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醒目,直接簡單粗暴的寫着“Z中驚現被富商包養的‘老師/學生’, 每日豪車接送,揭秘不為人知的校園生活”。
石青瞧了,頓時心中一緊,眼中一縮。
這才發現照片上的身影有些許熟悉。
雖是有幾道模糊的背影, 或者側影,一看便知是隔了很遠,匆匆忙忙間拍攝的。
可是盡管如此, 細看之下,石青便漸漸地認出來了, 那照片上的背影俨然就是她自己。
石青擡眼看了趙然一眼,又忙往下翻着。
後頭有很多人都在跟帖, 起先還有人在質疑照片的真實性,可随着,又有人指出了照片周圍的景致都非常熟悉, 一看便就在Z中校門口。
于是,打着這樣一個敏感卻極受關注的話題,一時,整個讨論得熱火朝天了。
有人說憑着幾張照片并不能坐實被包養的傳聞。
有人的關注重點則放到了那照片裏的豪車上,什麽牌子,什麽型號,什麽價位,都被扒了出來。
但更多人則猜測照片上的背影究竟是老師還是學生,究竟是誰?
後頭更是跟貼無數,大家衆說紛纭。
直到有人指出,那個身影有些像是三年級的英語老師石青,并且曾多次撞見親眼石老師被豪車接送的畫面,頓時,下頭的評論炸開了鍋。
石青只不敢再往下看下去了。
只有幾分不可置信似的,愣愣的舉着手機,擡眼看着趙然。
趙然說:“我也是今日在課堂上無意間抓到了兩個玩手機的同學,正在讨論着這件事兒,這才知道的···”
說到這裏,只頓了頓,有幾分擔憂的看着石青道着:“帖子是前幾天上傳的,這兩天才開始熱議,這會子學校許是還未曾發現,還沒來得及處理,可是,可是學生們之間怕是傳開了···”
難怪,只覺得這日班上的同學們神色有些怪異,只皆是頻頻打量着她,然後又交頭接耳的讨論着什麽。
便是在課間,連其餘班上的同學們都跑了出來,雖未曾到達指指點點的地步,卻也是争相讨論了。
石青只以為是自個的錯覺了,卻不想,竟是因着這樣的事情。
難怪趙然說攤上事兒呢。
石青忽又愣愣的将手機舉到了跟前,四張圖片裏的的車子都是不同款式的,見不到車牌,但是皆能夠辨別車型,終歸皆是豪車不錯了,據說有一款還是國際限量版,車子款式不經相同,可是女主角卻是僅有那麽一位。
于是衆人皆開始紛紛猜疑,男主角只有一位,還是衆位?
盡管也曾有理性的一方指出幾張照片并不能夠代表什麽,但是大多數群衆皆是會随着輿論走的。
校園生活本就無聊,難得出現一兩樁新鮮事兒,甭管真相如何,終歸多了一道談資,便開始沸騰罷了。
一旦被标上了被包養的标簽,那形象自然是會一落千丈的,甭說是對于被包養本人,便是對學校,亦是一種極大的醜聞,性質尤為惡略,尤其是對Z中這樣的名校而言。
盡管事實的真相并非如此,但是一旦被牽扯進了這樣的輿論漩渦中,終歸不是件好事。
石青抓緊了手中的手機,心中有幾分彷徨無措。
那種感覺,就像是一個好學生,忽然間成了輿論的焦點,卻是被爆做了一件錯事,做了一件壞事。
石青打小便是好學生,從小到大,從未曾被批評過的,只覺得有種做了錯事的心慌。
石青看着趙然,喃喃的道着:“趙然,我···我沒有被包養···”
可是,可是,為何心中又有那麽一絲心虛,一絲無力。
猛地看到“被富商包養,被豪車接送”,她第一感覺卻是害怕,卻是心虛。
她竟沒有理直氣壯的反駁的能力,亦不曾做到清者自清,氣定神閑的态度。
盡管,她并不曾被包養。
趙然安慰着:“你也不要想那麽多,清者自清,濁者自濁,雖無緣無故染上了這樣的事兒,像是吞了一只蒼蠅那樣難受,但是既然沒有做過,咱就問心無愧,若是校方追究起來,便承認是你男朋友便是了,大不了,讓你們家那位出來澄清下,輿論自然不攻自破了···”
說到這裏,趙然咬着牙道着:“也不曉得是哪個好事者,真是吃飽了沒事兒幹,盡幹些這樣的缺德事···”
說着,便又來安慰石青。
可是,石青卻是苦笑着:“我與他···我與他本就是不清不楚的,他從未開口承認過我是她的女朋友···”
趙然聽了,有些發懵,只急忙問着:“你這話什麽意思?”
