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chapter 30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機械女聲一遍遍響起，謝甦渾身發抖地靠在電梯廂壁上，指尖已經沒有了溫度，僵直得點撥號鍵都要點好幾下。
電梯到一樓，謝甦光着腳踉踉跄跄地沖了出去，全然不過周圍人投來的異樣眼光，每次等到那個機械音響起就重新撥一遍。
看着大門離自己越來越近，她心跳不由加速，就像是無邊黑暗中的唯一的一點光亮。
“對不起，您所……”
挂斷，再撥。
她祈禱着電話能接通。
只要他一句話，她就跟他走。
什麽都不要了。
短暫的、叫人窒息的寂靜之後，就在電話那邊即将傳來聲音的剎那，她突然被一個從門外匆忙沖進來的撞了個趔趄，手機直接被撞掉。
摔了很多次都完好無損的手機，此刻已經黑掉的屏幕上卻出現了一道深長的裂痕，縱貫整塊屏幕，像是某種預兆，叫人覺得觸目驚心。
謝甦木在了原地。
撞她的人連半步都沒有停，她也沒有去攔，木木地站在那裏，垂眸看着摔在地上的手機。
周旭京從安全通道沖出來，看到一樓大廳裏站着的那個人，懸起的心倏爾落到了實處。
看着她愣愣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顯得無措又無助，周旭京喉結輕動，眉心輕擰走上前去。
空洞的視線之中出現了一個人，謝甦卻沒有什麽多大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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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旭京拎着她的高跟鞋在她面前蹲下，手輕輕握住她的腳腕。她腳腕透骨的涼，周旭京不自覺咬了咬牙，卻沒多說什麽。抽出手帕，溫柔細致地幫她擦了擦腳，而後拿過一只高跟鞋，單膝跪到地上，幫她把鞋穿上。
“啪嗒。”
他的手背上突然多了一滴水珠。動作猛地一頓，手僵直。灼熱的痛感從手背迅速蔓延到全身，仿佛那不是水珠，而是硫/酸。
他咬牙忍着，沒有擡頭看。
幫她穿好鞋之後，周旭京彎腰将地上那部屏幕摔裂的手機撿起來放到謝甦手裏。
她還是沒有反應，手就保持着被他牽過來的姿勢，攤着手，托着那部手機，眉眼低垂靜靜看着。
她這個樣子，叫人能感覺到她的世界在飛速崩塌，周旭京覺得心驚又害怕，伸手将她攬進懷裏，緊緊抱住她，“小甦。”
謝甦最後看了那個手機一眼，阖眼的瞬間，手驀然收緊，力道大得仿佛将手機捏碎，眼淚滾落。
周旭京聽到眼淚打在自己肩頭的輕微響聲，心口像是被燙出一個又一個洞，他抱她抱得更緊，毫無保留，柔聲道：“小甦，你還有我。我會永遠陪着你，永遠都在你身邊。”
一個月之後。
大海，細沙，柔風。
還有玫瑰，氣球，輕紗，宛如童話裏的世界。
網紅海上木屋變成了化妝間。
化完妝，化妝師不禁再次感嘆，“真的好美，待會兒一定會驚豔全場的。”
坐在梳妝臺前的謝甦聽到這句贊美只是淺淺笑了笑，扭頭看了眼鏡子裏的人，覺得有些不像自己。
“您要不去旁邊的沙發上坐？我把這裏收拾一下。”化妝師道。
謝甦回頭，床尾擺着一個藍色沙發，正對着一面落地窗，白色紗簾拉開，藍色大海一覽無餘。
“嗯。”她起身，拎着裙擺走過去。
她一動，化妝師的視線也跟着動。
即使自己也是女人，但是她還是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人很美。
她一襲雪白魚尾露背婚紗，曼妙的後背曲線在頭紗下若隐若現，一條細細的鑽石鏈繞在腰間，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身。此刻站在落地窗前，被碧藍色的大海一襯，美的真的就像是人魚公主。
即使這樣靜靜站着，也叫人賞心悅目。
看了好一會兒，化妝師才收回神，收拾好東西離開。
房間裏只剩下謝甦一個人。
這裏離上次看日出的地方不遠。
那邊是野海，婚禮不可能在那邊辦。不過看到的是同一片海。
手擡起，放在落地窗上，手指輕輕滑過，最後停在海平線上。
這裏。
早上太陽升到這裏的時候，最美。
眼裏終于有一分真實的笑意。
“咔噠。”
聽到身後門被推開，以為是化妝師去而複返。
“是拿掉了東西嗎？”謝甦輕聲問，轉身。
卻在看清站在門口那人之後，瞳孔微微一張。
祁烈想象過她穿婚紗的樣子，一定很美。現在親眼看到，只覺得美得很不真實，叫他一時都忘了反應。
謝甦站在沒動，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又出現幻覺了，視線落到他額頭的白色紗布上，嗫嚅半晌，終于說出來了一句完整的話，“……你受傷了？”
聽到她的聲音，祁烈竟突然有一種劫後餘生的喜悅之感。
