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篇讀完,血液漸漸緩了流速

咳,我知道,但是我想他可能最近遭遇了一些事情,然後……”餘瞳眨了眨眼,“換了個魂?”

洪菱舟:“……”

她轉向謝欽瑜:“是我傻了還是她傻了?”

謝欽瑜說:“她傻沒傻我不清楚,總之你沒傻。”

餘瞳氣憤道:“謝欽瑜!洪菱舟!你倆活下來都有我的功勞好嗎!不要忘恩負義過河拆橋好嗎!”

兩人閉嘴了。

餘瞳說:“我堵五文錢,現在的皇上肯定不是之前那個了——不不不你們不要用這種驚悚的目光看我,我不是說發生了政變皇上被人掉包,我的意思是,他可能經歷了一些事情,然後性情大變什麽的。總之呢,我現在非常想和他去探讨一下……治國方略。啊呀我的心其實早就蠢蠢欲動,只是之前小菱舟還沒找到謝欽瑜我才一直沒說的。”

洪菱舟沉思半晌開口:“你非要這麽幹,我也攔不住你。不過還請你不要和他說起我跟謝欽瑜還活着。”

“那是當然!我好不容易才把你倆救回來,不會讓自己白忙活的!這點你放心好了!”餘瞳笑嘻嘻道,“那我過幾日就動身走啦,你倆好好過二人世界,我不打擾了,不過啥時候請我喝喜酒呀?”

洪菱舟瞟了一眼謝欽瑜,臉很快就紅了:“餘師父!”

“哼,小氣,都不打算請我喝喜酒。”

“我沒有,我不是……”

“噫,那到底啥時候呀?我好早做準備呀。”

謝欽瑜開口:“您放心,您走之前我們肯定會商量出結果的。”

“謝欽瑜?”洪菱舟瞪大了眼。

“好極了!”餘瞳瞅了瞅他泛紅的耳根,笑道,“其他的我就不為難你們了,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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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餘瞳出去還順便關上了門,洪菱舟就摻着惱意瞪他:“你剛剛在胡說什麽?”

“你不想嫁給我麽?”

洪菱舟讷讷不語。

他靠近了一些:“難道還是想嫁給——大殷的沙場?”

“你……”她扭開臉,“你不要逗我了。”

他扳過她的臉,親了親她的眉眼:“你害羞什麽,你我又不是沒有成過親。”

洪菱舟想起那個腦洞,險些一口血噴出來:“流氓!”

他笑了,吻了吻她的唇:“我等不及了,菱舟。”

作者有話要說: 會有成親番外的。

有車。

☆、番外·謝欽瑜

謝欽瑜生于一個秋天,是早産。

淑妃看着太醫懷中面色潮紅的病兒,扯壞了手中的帕子。

她同皇後明裏暗裏鬥過那麽多次,最終還是着了她的道。手腕不如別人,又能怎樣呢,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了。

謝欽瑜身子不好,腦袋卻很聰明,夫子布置的課業總能超額完成,比他皇兄當年好上許多。皇帝也很喜歡他,連帶着淑妃的榮寵也更甚。

謝欽瑜很喜歡讀書。

有時候淑妃看他讀書讀那麽認真,也會恍惚下。她的孩子這麽優秀,為什麽不能是太子呢?這個念頭甫一冒出,她便暗自心驚,把它壓了下去。大皇子謝鐘珏是嫡長子,資質中上,又沒犯過什麽大錯,身後勢力也不容小觑,太子之位自然輪不到她來肖想。但皇後害得她的孩子疾病纏身,她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有時候淑妃看見謝欽瑜在屋裏慢慢地喝藥,眼睛卻瞧着窗外宮女的偶爾嬉笑時,她的心便更疼。她也會由衷地想,今後他做個閑散王爺,也是個很不錯的選擇。再鬥下去,只會是兩敗俱傷。

