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chapter 22

晚上十點半，終于忙完，謝甦下班回酒店。

忙了一天，謝甦有些疲憊，看電梯裏只有她跟祁烈兩個人，就懶散了靠在了廂壁上。

見祁烈掃了一眼後，抿唇笑了笑，謝甦不由問：“怎麽了？”

祁烈目視前方，“沒什麽。”

這是他第一次見她這麽放松，是跟他在一起。

謝甦覺得他奇奇怪怪的，一垂視線，落在他還纏着紗布的左手上。

想到今天跟謝振庭撞見的場景。

她終于不再懼怕這個人。

直到此刻她才有時間好好體會這種興奮地心情，就像是沉重的殼從身上剝落。

“祁烈。”她突然開口叫他。

祁烈回頭看她。

就在電梯停在謝甦住的那一層的時候，謝甦看着祁烈的眼睛道：“我們去海邊吧，現在。”

祁烈詫異地看着她，現在去海邊？這話從她嘴裏說出來比天降紅雨還要叫人吃驚。

四目相對，看着那雙眼就像是盛滿星星的銀河，閃着奪目的光亮，祁烈只遲疑了一瞬，伸手幹脆利落摁下一層，“好。”

見他答應，謝甦不由笑了，心情突然緊張起來，她從來沒有這樣随着自己的性子去做一件事，什麽都用不考慮，全憑自己的心情，仿佛有什麽要沖破胸腔裏沖出來，呼吸都變得急促。

從A市到海邊要兩個小時的車程。

Advertisement

深夜的公路上一片寧靜，只有路燈靜靜亮着。

謝甦降下車窗，夜晚濕漉漉的風拂過臉頰，幹淨又清新，她忍不住深吸了幾口氣，渾身都放松下來。

祁烈轉頭看她一眼，她靠在座椅上，視線低垂，落在自己伸出去一點點的手上，手腕緩緩翻動，像蹁跹的蝴，很惬意地感受着風。

即使她什麽都沒說，但是祁烈能感覺到，她很開心。

他從來沒有這麽清晰地感受到她。

這種感覺叫他心跳加速。

祁烈将敞篷打開，在她看過來的時候，他擡起一只手，而後笑着看向她，像是在鼓勵她試試。

謝甦坐直身體，高高舉起手。

她學過芭蕾，一擡手像湖中振翅的天鵝。

這個擡手的動作就像是打碎了所有束縛，謝甦覺得血液都開始躁動，她興奮地站了起來，任由晚風吹過身體。胸腔裏那股力量愈發不可壓抑，她雙手攏在唇邊，突然大喊出聲。

“啊——”

用盡全身力氣。

一口氣喊完，酣暢淋漓，她從來沒有這麽暢快過，暢快到雞皮疙瘩直冒。

謝甦笑着扭頭看向身旁的祁烈。

祁烈剛好擡眼看她。

她身後是茫茫夜色，齊肩短發被風吹亂，淩亂的發絲模糊了眉眼，卻遮不住臉上明媚燦爛的笑容。

她就這樣笑着看向他。

察覺到自己嘴角開始不由自主上揚的時候，祁烈知道，他大概是完了。

這是謝甦第一次在海邊看日出。

曾經想過跟周旭京一起來，只是這種事情他不知道已經陪多少人做過，早沒了新鮮感。後來出國之後，學校離海不遠，但她那時候都是獨來獨往，一個人總是覺得少了點什麽，也沒有成行。

習慣了每天準時起床，然後投入緊張的工作中，像此刻這樣坐在沙灘上安靜地等着日出的時間就像是一首詩。

太陽沖破海平線的一瞬，晨光漫天。

海風吹來，風裏有淡淡的清冽香，謝甦收回驚豔的目光看向旁邊。祁烈站在她斜前方，單手抄袋，外套給了她，只穿着一件白襯衣，閑閑站着。

晨輝落在他身上，就像是畫家在顏料盤裏選了最奪目的色彩在他身上落筆。

想想兩個人從認識到現在，中間發生的種種。

深深覺得他真的是像陽光般的存在。

熱烈，耀眼。

看完日出，兩個人打道回府。

海灘跟馬路之間砌了牆，沿着海灘往前走了好長一段兩個人才發現這裏似乎只有他們進來的那一個出口。

鬼使神差的，謝甦同意了祁烈翻出去的建議。

坐在那堵牆上的時候，謝甦想她大概是打算今天把前半輩子沒有做過的事都做個遍。

她幾乎是被祁烈舉上來的時候，上是上來了，不過……

看着離自己有些遠的地面，跳是不能跳得，大概只能雙手扒着牆，貼牆往下滑。

她把高跟鞋蹬掉，正要轉身的時候，祁烈突然冒了出來，然後手一撐又跳了下去。

謝甦看得目瞪口呆。

他站在下面，沖她伸出手，“來。”

