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玉樞山下。

蕭亦清和梁恪兩人相視而望, 臉上都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些驚訝來。

蕭亦清:“師弟你怎麽過來了?”

梁恪:“這話該我問我師兄才是。”

蕭亦清:“我來玉樞山自然是有事向師叔禀報。”

梁恪:“我自然也是如此。”

蕭亦清:“……”

寒暄過後, 蕭亦清和梁恪便同時收到洛子塵的傳音。不敢怠慢, 兩人只用了片刻功夫便趕到了山頂。

到了山頂後, 他們環視一下四周,并沒有看見洛子塵的身影,正有些遲疑之際,玉樞山山頂最中間那間居室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朝裏面一看,果然看見了洛子塵正毫無表情坐在主位的椅子之上。

梁恪見狀心裏不由有些七上八下的,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後, 連忙跟在蕭亦清後面走了進去。

“師、師叔。”兩人行禮。

洛子塵右手無意識地輕輕摩擦着案幾的一角,從喉嚨中“嗯”了一聲出來後, 首先看向了梁恪, 問道:“行了,怎麽回事, 說說吧。”

聽到這冷冰冰毫無起伏的語氣, 梁恪心驚膽戰,腳下一軟差點就跪在了地上。

誰能想到一臉高冷,素有修仙界第一人稱號的師叔, 沒事就還喜歡來這一套, 披個身份忽悠門中的小家夥們玩。

見此情景,蕭亦清頗有些意外地看了梁恪一眼。

閉了閉眼,梁恪回道:“回師叔,此事實在是小侄受人蒙騙,聽信了讒言。”

片刻之後, 他便将事情說成門中弟子私鬥,将前因後果都推到了梁華清身上。

待他說完,洛子塵卻一直沒有開口。

氣氛突然沉默下來。

蕭亦清此時知道了些許前因後果,也是立時眼觀鼻鼻觀心地站在一旁,一言不發。

梁恪身上不由又滲出了薄薄的一層冷汗來。又過了一會兒,他才小心說道:“師、師叔?”

梁華清和梁恪的關系,洛子塵也略有耳聞,自然知道梁恪有包庇之嫌。只是他如今也沒怎麽再管長搖山的事,此事梁恪推脫兩句也說不上有多大的罪過。

沉默片刻,他點了點頭:“行了,按門規辦吧。”

梁恪一聽,心底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不由有些後怕。

洛子塵當初做長搖掌門的時候,便素有眼中揉不得沙子之名,他能将此事蒙混過關,實在是大幸了。

剛才還緊張無比,此時放松下來,他出了冷汗的身上不由又冒出些熱汗來,薄薄的衣服粘連在身上,有些怪難受的。

但梁恪也不敢此時在洛子塵面前使用除塵決,只能恭順地低垂着眉目回道:“是。”

這下梁華清算是徹底廢了,暗害門中弟子将剔除仙骨逐出長搖山,再無修仙之緣。之前他還盤算着他能成為師叔的關門弟子,如今真是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

想起梁華清的父母,梁恪不由盤算着到時候将人分到下面仙城中做個管事,也算是能一輩子享受榮華富貴了。

和梁恪的事情商議完後,洛子塵又看向了蕭亦清,問道。“之前小尋和白芙之事,查得怎麽樣了?”

一聽此言,蕭亦清不由深吸了口氣。

在來之前他便擔心洛子塵問起此事,便特意将此事給調查清楚了。

“事情是那名叫白芙的女子錯手打了沈師弟一掌,害怕承擔責任才将此事推到了沈師弟身上,小侄已經按門規吩咐下去,白芙将被關入長搖山禁牢受刑二十年。”蕭亦清連忙回道。

洛子塵滿意地點了點頭。

過了片刻,才問道:“你今日過來有什麽事?”

見輪到自己,蕭亦清連忙上前一步,斟酌着上禀道:“師叔,日前的亥峰大比,萬生谷出了兩名化丹境的新人,長搖山……沒拿到這次的第一。”

說到此處,蕭亦清擡頭偷偷看了一眼洛子塵,這才繼續說道:“這些年萬生谷便頗有些不将各家仙門的弟子看在眼裏,在外歷練之時便與各家仙門門下弟子摩擦不斷,如今又叫他們将第一奪了過去。此事實在是小侄的失職。”

萬生谷幾千年前還不過是個三流門派,占了一個彙天地靈氣的靈脈之地暗中發展了幾千年,直到最近幾年,門中弟子行事才逐漸嚣張起來,只不過一直踩在各家仙門能容忍的邊界之上。

只是如今隐隐露出了幾分要趕上長搖山的趨勢,各家仙門都不由有些擔憂。

洛子塵擺了擺手:“此事我知曉了,無礙。”

長搖山的底蘊也不是一個用了幾千年時間崛起的門派可以輕易撼動的。

“過幾日便要組織這次弟子出山到元陽城歷練,萬生谷也要前往。元陽城如今又有魔族蹤跡,魚龍混雜,恐怕到時候恐怕難免會産生摩擦。”蕭亦清繼續頗有些擔憂道。

“你斟酌處理便是。”洛子塵回道,“還有什麽事?”

蕭亦清點了點頭,又道:“師叔,小侄還有一事,是關于沈尋師弟的。”

洛子塵手指微微動了一下,擡眼回道,“你說。”

“亥峰這批新入門的弟子這個月內便要搬離亥峰,陸續分入各峰,只是不知該将沈尋師弟分到哪一峰?”

