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身體進空間,與純精神體進空間,感覺是完全不同的。
身體進空間,那就是整個進去。一切感受都是完全真實的。而精神體進空間,她則完全無形。像風,像空氣,她能感受到花香,能感覺到植物的芬芳,可她什麽也做不到。只能在這空間裏似有似無,感受着一切,卻什麽都做不了。
更有一處不同的是,身體進來,空間的時間流速跟外面不同。而精神體進來,空間流速跟外面卻是一樣的。
但也幸虧如此,外面不管多大的壓力,到了這裏,她便只能平靜下來。便是發洩,也不過是刮起股微弱的細風,什麽都做不了。不能傷害別人,也不能傷害自己。
此時亦是如此,空間兩輩子并沒有太大的變化。
她知道自己存在,哪怕無形無色。她盤旋在靈泉上方,暢洋在花海裏。當初她不懂,種了不少花在附近。後來懶得打理,便早已形成花海。放在二十年後,這裏每一株都能賣出天價來。
玫瑰一株上開出九種顏色來,牡丹長得臉盆大,蘭花她已經不知道算是什麽品種了,長得跟蓮花沒有任何區別,還是通體碧色,有着玉一般的質地……可惜,如今這一輩子,這些花兒就只有她一個人欣賞了。
精神體的她在空間裏,比有身體時更自在。來來去去,與萬物的感受也更親切喜歡。讓她整個人都平和起來,再不為俗事所煩擾。
等她緩過神來,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也該出去了。
待在空間裏,身體就會出現死亡的跡象。但身體并不是真的死去,只要精神體回去,自然也就清醒過來。但她不能在空間裏待久,待得久了,身體被當屍體給焚毀了,那就麻煩了。
估摸着時間,差不多到了醫院,也開始搶救一輪了,她也就該清醒了。
精神體回身體之初,她的五感完全失去功能。看不到聽不到也感覺不到,因此,衆人就見她睜開眼,眼裏滿是迷霧,卻沒有焦點光澤。對于旁人的呼喊,也毫無反應。
“阿喜,能聽到我的聲音嗎?”何醫生此時擔任她搶救醫師,此時見她醒來,一連串的醫囑出口,接着就緊張的觀察着她的情況。
歡喜自然沒有半點反應。
何醫生心澀的厲害,手有些顫抖,卻是喜的。
“何醫生,病人的生命體征開始上升了……”歡喜身上其實沒什麽大問題。脖子和頭上兩處有傷,外傷都是輕傷,疑有腦震蕩。吓人的就是之前,她完全沒氣了,心都不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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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醒過來,可不就開始快速恢複了麽!
這個失去感知的過程,只有三分鐘。便是在這三分鐘裏,她的情況也是越來越好的。等到最後一分鐘,她已然能隐隐看到點什麽,聽什麽點什麽。
反射性的,她的頭偏向聲音發出處,眼睛眨了眨。随着她每眨一次眼睛,眼前的景象便會更清晰一點。三分鐘一過,就什麽都清楚了。
“阿喜,聽到我的聲音嗎?”
這一次,她聽得很清楚。
“聽到。”她下意識的回答。随即猛的一怔,她的嗓子。就要擡手去摸嗓子,卻被一只冰冷的大手壓住:“別動,手上紮着點滴。”
是何醫生的手,只見他也是一臉驚喜:“恭喜你,阿喜,你的嗓子好了。”而且嗓音好聽極了,就像深山幽泉流動的聲音。幽幽的,緩緩的,卻沁人心脾。
“……”歡喜眼睛突的睜大,又錯愕的看向何醫生。她想說謝謝的,可這兩個字,她卻沒能說出來。嗓子似乎,又啞了。
何醫生卻并不着急:“沒事。這說明,你的嗓子是好的,你只是心态還沒調整過來。”心裏有些遺憾。她的嗓子本就是心理原因,之前開口,她完全就是因為沒意識到。等她意識到了,反而又說不出話來了。
不過,既然已經開口了,就說明,她的自我催眠存在漏洞,甚至已經開始放松了。有一就有二,她的嗓子,很快就能複原了。
嗓子若好,歡喜自然高興。若是不成,她也不太過強求。因此立刻就接受了眼下的情況。跟何醫生,她并沒有什麽閑話可說,對于自己的情況,她自己知道。因此,便閉口不言,只是感受自己的傷處。
總得來說,就是外傷。若是用靈泉水,分分鐘就好了。她沒放在心上,到是想起另一件事來。
“我姐。”她無聲開口。
虧得何醫生看得明白:“我們怕你姐受到驚訝,沒将你的事告訴她。等一下,我會讓你姐夫送她回去。至于你,得看你的傷情。”
“下雪。”她再次開口。
“一下雪就要封山了。到時想回去可不容易,尤其是你小胳膊小腿的。你的傷到不重,回去也行。不過,就怕你姐吓到。”
歡喜也皺眉,羅歡樂之前剛中了點毒,要是再吓到,怕是就要真不好了。
可難道她不回去?那她該住在哪裏?醫院麽?她沒那麽多錢支付醫藥費。
“別急,看情況再說。”何醫生到是并不擔心。大雪封山,也只是采買方面比較不便。對于他們這些人,想要來去,別說是雪,便是刀山火海,誰又攔得住?
