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妹妹
周奶奶和周珂奕一前一後，端着兩盤新做的菜出來。周奶奶手上的一大碗魚湯盛的有點滿，在行走的過程中，撒了一些出來。
周珂奕放好菜，就想拿拖把過來清理下。周奶奶趕緊攔住他，不讓他忙活。
“一會兒我自己會拖。”周奶奶眯起眼睛笑了笑。
飯桌上已經擺着兩三樣色香味俱全的菜色了，用來招待客人怕是不夠。周奶奶用圍裙抹了抹手，打算進廚房再添幾道。
今天自家孫子把他的女朋友往家裏領，給自己慶生。無論他倆最後結果如何，這份情她承了。所以她得花些心思，務必給他們留下美好的回憶。
周珂奕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慢慢的推着她坐在了凳子上，“奶奶，今天你是壽星，就好好坐着。”
“好好好。”
周奶奶拍了拍周珂奕的手，心裏熨燙，轉眼一年又過去了。自從兒子與兒媳婦離婚後，她每天神經都緊繃着，就怕把孫子教壞了。
如今孫子争氣，考上了重點高中，四舍五入下，重點大學就對着他招手啊。她也算對得起兒子了，頓時有種如釋重負，完成使命的感覺。
她轉頭向周珂奕指了指了陳妮，別有深意道，“不過，妮妮好不容易來一次，你多陪陪她。我這啊，有你爺爺幫襯着呢。”說罷，便拉着有些心虛的老頭子進了廚房。
周爺爺如坐針氈似的坐在沙發上，和陳妮一起“認真的”看着電視。但心思完全不在這上面，待周奶奶從廚房出來時，這種不安感達到了頂端。他生怕老婆子發現自己已經漏了底，晚上不給他進房門。
雖然陳妮這小丫頭再三保證自己不會跟孫子說，但是他還是好怕呀。
所以當周奶奶拉着周爺爺時，他有些不敢看周奶奶的眼睛。為了排解這種緊張，他嘴裏嘟嘟囔囔着，“哼，老婆子什麽事都叫我幹！哎喲，輕點輕點……”
周奶奶一臉看智障的表情看着周爺爺，暗道他這自言自語的病咋的又犯了。真是丢死人了，她加大力度的抓緊了周爺爺的胳膊，趕忙将人拉到廚房。
陳妮在一旁看着二老的互動，心裏直呼好可愛啊！她不禁想到若幹年後，自己與周珂奕的狀态也會不會像他們一樣。只要一想到周珂奕冷清的臉上出現呲牙咧嘴的表情，就很有趣有沒有。
待二老都進了廚房，周珂奕才偏頭看了一眼在那一臉傻笑的陳妮，心道也不知道她平日裏都在腦補些什麽。他走過去，頗為主動的拉着陳妮的小手，向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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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得有好一陣呢，我先帶你去逛逛。”男朋友今天好主動有沒有，嘻嘻，好喜歡。陳妮心裏美滋滋的跟着周珂奕向外走去。
周珂奕牽着陳妮，來到離家不遠的幼兒園。
這座幼兒園，已經破敗不堪了。它經過三十幾年風雨的洗禮，漸漸的失了顏色。
―
今天爸爸媽媽又吵架了。
爸爸是個警察，每天早出晚歸，不時還有特殊任務得消失幾個月。別人都說爸爸是個大英雄，三天前還剿了一個詐騙團夥的老窩……
那為什麽媽媽還要跟爸爸吵架呢，她不應該跟自己一樣，感到自豪麽？
堪堪五歲的周珂奕不明白，他害怕每一次父母的争吵。他們每次吵起來，都不會顧及到他。什麽鍋碗瓢盆都往地上摔，哪件順手摔哪件，卻沒人管他是不是會受傷。最後，爸爸摔門而去，媽媽哭着抱着他，喃喃自語，“這日子是過不下了，過不下去了……”
家裏常常鬧的雞飛狗跳。
那個時候爺爺奶奶還在鄉下，沒有人在中間做調和劑。通常是兩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
他也漸漸的習慣了，在又一次父母開戰時，他獨自出了門。
這座荒廢的幼兒園，就是他的秘密基地。在這裏，他有了自己的好朋友――缺了一只手的變形金剛和專門配給好朋友的寶貴駕座――少了一個輪子的拖拉機。
“嗖――”小珂奕蹲在一個破舊的滑滑梯下面，左手高高的托着拖拉機，掐着嗓子奶聲奶氣的道，“拖拉機上天了，快來，小剛快上來。”
然後他又很自然的切換另一種很man的男聲，“我一只胳膊抓不住拖拉機啊，怎麽辦？”小珂奕的右手揣着變形金剛，語氣驚慌道。
“我來我來，我借給它一只胳膊。”一個梳着雙馬尾的小女孩從滑滑梯另一邊出來，她蹲在他旁邊，向小周珂奕伸出手，眨巴着大眼睛真誠的道。