石青便将她與徐少邱的大致情況如實的告知了趙然。
趙然聽了先是瞪大了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随即嘆了一口氣,幾乎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看着石青,嘴裏道着:“你這個傻丫頭,你怎麽···”
頓了頓,語氣裏又有些心疼,只沉吟了片刻,待心中平複了,又想了一下,這才對着石青,說:“那正好可以趁着此次機會,你們兩便挑明了吧,哪有他那樣的,你又沒有拿他花他一分錢,還每日好吃好喝的供着,有錢人又怎麽樣,有錢人談個戀愛連名分都不給了麽,我趙然最讨厭那樣不負責人的男人了,你若是不敢,我便替你去讨個公道——”
說到最後,竟有幾分大義凜然的味道。
下午的課石青都不知道是怎樣上完的,只覺得底下的同學們看着她,眼神都與往日不同了似的,她覺得極為難熬。
晚上回到家裏,石青躺在床上,只覺得有些心慌,又有些疲憊。
她的生活一向是簡單而平靜的,可是,自打與他在一起後,便覺得從未有過松懈的一天,心裏總是緊繃着一根弦,只不知,在哪一天,那根弦繃不住了,就會斷了。
而如今。
她與他的事。
學校的事。
石青深知,輿論只會愈演愈烈的。
趙然也說,流言蜚語對女孩子總是不利的,大部分人看的并非事實,不過是瞧個熱鬧罷了,可當事人終究會受到傷害的,以免事情愈演愈烈,還是要盡快止住這樣的聲音才好。
趙然說,便是不為了這件事,便是為了她自個,終歸也得與他挑明了。
石青心裏一直是清楚的。
石青摸到了手機,顫抖着播出了電話。
電話才剛響了兩聲,他便已接通了,他的聲音從手機裏就那樣清晰的傳了過來。
似乎伴着些許沙啞,隔着數萬英尺的距離,就那樣清晰的傳了過來。
可是,石青卻如何都說不出口。
她不過是想聽聽他的聲音,想與他說會子話罷了,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想法。
恍然間,石青這才忽然憶起,這還是她頭一回主動跟他打的電話了,以往都是他先打來的,她從未主動的聯系過他。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只覺得他輕輕地呢喃了一聲,聲音裏帶着一絲不同尋常的小心翼翼與急促。
石青心中忽地一緊,許久,只輕聲的喚了聲:“徐少邱。”
她的聲音有些輕,有些柔。
對方聽了一頓,仿佛沉默了許久,這才低低地“嗯”了一聲。
石青只覺得他的聲音亦是要比往日來得愈加柔和,亦是放得輕輕的,溫柔纏綿。
石青心中忽地又是一酸,眼圈就那樣紅了,只複又重複的,下意識的喚着:“徐少邱——”
聲音裏帶了一絲輕微的哽咽,只将他的名字拖得長長的。
有那麽一瞬間,她真的就要破口而出了,她迫切的想要問他,他将她,究竟當做了什麽。
可是張了張嘴,卻是無論如何都吐不出一個字。
他似乎總算聽到了她語氣裏的不同,忙問着她怎麽呢,聲音裏不自覺的帶着一絲關切。
只忽地又低聲的笑了起來,問她是不是想他了。
她能夠想象到他說這話時,定是微微挑着眉,一副傲嬌的表情,可是眼裏定是會噙着笑的。
諸不知,他越是這般淺吟低語,這般輕笑底哄,石青眼眶裏的眼淚越是不受控制的滾落了下來。
石青只死命咬着唇,捂着嘴不讓自己露出一絲聲響,待漸漸地平複了下來,便緩緩地伸手将臉上的淚水擦拭了。
在電話這頭沉默了許久,半晌,只吸了吸鼻子,一只手舉着電話,輕輕地吐出了一口氣。
見她許久都沒有說話,他便自說着。
這才知道原來人已經臨時改了行程,去了新加坡,手機沒有電了,沒有來得及給她回電話,許是坐了一整日的飛機,有些疲憊,便一時睡着了,直到被她的電話喚醒了。
他一向不是話多的人,此刻卻是有些絮絮叨叨,許是察覺到她的情緒有異,只低聲的哄着她。
石青垂着眼,良久,才小聲的問着:“你什麽時候回來啊···”
他聽了,便又低聲笑出了聲來,只有些得意的道着:“果然是想我了吧。”
☆、晉|江文學城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 石青眼皮子漸漸地有些發沉, 只有一下沒一下的應着,原本心中有千千萬萬種擔憂與無措, 可是卻在聽到他聲音的那一刻,便瞬間安心了。
心中想着,待他回來了, 她便當面與他說, 她便要與他挑明了。
無論最終結局如何,不能在這般拖下去了啊!