謝甦一愣。

祁烈又擡了擡手，“放心，我會接住你。”

謝甦看着他的眼睛，心裏遲疑着要不要在确認一下他是不是真的接得住，可是當他沖她輕輕一點頭的時候，身體反應快過了腦子，跳了下去。

這樣的舉動簡直稱得上驚險，謝甦吓得閉上眼，本以為自己會直接把祁烈壓倒，結果沒想到竟然被穩穩接住了。

祁烈放下她，看她那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的樣子，覺得有些可愛。

“嗡嗡嗡~”謝甦的手機響了。

看到來電顯示是爺爺，趕忙接起，“喂，爺爺。”

那天的事情還是傳到了爺爺的耳朵裏。之前瞞着他的時候就知道也不會瞞一輩子。好歹也是在商場上摸爬滾打這多年的人，哪兒這麽容易就叫人瞞住。

其實如果可以，她并不想這麽快跟謝振庭在明面上對着幹。

畢竟對于爺爺來說，他們一個是兒子一個孫女，手心手背都是肉，爺爺是最難受的那一個。

最重要的是現在他身體不好，要是知道她跟謝振庭鬧成這樣，免不得擔心。

“今天回來陪我吃個飯。”

謝甦知道爺爺是事情要跟自己說，她也有幾天沒有回去了，答應，“好。”

謝甦挂了電話。

回頭看了眼，海已經被牆擋住。

度假時間結束，正式回歸現實。

下午謝甦就離開了公司，結果還是撞上了堵車，等車開上盤山公路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今天謝甦沒讓司機跟着，直接讓祁烈開車送她。

她本來在想待會兒爺爺會跟她說什麽，卻因為祁烈時不時看後視鏡的動作抽神。

“怎麽了？”看他表情不太對，謝甦問。

祁烈收回視線，踩下油門，“後面有輛車在跟着我們。”

謝甦當即回頭，後面有一輛黑色越野車。似乎一直跟他們保持着一段距離，謝甦一時摸不清對方的意圖。

在過彎的時候，後面的越野車突然加速。

“坐穩。”旁邊傳來祁烈的聲音。

謝甦知道情況有變，當即坐好，以防萬一，跟林涵發了個消息，通過後視鏡一直注意着後面那輛車。

很快，那輛車追了上來。兩輛車并行了一瞬。謝甦轉頭，對方車窗都是經過特殊處理，什麽都看不到。

“嘭！”

對方的車猛地撞了過來。

他們的車一晃，險些撞上護欄。

祁烈打着方向盤穩住，視線往車窗外瞥了一眼，護欄外面是不知高低的陡坡。

寒着眼試圖将方向盤往右打，卻被旁邊那個大塊頭死死壓在護欄邊上。

“嘭！”

又是一聲巨響，夾帶着一聲低呼。

謝甦被下出了聲。

祁烈看了眼身旁，要是跟對方硬碰硬，謝甦坐在副駕駛座上……

祁烈低聲咒罵一句，握緊方向盤，只能盡量将對方的車逼退。

然而就像是知道他的顧忌，肆無忌憚地往這邊撞。

又是一個彎道，車身猛地一晃，下一秒沖出了護欄。

車急速往下沖，各種樹枝雜草往車窗上拍，加上黑夜，什麽都看不清。

不知道前面等着他們是什麽，不知道車子什麽時候會停下，一切都成了未知，謝甦的心幾乎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突然，視線出現了一個黑色的東西，謝甦還沒有看清，身上一沉，有人用身體護住了她。

