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斷袖 ...

【本殿喜歡男人】

蘇籬今日過得不大順心。

之前一段時間,他的活動範圍大多局限在百花巷與州橋之間, 左鄰右舍早就接受了他臉上的傷疤, 街上來來往往的買花人看得多了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

這次, 來靖南花莊,蘇籬猶豫了一下,到底沒有将面罩戴上, 沒想到卻遭受到了如此多異樣的目光。

那些人自诩身份高貴, 不會像尋常百姓般明目張膽地指指點點, 然而, 偏偏是那種隐晦的厭惡或畏懼,最是傷人。

有幾個年輕的娘子原本看中了攤上的碗蓮,卻因為害怕他的面容而遲遲不敢靠近。

蘇籬只得無奈地嘆了口氣,将攤子托給槐伯照看,一個人來到這個偏僻的小院躲清靜。

沒成想,竟擾了主人家談情說愛。

看到楚靖不挪眼地盯着對面那個打扮豔麗的娘子, 蘇籬心裏怪怪的。

他打算悄悄離開,沒成想,剛一轉身便不小心踩到了一個翠綠色的小生靈。

“咕呱!”——當心點兒!

蘇籬驚奇, 他竟聽懂了這只青蛙的話!

“咕呱~”——蠢草,還是那麽呆。

小青蛙語氣中有種說不出來的熟稔。

蘇籬瞪大眼睛,剛想開口, 脖頸便猝不及防地被人勾住。

楚靖含笑的眸子湊到眼前,溫熱的氣息噴在耳跡,“配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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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蘇籬還沒反應過來, 便被他拉到了春雨跟前。

翠綠的小青蛙鼓了鼓眼睛,一跳一跳地跑走。

楚靖攬着蘇籬,似笑非笑地看向春雨,“本殿對你實說了吧,本殿喜歡男人,你就不要白費心思了。”

此話一出,春雨和蘇籬雙雙愣住。

春雨顫抖着手,擡着一雙微紅的杏眼難以置住地看着楚靖。

蘇籬整個人僵住,腦袋機械性地仰起,對上楚靖那道“深情款款”的目光。

深情款款……

蘇籬沒由來地打了個激靈,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不,不會的,殿下一定是在騙我!”春雨搖着頭,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顆一顆地順着嬌嫩的臉頰滑落。

美人哭得楚楚可憐,就連蘇籬都忍不住動容。

楚靖環着身邊人的細腰,心裏卻是毫無波瀾。

“我沒有必要騙你。”他淡淡地開口,一雙鳳眸平靜地看向春雨,“你也不值得我這樣做。”

這話猶如當頭一棒,春雨晃了晃身子,險些跌到地上,“殿下……當真如此無情?”

楚靖看了看蘇籬,勾唇一笑,“我只對在意的人多情,落到旁人身上,自然就是無情。”

蘇籬眨眨眼,說話就說話,看我做什麽?莫名其妙。

春雨順着他的目光看向蘇籬,眼中閃過驚訝、不甘,或者還有嫉妒、屈辱,“他就是殿下在意的人嗎——這個寒酸的醜八怪?”

蘇籬嘴角一抽,虧得我剛剛還同情你!

楚靖更是徹底冷下臉色,沉聲道:“本殿言盡于此,你要是再糾纏下去,別怪我不客氣!來人——”

春雨哭着搖搖頭,“不勞殿下,我自己走……”

“把鬥篷留下。”楚靖冷聲提醒。

春雨身子一顫,顫顫巍巍地脫下鬥篷。

她咬了咬牙,或許還想再多脫上一兩件,卻被突然出現的婆子鉗住手臂,推推搡搡地帶了出去。

秋棠出現,一臉厭惡地托着鬥篷,“主子,這衣裳……”

“燒掉。”楚靖皺着眉頭,果斷地說。

“是!”秋棠的語氣帶着莫名的輕快。

“呱呱和小虎呢?”楚靖又問。

秋棠低頭回道:“冬青看着,玉柳也在,想來不會有事。”

玉柳是楚宅四衛之一,從前在軍中時曾擔任斥侯營百戶長,最擅輕功和偵察。

楚靖點點頭,“你也去罷,我這裏不必伺候。”

秋棠幹幹脆脆地應了聲“是”,臨走之前還笑嘻嘻給蘇籬遞了個眼色。

蘇籬不明所以地眨眨眼,楚靖笑罵:“臭丫頭!”

秋棠嘻嘻一笑,腳步輕快地跑走了。

蘇籬動了動身子,這才發現,自己的腰還被人緊緊地攬着。

蘇籬臉色瞬間爆紅,連忙将人推開。

楚靖捏了捏拳,頗為遺憾地嘆了口氣。

蘇籬仰起頭,憤憤地瞪着他,“你是騙人的吧?”

“什麽?”楚靖挑眉,裝傻。

蘇籬臉色更紅,他咬了咬牙,低聲說道:“斷袖之事……難道不是你故意說給她聽的?”

楚靖揚起眉眼,笑得壞兮兮,“我要說不是呢?”

蘇籬皺眉,聲音更低,“這種事豈能亂說?若是傳出去,看還有沒有正經人家的娘子肯嫁與你。”

楚靖調戲般捏了捏他的臉,“沒有娘子,有小郎君也行啊!”

蘇籬打開他的手,一本正經地板起臉,“胡鬧。”

楚靖哈哈一笑,真是可愛!

蘇籬瞪了他一眼,咬了咬唇。楚靖方才的話他終究不大信,這位郡王殿下風流的名聲全城皆知,怎麽會是斷袖?