聞言，五歲的周珂奕擡頭便見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子笑嘻嘻的蹲在一旁。小女孩穿着一身粉粉的公主裙，但是身上還沾着一些泥土，顯然剛剛自己玩的很激烈。
他繃着臉，一本正經的用奶聲奶氣的聲音回答她，“小剛是男孩子，你是女孩子，不行的。”
“那怎麽辦呢？”小女孩托着下巴，眉頭一皺。突然她想到什麽似的，眼睛瞬間睜大，“啊！”她大叫一聲，“你等我一下。”
說完，便站起身跑了，不一會兒就沒了人影。
小珂奕一張白白淨淨的小臉上眉頭緊鎖，見她跑遠了，放下了手裏的玩具。
他跟附近的小孩子們都很熟，因為他們很崇拜自己的爸爸，都争着跟他玩，但他不喜歡人太多。小孩子一多，叽叽喳喳的聲音就仿佛像是每次爸爸媽媽的吵架聲，糟心的很。
所以他常常來秘密基地，高興的時候來這，不高興了也來這，這座幼兒園給了他很大的安全感。
幼兒園平常都鎖着門，一般的小孩輕易進不來，只有他知道一個秘密通道。那麽，那個女孩子是怎麽進來的呢？
小小年紀的他，腦子裏裝不了那麽多想法，堪堪想到這裏，他就是再抓耳撓腮也想不出來了。索性又拿起他的變形金剛，開始“變形金剛大戰拖拉機勇士”的游戲。
只是，再也找不回剛剛那樣的樂趣。他頻頻擡頭向外看，那個粉色公主裙的小女孩遲遲沒有出現。
天色漸漸昏暗，他想爸爸媽媽應該吵完了吧。小珂奕把變形金剛和拖拉機放到滑滑梯下面，準備回家。只是，還沒等他邁開步子，一聲“哎喲”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因為她一身泥的回家，被自家老媽抓去洗了個澡。小陳妮還是趁着白糯忙着搬家的事無法分神時，才又偷偷的溜出來呢。她一路狂奔，可把她累壞了。
只是之前穿着蓬蓬的公主裙好爬樹，這回換了另一件裙子，有點緊，爬樹都有點艱難。等她千辛萬苦終于爬上來時，便見那個小男孩收拾好東西，準備要走了。
這可不行呀，她臉頰泛紅，急得看都沒看落腳點，直接跳了下來。
“哎喲――”可把她摔疼了。
可是小陳妮沒急着哭，她怕那個小男孩走了，所以她打算自己爬起來先去追他。
只是，還沒等她有所動作，小男孩已經過來了。
小珂奕蹲在小陳妮的面前，歪着小腦袋，奶聲奶氣的問她，“你沒事吧？”
沒人問她還好，他一問，就感覺剛剛的摔疼的地方正以十倍加的程度放大了。
“哇哇哇……”小陳妮臉上沾染的泥土還沒擦幹淨，在粉粉嫩嫩的小臉上尤為明顯。她開始嚎啕大哭，看着委屈的很。
小珂奕驚訝的瞪大了眼睛，他就是關心的問一句，咋哭上了。看着面前的小女孩抽抽搭搭的哭的很傷心，他有些手足無措。
見她越到後面哭的越厲害，他急得在原地打轉，只得笨拙的安慰她，“你別哭啊，你別哭啊，哭了會長皺紋的。”
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麽長皺紋是不好的事，但他看好多大人都這麽吓小孩的，他也試試好了。
“讓我……讓我哭一會兒就……就好了……”小陳妮抽了一下鼻子，斷斷續續的開口道，“長……長皺紋為什麽……不好啊？”
“……”
我能說我也不知道麽？小珂奕撅起嘴，小陳妮哭的讓他很煩躁，所以他只好奶聲奶氣地威脅她，“你再哭我就走了啊！”
小陳妮連忙抓着他的衣服，抽抽搭搭說，“我……我停不……不下來……啊！”語氣裏還帶一點懊惱。
小珂奕認命的垂下腦袋，只得滿心無奈的陪着她。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淌，終于她停了下來。小珂奕松了一口氣，他想伸手去拉小陳妮起來。
卻見小陳妮自個兒一咕嚕的爬起來，随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然後跑到一個草叢裏像是在找東西。小珂奕好奇的跟過去，他伸長脖子，疑惑的問她，“找什麽啊？”
小陳妮沒應，終于讓她找到了――剛剛扔在這裏的芭比娃娃。她趕忙跑出來，獻寶似的遞給他。
“喏，我給小剛帶的妹妹。”小陳妮很自豪的道，“這樣他就有三只胳膊了，還送了一個妹妹。”
周珂奕一臉鄭重的接過芭比娃娃，他覺得這個芭比娃娃真的很漂亮。他小心翼翼的把這個娃娃放到變形金剛的旁邊，随後摸了摸變形金剛的腦袋，自言自語道，“小剛，這是你妹妹喔，你要好好照顧她。”
“走吧，我帶你去走秘密通道。”經過剛剛的交流，小珂奕已經把小陳妮看成自己人了。
然後他領着小陳妮來到一堵破敗的牆前，它被高高的草叢遮擋了三分之一。
他撇下跟在後面的小陳妮，邁着小短腿，小跑過去。
撥開草叢，一個小小的狗洞赫然出現在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