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也想要禮物。”
如今這年代,普通人之間,可沒有沒事互相送禮物的習慣。雖說像是過年啊,中秋啊之類的,成家的兒女會往父母家送上點節禮,年初一早上,小輩磕頭,長輩再給放紅包。哪怕是過生日,過大壽,結婚呢,也就只是該出禮出禮,一筆筆的,全都是有數的。這些都已經成了規矩,人人如此。
如歡喜這樣,平輩之間,專門送禮物,注意是【禮物】,而不是【禮】的,卻幾乎沒有。這樣的行為,在這個年代,還沒有形成。
也因此,許超不平衡了。經過他言語的試探知道,她不但準備了給她堂姐的禮物,連何醫生都有準備禮物。哪怕只是親自做一頓飯,一包廉價煙……想想就滿心的委屈,他都沒嘗過她的手藝。她也沒準備他們的禮物……在他想來,就是他姐給別人禮物,不給他。明明他姐應該跟他最好的才是。
就算知道,歡喜是歡喜,不是他姐。可他也是真的喜歡歡喜的,不只是她長得像他姐,更因為她可愛,很和他的心意。他這麽喜歡她,她怎麽能連禮物都不給他準備呢?
【好。】她本來就是備了的。
許超卻高興的不行:“那你要送我什麽?”頓了一下,又皺眉:“你現在受傷,應該多休息才行。我的禮物不急,你慢慢來,就算過年收不到也沒關系的。”累着她就不好了。
【知道了。】歡喜輕笑,他的關心,到讓她忍不住想多費些心思,準備的更好一些。
她被人背叛過,因為謊言和忘恩負義而遭過難,所以更加的忌諱這些。忌諱別人如此待她,也忌諱自己染上同樣的惡飛。她現在确實冷情,确實自私。但得了別人的好,她也會記着,會記得還回去。
用鮮花換取玫瑰,用傷害換取刀劍。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許超待她好,不論是以什麽名義,這一刻的他真心相待,她這一刻便總要真心相回。
不過,一如他們之間一開始,物質和精神的不同,所謂對等,也只是她自己所想罷了。她拿出來的禮物肯定不值什麽,但她這一刻予以的卻是真心,能讓許超在收到的那一刻幸福快樂,就值了。
“對了,要不要什麽工具?”歡喜從受傷,就沒再出過門,這些東西肯定是之前買的。那時候她肯定不會給他準備禮物……這麽一想,他又有些酸酸的。“需要什麽,你列個單子,我去給你準備。”
歡喜搖頭,寫道:【夠了。】既然是她準備的禮物,自然還是用自己的東西好了。
布料麽,就用買的那些。大有大的繡法,小有小的繡法。繡件這東西,看的是手藝,是用心。有可能不夠的就是線,但線她空間裏有,這東西,悄悄的拿點出來,便是許超也不會注意到。
“缺什麽你就說,千萬別和我客氣。”許超再次強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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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喜點頭。
王姨很快将午飯做好,三人坐一起用的午飯。王姨的手藝确實好,便卻并沒有比許超更好。若是當真讓歡喜選,她覺得她會更喜歡許超的手藝。不是因為廚藝,而是因為許超做的食物裏,有一種別樣的感覺。那種感覺讓她覺得那些食物更适口,更舒心。這樣的食物,吃千百回也不會膩。可王姨的這種手藝卻不,她的廚藝很高,但卻是少了那種感覺。她本不重口腹之欲,更重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就如同她自己做的那些食物,味道很好,但時間久了,也就那麽回事。
歡喜不由想起人們說的,媽媽的味道。
大多數人,都是吃着媽媽做的飯菜長大的,吃一輩子都吃不膩。哪怕就那麽幾個菜,甚至于就一個菜,吃十幾、幾十年,依舊愛吃。久了不吃,就想的很。其實媽媽的手藝也許并不太好,換別人來吃,也許根本不喜歡,甚至是讨厭的。更別說比那些飯店裏的廚子了,手藝更是差的多。但就算是大廚做出來的飯菜,也很容易讓人膩。而自己媽媽的手藝,卻會念上一輩子。
想到最後,歡喜有些囧。難道說,她将許超當媽媽了?這念頭一起,她差點嗆着自己。連忙喝口水壓壓,瞅了許超一眼,抿了抿唇,也許是因為,許超在做飯時,是想替他姐做的,所以,有親人的感覺?