按說各峰收下的弟子便該分入各峰之中,但玉樞山上除了洛子塵從沒有住過旁人,甚至連個伺候的人洛子塵也沒要。蕭亦清自然不敢将司馬尋往玉樞山分過來。

聽到此話,洛子塵沉默了一下。

蕭亦清打量了一下洛子塵的神色,小心繼續說道:“要不讓沈尋師弟搬到小侄的午峰?小侄一定仔細照顧——”

“玉樞山。”洛子塵淡淡回道。

蕭亦清一愣。

“此時我會同他說,到時候就讓他搬到玉樞山來。”洛子塵繼續說道。

“玉、玉樞山?”蕭亦清瞪了瞪眼。

一旁站着的梁恪也有些驚訝地張了張嘴。

“怎麽?”洛子塵擡眼問道。

“沒、沒有。”蕭亦清連忙搖了搖頭,此事他自然不敢置喙。

只不過之前師叔要親自指導沈尋就已經讓他夠驚訝的了,沒想他有生之年竟然可以看到師叔的玉樞山能有旁人住進來。

沈尋師弟還真是讓他佩服至極,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何優秀的地方,竟能讓師叔欣賞至此。

沉默一瞬,蕭亦清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來,又繼續問道:“後日亥峰大比中表現優秀的弟子便要出山歷練,不知在這批出山弟子的名單中,要不要将沈尋師弟的名字加上。”

洛子塵突然想起之前宋長青的話來。

凝目片刻,他回道:“加上。除了他的,名單中再加個陳落。”

長搖山自然不會單讓新弟子出山,除了新弟子外還有還有跟有一批表現不錯的老弟子,一方面帶一帶這一批新弟子,一方面也是為了保護他們的安全。

蕭亦清不由一愣,他從未聽說一個叫陳落的人。不過他也不敢多問,只連忙回了一個是。

梁恪站在一旁,擡眼默默看了一眼一臉平靜的洛子塵,随後又用手擦了擦額頭上冒出的些許冷汗。

他好像發現了師叔什麽不為人知的癖好……

見沒什麽事後,蕭亦清和梁恪便向洛子塵告辭。

從玉樞山上下來後,蕭亦清不由有些好奇地朝梁恪問道:“不知師叔口中陳落是何人?适才見師弟的表情,似乎對此人略知一二?”

他擡頭看了一眼蕭亦清:“我也不知。你若想知道,剛才親自找師叔問問就是。”

蕭亦清:“你真不知道?我怎麽瞧着你剛才聽到這個名字時一臉的心有餘悸。”

梁恪:“……”

梁恪:“不知。”

說完便甩手走進了傳送陣中。

——

蕭亦清和梁恪離開玉樞山後,洛子塵從居室中出來,返回洞府。

站在洞府前,他腳步不由有些躊躇。

活了那麽久,洛子塵第一次突然感覺有些情怯。

剛才宋長青在他面前口無遮攔,多少是說了些不該說的話。洛子塵腦海中不由思緒浮動,思考起司馬尋現在會是怎麽想的。

又過了片刻,用手揉了揉眉心後,洛子塵這才緩緩邁步走進了洞府中。

洞府之中,司馬尋見洛子塵進來,擡起頭來面色十分冷靜地看了他一眼:“師父。”

洛子塵也是一臉平靜。

點了點頭後。洞府中安靜下來。

若是往常,洛子塵一定自然而然地吩咐繼續修煉,但此刻洞府中不知為何突然彌漫起了些許尴尬的氣氛來。

他喉嚨滾動了一下。

又過了一會兒,才想到什麽一般,道:“你已入化丹境,為師這裏的這套功法,以後照此繼續修煉便是。”

說完他便将之前備下的東西從出儲物戒指中取了出來。

——只是一套普通的功法,但這套功法是他所尋到的和輪回經運轉經絡最為相似的,這樣就算司馬尋修煉了輪回經,旁人也瞧不出什麽端倪來。

功法?

聽到此話,司馬尋眼中先是一喜。

可等看到洛子塵遞過來的那薄薄的一本書殼上的字,瞬間仿若一盆冷水澆下。

不是天衍決。甚至只是一本修仙界中爛大街的普通功法。

司馬尋:“……”他能說自己不想要本嗎?

他嘴唇微動,過了半響才從洛子塵手中将東西接了過來。

洛子塵見人将東西接過去後,開口還想說點什麽。

但過了片刻後,還是只淡淡地說道:“時間不早了,早點回去吧。”

司馬尋沉默了一下:“是。”

說完後,便緊了緊手中握着功法的手,從洞府的洞口離開了。

回到亥峰弟子房後,司馬尋站在門口将手中的功法随意翻看了一下,扔進了儲物袋,伫立在原地不知是在想些什麽。

弟子房旁邊是一片竹林,竹林中各種鳥類昆蟲的聲音雜亂無章地鳴起。

突然,一聲清幽的鳥啼從其中脫穎而出。

這聲鳥啼很快鑽進了司馬尋的耳廓中。

他皺了皺眉頭,猛地擡起了頭來。

“破界鳥。”

司馬尋往旁邊走了幾步,一擡眼便瞧見了旁邊的樹梢上看到了一直通體黝黑,巴掌大小麻雀樣的小鳥。

破界鳥乃是九幽宮專門培養出來負責傳遞重要消息的信鳥,九幽宮內如今一共也就十只,是極少派出來送信。

它擁有穿透所有結界的能力,不然也飛不進長搖山的結界之內。

司馬尋已經有相當長的時間沒聽到關于九幽宮內部的消息了,此時看到破界鳥不由有些意外。

“難道是九幽宮發生了什麽事?”

司馬尋不由有些好奇,目光一沉便捏了一個特殊的召喚法決,随即樹梢上的那只破界鳥便從樹梢飛下來,落到了他的肩上。

鳥身上帶着九幽宮特制的符紙,司馬尋将符紙取下來又捏了一個法決後,符紙之上緩緩顯示出幾個字來。

——“魔君大人,屬下容奕,随時恭候您回歸九幽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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