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收買

俗話說的好,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錢明若是那個殺了我的兇手,那麽此刻他應該會眼紅,至少應該表現出常人應有的恐懼。事實上,并沒有,不僅他這樣,連我也沒有感覺到面對仇人時的怨恨,反而是一種——

我要怎麽說這種尴尬呢?

本來準備回去跟王永常那個混蛋理論的我,現在不得不和傳說中的殺人兇手待在一塊兒大眼瞪小眼。

“李鹽——”

在他的手即将碰到我衣襟的前一刻,我果斷而迅速地撤到一旁,冷眼回敬着錢明那帶着一點好奇的目光。

“為什麽一直都不說話?”

錢明終于意識到這個問題,他以一種近乎自言自語的方式說出,臉上沒有了所謂的恐懼,那明擺着的探究欲令我十分不甘。

我是個死人,死人要有死人的氣度,我這樣告誡自己。但是,我現在是在做什麽?需要怕錢明那個小子嗎?

“你在恨我?”

他自信滿滿地說出了這句話,接着嘆道:“也難怪,一個傻子能做出那樣的事,能沒有恨嗎?”

傻子?說誰是傻子呢?還有,我做了什麽事?不對,我這是自以為是地認為我是他話裏的那個人?的确很傻。

我想給自己一巴掌,無奈死人也得維護一副尊容,斷不可在外人面前如此丢臉,只得作罷。

“當年的事,你也別怪老太太心狠,誰遇上那樣的事不生氣?李家是當地有頭有臉的大族,實在丢不起那個人。非要怪的話,就怪老天不公,讓你投錯了胎。”

混蛋!投錯胎這種事情,是你想說就說的嗎?更何況居然把責任推到老天爺身上,真是當老天無眼嗎?

錢明忽然注視着我,這讓我很不自在,但表面上依舊成功擺出一副鎮定的模樣。

“李鹽,過去的事就不要追究了。若你已逃出生天,就好好過剩下的日子。否則,不幸變成冤魂,也該放下仇恨去投個好胎,不要在人間徘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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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麽屁話!我的生死與你無關,說出這樣的話倒像有些菩薩心腸。然而,李善澤說那個親自給我灌毒的人就是你,你還能面不改色的說出這種話,簡直是厚顏無恥。

毫無疑問,我內心的憤怒已經成翻江倒海之勢,但不知是不是做了死人已久的緣故,總覺得自己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不能自由表達情緒。再想想王永常、李善澤、錢明三人各有各的小秘密,便覺得我自己像顆棋子。

王永常當然是個不擇不扣的混蛋,但念在他這七年終究沒讓我受多少委屈,所以暫時把他放在一邊。李善澤半瘋時所說的話,信一半該是沒有問題。只有錢明,為什麽面對他的時候,我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錢明的話,我又能信多少?

“你在這兒應該待了一段時間,出去的路認得吧?”

這恐怕才是他想說,也許這才是他跟我說這麽多話的真實目的。對錢明來說,我現在是死是活并不是最重要的,關鍵是我能把他帶出去。那麽,前面那麽多廢話真的是浪費時間。

“哦,也不白讓你出力,這裏有一錠金子,給你。”

錢明從懷裏摸出一個黃燦燦的金子,看樣子是準備收買我了。然,作為死人的我,要金子有什麽用?所以,金銀收買這招純粹是個笑話。

看我沒有任何反應,錢明幹笑着,又摸出了一塊金錠,兩塊金錠相互碰撞的聲音傳入我的耳中,十分刺耳。

我冷眼看着錢明,這是作為死人的我最重要的表情。

錢明沒有立刻表現出不悅,他不知又從哪裏摸出了一塊碧綠碧綠的玉佩,在我面前晃了晃,然後問:“喜歡嗎?”

如果我油鹽不進,他就該軟硬兼施了。雖然我不在乎(死人有什麽好在乎的?),但心裏卻十分不爽。

他終于收起了好臉色,語氣平靜地道:“若是你不願意帶我出谷,那便退一步,帶我去見王永常如何?”

錢明盯着我,估計要是我不答應的話,他該來硬的了。于是,我指了指自己的喉嚨,沖他搖搖手。

“你不能說話?”

知道這個噩耗後的他顯然比初見我時更驚訝,喃喃道:“難怪你一直不說話,原來還有這個原因。”

看着錢明那恍然大悟的模樣,我決定根據他的反應再給些驚喜。

“那我剛才跟你說的——”

他頓了頓,“同意的話,你就點頭,怎麽樣?”

他以為我會同意剛才的條件嗎?我在心裏竊笑,然後鄭重其事的點點頭,馬上又像撥浪鼓般猛地搖頭,最後伸出手指了指天。

錢明臉上的表情變化足夠精彩,遺憾的是表現時間太過短暫。

“你的意思是——願意帶我離開,只是有人會阻撓?”

他未免太自作多情,然我不能讓他馬上知道實情,于是又比劃了一番,弄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鬼話。

錢明果然被我帶入苦惱之中,他忽然撲上前來,幸虧我反應足夠快,再次成功退到一旁。

“你別怕。”

錢明和我保持着不情願的距離,“這樣吧,我們一起離開這個地方,好不好?”

他一定是跟李善澤一樣偷吃了崖壁上的紅色果實,所以才會說出這樣混賬的話。我猛然發現,除了混蛋、混賬,我好像沒有別的罵人的詞。

如果我能說話,我一定要先罵他一頓,這是我現在最真實的想法。然而,來不及了,我可能要先打他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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