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說來奇怪。”孟瑤蹙眉,微微颔首,似乎是在思考什麽,他坐在院裏的秋千上,夕陽下,滿牆的爬山虎都被染紅,不免顯出絲荒涼悲怆的氣氛來,他卻絲毫不受其影響。
“我明明和你天天見啊。”孟瑤擡起頭瞧他,帶着幾分懵懂的好奇和稀罕。
“嗯。”江澄的嗓子不自覺啞了,他關上小院木門的動作都放輕了很多,然後快速朝着孟瑤走去,瞧那樣子,要不是還要臉,他能禦劍飛過來。
孟瑤咬了咬嘴唇,有些不太明白,江澄只不過是出去了一天,他為什麽會覺得這麽難受,感覺從早上起來心裏就空落落地,說不出來什麽東西讓他感到難以捉摸的心慌意亂,手足失措,竟是坐在院子裏發了一天呆,什麽都沒幹成。
江澄終于走到了他跟前,俯下身看他,兩人靠得很近,呼吸可聞,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都覺得心裏安定下來,恬靜美好的不可思議。
這樣的氣氛,連接吻好像都是一種明目張膽的亵渎。江澄便笑了,捉了他的手問:“想我沒?”
語氣帶着幾分愉悅期待,很快樂的樣子。江澄看着孟瑤的表情,神情很柔和。
“嗯。想了。”
江澄的微笑更大了些,心裏雀躍地他難得有想舞劍的心思。
“有多想?”江澄靠近了他些,輕輕抱住了他,下巴枕在孟瑤的肩上。很親密,很信賴的一個姿勢。
孟瑤覺得有點渾身發熱:“一直在想。”
他認真戳了戳江澄,抱住了對方:“從你出門開始,一直惦記,不知道為什麽,你去哪兒了,去做什麽,什麽時候回來,明明我都知道的啊。你很厲害,少有人傷得到你,我也知道的啊,可是還是說不出來的心慌。”
孟瑤的聲音悶悶地,敲擊在江澄的心上,讓他覺得心髒都暫停似的。
酸甜苦辣甜,情緒一時難言。可還是,甜的人心口發熱,燙到似的。
我也是。我也是。
江澄在心裏默默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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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澄拍了拍他的後背,“下次去哪兒都帶你。”默了默,又加了句:“就算你不想去,打包扛着我也得把你帶着。”
孟瑤樂了:“嗯。”
江澄放開他,站起身來:“吃飯沒?”
“沒。”
“出去吃?”
“嗯。”
江澄怔了一下,突然貼近他的臉仔細看他:“還是不高興?”
孟瑤被他驚了一下,低低道:“沒。”
江澄想,你這哪裏像是沒事的樣子,魂不守舍地。
“不想吃得話,我先陪你坐會兒?”江澄試探,不知道怎麽辦好。
“嗯。”孟瑤哼了聲,鼻音濃重。
江澄一愣,孟瑤哭……了?
沒有。
但是眼圈都紅了。
孟瑤抓着他的手咬了一口,咬得很深,很恨似的。
江澄除了剛開始猝不及防嘶了一聲,就沒反應了,反而摸了摸他的頭發。
“抱歉。”
丢你一個人了。
我的錯。
我要你習慣有我,又想讓你能自己獨立,不用我擔心,花費多餘的心神,是我的錯。
我太自私了。
孟瑤揍了他。
沒有用靈力,就像小孩子打架似的,孟瑤把他撲倒在地,打了幾拳!
江澄自然不能還手,依着他打。孟瑤其實并不舍得打他,手勁很輕。一雙眼又黑又亮,像是恨不得把他吃了,又不太舍得,只能這麽怨憤地看着。
孟瑤的一頭情絲順着他的力道垂下,幾根掃到了江澄的臉,很柔軟。
“別哭。”
江澄只能出聲安慰,他的肩膀被孟瑤按着。
大滴大滴的眼淚不要命地從上方砸下,眼淚不是流下來的,是真的洶湧淌出來似的,一發不可收拾。
江澄睜大了眼睛看他,孟瑤看着他又是悲戚,又是心疼,心裏鈍鈍地,跟被刀子磨一樣。
他不愛我。
為什麽要留下我呢?
他不想我啊。
只是害怕我離開。
他不想我啊。
只是試探,我是否會等他回來。
可是為什麽呢?
和他做那些。
似乎是深情的事。
挑逗他。
讓他愛上江澄。
讓他習慣江澄。
讓他離不開江澄。
甚至離開蓮花塢,離開他的家。為什麽呢,江澄到底想從他這兒要走什麽?值得他委屈,傾情以付?
可是他輸了,他竟然先愛上了,怎麽辦?
你怎麽辦?孟瑤?他問自己,沒得到什麽答案,心裏酸的要命,人家根本還沒有把你怎麽當回事啊,你先前說,反正是欠他的,就是不喜歡也沒什麽,就當還恩情了,幹什麽都成。
現在又想要那麽多,那麽多!你好自尋煩惱啊。孟瑤,蠢點不好嗎?你非要琢磨那麽多?
糊裏糊塗,挺好的。
他哪一天,不需要你了,你也就……該走了。
你舍得嗎?
嗯?
孟瑤。
……
天色已晚了。
江澄駐立在屋門外,不知道該不該敲門,手拿起又放下,猶猶豫豫不知張口說什麽。
孟瑤似乎已經睡了,呼吸聲很平穩,或許是哭累了。
江澄從窗戶進地屋,孟瑤不讓他進門。其實他還是不太明白孟瑤這麽生氣的原因,他看不透金光瑤,你要說野心,金光瑤不可能沒有,但是卻願意和他平平淡淡這麽久…
江澄的心思複雜,他一朝重生,需要注意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孟瑤……雖然一直在他身邊,但也或許正是因為這樣,他才一直,覺得不用多費心。
人的心很小的,心思太複雜了,就裝不下好多東西了,甚至會分不清輕重。江澄想,等他忙完溫家的事,等他忙完就…就什麽呢?
江澄失言,看向已經在榻上睡着的人。他也不知道啊。
對孟瑤,江澄怕他離開的恐慌居多。一時間,竟忽略了!
現今孟瑤一直都在他身邊啊,他這麽想讓對方出于自願永遠不離開,永遠陪着他,如果只是為了孟瑤不離開。
需要……這麽多嗎?
人年少的時候,好像都不太會愛人。
很久以後,孟瑤執劍,橫在江澄脖頸間,不願意再讓他近身半步。
他分明是驕傲的,占盡了上風的,卻又好像被用劍指着的人是自己一樣,嘴唇頓了頓,連話都說不出來,撇過臉,收劍走了。
他走的太絕情,太決絕,太冷酷,以至于江澄不知道,早在孟瑤把臉轉過去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淚流滿面。
不是不怨,只是一腔的話,一腔的怨,看見江澄這張臉,一句……哪怕一句!
他都說不出來。
……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