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四枚土炮
孫大爺“啐”了一口道：“‘狗改不了吃屎’！那臧宜年生就的賊坯子，可能不來嗎？”
長武娘無光的眼中，又流出了眼淚來：“哎呀，這可怎麽辦呢？可怎麽辦呢？”她邊哭邊張着兩條布滿青筋的手，左右搖擺着，看上去無助而絕望。
孫大爺趁機問：“長武哪，你不能光悶着，你也說說，這共産黨八路軍來了，你心裏是怎麽想的？”
孫長武的嘴唇張了幾次，話也沒說出口，又低下頭，捧着臉想心事。
孫大爺又問了一遍，他才慢吞吞地開了口：“我啥都不怕，就怕共産黨在咱們這裏時間不長，到時候事情不成不說，堰頭村還會變成共産黨和小日本拉鋸戰的地方，那可就更糟了。”
徐自強反駁他說：“我們在馬陵山周圍的村莊，不就鬧起來了嗎？成不成，就看咱們窮爺們的堅持性了。”
孫長武卻搖搖頭道：“那你想到沒有，馬陵山離宿北、新安、窯灣的日本據點都遠啊。咱這堰頭村，臧宜年說來就來了，縣城的鬼子進過出出的，無論走運河堤還是窯草公路，都要經過這兒。敵人的勢力大，不好鬧啊。”
孫大爺聽了這話，一下子就火了：“長武，你當小日本鬼子，要在咱中國住八輩子啊？只要咱們能跟他鬥，他就敗了。都象你這樣前怕虎後怕锒的，啥時候能把小鬼子打敗？”
徐自強又問：“咱窮，你想過是為什麽窮嗎？”
孫長武看了看他，認真地想着，卻好半天都沒想出個頭緒來。
徐自強開導道：“這不是明擺着嗎？那小日本鬼子，今天要小麥，明天要水稻的，打下來的糧食，誰家能有多少，哪有個不窮的道理？”
桂花娘聽了這話，便在裏屋接口道：“可不是嗎？還有臧宜年家那些坑人的租子，要不然，給我桂花扯十件衣裳都夠了呢。”
孫長武終于說：“理倒是這個理，我們就是窮在租稅上。可是，能怎麽辦呢？跟你們共産黨幹嗎？要是頂不住，你們走了，剩下我們，拖家帶口，日子不是更難過了嗎？”
孫大爺這才明白過來，便哈哈大笑道：“徐隊長，你看到沒有？他的船就灣在這裏，我看非得你這把鑰匙，才能打開他的這把鎖呢。”
徐自強微微一笑，搬過一張小板凳，坐在孫長武對面，看着他的臉色，親切地說：“長武同志，你的擔心是可以理解的。因為你不了解當前的革命形勢，光靠你自己，或者是咱們堰頭村全體窮鄉親，甚至把咱們宿北縣的老百姓都算上，也打不完日本鬼子。抗日可不是一個兩個人的事。所以，咱們共産黨黨中央才決定，要動員全國老百姓一起抗日。咱中國一共有四萬萬同胞，四萬萬哪，你想想，這麽多人要是都站出來，擰成一股繩，力量到底有多大？它一個小小的日本，能打得過我們嗎？”
原先，孫長武的眉頭一直擰成一個疙瘩，聽了這話，他眉頭的疙瘩松開了，攥緊了拳頭，在自己腿上擂了一拳，鄭重地說：“徐隊長，你這番話，可總算是把我心中的疙瘩解開了。幹，我們堰頭村，也要開始鬧革命了！”
Advertisement
見他情緒這麽高漲，徐自強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但是想了想，還是提醒道：“不過，長武同志，革命的道路是曲折的、艱難的。也可能會暫時遭受到挫折和失敗。但是，咱們要看到光輝的前景，樹立必勝的信心。無論遇到什麽，只要我們堅持幹下去、幹到底，一定能把日本強盜趕出中國，勝利一定是屬于我們中國人民的！”
孫長武堅定地說：“徐隊長，你放心，共産黨的這條革命道路，我走定了！不管是誰，他套十八頭牛也拉不回我！我這一百多斤，以後就豁出去了！”
他說話間，女兒桂花不知什麽時候，從裏面走了進來。
桂花站在她爹的身後，插話道：“爹，我也去！”
孫長武詫異地問：“你？你一個女孩子家家，去了能幹什麽？”
桂花認真地說：“我也要革命！”
正說着，門外就傳來一陣唧唧喳喳的聲音，原來是拴住帶着好幾個小夥伴闖進來。
拴住撲到徐自強面前，大聲喊：“我要當兒童團！”
其餘的小夥伴們，也紛紛附和：“我也要當！”
大人們見他們的認真樣兒，全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
當天下午，在堰頭村頭，孫長武就村裏的青壯年農民，全都組織了起來，人人拿着大刀、長矛、土槍等等，看上去威風凜凜。
孫長武站在隊伍前，大聲喊道：“鄉親們，今天，我們堰頭村正式成立民兵組織。下面，由馬陵大隊隊長徐自強同志，為我們大家夥講話！”
徐自強走到隊伍前，慷慨激昂道：“同志們，日本人打到我們家門口了，他們聯合漢奸，占領我們的土地，還要搶奪我們的糧食，我們堰頭村人，絕不是好欺負的。現在，我們要遵照毛主席關于‘針鋒相對’的指示，做好保家衛國的準備！”
民兵們聽了這話，個個熱血沸騰，齊聲振臂高呼道：
“打倒日本侵略者！”
“打倒漢奸！”
“把小日本趕出中國！”
一時間，群情激昂，整個堰頭村都人聲鼎沸，好象過節一樣熱鬧！
徐自強看着鄉親們的笑臉，感覺到肩上的擔子，似乎更重了。
忽然，孫長武走到他面前，神秘地說：“徐隊長，我帶你去看一樣好東西！”
徐自強好奇地問：“什麽東西？”
孫長武笑得很是得意：“保你喜歡！”說完，便大踏步向不遠處的關帝廟走去。
徐自強只好半信半疑地跟在他身後。
孫長武在關帝廟旁邊七繞八繞，很快來到一片幽靜的灌木叢中，将腐爛的灌木扒開後，竟然露出四枚黑幽幽的炮口。
徐自強驚喜地問：“這是？”
孫長武驕傲地說：“這還是太平天國時期，為防‘長毛’，特別訂制的四枚土炮，這麽多年來，一直保存完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