兩人都沒有挂電話,不知道說了什麽, 說了多久。
石青只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過去,迷蒙間似乎還聽到那頭還在低聲的說着什麽,倒不太像是與她聊天似的,有些官方, 有些正式,恍然間,只依稀覺得好似在将文件一字一句的念了出來, 念給了她聽似的。
石青只模模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醒來,石青的意識還有幾分模糊, 只翻了個身子,将頭揉進了被窩裏, 等了片刻,這才慢慢的揉了揉眼睛,随即緩緩地睜開了眼。
這才發現另外一只手還緊緊地握着手機呢。
忙趕緊舉起來一看, 這才發現手機沒電了,黑屏了。
想起昨晚那個電話,便是在夢裏,依稀都聽到了他的聲音,不知究竟到了什麽時候才止住的。
到了學校,果然,學校裏已經知道這件事情。
學校已經删了論壇上的帖子。
只是,輿論這回事兒,并不是像帖子一樣,說删除便能夠删除的。
教導主任喊她去辦公室談話。
無非是關于什麽影響,聲譽之類的,石青是被學校評過優秀教師的,若是真的沾染上了這樣的事兒,無論是對自己的教育生涯,還是對學校的榮譽而言,皆會是一個致命的污點。
教導主任的話前所未有的嚴厲,雖然嚴重,卻不可否認,皆是事實。
以往,無論是學生的那會兒,還是當老師的時候,但凡被叫去談話,皆是表揚,皆是鼓勵,皆是贊譽性質的。
還從未像現在這一回般,竟然卻是因着這樣的事情,着實不是件什麽光彩的事情。
從辦公室出來後,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只覺得便是連辦公室的老師們看待她的表情都變得奇怪了起來,雖面上未曾說些什麽,那背地裏卻是在用眼神交流着。
時常收到外賣,收到酒店預定的餐點,辦公室的人其實都知道,她是有男朋友的,只是她一直藏着掖着,這會子才總是是明白過來,原來竟是這樣子的。
石青如何說的清。
校園論壇上的帖子雖然被删除了,可是,流言蜚語卻仍是彌漫在校園裏。
她所到之處,不知是否是錯覺的,總覺得有無數雙眼睛無影随行。
這段時日,石青的日子着實有些難熬。
第一次,在她熱愛着的這片校園裏,竟然她覺得有種無處遁行的感覺。
她若是,繼續裝作若無其事,忍之,受之,很有可能,往後,便會默默地一直背負着那樣的名聲。
可是,這樣的事情,她該如何解釋呢。
本身就是件有理說不清的事情。
或許,像趙然所說的,她公布了她的男友,或許,流言蜚語便會不攻自破了。
只是,這卻不是她一個人能夠決定的。
好不容易挨到了周末。
許是,察覺得到她近來情緒有些低迷,他的電話來的更加勤了些,偶爾空餘時間,還會給她發發信息。
徐少邱說還要再過幾日才能回來。
石青腦子裏有些亂。
周六那日,下了一場大雨。
在北京已經好久好久沒有瞧見過這般大的雨了,豆大的雨滴,傾盆而下,只噼噼啪啪的砸在玻璃窗上,顯得有些吓人。
而石青在查資料時,忽然發現有一份複習資料落在了他那裏。
他出差前的那幾日,她是住在他那裏的,那日他出發前一日,她的唇被他咬破了,起了痂,她到包包裏去找唇膏抹着,結果找了許久,将包包裏的東西都倒了出來這才找到。
偏生他在那裏催促着,便随手拿着錢包,拿着鑰匙便趕過去了,那些資料都落在了包裏。