她聽到那低低的一聲“小心”，瞳孔一縮。

下一瞬，車不知道撞到了什麽，車身劇烈震蕩之後終于停了下來。

過了片刻，謝甦才恢複意識，一看身上的人沒有動靜，慌忙叫他。

叫了好幾聲，他卻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毫無生氣地靠在自己懷裏。謝甦伸手摸他的臉，卻摸到一手黏膩。

她擡手，微弱的光線裏，手上一片血紅。

她突然感受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

“祁烈？祁烈？”每個音都在顫。

腦子裏有根弦越繃越緊，瀕臨斷裂的時候，懷裏的人咳了兩聲。

“咳咳咳。”一動，拉扯到傷口，祁烈輕嘶，罵了一句。

清醒之後，她剛才叫他的聲音似乎還在耳畔回響，說話都在抖，似乎是被吓的不輕，這會兒倒是安靜下來，祁烈勾着嘴角，笑，“怎麽，吓傻了？”

他故意逗她。

只不過，前一秒還還能說笑的人，感覺到有水珠一滴一滴砸在自己臉上的時候，當即懵了。

她在哭。

祁烈大腦空白。

他從來沒有見過謝甦哭過，哪怕那天在謝振庭的辦公室發生了那麽大的事，她都沒有哭過。

頓時什麽痛都顧不上，祁烈手撐在她身後的椅背上，擡起上半身，手足無措，憋了半天只憋出來一句，“那什麽……你別哭。”

謝甦點頭，可是眼淚卻怎麽都止不住。她其實并不想哭，她就是高興，她也不知道為什麽高興卻要哭。

看她眼淚越掉越兇，祁烈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伸手抱住她，笨拙地拍着她的後背，“祖宗，別哭了。”

再哭，他真的就要有事了。

醫院。

林涵跑上跑下，安排謝甦跟祁烈檢查治療。

祁烈處理完傷口，去謝甦的病房看她，卻發現病房裏沒人。問了護士，找上了天臺。

她果然在。

晚風微涼，她穿着病號服身體前傾，坐在長椅上。那病號服空蕩蕩的，貼在後背上，叫她看起來愈發清瘦。

祁烈走過去。

謝甦極少抽煙，只有在心情焦慮煩躁的時候才會點一支。剛把煙拆開，感覺有人走近，擡眼看到是祁烈，将煙拿在了手裏，視線落在他頭上的紗布上，問：“傷口怎麽樣？”

他一笑，“小傷。”

看他笑，謝甦腦子裏卻是他滿臉是血趴在自己身上一動不動的樣子，那種心悸的感覺卷上來，手突然發軟，她趕緊将煙放在唇邊，點燃。

她點煙的時候，祁烈彎腰拿過她放在手邊的煙盒，兩根手指輕輕一拍，抽出一支。

謝甦見狀，把打火機遞給他，他卻沒接，突然俯身湊過來，借她煙上的火，輕吸了兩口。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驟然拉近，那一點點火星微亮。他垂着眼，散去了滿身桀骜，多了幾分溫柔。

謝甦忘了退開。

等看到他抽了一口煙，白色煙霧輕輕缭繞的時候，她才恍然回神，下意識別開臉。

“……今天謝謝你。”

祁烈看她，因為別着臉，頸間勾出修長線條，往下，微微敞開的領口裏鎖骨若隐若現。

因為哭過，她的眼角還微微泛着紅，加上那顆小小的淚痣，像熾熱的火，像是漫天緋紅櫻花，叫人渾身燥熱，心癢難耐。

喉結上下一滑。

“只有一句謝謝？”

謝甦回過頭，“嗯？”

祁烈上前，一手撐她身側一手撐在旁邊的扶手，将她嚴嚴實實圈在自己懷裏，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想起車沖下山崖，下意識用身體将她護住的瞬間。那個瞬間，身體反應快過了大腦，腦子裏像是一片空白，但是也似乎從未那樣清醒。

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空空如也的心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個人的影子。

那個背影清瘦卻總是站得筆直，像是一個人就可以撐起一片天，可是他卻想伸手将她抱在懷裏，好像抱住了，心就滿了。

他徐徐開口，“難道不是該說，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嗎？”

謝甦的瞳孔微微擴張，還沒來得及開口，唇上卻忽而一軟。

“唔！”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事情比較多，評論沒能挨個回複，非常感謝每一位小天使的留言，會加油更新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