四十八天零九個小時，他發了瘋地想她，想見她，想聽她說話。
所有被壓抑的感情跟思念頃刻間爆發。祁烈大步上前，直接将謝甦抵在落地窗上，吻如暴風驟雨地落下。
聞到他身上摻雜着一絲藥香的清冽味道，從他出現就已經失去思考能力的謝甦像是喝醉了酒，不禁伸手摟住他的脖子，想要靠他更近。
就像是在沙漠之中跋涉許久的人終于找到了水源，兩個人近乎瘋狂地攫取對方的體溫跟呼吸。
唇舌沿着下巴往下，到頸間，鎖骨，胸口。落在皮膚之上，卻叫渾身血液都燥熱沸騰，低喘着仰頭靠在落地窗上的謝甦一個不經意垂眸，看到白色的頭紗，身體猛地一僵，下一瞬一把将面前的人推開。
她突然很混亂，手足無措。
祁烈伸手想去牽她的手，“謝甦？”
謝甦躲開，竭力想要找回自己的理智，頭低垂着，“你走吧。”
祁烈握住她的胳膊，“你跟我一起走。”
謝甦下意識搖頭，想要掙開他的手，可是卻掙不開，反而被他往前用力一拽， “跟我走。” 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
謝甦的心髒幾乎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半晌，“你發什麽瘋？！”
“對，我就是瘋了！我想你想得快瘋了！”他吼了一句。
謝甦怔愣住。
那為什麽不早點來？
她很想問這句話，可是終究沒有問出來。
現在問這些還有什麽用？
那天在酒店她還可以跑出去，但是到現在，她已經沒有退路了。
“那與我無關。”謝甦一臉漠然，掙開他就要離開。
祁烈将她一把抓回來，摁在落地窗上，就在謝甦後背撞上落地窗的瞬間——
“嘀。”一聲輕響，沒有引起任何的人注意。
05:00
“與你無關？”祁烈勾着嘴角，眼裏濃重的怒意翻滾，他好不容易才回來，她竟然說與她無關？
“那好，那我就讓你永遠跟我有關。”
祁烈咬牙切齒地說完，不顧她的錯愕，還有随即而來的掙紮，冷着眼将她的雙手扣在一起摁在她頭頂。
“祁烈？”謝甦掙紮，一片混亂中她叫着他的名字，企圖讓他能冷靜一點。下一瞬，唇被他的吻再次堵住，她試圖說話，一張嘴，卻将自己置于更被動的地步。
被壓在落地窗上的手被強行打開。
意識到左手無名指上被套上什麽之後，謝甦眼淚突然滾落。
他退開一分，急促喘息着額頭抵着她的，含着她的呼吸道：“謝甦，從現在開始你是我的妻子，你是我的。”
長裙被急切撩到膝蓋之上，光滑細長的腿被擡起。
“啪！”
一聲清脆響亮的聲音，打斷了房間裏的所有旖旎。
01:30
謝甦再次将他推開，她一擡眼，本來各種絕情的話都到了嘴邊，可是在看到那雙微狹的眼裏滿是傷痛跟錯愕之後，身形輕輕一晃。
手不動聲色地扶了身後的落地窗，一個深呼吸之後，用生平最冷靜的目光看着他，一字一頓道：“冷靜了嗎？冷靜了你就聽好，我跟你只是前上級跟前下屬的關系，除此之外再沒有任何瓜葛。我的婚禮并沒有邀請你，你執意要來，就請做好一個客人的本分，不要來破壞我的婚禮。”
“……你覺得我是來破壞你的婚禮的？”短短一句話，他說得很慢。
謝甦抿了抿唇，“我希望你不是。”
房間裏突然寂靜下來，謝甦不再看他，越過他大步走向門口。
“謝甦！”
他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謝甦握住門把的手頓住。
他輕聲問：“你愛過我嗎？”
聽着他小心翼翼的語氣，謝甦只覺得喉間發緊，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好一會兒，她才開口。
“沒有。”她背對着他，說完，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00:10
房門在身後關上，全身力氣仿佛瞬間被抽幹，她腿發軟，幾乎快要到站不穩的地步。
不能再在這兒待下去。
她扶着欄杆往前走，可是不管她如何用力地邁出腳步，都像是踩在雲端，每一步仿佛都會踏空，心驚膽戰，又像是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除了痛只剩痛。
她已經沒有退路，不能将他拉進這無盡的糾葛當中。
一步又一步。
00:04
00:03
周旭京過來看到謝甦準備得怎麽樣，還沒有走上棧道，就看到她滿身狼狽朝這邊走了過來。
周旭京不禁皺眉，趕緊迎上去。
他走到她面前的一瞬——
00:00
“轟！”
身後傳來一聲巨大的爆炸聲。
“小甦！”
周旭京下意識将謝甦護在懷裏。
謝甦卻呼吸一滞，片刻後，她僵硬着回頭。
身後的木屋半邊坍塌，熊熊火光竄出來，那妖冶的火光卻印得她臉色煞白。
謝甦突然推開周旭京折身往回沖。
“小甦！？”周旭京被她的舉動吓了一跳，伸手去拉她，但是剛拉住就被她掙開。
潔白的紗被火苗吞噬。
最後，世界被熱浪跟嗆人的煙吞噬，歸于一片寂靜。
祁烈……
作者有話要說： 捉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