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将歡喜重新安置好,何醫生一轉身,看到兩人站在門口,臉色微微一變。“你們怎麽來了?”
許超依舊笑得嚣張,語氣帶着驚奇:“她的嗓子好了?”
“沒有。她的嗓子本來就沒事,不能說話,是心理原因。現在能開口,是因為她被吓壞了,根本顧不上嗓子了。”何醫生說這話時,看了江敬華一眼。
“那只要讓她忘記嗓子,是不是就能一直說話?”許超眼睛一亮。
“你別亂來。”何醫生斜了他一眼。“她膽小,第一次被吓得失了音。這一次被吓成這樣,你要是再亂來,她還不知道會被吓成什麽樣。她還是個孩子呢!”
許超對着他不屑的“切”了一聲,錯過何醫生,坐歡喜床邊上了。直直的看着歡喜,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何醫生則越過江敬華,走了出去。
兩人個都直接無視了江敬華,只當看不見,不搭理。
怪麽?怨麽?
不是的,正主在這躺着呢,還輪不到他們去怪,去怨,去恨。話再說回來,江敬華,其實并沒有錯。
他懷疑歡喜,這件事本身沒錯。以他的身份,保持這份警惕之心,是必須的。否則,不知死了多少回了。何況,他本就帶着任務而來,懷疑所有他認為的可疑人員,這是他的職責。
他抓敵特份子沒有錯,追捕無錯,整個行動過程,他冷靜而果決,以最小的代價,取得了勝利……不但抓捕了三人,還牽出一條暗線,端了一個足有十數人的團夥。
不但無錯,而是有功。
只是人都有偏頗之心。
許超本來看江敬華不順眼,不愛搭理他。至于何醫生,只能說歡喜正好是他會心疼的人。而歡喜被傷的如此重,他是怎麽也無法再給江敬華好臉色的。
江敬華并不在意,他們只是不搭理他而已。之前那個被撞的差點死掉的人的家屬,差點把他生吃了。
Advertisement
何醫生很快又回來,拿着換藥所需用具。歡喜之前那一番折騰,脖子上的傷口又裂了開來,血滲出來,觸目驚心。
他給她換藥,藥棉每一次擦洗傷口時,她都要抽搐一下。偏她臉上的表情,并不顯得多痛苦。似乎,疼痛已然感覺不到,只是身體本能會有反應。
“喂,你不能小心點麽?”許超皺眉,對着何醫生低聲怒吼。
何醫生已經夠小心了,想更小心那是不可能的,因此,他只是加快速度。
很快,傷口重新包紮好,何醫生給歡喜又把了脈。重新開了醫囑,讓護士将藥配好,又給挂上。
歡喜除了驚醒那一會兒,便一動不動,對于他的所有動作,毫無反應。
三個大男人一個坐在床前椅子上,一個坐邊上的病床,江敬華則一直站着。他們并不交談,卻也不顯尴尬。
過了約摸半個小時,歡喜一瓶水再次挂完。她也□□着睜開眼……
“小喜子。”許超湊上前,笑眯眯的逗她:“睡得好麽?”
歡喜怔了一下,也露出個笑來,眨了下眼睛。睡得挺好,惡夢的事,她根本不記得。嗓子又發不出聲了!
許超眨了下眼,見她目中無塵,不免微怔。她這是真的不記得了麽?虧得他之前還擔心的不行:“你還真是好命。”他沖她皺了皺鼻子:“我可是擔心的一晚上沒睡好。你說,你要怎麽賠嘗我?”
歡喜郁悶了,還有些不明白。他們只是剛認識吧?連交情都不算有。他就這麽擔心她?她怎麽就這麽不信呢!
“怎麽?不信啊?”他瞪大眼睛,“你看看外面的天,這會兒可都半夜了。我還沒睡呢!”
歡喜轉動視線,看向窗戶。還沒看到外面是不是半夜,到是先看到江敬華和何醫生。
她更加意外,何醫生在這裏,她到是能理解。可江敬華在這裏幹什麽?還一臉她欠他錢似的,直瞪着她。
歡喜眨了眨眼,最後将疑惑的眼神望向何醫生。三個人裏,她最熟悉的是何醫生,季開明也将她拜托給他的。
“敬華來跟你道歉。”何醫生果然是精通心理學的,一眼即知她在疑惑什麽。“至于許超,他純粹湊熱鬧,不用管他。”
“喂,什麽叫純粹湊熱鬧?我是擔心小喜子,關心她,所以在才在這裏守着她的。”許超立刻跳了出來。
至于江敬華則上前兩步,站在床前,直直的看着她。平時他總是帶着笑的臉上,此時一片冷沉,嚴肅冷漠的讓人心驚。
歡喜更加驚訝。
以前,他總是在笑的時候,她能清楚的感覺到他的不懷好意,他對她的防備試探。可這一刻,那些感覺都沒有了。似乎所有的懷疑防備試探,都随着她的受傷而消失了。甚至,還有着明顯的歉意。
“對不起。”
他居然直的道歉了?!
