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擇路
好吃,真好吃,這紅色果實的味道真是生平僅見。
李善澤将崖壁上的紅色果實一顆一顆拽下來,塞進嘴裏嚼着,紅色的汁液如血一般沿着他的嘴角流到衣襟上,有的直接落到地上,散開一抹血色紅痕。
四周靜的不像話,終于有空停下來觀察周圍情況的李善澤清醒了些,然後,他終于發現了問題所在。
“表弟,你在哪兒?”
提着心喊了一聲,沒有任何回應。
“表弟——”
連喚數聲,仍沒有任何回應,李善澤不禁惱了起來。
“這小子,是不是瞞着老子一個人溜了?”
他估摸着另一側崖壁的方向,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五步,十步,還是沒有看到另一側的崖壁。
李善澤慌了,立刻轉身往回走,五步,十步,原來長着紅色果實的崖壁也不見了。
人一急,便容易亂來,所謂慌不擇路。慌亂之中的李善澤往其他方向都做了嘗試,然後站住,便忘記了東西南北,出谷的方向如這濃霧般讓人看不清。
迷路了!
他又氣又急,立馬想到了最壞的結果:要死在這兒了。
想到家中老父母、膝下幼稚兒,李善澤掉了幾滴眼淚。他不能死,無論如何都不能死在這兒,否則家中的老小可怎麽辦!
不止他有老小,錢明也有。想到錢明,李善澤忽然打了個寒顫:
龍牙谷這個禁忌,往來的商人都知道,錢明為什麽主動提出要到這兒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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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錢明要求把身上的金銀細軟扔掉的,但來龍牙谷必須準備禮物,而據後來的觀察,錢明似乎有備而來,他意欲何為?
道士王永常的事,錢明是如何得知的?若是他們二人早有預謀,自己豈不是危險?
李善澤出了一身冷汗。
他必須走出去,無論如何,都要回去看看錢明那小子有沒有搗鬼。
撿起地上的一截枯樹枝往空中一抛,口中念着佛號,待樹枝落地,李善澤便朝着樹枝小的一頭所指方向走去。他現在沒有辨別方向的辦法,全靠列祖列祖各路神佛保佑。
一步,兩步,三步……
李善澤嘴裏數着步數,每次數到九十幾步的時候,他都會忘了上一個步數,只好從頭數起,這樣循環了七次以後,他停住,無意間往地上一瞥,竟然看到了那截用來選擇方向的樹枝!
不會吧。
李善澤把樹枝撿起來仔細察看,連斷口的紋路都一樣,他這是回到原地了?
把樹枝狠狠往空中一抛,這次仍順着小的一頭所指方向走去,一邊走一邊數着步數,這次倒是沒有忘記步數。
數到六百五十八步的時候,他又看到了那截枯樹枝。
這次,李善澤不敢做停留,直接朝着枯樹枝大的那頭所指方向走去——這次要是回到原地,真是見鬼了。
然而,六百五十九步之後,李善澤居然又見到了那截枯樹枝。
天哪!
李善澤開始朝着不同方向前進,每次都在數到六百五十多步的時候回到原地,多次嘗試之後換來的不過是同樣的結果。
體力幾乎耗盡的李善澤一屁股坐在地上,無力地仰望天空的方向,看不到太陽,看不到藍天,看不到飛鳥,甚至,也看不到希望!
垂頭喪氣地坐了一會兒,恐懼纏上李善澤心頭,他忽然一轱辘爬起來,這次沒有依靠任何樹枝作為指路之物,也沒計算步數,只是随意朝着一個方向邁開了步子。
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但是不可以停下來。
也不知走了多久,走了多遠,身在何方。
這時,不遠處忽然出現了一點亮光!
昏黃昏黃的光,一點一點地朝李善澤這邊移動。
李善澤像是被定住一般,睜大眼睛看着那點光明逐漸放大、靠近,所有的恐懼、疲憊都暫時抛到了腦後,心中燃起莫名的希望——
随着光源的靠近,可以确定那是一只燈籠,白紙糊的燈籠!
提着燈籠的手蒼白無血色,分不清哪裏是肌膚、哪裏是衣物。
燈籠的主人穿着一襲白衣,濃黑如墨的發絲随意垂下,最要緊的還是那張臉,毫無血色且泛着青色的臉是——
“李……李鹽……你……你是人是鬼?”
李善澤渾身顫抖不已,指着那個白衣女子幾乎說不出話來。
“你,你不要來找我,不是我下的手——”
白衣女子在靠近,她的步子很輕,輕的像是飄在空中,沒有任何聲音。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李善澤情不自禁後退,眼看着白衣女子逼近,他突然從懷中摸出那把防身的匕首,指着白衣女子道:“再過來,我就不客氣了!”
白衣女子并未因為他的動作而有所停頓。
“別再往前走了!就算是鬼……我也要讓你再死一次!”
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李善澤那兩條不住顫抖的腿忽然有了力量,只見他沖上去,将匕首對準了白衣女子的胸膛,狠狠紮了過去——
“啊呀——”
摔了個狗吃/屎,李善澤抱着頭,地上的石頭硌得人生疼,他好容易爬了起來,突然覺得臉頰癢癢的,不由略偏過頭一瞧,這一瞧不要緊,魂都快吓沒了!
“媽呀——”
連爬帶滾地跑出了好幾丈,李善澤才勉強站起來,回頭一看,白衣女子仍在後面跟着,只是燈籠有些歪了。
撒開退就跑,匕首不知何時掉了,李善澤也顧不上了,他現在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趕緊甩掉身後的“女鬼”。
無論李善澤跑的多快多遠,對方好像總能毫不費力氣地追上來,只是把李善澤累的趴下。
終于,他跑不動了。
“李鹽,你到底想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