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司馬尋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居室之中。
洛子塵确定司馬尋回了洞府後, 微微松了一口氣後, 将目光落到了宋長青身上。
“怎麽就讓人走了?”宋長青看着緊閉的居室門, 語氣中仿佛在遺憾些什麽。
洛子塵沒有理睬他, 看了一眼旁邊的居室,問道:“進房間坐坐?”
“不了,外面空氣好。”宋長青回道。
洛子塵:“……”是誰剛才說把他晾在外面,也不泡杯靈茶什麽的。
宋長青:“嘿嘿,我瞧着你跟你小徒弟的關系可是有點不一般。”
“之前容奕繼位九幽宮魔君的事,是說到哪了?繼續。”洛子塵面不改色。
“啧啧, 人家看起來還那麽小。”宋長青挑了挑眉,揶揄道, “參加亥峰大比的弟子應該年紀不能超過三十吧?算起來那你可以比人家大了兩百多倍了, 你簡直太禽獸了……”
洛子塵:“……”他到底做什麽了?
宋長青看見洛子塵臉上表情有些吃癟的樣子,有些得意忘形, 拍着腿笑着繼續說道:“你不會打算寄托相思之情啥的, 打算來段師徒——”
說到此處,他突然停了下來,仿佛想到什麽一般, 臉上笑意随之僵住。
洛子塵站在原地, 身上的月白色衣襟随着山風輕輕卷動。他的原本目光落在宋長青身上,随後卻又微微低頭将目光移到了腳下的地面之上,臉上神情沉默。
空氣一陣凝固。
過了片刻,宋長青才幽幽嘆了一口氣,語氣莫名有幾分低落和無奈:“我倒是都快忘了, 老家夥當親口定下的規矩,門下弟子禁止師徒之間另有情愫,否則輕則逐出長搖山,重則囚禁萬靈湖底千年。”
洛子塵臉色平靜,知道宋長青口中的老家夥是他們那位已經離世幾千年的師父。
師父他當年突然定了這麽一條聽起來有些莫名其妙的規矩,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洛子塵看着宋長青沒有說話。
宋長青擺了擺手:“不過那家夥死了這麽多年了,這條規矩也不過是他随口一說,甚至沒有記入長搖山門規之中,不必在意。”
氣氛稍微有些微妙。
宋長青有些不自在地将剛才伸出來的手往袖口中縮了縮,撇嘴道轉移話題道:“你這玉樞山上,确實是怪冷清的,不僅沒個人影風還大。我在這就坐了這麽一會兒,都覺的身上開始有點涼了。”
邊說着,他便摩擦了一下已經縮起來的雙手。
旁邊不遠處候着的青鳥一聽,回過頭來果然見宋長青臉上冷得已經略有些發白。不由有些自責地連忙找出了一件用雪白色靈狐皮毛制成的披風來,給他披在了身後,又将披風前面的系帶仔細系上。
這披風保暖的功效不錯,剛披上,宋長青便舒了一口氣。
“你早些說。”洛子塵見狀,揮了揮手。一道看不見的靈力便罩在了四周,山風被輕易擋在了外面。
“你快收起來。”宋長青一愣,有些緊張地說道。
“這點靈力,不礙事。”洛子塵淡淡回道。
宋長青嘴唇動了一下,知道他心裏有數,最終沒再多說什麽。
又過了一會兒他才道:“亥峰大比結束三日了,就這兩日應該這批新弟子出山歷練了吧?”
這些雜事洛子塵已經很久都沒有管過,此時一聽,不由愣了一下。
過了片刻之後,他才點了點頭。
新弟子分入各峰後,挑選其中優秀的弟子出山歷練,是有這麽一個規矩。
宋長青笑着問道:“你收的小徒弟,是不是也要放出去見見世面?”
洛子塵剛想開口說沒這個打算,便又聽見宋長青繼續說道:“總在這玉樞山上呆着也怪無聊的,你要不要考慮出去散散心?”
洛子塵:“……”
宋長青:“據青鳥帶回來的消息,魔族最近在元陽城中蹤跡頻繁,甚至聽說容奕曾經在元陽城旁邊的青山鎮中出現過。”
“而聽鸾鳥說,這次新弟子出現歷練的地點就是去元陽城附近打探魔族動向。”
“你如果跟着去,說不定還能找到被容奕盜走的七蓮蘊靈盤——”
說到這裏,宋長青突然又擡起了頭。
他神識掃過了玉樞山下面的傳送陣,有些意外地說道:“又有人來了。”
洛子塵微微擡眼,神識朝山下掃了一遍。
是梁恪和蕭亦清。
先前他讓梁恪到玉樞山來,不過蕭亦清過來做什麽?
“行了,事情也說得差不多。我要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怕吓到小家夥們,就先回去了。”
說完,宋長青朝着一旁的青鳥打了一個手勢。
給宋長青遞完披風又到一旁繼續候着的青鳥一見,便召出了宋長青來時乘的銮車,帶人坐了上來。
宋長青:“走了。”
“告辭。”
青鳥和鸾鳥便很快将人拉走,帶着宋長青很快消失在天際之中。
直到完全看不見人後,洛子塵才将神識掃過剛傳送過來的梁恪和蕭亦清,給他們傳了一個音過去,讓他們到玉樞山山頂上來。
——
玉樞山洛子塵洞府之中。
回到洞府後,司馬尋神情有些怔愣地坐在千年寒玉石上,無心修煉。
等了很久,胸膛中一顆跳得十分不規律的心才慢慢回落下來。
他長長地呼出了口氣,又仔細想了想剛才宋長青所說之話。
那句話,那個心心念念,到底是什麽意思?司馬尋一時之間覺得自己的腦子仿佛鏽住了有些轉不過來。
是他所想的那個意思嗎?洛子塵對他難道真的……
心髒被一種不知名的感覺微微揪緊。
是有點酸酸甜甜的感覺,其中還帶着些淡淡的苦澀。讓人腦子都有些發蒙。
可是……
這怎麽可能?
怎麽可能!
片刻之後,司馬尋輕輕向後一倒,整個人倚在了身後的寒玉石上,手指在微微地抽動着。
耳邊十分的安靜,安靜得讓人有些不适應。
他一閉上眼,眼前便不由開始閃過了三千年前仙魔大戰之時的情形。
慘烈,血流成河。
而他,還有魔族當時兵敗的所有人,仿佛喪家之犬逃竄。
這全都是因為他在赴洛子塵月落山之約前,放松警惕地告訴手下之人,仙魔之間的戰事已經結束了。
而在此後,從月落山旁往極北之地漫漫的逃亡長路之上,他們擔心害怕恐懼,苦苦躲避仙門中人的窮追不舍。
以洛子塵當時的威望,仙門之中,又有誰敢不聽他的話。此事除了他所為,還有何人可以做到如此。
他不過是個道貌岸然的小人,可惡的騙子。
司馬尋抿了抿嘴,嘴角處随即露出一個自嘲的苦笑來。
剛才所聽到的話,也一定是他想太多了。
而且那樣的話也不一定就是他所想的那個意思。
冷靜下來以後,他摸了摸自己胸膛之中微微鼓動着,還殘留着些許餘韻的跳動。對自己生出了些許厭惡來。
沒想到此時此刻,他還是無法逃避這種被輕易挑起的情緒。
或許是他這次和洛子塵待在一起的時間太久了,或許他現在不應該繼續下去,或許該想辦法離開長搖山才是。
緊緊閉了閉眼,司馬尋剛才茫然的神色開始越發堅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