁卡一路暢通無阻,卻發現他的哥哥站正在辦公室裏端着電腦敲敲打打。

“你怎麽站着。”陳遠氣急了。

李越和敷衍着,“這不是坐了一天了腰疼麽。”

陳遠不由分說的把筆記本從李越和手裏抽走,卻不敢合上,只是放在他的大辦公桌上,“不許做了,現在就回去。”

李越和忙到現在也實在是疲憊不堪,便順着他的意不再說繼續幹活的事兒。

兩個人到了車裏。李越和看到中間放着瓶喝了一半的礦泉水,随口問道,“是你喝的吧。”

陳遠拉上手剎,車駛離車位,說,“是,傍晚才打開的,你喝就行。”

李越和擰開瓶蓋,正要往嘴邊送,就着月光眼神落在瓶口處,手上的動作卻突然停住了。

他盯着全神貫注開車的陳遠,帶這些顫抖的把水放回原處。

他靠在沙發椅上,一丁點力氣都使不出。

陳遠開車時,會時不時掃地他幾眼,見他這癱倒的副模樣,面上不悅地說,“啧啧,現在知道累了吧?以後還加不加班?”

李越和突然就想到了傍晚那通電話,那通确保他不在的電話。

他用盡所有力氣扯了個假笑,“我加班你也沒必要等着接我,多在家陪陪小越,保姆做的飯他不愛吃。”

陳遠有些心虛,他突然的不想回家,以至于幹脆忘了要陪小越。一個父親的責任感讓他隐隐愧疚,又覺得李越和對待小越當真是心細如發,比自己這個親生父親還要好上不少。

李越和閉上眼睛,一副我很累不要說話的樣子,拒絕交流。

他倆回到家時,陳越已經睡下了,李越和催促陳遠去洗澡,自己則去了書房。他拉開陳越的書包,找出數學作業檢查,圈出做錯的兩道函數最值問題。

陳遠洗完澡過來時,他正站在書房裏端着陳越的練習冊拿鉛筆在陳越做錯的題目旁邊奮筆疾書地寫着解析。

陳遠奪過練習冊,不許他再寫,他笑了笑,“沒事,已經寫完了。”

陳遠把他摟在懷裏,心裏鈍鈍的發疼。

再沒有誰能像李越和這般待陳越了,不求回報,竭盡所有。

有時陳遠會嫉妒這樣厚重的愛意,卻又覺得這樣的自己可笑至極。他明白,這是李越和對自己的另一種好,李越和只是把對自己的好折射到了自己更需要關愛的孩子身上。

那天晚上,李越和左右睡不着,便拿了陳遠的手機,調出來了浏覽記錄,發現他在豆瓣上搜了《藥神》的影評。

他在黑暗裏冷哼,将手機放回原處。

他清楚陳遠的習慣,作為一個電影人,是從來不會提前看劇透的。

周五下午李越和給陳遠打了個電話,說他早點下班一起接了陳越去吃飯。

陳遠欣然答應,四點多便出發去BM接李越和。周五北京格外擁堵,兩個人緊趕慢趕在六點前接上了陳越。

一家三口在萬達吃了陳越心心念念的網紅餐廳,然後李越和提議一起去看電影。

陳越馬上興奮的說,“同學都說《藥神》很好看。”

陳遠的嘴張了張,複又合上,李越和看在眼裏,一股反胃泛在心中。

他覺得自己真是可笑,明明已經有答案的事情,何苦來試探。除了搞得兩個人都心力交猝,他想不出別的意義。

上帝使人免遭試探,可他不信上帝,他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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