淑妃便在糾結中過了一天又一天。

年幼的謝欽瑜自然不知道這些,他每日讀讀書,喂喂魚,賞賞花,過得安靜又自足。

有一天淑妃去看他,見他在院子裏讀書,便随口問了一句是什麽書。

誰知謝欽瑜竟然有些緊張地笑笑,合上了書,道:“就是一般的書。”

淑妃狐疑,将書從他手中抽走,看了看封面:《道德經》。又翻了翻裏面的內容,瞥了謝欽瑜一眼。她沒怎麽讀過《道德經》,卻也知道這絕對不是。

她的手指在封皮上摸了兩把,扯下來一張薄薄的封面。

淑妃瞅了瞅露出的原本書封。

《永州十二記》。

“這是什麽?”她拎着指尖的《道德經》皮問。

謝欽瑜羞愧低頭。

淑妃站在那兒翻了翻,大概知道是本游記,也沒什麽出格的地方。

“哪兒來的?嗯?”淑妃眼風一瞟,廊前的太監小福子立刻跪了下去。

“娘娘恕罪,是……是奴才外出采購時,悄悄帶回來的。”

“你帶書便帶書,為什麽要給二殿下看?”

“奴才……奴才覺得好看,就推薦給二殿下……”

“哦,你字兒還認得挺多,還挺懂讀書。”

小福子趴在地上抖:“奴……”

“是兒臣讓他帶的,母妃不要說他了。”謝欽瑜站起來,“兒臣聖賢書讀乏了,想讀些市井流傳的有趣的書。”

淑妃瞟了一眼小福子:“下去吧。”

“謝娘娘!”小福子提起衣擺一溜煙沒了影子。

“請母妃責罰。”謝欽瑜低着頭道。

淑妃嘆了口氣,将書扔在小桌上,坐到一邊:“這書也不是什麽禁/書,你看看打發時間也無可厚非,何必特意蒙個假書皮來诓我?”

謝欽瑜小心翼翼地擡眼:“兒臣怕母妃覺得兒臣不上進,淨看些閑雜書。”

“閑雜書偶爾看看并不是什麽壞事,你不用這麽如臨大敵。”淑妃看着兒子這幅模樣,笑了,“今後課業做完了,大可以看看,也算是漲點見識。”

“母妃不怪兒臣麽?”

“只要不再用什麽把戲來糊弄我,我也不會多管你這個。”淑妃道。

謝欽瑜抿着嘴笑了笑:“謝母妃。”

“這是本游記?好看麽?”

“好看。”謝欽瑜在她身邊坐下來,“作者筆力甚好,讀字如賞景。兒臣非常喜歡的一篇,講的是作者和友人于雪天泛舟湖上……”頓了頓,偏頭問淑妃,“母妃經歷過麽?”

淑妃本來在揉着眉心,聽到這話停了動作。

良久,她微微笑了起來,竟有幾分年少時的天真:“有的。”

那個時候她十二,宋祎十三,宋祎來府上找她玩,騙過了沈家大人,又威脅了随行的仆從,帶着她去游湖。

正是冬日,天空還在飄着零碎的雪花,她裹緊了身上的絨襖,新奇又膽怯地張望着湖上風景。

那湖本該結冰的,卻被京城裏的有錢人雇了人敲碎冰面,好便于游賞。

她瞧着身側漂浮的薄薄冰塊,擔心道:“阿祎,這樣真的沒事嗎?”

宋祎滿不在乎地笑了笑:“不要怕嘛,很安全的,這麽多人玩呢。眉嘉,你就是太小心啦,好多東西都玩不到。”

淑妃望着天空,緩緩道:“阿祎是個很特別的姑娘。我很喜歡她,我那時候最好的朋友就是她了。”

“那母妃現在最好的朋友是誰呢?”

淑妃愣了愣,苦笑:“……不知道。”

“為什麽不和她接着玩?”

“因為我們的出身不一樣,性格不一樣呀……我進了宮,她去了邊塞,見面的機會基本沒有,自然就不能一起玩了。但是,”她閉了閉眼,“她還是我很好的朋友。”

“她去邊塞幹什麽?”