那幾日并不急,便一直未曾過去拿。
可是,下周一周二許是會要用得上的,她得趁着這個周末休息的時間,整理一番。
所幸等了會兒,雨勢來的快來得急,卻不想去的也快,漸漸的便小了,只下起了毛毛細雨。
三月份的下雨天還有些陰冷,石青便将自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準備到他那裏去取。
有時候覺得,上帝他老人家一定是閑得發慌吧,不然怎麽就那樣喜歡捉弄人呢。
就在石青最彷徨無助的時候,就在石青差點将要向那徐少邱挑明關系的時候,卻不曾想···
石青覺得或許是天意吧。
在很多的時候,事情總是喜歡趕着一塊兒過來,湊着熱鬧似地。
每一件事情的發生都有那麽一個契機,完美事物的開始,大致都源自于一個美麗的邂逅,定會有個完美的結局。
而反之,并不那麽完美的事物的開始亦或是結束,大多數總是會以失之交臂作為終點的吧。
他們本身就是稀裏糊塗,不清不楚的,委實算不上完美。
曾經石青總是擔驚受怕着,總想着若是有一天累了,倦了,便自然而然的就到了頭。
她從未在他們之間定過一個期限的,因為,便是連她自己也并不知道,他們的期限究竟有多長。
總想着到了那個時候,自然便知曉了。
她以為,那樣多少總是會有着一個過程的,就像是花兒慢慢的凋零,總會先掉落幾片葉子,總會事先可以察覺到的。
她在最彷徨失措時,沒有發生,在最糾結恐慌時,沒有發生,卻不想,竟是在兩人最為濃情蜜意之際,生生的撞見了。
感覺身體被強行的撕開了一道口子。
感覺命運與她開了一個玩笑似的。
或許,真的是天意吧,不偏不倚地,偏偏就趕在這個時候。
這日,她本是有些匆忙的,其實自他出差那麽長的一段時間以來,她都一直沒有回到過這裏,他也應該是知道的,他不在的日子裏,她一般都是窩在她的小窩裏。
她有時候也有些懶,不愛動。
他每次想要她去他那裏,總是連摟帶抱着,連哄帶騙着。
所以,他定是知道她這個時候絕對是不會來他這裏的。
僅有的這麽一次主動過來,不知道究竟算不算是幸運,就恰好那樣撞見了,還是其實以前也是有過的,只是她沒有過來,她不知道罷了。
推開門的那一瞬間,她還只以為自己來錯了地方了。
明明裏頭的裝飾風格是那樣的熟悉,裏頭的家具擺設似乎也是記憶中的那個樣子的啊,明明沙發上的那個呆萌醜也似乎還是醜成記憶中的樣子啊,這還是她從網上淘回來的啊!
不過才半個月的時間沒有來過,應當是不會走錯的吧。
她只保持着開門的動作,甚至人站在了門外,都還沒有來得及進來,又或者曾踏進來了,只又下意識的退了出去吧。
還真是慶幸她沒有進來,可不可以假裝走錯了屋子,開錯了門呢?
唔,其實也并沒有瞧見多麽壯觀的場面啊。
不過是瞧見了一個陌生的女人,正光着腳,正穿着她的睡衣,正站立在她平日裏喜歡捧着茶觀摩着外面星星點點的夜景時所站立的那個位置而已,她正站在落地窗前,正微微彎着身子,頭發正在滴水,正拿着她的浴巾正在擦頭發而已。
不過是一個女人,不過只是一個剛洗完了澡的女人,又不能夠代表什麽,許是他的···朋友呢?
橫豎他現在人也都不在北京,甚至都不在國內呢。
總是會有各種各樣的意外的,只要人活着,便會伴着各式各樣的,甚至千奇百怪的意外,并不足為奇的。
譬如,不久後她的表弟蘇裏便要過來了,自然亦是會住在她的這裏住上一段時日的,自然亦是會在她那裏洗澡、洗頭發的,這又有什麽好奇的呢?
