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一更 ...

【小花農要被搶走了】

楚靖并沒有當場發飙,反而很有風度地笑笑, 說:“唐管幹肯舍臉來我這小小的花莊, 本殿怎麽也該盡盡地主之誼。”

唐悠然面色平靜, 不接受,也不拒絕,只淡淡地看向蘇籬。

蘇籬覺得兩個人之間的氣氛頗有些劍拔弩張, 暗自猜想着他們之間是否有何宿怨。

他清了清嗓子, 看向楚靖, 好心好意地打圓場, “你不是還有重要的客人麽?趕緊去吧,我陪着先生便可。”

楚靖挑着眉眼,很是自然地說道:“你不是說和我一起?”

蘇籬愕然——我什麽時候說過?!

楚靖笑笑,繼續道:“不着急,唐先生事務繁忙,想必不會久留, 待他走後再去不遲。”

蘇籬簡直無語,這不是公然趕人麽!

更加奇特的是,唐悠然不僅沒走, 還随他們進了客院,貌似和諧地喝起了茶。

蘇籬為了緩和氣氛,随口問道:“久未見先生, 是否有事在忙?”

唐悠然微微颔首,“書院新運來一批古籍,需造冊整理, 頗費工夫。”

蘇籬一聽,頓時來了興致,“什麽樣的古籍?是孤本,還是翻印的冊子?”

唐悠然笑笑,耐心地說:“官家派了書院的學士,專門從金陵一個私人藏書樓抄來,多是漢魏大家的手跡。”

“那也很難得了。”蘇籬贊嘆一聲,眼中滿是向往,“魏晉風流,多少文人學子為之傾倒?然則十六國戰亂頻繁,大家之言多數流失,何其可惜!”

唐悠然嘆息着搖搖頭,将茶盞送至唇邊,尚未入口便生生頓住。他擡起頭,詫異地看向蘇籬,“小籬竟也知道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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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籬一愣,半張着嘴,眼中閃過隐隐的慌亂——壞了壞了,一說起這些就興奮,怎麽就忘了此時的身份!

楚靖裝了半天背景板,此時終于派上了用場。

他拿扇柄敲了敲蘇籬的頭,大大咧咧地說道:“這些天從我那兒借去幾箱子書,看來沒白費力氣。”

蘇籬咬咬唇,垂着眉眼小聲說道:“我、我當然用心讀了。”

“嗯,一看就沒偷懶。”楚靖将折扇放下,親手給他斟了一杯茶,“說了半晌,潤潤嗓子。”

蘇籬自然地接過,連個謝字都沒說。

唐悠然臉上的表情很平靜,只是偶爾看向蘇籬時,那隐晦而複雜的目光隐隐洩露出了幾分真實的情緒。

三人又說了些花會之事,唐悠然便借故離開。

蘇籬終于松了口氣,目光複雜地看向楚靖,“方才……多謝殿下。”

“謝我什麽?”楚靖笑得有點壞,“回頭就叫冬青把書給你搬過去,沒事多讀讀,省得說錯了丢人。”

蘇籬咬了咬唇,知道楚靖這是在給他鋪臺階。

接觸了不短時間,他從來沒對楚靖說過自己為何識字,為何會畫畫,楚靖也從來沒問過。

蘇籬原本以為是他沒想到或者不關心,現在看來并非如此。

楚靖會及時地幫他解圍,足以說明他早就想到了這一點。

蘇籬想不通,楚靖對于他的異常,究竟是何态度。

“得了,別發呆了。”楚靖彈了彈他光潔的額頭,“再磨蹭下去,就真要被治罪了。”

蘇籬回過神,圓潤的指頭揉了揉前額,低聲道:“殿下去吧,不必管我,我又不是真要跟着去。”

“那也不能留你一個人瞎逛,萬一再遇到‘王悠然’‘李悠然’‘張悠然’‘賈悠然’……那可怎麽辦?”楚靖抓住他的胳膊,大踏步往外走。

蘇籬的腿比他要短上一大截,走得跌跌撞撞,“胡說什麽……不管怎麽說,我也不能同你一起,這不合規矩!”