“去打仗。”她看着兒子驚訝的臉,說,“她是這世上最厲害的女人。我很羨慕她。”

謝欽瑜慢慢長大,從母妃口中、從大臣口中得知的宋祎的消息越來越多,這個女将的形象在他心中逐漸豐滿起來。

還有她的丈夫洪譽,也是個很了不起的将軍。

他也開始被一些朝堂的事煩擾,時而因為在策論上壓了太子一頭而竊喜,時而又覺得這樣太過莽撞而變得謹慎。

總之就是和淑妃一樣每天糾結。

日子平淡如靜水。

唯一能在他心裏驚起幾分大波瀾的,便是邊境屢屢傳來的戰報。

戰報有喜有憂,淑妃整日郁郁。

他有一次偶然聽到父皇問母妃:“朕聽說你這幾日睡得不大好,叫太醫了麽?”

“并不是什麽病,只是心裏有事罷了。”淑妃嘆了口氣,“臣妾聽說了北撾那裏的消息,雖為婦人,亦難免憂心,何況……也惦記着故人。”

“朕知道你記挂着宋祎,勝敗乃兵家常事,宋祎和洪譽都是老将了,你且放寬心。”

然後謝欽瑜離開了,沒有繼續聽下去。

讀過的邊塞詩一首首浮上心頭,悲壯有之豪邁有之凄清有之喜悅有之,總歸是很複雜的。

他意外地想起了母妃提到過的宋祎女兒,還記得最初聽說宋祎将女兒帶去戰場時,他還吃驚了許久。如今再想起來,不禁也隐隐擔憂:那樣年少的小孩子,在邊境能過好嗎?又能安全嗎?

終于有一天,喪訊和捷報一起傳到了京都。

淑妃在屋子裏哭了很久。

謝欽瑜問小福子:“洪将軍和宋将軍的屍首如何處理了?”

小福子搖頭說不知。

再問:“那他們的女兒呢?”

小福子依舊不知。

他便也不再問。

過了幾天,皇帝給洪譽和宋祎追封了頭銜。

屍首沒有運回京城,尊重他們從前的願望,埋骨青山。

又過了幾日,皇帝封洪宋二人遺孤洪菱舟為靖仁公主。

他記得那天還在下雪,屋內生着炭爐,淑妃未施粉黛,雙手輕輕按在他的肩膀上,說道:“你知道陛下下旨招宋祎的女兒回京了嗎?”

他點頭。

“她叫洪菱舟,菱角的菱,扁舟的舟,十二歲。我和她母親是結拜的姐妹,她既然入了京,我就一定要好好照拂她。”淑妃認真地說,“我會帶她到宮裏來坐,你對她也要好。”

“兒臣知道。”他躊躇了一下,問道,“她是個什麽樣的人?”

淑妃怔了怔,随即道:“宋祎養大的孩子,約莫和她是一樣的人吧。”

和英帼夫人一樣嗎?他淡淡地想,如英帼夫人一樣的性子就夠了,不要和她一樣的結局。

那天他如往日一樣下了課去找母妃,結果剛走到門口就被宮人告知靖仁公主在內室和淑妃講話。

他愣了愣,倒是沒想到她回來得這麽快。

不過他早已有了心理準備,也沒有太大驚訝,直到打起簾子走進內室,看清了她的模樣。

她臉上雖帶着淡淡的笑容,眉眼間卻有幾分郁郁。她和京中貴女的打扮無太大差別,只是不知為何就讓他覺得她身上帶着凜冽的戰場氣息,黛眉似刀,杏眼覆霜。而她那雙捧着暖和茶杯的雙手,應當握過冰涼的槍刃。

他挪過眼神,對淑妃道:“母妃,兒臣下課回來了。”

洪菱舟略帶生疏的行禮被淑妃打斷,淑妃說着話,而她看着他安靜地笑。

他道:“你好,菱舟。我叫謝欽瑜。”

