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chapter 29
深夜。
祁烈站在謝甦酒店樓下一個僻靜的街角,腳邊已經落了好幾個煙蒂。
他今天被那個消息沖昏了頭,現在冷靜下來,才發現事情不對勁。
這件事來得太突然,事先沒有任何征兆,本身就是很大的一個疑點。
想起他沖進辦公室的時候,謝甦的臉色好像很難看,人像是站都站不穩,要倒不倒的。
心裏突然一陣煩躁。
不知道他離開的這幾天發生了什麽事。
祁烈扔了手裏的煙,擡腳撚滅,大步走向前面的酒店正門。
今天從謝氏離開的時候才說再回去找她就是狗。
祁烈暗罵一句。
走出幾步路,忽然兩輛車靠路邊停下,直覺使然,祁烈腳步一頓。
下一秒,看到從車下下來的人,一個個黑色西裝,他目光驟寒,再沒有平時的随性,臉色一寸一寸沉了下來, “這麽興師動衆?”
一人上前一步。那人虎背熊腰,臉上有一道傷疤,看起來很不好惹。
“請您跟我們回去。”他聲音低沉,帶着迫人的氣場。
祁烈半分未懼,“三天之後,我會自己回去。”
“家裏的意思是,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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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三天之後。”
“那得罪了。”
偌大的房間裏只開了一盞落地燈,昏暗的燈光勾勒出沙發上一個黑沉沉的背影。
謝甦抱着膝蓋坐在沙發上,手裏拿着手機,屏幕微亮,通話等待接通中。
“您所撥打的電話暫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Sorry……”
挂斷,再撥。
卻還是一樣的機械女聲。
酒店樓下的草坪裏,一個手機不斷明滅,周圍空無一人,旁邊的人行道上有不少血跡。
謝甦機械重複挂斷重撥這個動作,終于,電話那頭傳來的話變了。
心微微一提。
“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剎那沉入深淵。
手指頓在屏幕之上,還想點撥號鍵,卻驚覺自己這已經算是死纏爛打,手指放下,握緊手機。
抱住膝蓋,謝甦将臉埋進臂彎之間。
她只是想跟他好好解釋一下,即使她的解釋也掩蓋不了自己背叛的事實,可是她還是想要跟他解釋。
全世界的人都可以誤會她,甚至唾棄她。但是他,一個失望的眼神都會讓她覺得沉重得難以承受。
夜色漸深,謝甦就保持着這個姿勢在沙發上坐了一整夜。
第二天,林涵一上班就收到一個寄給謝甦的快遞,快遞紙袋扁扁的,摸了摸,像是個U盤,沒有拆開,直接送進了謝甦辦公室。
下午,醫院那邊傳來好消息,謝正淵已經蘇醒。謝甦在去醫院之前,去了趟警察局。
幾天之後,一場巨大的風波席卷了謝氏。
一直被外界看做是謝氏新一任當家人的謝振庭因為涉嫌殺人,殺人未遂多項罪名,被捕入獄。
雖然人是直接從家裏帶走的,但是不免消息還是傳到了公司。公司一時人心惶惶,尤其以前謝振庭一黨的。
誰都想不到謝振庭會殺人,而且證據确鑿,有人不甘心想扶謝澤起來,可是幾天了,卻連人都沒有找到。
反觀那一直不被看好的黃毛丫頭,背後不僅有董事長撐腰,現在還有南天做夫家。
這兩天,去謝甦辦公室喝茶的人絡繹不絕。
終于,有人探出了現在這位謝氏的當家人的口風。
她的原話是“只要沒有幹什麽違法犯罪的事情,只要心裏有謝氏,能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就安安心心工作。”
有了這句話,不少這幾天寝食難安的人終于松了口氣,連帶着對這位代董事長态度也好了不少。
林涵的工作很多時候是上傳下達,下面的人态度轉變她的感覺是最明顯的。
終于有一種熬出頭的感覺,但她卻沒有感覺到謝甦為此開心。
相反她的話變得比以前少,臉上的笑也少了。
這個時候,林涵不由想到祁烈。自從那天不知道為了什麽鬧過一場之後,祁烈就再也沒有來過公司。安保工作全交給了韓石在負責。他一走,整個辦公室都清冷不少。
乍然還叫人有些不習慣。
只不過老板沒說,她也不好問。
謝甦在辦公室裏看文件,手下意識往旁邊一伸,卻握了個空。
忘了從什麽時候開始,下午只要她在辦公室,這個位置就會有一杯咖啡。
而現在,卻空空如也。
謝甦手指輕蜷。
“叩叩叩。”敲門聲将她拉回神,
“請進。”手默默收回來,謝甦靠坐在椅子上。
以為是林涵,沒想到是周旭京。
“聽說你這兩天胃口都不怎麽好,給你送點湯過來。”周旭京揚了揚手裏的保溫盒,說着走到茶幾邊。
見她坐着沒動,周旭京只好把奶奶又搬了出來,“這湯是奶奶讓送過來的,千叮咛萬囑咐一定要你喝完,不然今天我就不用回去了。或者你想今天晚上收留我?”
謝甦放下文件,起身。
一說收留她就動了,周旭京的笑裏多了一絲苦澀,不過只一瞬,眨眼間便被掩蓋過去。
謝甦坐在沙發上很安靜地喝湯,周旭京跟她閑聊着,她時不時應一兩句。
她是感謝周旭京的,能在那種情況下站出來,不是誰都能這麽做的。即使婚姻成了這場戰役的犧牲品,但是她很早就知道世界上從來就沒有免費的午餐。
至于他這麽做的原因,或許是因為一起長大的情誼,或許是彼此知根知底,認為跟她結婚以後會更省心。
“聽說謝澤來找過你?”