可是,為什麽,眼圈又不自覺的紅了呢,可是,為什麽,眼淚又不受控制的滾落了下來了呢?
他人不是在新加坡麽?
昨日還通的電話,昨日才發的語音信息,一條一條的,現在還全部存放在她的微信聊天記錄裏呢,他清楚的告訴着她,還要三、四天才會回啊。
甚至,在挂電話的時候,還千叮咛,萬囑咐的叮囑着她,要她想他。
甚至還一度舍不得挂了電話似的。
說過的話到現在還不超過二十四小時呢,甚至才十二個小時呢,恰好十二個小時而已。
怎麽可以如此說話不算數呢。
怎麽可以如此的欺騙她呢?
還是說壓根本就沒有什麽所謂的日本,所謂的新加坡,一切不過皆是他的說辭罷了。
為什麽要這樣呢,可以與她明說的啊,她自是有這個自知的,自是不會糾纏不休的。
石青看着那個無比熟悉的身姿,穿了一件淺灰色的浴袍,姿勢閑适的從房間裏走了出來,腳上還踩着她買的拖鞋,亦是剛洗過澡的樣子,胸前的領子還張開了一大截,露出裏頭精壯的胸膛。
只甩了甩頭,頭上的水珠四處飛濺,便随手拿起了毛巾胡亂的往頭上擦拭了一番。
便是親眼見着了,仍是覺得有些不可置信似的。
☆、晉江|文學城
以往, 每每他洗了澡過後, 都是由着她替他擦拭的頭發,然後他躺在沙發上, 石青拿了塊幹淨的毛巾墊在腿上,他就靠在她的腿上,石青便拿出吹風機替他吹頭發。
其實, 他最開始的時候從不吹頭發的, 他的頭發短,每每洗了就像現在這樣随意甩了甩,偏生這樣粗魯毫無美感的動作, 由他做起來,總覺得伴有一絲優雅、随性,總覺得說不出的帥氣好看。
還是石青拘着,生怕冬日裏感冒了。
有時候他興致上來了, 也會幫着她吹,那日一不小心将她的頭發都卷到吹風機裏去了,只扯得頭皮都痛了, 他吓了一跳,忙将吹風機關了。
石青怕他嫌麻煩, 只笑着說着:“不用麻煩了,拿把剪刀把這一截給剪了吧···”
哪知他卻是小心翼翼的, 一根一根的将她的頭發給弄了出來。
末了,只伸手一下一下的撫摸着。
石青側眼看着,覺得一個冬天沒有剪, 頭發已經長長了好多,披着都已經到了肩膀處了,她一向嫌麻煩,每每長長了一些,便又剪短了,只留在耳下脖頸處,齊齊的,細細碎碎的披着。
見一不留神就這麽長了,石青随口道着:“等哪天有時間去剪斷些了吧···”
卻見他聽了,只伸手将她的頭發拂到了耳後,忽然說着:“不剪了,別剪了···”
頓了頓,又道着:“我想看看長發是什麽樣子,為我将頭發留長,讓我看看,好麽?”
他不過随口那麽一說,她便真的狠不下心去剪了。
腦子裏一瞬間就閃過這麽多細微的片段。
全部都是真實存在的,就是發生在這間屋子裏的事情。
也是這樣想着,就仿佛越發控制不住了似的。
石青只忍不住了,只捂緊了嘴吧,就那樣呆呆的立在那裏,眼淚不期而至,越落越多。
曾經,她還以為這套房子多少是有些特別的,她甚至還記得第一次被他帶過來時,瞧着四處的裝飾,心裏頭忽然間就湧現出的那一抹悸動。
這一刻,只忽然覺得有些好笑,不為別的,僅僅只是為了自己而已。
恍然間,仿佛是有預感似地,原本側對着的視線,只忽然間就調轉了過來。
他眼底先是有些喜色,随即又有着一絲錯愕,恍然間,只似乎提起了步子。
只是,石青卻是看不到了。
在他看過來的那一瞬件,石青只忙的收回了視線,只忙将手裏的門輕輕地合上了。
關上了這一扇門,仿佛關掉了他與她之間所連接的那片世界。
她甚至都不敢與他對視,與他對持。
每掉落的一滴眼淚,只會令她變得越低,越低,仿佛已經低到了塵埃裏。
一時間心裏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感覺,很多事情想象是一回事,親眼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無論預不預料得到,終歸是會發生的,不是麽?