她方才身上的涼氣如同一層脆殼,此刻撲簌簌裂了開來,被她輕輕抖落,碎在腳邊。

她對他報以更深的微笑。

窗外春光正好,芳菲燦爛,鳥語啁啾。

他的心髒劇烈地跳動起來,原來的腹稿統統作廢,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在大殿上面對數位大臣連番質詢仍能鎮靜自若娓娓而談的二皇子,此刻竟向淑妃倉皇告退。

多年後洪菱舟和他聊起初見,埋怨他當時為什麽那麽冷淡,打了個招呼就走人,還以為他很不好相處。

他将她抱在懷裏,沒有回答,只是用下巴蹭着她的發端,微微笑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不是,明明是寫男主,怎麽被我寫出了淑妃和宋祎的百合感來……

☆、番外·餘瞳

餘瞳來到了京城。

她雖然在那場戰争中跟着洪菱舟混了一陣子,有幾個軍官知道她,可是京城中認識她的人畢竟不多,所以也沒什麽可顧忌的。

關于如何見到皇帝,她思考了很久。

然後想出了一個非常刺激的主意。

她天沒亮就起了床,觀察了一會兒路上上朝大臣,确認了今天皇帝在宮裏。

然後花了大半天時間繞到宮城後頭,提氣縱身,躍上了皇城的牆頭。站在牆頭迎風吹,她拂了一把頭發,道:“古代人的輕功用着真爽啊,這麽好的東西怎麽就失傳了呢。”

她在牆頭跑了兩步,一身紅衣實在紮眼,很快引起了巡邏守衛的注意。

“有刺客!”

餘瞳瞥了下頭三五個人一眼,揚眉一笑,踩着磚瓦跑得飛快,從這個牆頭跳到那個屋檐,盡往人多的地方跑。

她身後追的人越來越多,高手也越來越多。

然後她就被捉住了。

大內高手冷着臉問她:“你是何人,膽敢闖宮!”

餘瞳眨了眨眼,梗着脖子道:“It’s none of your business! Who do you think you are?”

大內高手:“……”

餘瞳再接再厲:“hey, how are you? I’m fine, thank you, and you? I’m fine, too!”

大內高手轉頭對同伴說:“這恐怕是個敵國的細作,怎麽辦?”

同伴說:“捆了,交給陛下審問處置。”

餘瞳如願以償地被捆了。

然後如願以償地被丢到了皇帝的面前。

書房裏除了她和身邊兩個大內高手,只有皇帝一人。

皇帝打量着她,道:“你是哪國的細作?聽得懂中原話嗎?”

餘瞳壓抑着怦怦亂跳的心,鎮靜道:“Ie from China.Nice to meet you,your majesty.”

她看見皇帝的眉頭跳了跳,看她的眼神都變了。

皇帝深吸一口氣:“朕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陛下啊,你我都是社會主義接班人偉大的共和國公民,就不要這樣遮遮掩掩了吧。”餘瞳眉開眼笑。

皇帝站起身來,對大內高手道:“給她松綁,然後出去,今天的事,一個字也不許說出去,追她的人,也統統封口。”

“是!”

書房中只剩下他們兩個。

“穿越的?”皇帝挑眉看她。

餘瞳興奮地蹦到他身邊,用氣聲尖叫道:“天啦!我在這裏待了那麽多年,終于看到一個同黨了!啊真是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她激動地握住他的雙手,“同志,大兄弟,你不開心嗎!!!”

“……”皇帝抽了抽嘴角,“開心極了。”

餘瞳松開手,坐到一邊去:“你啥時候過來的啊?別告訴我你也來好幾年了啊,那你幹的事情我絕對不會原諒你噢。”

皇帝喝了口茶:“我剛來一年。”

餘瞳轉了轉眼珠:“謝鐘珏死了?你是魂穿?”