只是……想到他曾經對自己說過的話,還有重生以來時不時的動手動腳,蘇籬又不太确定了。

楚靖看着他變來變去的臉色,暗自嘆了口氣——就讓他再糾結幾日吧,現在還不是最好的時機,畢竟,連他自己都還沒有想清楚。

***

這個小院真是一處風水寶地。

蘇籬剛要出去,便聽到由遠及近的腳步聲,他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便被楚靖眼疾手快地拖到茂密的丁香叢中。

蘇籬訝異地張口,楚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骨節分明的手指向月亮門。

蘇籬扭過臉,恰好看到一個身形瘦高的男人急匆匆走進來,身後還跟着一個穿着鬥篷的娘子。

怎麽是他?

蘇籬神色訝異——南陽親王長子趙義,他還是相府幺子時曾與這人有過數面之緣。

至于後面那位年輕的娘子……

當她摘下鬥篷時,蘇籬狠狠地吃了一驚——竟然是太子妃!

雖然她穿着宮女的衣裳,蘇籬卻一眼便認了出來——在他爹成為宰相之前,他們兩家可是做了十幾年的鄰居,從拖着鼻涕的時候就認識了。

太子妃出身不高,當年被永德太子選為正妃,當真引起了一番轟動。自從太子薨後,她一直深居簡出,低調地撫養小皇孫,此時為何會出現在這個偏僻的院落?

蘇籬下意識地看向楚靖。

楚靖正目光沉沉地看着趙義二人,微抿的唇角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譏諷。

兩個人一前一後進入小院,在院牆下站定。

二人之間隔了兩米的距離,太子妃低垂着頭,緊緊捏着手中的絲帕,看上去頗為緊張。

“皇嫂……”趙義上前一步,太子妃像是受了驚般慌忙後退,趙義笑笑,只得作罷。

“你千方百計約我前來,所謂何事?”盡管她極力表現得冷靜矜貴,言語間難免卸出一絲顫音。

趙義體貼地放柔了聲音,不緊不慢地回道:“無甚要事,只是想問問皇嫂,皇侄近來可還好?”

提到愛子,太子妃似乎松了口氣,微微點頭,“多謝皇弟挂心,佳兒尚好。”

趙義露出一個溫和的笑,“昨日我去見阿家,聽他誇皇侄學業精進,頗有皇兄當年之風。”

太子妃一喜,猝然擡頭,“此話當真?佳兒真的同夫君當年一樣?”她口稱“夫君”,可見太子在時二人感情甚篤。

趙義笑得更加溫和,聲音也帶着成熟男子的磁性,“阿家都這樣說了,定然是真的。”

太子妃不自覺地露出笑顏,眉間的輕愁頓時去了大半,秀麗的面容更顯嬌美。

趙義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一時間難以挪眼。

對上他熾熱的目光,太子妃孤寂許久的心也沒由來地顫了顫。

不得不說,趙義為人雖然表裏不一,卻長了一副好皮囊,是當下最受歡迎的那種風流儒雅型。

被這個男人熱切地看着,太子妃既羞惱,又有種隐密的滿足感——趙義與太子長相有八分相似,這也是今上優先考慮他的原因之一。

趙義還想再說什麽,太子妃卻突然垂下頭,快速說道:“出來甚久,該回去了。”

說完,便戴上兜帽,急匆匆走了。

趙義一肚子話堵在口中,只得擡起手,幹巴巴地揮了揮,“路偏草雜,皇嫂當心。”

太子妃頭也沒回。

等到人走遠了,趙義才晃晃腦袋,慢悠悠地出了小院。

院子裏又剩下蘇籬與楚靖。

蘇籬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不由問道:“太子妃不是一向不喜熱鬧麽,為何今日也來了?”

楚靖抿了抿唇,“端午花會,我叫人給小皇孫送了帖子,這是明面上的規矩,沒想到她竟然會來。”

說完,又覺得有些不對,詫異道:“你怎麽會認得她?”

蘇籬一愣,雙手緊張地捏在一起,盡量平靜地說道:“每年上元節都能看到她同太子殿下一同出現,城裏的人都認得吧?”

楚靖穿越過來時永德太子已經薨了,是以并不了解當時的情況,也便沒有多問。

蘇籬悄悄松了口氣,連忙轉移話題,“這麽說,皇孫殿下也來了?”

楚靖點點頭,苦笑道:“我得到前面走一趟了,來了這麽多意料之外的人,管事尋不到我,估計得急得跳井。”

蘇籬被他的話逗笑,沉重的心情不由地輕松了許多。

他随着楚靖的腳步出來,迎面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蘇籬面上一喜,大腦還沒有做出指示,嘴裏便喊了出來,“唐先生!”

即使隔着重重花叢,對面之人都感受到了他的驚喜。

唐悠然像往常一樣露出溫和的笑,親昵地調侃道:“先前還是‘先生’,這時候竟成了‘唐先生’,幾日不見,籬弟同我愈發生分了。”

蘇籬不好意思地摳摳耳廓,黑亮的眼睛燦若繁星。

唐悠然眸光一閃,捏緊的手指掩飾住深藏的情緒。

楚靖冷眼瞅着,怎麽看怎麽覺得小花農臉上的笑無比刺眼。

他長腿一邁,擋在蘇籬身前,似笑非笑地看向唐悠然,“不過是幾支花的交情,生分些也是應該的。倒是唐管幹……刻意同籬子攀交情,有何目的?”

唐悠然眉頭微挑,不屑的目光将他從頭看到腳。

楚靖微薄的唇抿成一條直線。

唐悠然微微一笑,方才不緊不慢地回道:“與你何幹?”

楚靖登時冷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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