不是今天,也會是某一天。
不在這這裏,也會是在別處。
她早該醒悟的,她做了這麽久的夢,也該是時候醒了。
只是,石青心中竟然還想着要去與他挑明話題來着,心中甚至還在隐隐祈盼着什麽。
如今,不由苦笑着。
幸好,沒去鬧那樣的笑話。
不然,那才叫尴尬吧。
石青從電梯裏出來的時候,外頭雨已經徹底停了,小區綠化極好,天空中仿佛有幾只小鳥略過,叽叽喳喳的。
磅礴大雨過後,又是一片嶄新的天地。
石青害怕他會追上來,又不知道他到底會不會追上來,她是絕對沒有勇氣在與他面對面的。
只一出了小區,一時攔不到車子,恍然間,似乎看到了他的車子飛快的從停車口出來了,石青只忙躲進了一旁的小賣部裏。
她站在小賣部裏,看着那輛大怪獸似乎有些不穩,似乎有些張皇失措的樣子,只轉眼,便消失在了視線裏,怎麽會呢,它向來威嚴霸道,就像它的主人一樣,何時何事會令它驚慌失措呢。
車子消失不久後,沒多久,便看到一道靓麗的身影從小區門口出來了,個子很高,很瘦,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穿着還是她衣櫃裏的衣服,雖然看不清具體面相,只瞧見了個模模糊糊的側臉,卻終歸逃不過一個美字吧。
匆匆地攔下了一輛車,就那樣随着去了。
老板娘見她雙眼通紅,只關切的問着:“姑娘,小兩口吵架了罷,哎,這小夫妻吵架床頭吵架床尾和,可千萬別往心裏頭去,不然這往後幾十年的日子還怎麽過啊,是罷···”
石青聽了,心中滿是酸澀不已。
只忽然之間覺得胃裏有些難受,石青拍着自己的胸前,順着氣,只覺得胃裏翻滾着,一時想吐卻又吐不出來。
看吧,一切不過皆是她自作自受罷了,如今,連着身體都在懲罰着她呢。
這幾日本就過得心思郁結,因着學校裏的那些事,本就有些筋疲力盡的,又加上冒雨前來,趕上這麽糟心的一茬,石青只覺得有些心力交瘁。
包裏的手機一直在不停地震動着,震動了許久,石青這才機械般的拿了出來,這才發現不過一會子,上頭已經顯示了好幾個未接,都是他打來的。
正恍然間,電話又來了。
因着這幾日大部分時間都在學校,手機大多數是調的靜音,或者音量很小,石青低着頭,只咬着牙,看着手機上的屏幕泛着光,不知過了過久,又漸漸地變黑了,随即又開始閃光,變黑,周而複始。
只有些锲而不舍。
她一直都知道,他是固執而霸道的。
可是,石青鼻尖漸漸地又開始泛紅,發酸了。
她只覺得這一日,或者說遇到他的這一段時日,仿佛要将一生的眼淚都給流完了似的。
其實,她以前并不太喜歡哭泣的,最多只是在看電視時,偶爾看到了感人的畫面會忍不住灑落幾滴,其餘的時刻,已經好多年沒有哭過了。
又或者,這麽多年以來,一直都是一個人,并沒有多餘的人,多餘的事能夠讓她落淚吧。
她以為,母親當年的離去,已将耗光了她一生的眼淚。
卻不想,直至遇到了他,仔細想想,好像無時無刻不在哭泣。
他總是有辦法,也有那個本事将她弄哭,無論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
總歸是要斷了的,不是麽?
他們中間隔了那麽多,那麽遠。
她亦是個貪心的,她其實心裏一直清楚明白的很,只她貪戀着,一直不願,不舍得斷了罷了。
畢竟,他對她,一直也都還是不錯的。
就像她曾經說過的,她一直不曾後悔,能夠遇到他,能夠與他在一起的這一段時日,是她生命中最為絢麗的時刻,一輩子,能夠遇到這樣一個人,石青便也已經知足了,盡管不能夠走到最後。
誰與誰又能夠一起走到最後呢?