楚靖回頭,沖他燦然一笑,“放心,不讓你跟着,跪跪拜拜的也麻煩——我帶你去找呱呱和小虎。”

蘇籬一聽,這才放下心來。

***

兩個人都沒想到,小皇孫正和兩個小郎君在一起。

更沒想到的是,皇帝也在。

蘇籬看到趙祯的那一刻,激動、緊張、怨恨等種種情緒一股腦地湧上心頭。心底的沖動幾乎壓抑不住,他恨不得立馬沖過去,不管不顧地對皇帝訴說蘇家的冤情。

楚靖沒有覺察到他的異樣,急匆匆上前,臉上帶着恰到好處的驚喜和惶恐,“義父,兒臣竟不知您也來了。讓義父久候,兒臣該死!”

蘇籬攥了攥拳,也跟着跪了下去。

他在心裏一遍遍對自己說:不,不行,現在還不是時候……

趙祯膚色偏白,長得慈眉善目,只有偶爾板起臉的時候才會顯出帝王該有的威嚴。

說起來,在楚靖所知的歷史中,大楚皇帝大多仁厚寬和,唯有趙義,就像基因突變似的,少有的狹隘殘暴——若不是他死得早,大楚的基業恐怕根本不可能傳承近千年。

此時,趙祯眼中帶着濃濃的笑意,罵道:“渾小子,這裏可不是朝堂,裝什麽?”

單單一個稱呼,便顯露出了他對楚靖的态度。

楚靖嘿嘿一笑,顯得憨實際而耿直,“義父,不瞞您說,兒臣真不是故意的,實在是……兒臣對這邊的路不大熟,竟走迷了。”

趙祯挑眉,“哦?在自己莊子上都能迷路,騙誰呢?”

楚靖還要說什麽,趙祯卻擺了擺手,“行了,懶得聽你扯皮,有時間不如好好想想,拿什麽好東西哄你侄子——佳兒可是念了你大半晌了。”

“好嘞,佳兒想要什麽?盡管說!”楚靖笑嘻嘻地直起身子,順勢把蘇籬拉了起來。

溫熱的大手安慰般在蘇籬臂上握了握,蘇籬悄悄地舒了口氣,紛亂的心瞬間安定了許多。

趙祯不甚在意地瞅了他一眼,視線在布滿疤痕的右臉上稍稍一頓,又自然地移開。

反而是小皇孫,定定地看着蘇籬,烏黑的眼睛裏閃出濃濃的好奇。

蘇籬察覺到了,稍稍側過身子,用完好的半邊臉對着小皇孫,恭敬地揖了揖身。

小皇孫一愣,火速端正了表情,一本正經地沖着他微微颔首。

此時,趙祯坐在上首處,太子妃隔着珠簾單獨坐着,小皇孫和楚呱呱、蘇小虎圍坐在小圓桌旁。

小皇孫看上去不過五六歲,卻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樣,衣裳穿得整整齊齊,頭發梳得一絲不茍,腰板更是挺得筆直。

楚呱呱離他遠遠的,看上去有些怵他。

蘇小虎夾在兩人中間,一副四平八穩的模樣,唯有見到蘇籬時,小郎君才露出幾分孩童的天真,低低地喚了聲,“爹爹。”

蘇籬擡頭,沖他笑笑,又快速低了下去。

小皇孫看看蘇籬,又看看蘇小虎,表情詫異,“他是你爹爹?”

蘇小虎肯定地點點頭。

小皇孫又看向蘇籬,頭微微歪着,不知道在想什麽。

趙祯覺察到了自家孫兒對蘇籬的關注,心情頗好地同他說話:“這位小哥怎麽稱呼?”