“不知道。反正我是被車撞了,眼一睜就看見一群太醫在我面前哭。”他搖了搖頭,“說是陛下被雷劈了還能挺過來真是奇跡。”

餘瞳:“……”

她順手從桌上撈了塊糕點壓驚:“謝鐘珏被雷劈啦,啧啧啧。具體啥時候啊?”

他想了想:“去年一月中下旬吧。”

餘瞳一口糕卡在喉嚨,咽了半天才咽下去,睜大了眼睛問他:“那不是大殷和北撾交界邊境地震的時候嗎?”

“好像是的吧,如果我沒記錯——如果謝鐘珏的記憶沒錯,應該是同一天北撾地震和謝鐘珏遭意外。”

餘瞳驚嘆地看着他:“大兄弟,你太偉大了,大自然都在迎接你的到來。”

皇帝揉了揉額頭:“迎接個屁。忙死我了,一醒來就要面對軍報,我理了半天才理清思路,哦這個沒有記載的時代竟然有女将,厲害厲害,可惜戰死了,我就順手給她封了個侯。”

餘瞳:“……”

皇帝道:“你又是怎麽來的?”

餘瞳咳了一聲,正色道:“我是身穿。其實吧我是個武術替身,幫女主角拍武戲時威亞突然斷了,然後我就從空中掉下——掉到了這裏的地上。”

皇帝沉默了一會兒:“那可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啊。”

“是啊是啊,然後我就仗着二兩功夫混江湖嘛,混了這麽多年,突然有一天聽說皇帝頒布新令了居然是什麽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艾瑪吓得我。”她拍了拍心口,“然後就千裏赴皇城找你來了。”

皇帝忍不住道:“你那樣亂闖,不怕被當場滅口嗎?”

餘瞳道:“不會啊,敵國細作怎麽能不審問就當場擊斃呢,何況我是女主角的命,死不了的。”

“……哦。”

“話說大兄弟你很有雄心壯志嘛,一來就搞改革。”

“我主修社會學,輔修歷史學,我就試試。慢慢來,先從人們的思想開始。”他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鏡。

“666666。”

兩人胡天胡地胡扯了一會兒,餘瞳忽然想起一件事:“大兄弟,你的後宮怎麽辦?”

皇帝淡定回答:“放着呗,都是有背景的人,我能怎麽辦。”

餘瞳拍了拍他的肩:“悠着點啊,別腎虧了。”

“你在想什麽。”皇帝瞟了她一眼,坐回椅上,“我對那些莺莺燕燕沒有興趣。”

“真的假的啊。”餘瞳十分懷疑。

“當然是真的。”皇帝道,“研究政治比研究她們有趣多了。”

餘瞳嘆為觀止:“大兄弟,你上輩子有女朋友不?”

“單身二十七年。”

“學霸就是可怕啊……”她咂了咂嘴,“你連皇後都不管啦?”

皇帝道:“就那樣呗。根據謝鐘珏的記憶,我瞧着皇後陳氏也不是什麽好的,小時候就陷害那個叫洪菱舟的孤女,長大了沒事就找其他妃嫔的茬,可煩死我了。我以後有時間了,要好好思考一下怎麽處置後宮裏的人。”

餘瞳撇撇嘴。

她臨走前問:“能給我個通行牌不,今後我可以來宮裏找你玩兒啊。”

皇帝想了想,摸出一塊玉牌遞給她:“有人攔你,給他們看這個就好。”

餘瞳笑眯眯地接下了。

皇帝想了想:“你還是白衣之身,就這麽出入皇宮有些不妥。”他又禦筆親寫了一份絹書,還加蓋了大印,交到她手裏,“這是我寫的密令,你拿着它就假裝是我安插在江湖中的心腹好了,也省去宮裏人的議論。”

餘瞳挑眉,好好地收下了。

皇帝問:“你看起來很急着走。”

“唔,其實也不是很急,只是你畢竟是個皇帝,我總不能在這兒拉着你敘舊敘一天吧。知道有個老鄉我已經超滿足的啦。”餘瞳聳了聳肩膀,“而且呀,我來京城一趟花了好長時間,還要花很長時間去別的地方呢。”

“這麽倉促?”