歡喜以為自己聽錯了,眼睛猛的瞪大,連小嘴都忘記合上。
江敬華直直的看着她,見她沒反應。幹脆又點了點頭:“你的所有費用我會負責,你安心修養。”說完,轉身就走。
直到人走出視線,歡喜還沒反應過來。
到是何醫生又開口:“阿喜,別在意。”
別在意什麽?不在意他的道歉?還是不在意他的轉變?又或者是,不在意他這個人?
歡喜更懵了。
何醫生也沒有再解釋,大概是,他自己也有些說不清吧。
作為軍醫,雖然也生活在軍營。但跟江敬華這樣的職業軍人依舊有着距離,他無法完全理解他。因此,他能勸解,能不理他,卻無法說“他錯了”。
而對歡喜,他無比希望,她從未受傷過。安好如初,喜樂無憂。可事情已經發生了,他又希望,她不怨,不恨。他希望,她忘記這一切,将一切都放下,不要在意。
許超又“嗤”了一聲,打破兩人的莫名。
他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小喜子,這才半夜呢。你快點睡吧。正好,我也借你這裏的病床,補一覺。”
直接将何醫生擠開,就躺在那張空的病床上了。
歡喜無語了下,這個人真的是太自來熟了吧?
許超一躺下,就閉上眼,似乎已經睡着了一樣。
何醫生只能轉到他之前坐的椅子上,見歡喜的樣子,不由輕笑着解釋:“他做了讓許院長生氣的事,被攆了出來,沒地方可去。以前他就經常找空病房休息,沒事的……”
原來如此!
歡喜恍然大悟,也就不在意他了。
…………
後半夜,果然下雪了,很大。到天亮,大地已是一片素白。
許超不知什麽時候離開的,何醫生也不在,只有歡喜一個人靜靜的躺着。
外面有什麽人在大聲吵鬧,将歡喜從睡夢中驚醒。她突的睜開眼,眼裏無一絲恍惚迷蒙,清醒的好似從未入睡。
“……如果不是你們無能,我兒子怎麽會被車撞的半死不活的,要急救?可憐他這一躺,他的工作還不知能不能保住,他一個人要養活我們一大家了了。現在他不能上班了,我們一家六七口人,要怎麽生活哦……啊,我可憐的兒子啊……你怎麽這麽倒黴啊……”
“……都怪你們,如果不是你們太沒用,讓那些壞蛋跑出來,我家春來怎麽會被車撞。都是你們,你們要負責我家春來的所有損失才行……不然,我們就去告你們……”
“對,必須負責我們家的損失。春來都不能上班了,本來他明年很有可能升職的。現在出這樣的事情,明年升職肯定也不行了,都怪你們。你們必須賠償……”
“沒錯,賠償……”
“不活了,我不活了啊……”
歡喜望着已經發黃的病房頂,從偶爾出現的一些詞語裏猜測,這應該就是昨天那個,倒黴的被車撞的人的家屬吧?
許超還以此人的悲慘,來安慰她來着。
其實不管是何醫生還是許超的意思,她都懂:他們不希望她心生怨恨。
雖然這三人之間的關系她看不懂,但她卻看得懂,他們都在維護着--江敬華身上穿的那身軍裝。确切的說,他們在維護軍人這個職業。
其實,她是不怨恨的。怨恨是因為事實結果與期待有落差才會産生的情緒,可她對于這些,并沒有期待,自然也就不會怨恨。
所以,她不會像這些病人家屬一樣,出口的都是惡語,吐出的全都是斥罵。
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她的運氣真壞。但天災人禍,旦夕禍福,本就不是人力所能控制。而結果,她活下來了,這就不錯。以後,再小心些就是。
到是江敬華對她态度的改變,算是意外收獲了。
不論如何,有個人總是盯着她,防備試探懷疑,總是件很不舒服的事情。尤其是她身懷秘密,更是不喜這樣的目光。
突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個小姑娘,偷偷摸摸的躲了進來。看到病床上的歡喜,她到是被吓了一跳。一聲尖叫突口而出,不過剛開了個頭,就被她自己一把捂住。兩眼睜的大大的,瞪着她。
歡喜沒動,只是打量着小姑娘。這一看才發現,說是小姑娘有些不合适,哪怕是穿着厚實的棉衣,也能看出胸前的洶湧,絕對比她大。
“我,對不起,我就是路過,我那個,請讓我在這裏稍微躲一躲,行嗎?我不會出聲的,不會打擾你的。”對方将尖叫壓了下去,小心的上前兩步,見歡喜沒動靜,才急切的解釋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