謝甦手微微一頓,“是。”
她沒有說她直接将人轟出去的事情,周旭京默然片刻,他想問她這樣決絕是不是這件事分開了她跟祁烈,話在唇齒間輾轉幾番,最後沒有問出口。
他不确定她的回答自己會想聽。
“嗯。”周旭京輕應一聲,“我上午去過醫院,長輩們訂好後天晚上一起吃飯,商量一下婚禮的事情。”
謝甦含着一口湯含了半晌才咽下去,“我知道了。”
兩天一晃而過。
周旭京專程過來接謝甦。
車上。
看到她拿在手裏的手機,想到這兩天每次見面她都手機不離身,像是在等誰的電話。
周旭京抿了抿唇,伸手覆在她手背上。碰到她的一瞬間,她像是受到了驚吓,手驀地一抖,驚而回頭看向他。
周旭京無視她的心不在焉跟對他觸碰的排斥,身體微微往她那邊傾斜,笑容和煦道:“小甦,你喜歡中式婚禮還是西式?”
謝甦抽出被他握住的手,為了不顯得太過刻意,擡手撩了下垂在鬓邊的頭發,別在耳後,反問:“你呢?”
周旭京感覺到手裏一空,手指微蜷,臉上笑容更深,“我都可以。不然兩種一起辦?你穿婚紗,還有穿喜服的樣子我都想看。”
你為我穿上婚紗喜服的樣子我都想看。
只有這樣,我才能确定你是我的。
“如果能一起,那就一起辦吧。”
能滿足一個人的期盼總好過兩個人都沒有期盼。
“好。”
謝甦跟周旭京提前半個小時到的酒店,後面兩家人陸陸續續到。
周家全家人都來了,謝甦這邊只有謝正淵。
為了今天這頓飯,謝正淵昨天堅持出了院,誰勸都不管用。
醫生說本來能在醫院再觀察一段時間更好,不過本人執意要出院的話,回家休養也可以,不然這樣不願意,對他身體恢複也沒有好處。醫生都這麽說了,謝甦只得同意。
謝正淵就是不想跟親家談孫女婚事這麽大的喜事還一身醫院消毒水的味道。
這門婚事兩家人都是很看好的,說起來飯桌上也是一派喜氣。
謝甦面帶微笑,很安靜地坐在席間,問到自己的時候才答話,其他時間都只是聽着。不過聽着長輩們商量着婚禮的這種事項,明明說的是她跟周旭京的婚事,可是她卻覺得離自己好遙遠,好像跟她半點關系都沒有。
“對了,婚禮你們想在哪兒辦?”張清如滿面喜氣地看向兩個小輩。
今天要說最高興的人就是張清如了,自己看着長大覺得甚是般配的兩個孩子終于要修成正果了,自然歡喜。
“小甦,你想在哪兒辦?”周旭京征詢謝甦的意見。
謝甦擡眼,腦子一片空白,身體卻先做出反應,唇輕啓,說了個,“海邊吧。”
說完,她看到奶奶笑得更開心,連連點頭,可是她說了什麽她卻沒有聽清。
她的思緒被另一個畫面占據。
那個晚風微涼的晚上,她站在車裏沖着黑夜大喊的那一幕。
她從來沒有像那個晚上那樣真切體會過什麽叫做自由。
那種每個毛孔都在自由呼吸,血液都在沸騰的感覺在身體裏驟然複蘇。
謝甦忽然起身,椅子摩擦着地板發出的聲音有些響。
一桌子的人齊刷刷看向她。
她能覺得到自己渾身發燙,為了不讓大家發現她的異常,竭力保持着平靜,道:“我去趟洗手間。”
張清如看她突然臉紅緊張的樣子,叫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周旭京的爺爺,也是這樣手足無措的,笑得慈愛,“去吧去吧。都已經是一家人了,不用這麽拘束。”
謝甦略一點頭,離開了包廂。
當包廂的門在身後緩緩關上,謝甦心跳卻越來越快,身體裏像是有什麽東西要沖出來。
她往電梯那邊快步走去,邊走邊從手機裏翻出祁烈的電話號碼,因為手抖得太厲害了,撥號鍵點了好幾下電話才撥出去。
她将手機放在耳邊,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
她要去找祁烈。
穿着高跟鞋走太快,一不小心崴了腳,謝甦想都沒想脫下鞋子扔掉,光着腳往前跑,周圍的一切都在快速倒退。
所有的一切,都被她扔在了身後。
周旭京不知道為什麽,謝甦的背影消失在門後面的畫面一直在他眼前晃。
晃得他心神不寧。
突然,有什麽東西他腦子裏一閃而過。
周旭京起身,面上不顯山不露水,道:“這裏小甦沒有來過,對這兒不熟悉,我出去看看她。”
張清如笑罵,“真是一會兒都離不得了。小甦又不是傻子,她找不到路不會問人啊?”
周旭京只是笑笑,像是把張清如的話聽反了般,“奶奶,那我去了。”
一出包廂,周旭京臉上的笑消失得無影無蹤,徑直沖向電梯。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不覺十萬字了,進度條拉到50%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