餘瞳眨了眨眼,狡黠一笑:“要喝喜酒。”

“噢。”

餘瞳離開皇宮後,路過荒了的公主府,笑了笑,繼續往前走去。

她按着打聽到的消息在街巷中穿梭,停在一扇門前。

她敲開這戶人家,開門的小姑娘歪着頭問她:“你找誰?”

“請問,李菀姑姑是住這兒嗎?”

小姑娘回頭喊道:“阿嬷!有人找你!”

屋內繞出來一個布衣婦人,一邊在圍裙上擦着濕漉漉的手一邊說道:“來啦。”

餘瞳斜斜往門框上一靠,笑道:“菀姑姑,好久不見吶。”

菀姑姑:“……”

她瞪着餘瞳,僵在那裏一動不動。

小姑娘瞅着菀姑姑道:“阿嬷,你怎麽啦?”

菀姑姑眉頭跳了跳,揮手道:“你回屋去,別聽大人說話。”

小姑娘吐吐舌頭跑回去了。

菀姑姑上前一步,躊躇道:“餘姑娘,你……你……”

“過來,我和你說個事。”她勾了勾手指頭。

菀姑姑看她挑着唇角,仍是那一副輕薄笑容,心髒不由撲通撲通狂跳起來。洪菱舟和謝欽瑜一起離京後,她只見過餘瞳一次,然後就再也沒見過她。這回她突然出現……

餘瞳靠在她耳邊,輕聲道:“有故人讓我帶一句話給你,她一切都好。”

菀姑姑驟然擡頭,眼神中滿是驚愕。

餘瞳只是笑。

菀姑姑的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眼中漸漸泛起水光:“你,你是說……”

餘瞳伸出一根手指抵在自己唇邊:“噓。不要說出去。她不好來京城,你懂的。”

菀姑姑捂着臉哽咽道:“你說的是……是真的嗎?”

“真的呀。”她從包袱裏摸出一只草編的喜鵲來,“給你這個,她折的。她要成親啦,還是和當年的人。你們就放心吧。”

菀姑姑顫巍巍接過喜鵲,淚如雨下,語無倫次:“可是,明明喪報都傳過來了……但是她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我時常心存幻想,她是不是尋了個借口逃離,但又覺得……”

餘瞳柔聲安慰:“她受了很重的傷,但還好挺過來了。現下她和那個人過得很開心。”

“開心,開心就好……”菀姑姑吸了吸鼻子,抹了把眼淚,回頭往屋裏看了一眼,“這事我不會說出去的,你放心好了。聽到她尚在人間,我,我也是圓滿了。”

她捧着那只草編喜鵲,道:“你要不要去和老趙說一聲?”

“趙伯那邊我要去的。”餘瞳說,“這件事,就告訴你們兩個。”

菀姑姑點頭。

餘瞳後退幾步正要走,卻又被菀姑姑拉住:“你,你記得告訴她,都是要成家的人了,今後也不要那麽野,要多顧着家裏……”她絮絮叨叨地說着,餘瞳在一邊耐心地聽。

看着菀姑姑如此動情,她不禁有一瞬晃了神。

在現代的親人們倘若知道自己還活着,會不會也這樣喜極而泣,然後啰裏啰唆地囑咐一堆老生常談卻讓人親切的東西呢?

算了,多想無益。

她眨了眨眼,記起離宮前皇帝和她說的話:“我們兩個人流落在這裏的人吶,以後要互相扶持,也算有個照應。”

她笑:“你是天子我是草民,怎麽個扶持法?”