蘇籬深深地吸了口氣,上前一步,躬身應道:“回陛下,草民姓蘇,單名一個‘籬’字。”

趙祯贊賞地點點頭,如此進退有度,難怪能養出那樣正直勇敢的小郎君。他呵呵一笑,打趣道:“方才皇孫下了令,将來要封蘇小郎君為大将軍。”

蘇籬知道皇帝這是在開玩笑,然而,他還是恭恭敬敬地說道:“草民謝陛下恩典、謝皇孫殿下恩典。倘若犬子将來能習得幾分本領,定會為陛下和皇孫殿下效力!”

趙祯微微挑眉,不驚慌,不欣喜,反而是如此寵辱不驚的回答,倒叫他吃了一驚。

他疑惑地看向楚靖。

楚靖原本正暗暗地為蘇籬的回答叫好,冷不丁察覺到皇帝的視線,愣了愣,方才反應過來,笑嘻嘻地介紹道:“義父,這位是我的鄰居,他也住在百花巷,祖祖輩輩都是花農。”

趙祯隐晦地瞪了他一眼——朕當然知道他是你鄰居。

實際上,早在允許蘇小虎同小皇孫接觸時他就已經命人把蘇家的祖宗八代都查清楚了。他是想問,這人當真只是一介花農?

楚靖明白了他的意思,果斷地點了點頭——除了一場意外讓蘇籬性情有些變化之外,真沒什麽可疑的。

父子二人一番眼神交流,不知道達成了怎樣的默契。

此時,蘇籬也不禁想起了一些往事。

說起來,他原本的名字“蘇璃”還是皇帝親賜的。這份殊榮源于一場意外。

十六年前,蘇籬的父親蘇良還只是戶部一個小小的侍郎,上元之夜,他同身懷六甲的夫人坐着花船同游汴河,不慎遇到了亂民鬧事。

蘇夫人受了驚吓,掙紮着生下幼子,沒多久便咽了氣;蘇良為了保護妻兒與船上的平民,身受重傷。

蘇籬不足月,原本是活不下來的,恰好遇到皇家的龍船,今上派來禦醫,又賜下許多好藥,這才救了他一命。

不僅如此,皇帝聽說了蘇良的義舉,還開恩賜了蘇籬名字,且囑咐蘇良要好生待他。

因為這層關系,蘇籬在蘇家的地位有些特殊。

然而,不知是不是責怪他害得蘇夫人失了性命,自出生起蘇良就對他十分冷淡。好在,蘇瓊、蘇玦兩位同胞兄長待他很好,下人們也不敢怠慢,因此蘇籬的童年生活還算平穩。

小皇孫看着蘇籬,突然扭過頭,對楚靖說道:“靖皇叔,您方才說要送侄兒禮物?”

一句話把楚靖問蒙了,他詫異地看着這個向來穩重得與年齡不符的小侄子,笑着問道:“佳兒想要什麽,可是想好了?”

小皇孫端着小臉,認真地确認道:“什麽都可以?”

楚靖心裏突然有些發虛,這個小家夥不會整什麽幺蛾子吧?

小皇孫卻沒給他後悔的機會,肉肉的小手指向蘇籬,“那就把你家的花匠送給我吧!”

此言一出,所有人皆是一愣。

蘇小虎皺起眉頭,小臉緊繃。

楚呱呱緊張地抓住他的手,求助般看向楚靖。

蘇籬冷汗涮涮地往下淌,整個人沉浸在“會不會被淨身”的恐懼中。

楚靖更是風中淩亂——剛趕走大的,又來一個小的,小花農怎麽就這麽搶手?

作者有話要說:  (*^__^*) 嘻嘻……雖然數據無比慘淡,然而作者菌依然更得如此歡樂![笑哭]

謝謝 喋喋、BANG、小淚兒陛下求加更啊、燕陽天、 糖果、輕舟已過、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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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大家破費啦,鞠躬!

18:00左右有二更~寶寶們要記得過來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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