很少的。
就連親如母親那樣的,尚且都只能夠陪伴她一段路程,她早已經習慣了生命中有人不斷離去的事實。
正因為習慣了,所以,她想,她是能夠看得開的。
有他陪着她走過這麽一段,石青已經感到非常幸福了。
人不能過太過貪心的。
況且,她與他之間的路,她早早的便做好了心理準備的,總想着到了那個時候,就自然而然的知道了。
現如今不就是已經到了時候麽?
或許這會是一個很好的契機,無論他還有沒有別的女人,又或者是不是真的誤會了,石青都不願再繼續想下去了。
既然已經是時候了,那便就這樣了,若是有下一回,她怕她再也沒有了現如今這般的勇氣了。
石青站在原地,呆立了許久。
站在這個豪華的小區門口,一時,竟不知何去何從。
恍然間,只忽然想起了此番前來的目的,她下意識的往小區裏看了一眼。
片刻後。
石青立在門口站了許久,這才推開了門走進去,她複又上了樓,在這一日,已是第二次将這間屋子的門給打開了。
房間裏已經徹底安靜下來了,仿佛從未有人來過一般,好似方才的那一幕只是一場幻覺。
除了地板上還散落了一件他的浴袍,方才還披在他的身上的,這會子已被随手仍在了地板上,似乎仍得有些急,一半落在地毯上,一半落在了沙發上。
石青走過去,只下意識的拾了起來,搭在了沙發上。
視線又在客廳四處粗略略過,她并不敢細看,生怕看到了什麽令人不敢看的畫面。
最終還是沒忍住,走進了卧房。
本以為會是一片狼藉
卻不想···确實也是一片狼藉。
只不過是···
石青微微一愣。
看到了床上,地毯上散落了許多衣服褲子,皆是他的,不止只有一兩件,只将整個衣櫃都弄亂了。
他該是匆匆換的衣服吧,衣服散落四處,想是在緊急間尋找着什麽似的,他定是找不着自個的衣服了。
有點兒好笑,在自己家裏,連自己的衣服都找不到。
也是,他向來被人伺候慣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只要他樂意,定是有排着隊的人樂意過來伺候着他的。
石青只蹲下,默默地将床上,地毯上,地板上的衣服一一拾起了,又整理好放到了衣櫃裏,她想着,這或許便是最後一次在為着他這般打轉了吧。
石青在客廳的地毯上尋到了自個原來的那個包包,只将裏頭的資料,及包包裏幾樣必要的用品拿了出來,放回到了現在的包包裏頭。
所幸,在這裏住的時間并不長,便是屬于她的東西,都不算必要的,可有可無。
慶幸當初真的沒有搬過來,不然這麽快又要搬回去,還真是折騰呢。
石青只将手裏的房間鑰匙放到了茶幾上,最後看了一眼整個屋子一眼,然後決然的離開了。
☆、晉|江文學城
石青心裏有些亂。
從他家裏離開後, 石青漫無目的的在街上走着。
末了, 走着走着竟然随着人群,走進了地鐵, 待微微回過神來時,人已經在地鐵上了。
竟是她熟悉的地鐵線路。
石青竟然來到了自己曾經的母校。
這裏,是唯一與他有些牽連的地方。
卻不想, 竟然下意識的回到了這裏。
石青回憶着上回, 那個時候恰好處在寒假裏,人煙稀少,那個時候, 整個校園裏好像只有他們兩個人似的。
不像現在,整座學府裏熙熙攘攘的,哪裏還有半點當時的寧靜啊!
石青瞧着這般熟悉而陌生的人流,只覺得過往的那一幕, 好像僅僅只是一場錯覺似的。
這日,石青将上回兩人一起攜手走過的路,一個人又重新走了一遍。
待從校園裏出來時, 整個人已經徹底靜了下來,淡定了下來, 亦随着從容了下來。
外邊的天色已經有些晚了。
一時摸到了手機,石青頓了頓, 末了,只将手機拿出來看了一眼,看着屏幕上顯示的未接來電上的數字, 确實是吓了一跳。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