“知道有老鄉在,內心總是會安心一點的,內心有照應就好。”皇帝嚴肅道,“一想到這世上有人能懂我的政策,我就覺得日子還是很有盼頭的。”

餘瞳慢慢微笑起來。

菀姑姑終于說完,餘瞳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我一定會轉告她的。”

然後同她告別,去了趙伯的家。

她離開京城時,回頭看了一眼夕陽下的繁盛帝都。

這世上除了洪菱舟,終于又多了一個讓她有興趣的人。

日子還是很有盼頭的,是吧。

她哼起歌來,催動了身下的馬,朝大路奔去。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成親番外,你懂的。

☆、番外·囍(完)

“噫,你這小崽子怎麽還在這磨叽,快上學去!”婦人拿着笤帚趕人。

小明捧着粥碗跳開,稀裏呼嚕喝了一口叫道:“先生要成親了,給我們放了七天的假!”

“你當老娘傻呢,快去上學!”

“我說的是實話!你不信去問隔壁阿毛!先生家裏都挂上紅綢了,你自己去看看呗。”

婦人停了動作,回憶了一下,最近偶爾碰到俞先生,他看起來都很開心的樣子,是真要辦喜事了?

她站在原地琢磨了一會兒,如果他真要成親了,那該送個什麽禮好呢?

“俞先生”在這鄉裏開了家私塾,地點就設在自家小院裏,現在沒了那些小孩的吵吵鬧鬧,顯得安靜了許多。

餘瞳站在梯子上,手裏拿着個紅雙喜比劃:“貼這裏可以嗎?”

洪菱舟仰頭道:“往右邊點。”

“這樣?”

“太過了,再往左一點點。”

餘瞳翻了個白眼。

她貼完字從梯子上下來,問洪菱舟:“他人呢?”

“他去買東西了。”洪菱舟洗了把手,“你要跟我去擇菜嗎?”

“我不去。”餘瞳哼了一聲,“我是來喝喜酒的,卻被你們當苦力一樣使喚來使喚去。”

洪菱舟笑了笑,轉身進了後廚。餘瞳彎着腰把桌上的東西收好,就聽見院外有人在喊:“俞先生在家嗎?”

餘瞳走出去,看見籬笆牆外站了一個婦人,身邊還跟了個毛頭小子。

她說:“他出去了,您有事?”

婦人瞧了瞧她,又瞧了瞧身邊的小子。小明趕緊搖頭,表示他不認識這個女人。

婦人猶豫道:“我家兒子在俞先生這兒上課,您是俞先生的……?”

“親戚,剛來。”

“噢,我聽說他要辦喜事了?”

“對呀。”

“我來送點禮,就當是個心意。”她遞出手裏的籃子。

餘瞳看了看那裝着雞蛋的籃子,沒接,道:“您等等啊。”她跑回去喊,“菱舟你出來下!”

洪菱舟探出個腦袋:“怎麽了?”

“學生家長來給你們送禮了,我不方便收,你自己出來看看呗。”

洪菱舟擦幹淨手,走了出去。

小明看她出來了,興奮地揮了揮手:“師娘!”

婦人低聲道:“這就是俞先生的媳婦?怎麽這就住一起了?”她先前把孩子送來上學的時候,沒遇到她,也就不知道俞先生院裏竟然有個未婚妻。

小明不屑地看着他娘道:“娘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可師娘她沒爹沒娘的,不住先生家裏住哪裏啊。”

“哦。”婦人這才稍微放了點心。

洪菱舟走過來,和小明打了聲招呼,随即對婦人道:“這雞蛋您拿回去吧,心意我們知道了就好。”

婦人道:“那不行,我就是專門來送這個的。俞先生平時管教小明也費了不少心思,一籃雞蛋就算是賀禮兼謝禮了。”

兩個人在那裏扯了好半天洪菱舟才收下。

婦人和小孩走後不久,謝欽瑜也提着東西回來了。

“俞先生,中午好呀。”餘瞳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

謝欽瑜笑了笑。

洪菱舟已經回了後廚,餘瞳靠到謝欽瑜身邊悄悄問:“講實話,小菱舟燒飯技術怎麽樣?”