歡喜一想也是,這會兒她是病人,安心受照顧就好。
等她的情況穩定,便被送進了普通病房。季開明急急的來了一趟,并告訴她:“你沒事,太好了。你先在醫院裏觀察兩天,回頭我就跟你姐說,你被何醫生請去,當個臨時的廚師……等你傷好了,再接你回來。今天,我就先送你姐回去……你安安心心的待着,別着急。”
歡喜點頭。
季開明又給何醫生說了幾句,便急急的走了。
過不一會兒,許超又來了。
他帶着明顯的驚訝和嘲諷:“喲,小喜子,你怎麽把自己弄成這樣?你不是跟着何博士走的麽?他一點傷都沒受,卻讓你弄得半死不活的?你這是跟他犯克啊……”
歡喜對此很以為然,不過,她覺得與她相克的不是何醫生,而是江敬華。
很顯然,那些人跟江敬華對上了。那三人被江敬華逼得狗急跳牆,才會抓了她當人質。也許他們還看到了何醫生,認出了他,又或者,是認出了車,等着何醫生離開才動的手。
被逼急了的狗逮着人就咬,她才成為這可憐的炮灰。
許超埋汰何醫生,她聽着也覺得挺順耳。畢竟他們四個人一輛車出來,真就她一個人受傷。而且,江敬華還是他家親戚。
何醫生不是駐院醫生,在這裏只是臨時客串。将歡喜救回來之後,就不用再管別的事,又是她唯一認識的,此時就在病房守着她。許超這話,自然也聽得一清二楚。
他很愧疚。
這件事,歡喜完全是無妄之災。而雖然動手的是敵人,可江敬華也要為此負上大部份責任。而他的不作為,也要負一部份責任。
“阿喜,你先休息。我跟許超有點事要談。”說着,一把抓了許超的胳膊,拖着他就往外拉。
意外的,許超居然沒有拒絕,雖然一臉的嫌棄,卻是半推半就的跟了去。
歡喜心知,有些事不該是她好奇的,更不該是她去窺探的。因此,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問。讓她休息,那她就休息好了。
雖然傷不重,可到底是傷了,又流了不少血。這身體底子本就不好,藥效一上來,不知不覺間,已然失了意識。
……
醫院外的庭院裏,何醫生跟許超相對而立。
一慣溫雅淡定的何醫生,顯出有幾分焦躁。到是許超,笑得越發得意,還有些惡意。
“怎麽,何醫生這是又想求我什麽事了?”許超抖着腿:“我可是熱心的好人,一切都好商量。只是規矩,你是懂的。”
何醫生焦躁并不是有所求,他只是有話要告訴他:“阿喜會受傷,是因為三個敵特份子。敬華抓了其中一個,另兩個來救人。成了,逃亡的路上,碰到了阿喜。”
許超嗤笑:“江敬華啊,他依舊這麽無能。”
何醫生對于他的話不置可否,繼續他的話:“最近一段時間,全國各地,因各種暗殺而死的,高達十六人。這十六個人裏,有九個,都跟七九三事件有關。”
許超臉上的笑猛的一個扭曲,使得那張還算帥氣的臉,一片猙獰。他擡手揉了下臉,發覺再也回不到剛才的笑時,便幹脆不笑了。
“七九三事件是特級機密,名單為什麽會洩漏?”他的聲音再無不羁和漫不經心,而是陰寒,冰冷。
何醫生苦笑:“不知道。”
這一次,輪到許超焦躁了。他轉過身,背對着何醫生,視線內的事物,有那麽一瞬間,顯得恍惚。但很快,便又清晰起來。
“我知道了。”他也已然恢複冷靜:“如果沒別的事,我去看小喜子了。”他的臉上,再次有了笑容。
“阿喜本來身體底子就差。這一次又受了傷,失血過多,還差一點死了。責任在我們,我知道你有門路,給我弄點好的營養品。”
“嗤。”許超發出意味不明的聲音,擡腳就走。
可何醫生知道,他這是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