對于王姨的手藝,許超是非常捧場的,歡喜也吃得很開懷,旁的不說,王姨做的菜确實無比美味。王姨就是那種,自己做菜,別人吃得越開心,她就越開心的那類人。見他們這麽捧場,高興的不得了。
“我在鍋上炖了湯,等會兒阿超也喝點。以前你們姐弟就最喜歡喝我炖的湯了,這補身子,也再沒什麽,比炖湯更好的了……”
“我就知道,王姨您最厲害!”許超腆着臉拍王姨馬屁,效果驚人,王姨高興的不行。
“你小子,從小就知道糊弄我。”雖然這麽說,可王姨笑得見牙不見眼的:“回頭我去菜市場看看,有沒有老鼈,到時給你們炖鼈湯喝,那東西補人……尤其是阿喜,你這段時間可得好好補補。”
“太好了。王姨,我還想喝您炖的四喜湯……”
“行啊,回頭我去找材料……”
“來,小喜子,多吃點。王姨的手藝,那可是咱們西吳頭一份,你有口福喽。”許超給歡喜夾了一大筷菜。
……
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飯後,許超又出去了。用他的話說,是去上班了。
歡喜不知他底細,王姨卻知道,在他出門時,不住叮囑:“阿超啊,你小心點。別整天在街面上,跟那些壞小子玩……”說得許超幾乎狼狽而逃。
歡喜撫着嘴偷笑,王姨見了,連忙催她回屋:“你快點回屋,你這會兒身子弱,可不能受凍。我跟你說,女孩子家的最忌受冷。凍出個好歹來,一輩子受苦。”
将人直接推回屋裏,“你要刺繡就将燈打開,別熬眼。”
歡喜點頭,進屋。果然開燈,在燈下繼續繡花。
王姨滿意了,屋裏屋外的收拾。收拾好了,就跟歡喜打了招呼,去跟鄰右舍打招呼去了。
這房子是許家以前的老宅,許超跟他姐從小就在這裏生活到十六歲,之後才搬離這裏。後來一段時間,他跟他姐兩人在這裏住着。東屋是他姐的房間,歡喜現在住的這間,是許超以前住的。
在他姐沒了之後,這裏就成了許超一個人的房子。他經常過來,卻很少住在這裏。但這些,他卻沒有讓這裏荒廢。市面上一旦出現什麽好東西,他總是在第一時間裏,先将這裏換上。還是不假他人之手,全都是他自己親自動手。
事實上,這兒除了他姐的房間外,其他地方多少都動過。只是每一處的修改,都是經由他的手改的。
在西吳縣醫院職工宿舍裏,許院長分到一個四室兩廳的房子,那是他們現在住的家。他若是被許院長攆出來,寧願在醫院裏湊和,也不會到這裏來。
可見,他将歡喜帶到這裏來住,這移的情有深厚了。要知道,這些年裏,他是連許院長,都不讓踏進這院子的。
這些歡喜自然不知道,知道大概也不會在意。她如今看人,全憑對方做了什麽,當時的情緒如何。是善是惡,做多做少。至于背後的苦衷之內的,與她的關系不大。
他移情也好,替身也罷。對她好,她就對對方好。只要她感覺到的是善意,是真心就成。
頭低的久了,脖子酸。酸到了極致,她也會起身,在屋裏走走。
第二次休息的時候,王姨回來了。拎着一籃子的菜,風風火火的。将東西送進廚房,過了一會兒,就端着湯盅過來。“阿喜啊,先喝點湯,歇會兒再繡。”
歡喜笑着放下繡件,将炕桌騰出來。
王姨将湯盅放好,便去看她的繡件。一看之下,立刻驚為天人:“哎喲喂,阿喜你這手藝可真好?這速度也快啊,這才多長時間,就繡出這麽大片來。哎喲喲,看看這小娃娃繡的,真像,真像……”
歡喜輕笑,将湯盅移的更近些,慢慢的喝着。
她繡的其實不太算好,甚至于,從頭到尾也只有一種最基礎的針法。她只是底畫畫的好,在配色方面,更是利用美術的功底 ……而她不缺眼力和精神力,使得針法更細密些,因此才會讓人覺得繡得更好些罷了。
放到行家眼裏,頂多得一個“到是費了翻功夫”這樣的評價罷了。
“啧啧啧,你這樣的手藝,比咱後街的秦繡娘的手藝還要好。”
歡喜哪知道秦繡娘是誰。
“那秦繡娘可了不得了,這兩年靠着一手繡活,賺了不少的錢呢。老秦家也是得着了,小的時候,把秦繡娘送給人家財主家當小丫環。後來自由了,她靠着手藝進了紡織廠……可惜,那廠後來倒了。她又靠着這一手繡活賺錢,養着弟弟一家老小,還把個侄子供上了高中……就是可憐了秦繡娘,唉,一輩子都沒能嫁人。”
歡喜疑惑的看過去。
“以前給地主家當丫環那是什麽好事?不管真假,人家都說她是給人當小老婆去了。後來她那賺錢的本事在,老秦家誰又能放了她出去?留在家裏那是老姑娘,一輩子得靠父兄子侄……她賺多賺少,可不就全是他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