謝欽瑜看了她一眼,沉默一會兒,道:“就這樣吧。”

餘瞳哈哈大笑。

“你笑什麽,你很會?”謝欽瑜有點不高興,“我也不會啊,誰也別嫌棄誰。”

“不不不,我不會。”餘瞳止住笑,正色,“但是她今後就當個家庭主婦麽?唉真是殺雞用牛刀,那是殺人的好手啊現在卻在切菜……”

謝欽瑜:“……”

他沉吟道:“我們還在考慮中。”

餘瞳吹了聲口哨。

成婚那天,小小的院落裏坐滿了賓客,甚至還有幾桌擺到了外頭——俞先生是這四裏八鄉讀書讀得最多的人,為人又好,大家都很尊敬他,聽說他要成親了,都趕着趟兒來。

謝欽瑜滿面春風地在外面招待人,洪菱舟在屋裏坐立不安。

“餘師父你好了沒有……”

“別動!”餘瞳一聲大吼,“眼線都給你畫歪了!”

“……”

餘瞳慢條斯理地給她擦掉歪了的眼線,重新描畫:“我跟你講,出嫁是很重要的事情,就算謝欽瑜閉着眼也能把你的容貌畫下來,你也要好好化個妝,狠狠驚豔他一把。”

“腦洞裏又不是沒有過……”洪菱舟嘟囔一句。

餘瞳發出一聲冷笑。

當她在影視城跟化妝師偷師那麽多年是白混的?

很久之後。

餘瞳擱下筆:“睜眼吧。”

洪菱舟睜開眼,對着銅鏡裏的自己久久無言。

在腦洞裏成親的時候,她也被化過妝,但是如今這個顯然高明得多……明明五官還是她的,但是臉龐分明又比從前更加明豔。

餘瞳把蓋頭往她頭上一丢:“別看了,小心愛上自己。”

洪菱舟:“……”

依舊是那一套昏禮流程,再走一遍時心态早已不同。

她心中感慨,握緊了手中的紅綢,一步步往前走去。

司儀每喊一聲,她的心就顫一顫。

“一拜天地——”

拜這皇天後土,謝這一段緣。

“二拜高堂——”

拜這四張空椅,杯酒入地,若逝者有魂,當歸來一看。

“夫妻對拜——”

拜你我彼此,兜兜轉轉,死生不棄。

“送、送、送……”司儀在那裏送了半天,沒送出個所以然來。

院裏的喧嘩聲愈來愈響,并不是什麽普通的嬉笑。

謝欽瑜皺眉往外看去,便看見院中賓客紛紛離席站起,場面有些混亂。

他将手中紅綢一擱,快步走出堂屋,看到了院外籬笆牆邊的一隊人馬。

領頭的那個黧黑大漢背着大刀,頭上戴頂皮帽,打量着院裏慌張的人們,哈哈大笑,回頭對小弟們道:“兄弟們,真是沒想到啊,咱們第一次下山來,就碰上有人成親這等好事。”

“他們是西山馬——馬賊啊!”賓客中有人驚呼起來。

“哎,不許走——”大漢道,“走了多掃興。那邊那個,莫不是新郎吧?”

謝欽瑜站在門邊冷冷地看着他們。

不是官府的人,只是尋常馬賊,那便不算什麽事。

只是在這種時刻出來攪局,實在令人惱火。

他慢慢走到籬笆邊,看着馬上大漢:“閣下有何指教?”

大漢心裏一震。不知為何,明明他是仰頭說話,身上氣場卻仿佛是個上位者。

大漢咽了咽口水,大聲道:“沒什麽指教,兄弟們餓了想來吃點東西,不可以嗎!你就多擺兩桌,讓兄弟們開心了,自然還能好好成你的親去。”

謝欽瑜勾着嘴角冷笑一聲,轉頭:“餘瞳,照顧一下這幾位兄弟。”

餘瞳活動着手腕跑過來:“好嘞!”

大漢眼前一亮:“哦嚄!這妞很正啊!”

身後小弟們嘿嘿嘿地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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