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

“姐,你确定要看?我建議你還是別看了。”張元将手機遞給陳沫又很快搶了回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十分複雜。

“我再說一遍,把手機給我。”

“可是姐——”

張元話還沒說完,手中手機就已經被搶了過去,陳沫翻到視頻文件,直接問:“是最新的這個嗎?”

張元遲疑地點了點頭,在陳沫要點開播放的時候,避之唯恐不及地說了句:“您把音量調小聲點,帶着耳機自己看吧,我不想再受一次傷害。”

陳沫面無表情地取出耳機,一言不發地将這段長達六十多分鐘的視頻默默看完,最後給出了兩個字的評價——精彩。

正是青春熱血的年紀,能夠跟劉洋那種混混學生稱兄道弟,又抽煙賭博下藥壞茬子一重接着一重的來,陳沫原本就沒對陸小羽的人品抱有多大的期待,可是小小年紀這麽殘忍,多少還是令她有點出乎意料的——可他卻又不是那種沒有頭腦的殘忍,至少他知道節制。否則,陳沫按下暫停鍵,蹙眉估摸着畫面中陸小羽手上鋼管的重量……否則真要是單純為了洩憤,那刀疤男哪能有機會堅持到六十幾分鐘。

早不知死透多少回了。

果然這起綁架案的幕後黑手是周婷。

一個大肚子的孕婦,還這樣心腸歹毒,陳沫想,這女人也是硬氣,都不怕自損陰德生下個畸形怪胎。

病房門被突然推開了,穿着白襯衣白球鞋的少年走進來,仿佛自帶清爽涼風效應。

張元一看到陸小羽就想起他折磨刀疤男時的狠戾,頓時心虛得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規規矩矩地站在病床前。

“你朋友?”陸小羽掃一眼張元,問病床上的陳沫。

“我幹弟弟。”陳沫說。

“哦。”陸小羽不鹹不淡地應了聲,眼神将張元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最後落在張元沾着紅泥的皮鞋邊上,頓了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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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s市,只有西城山郊外才有紅泥土。

“你這個幹弟弟打扮倒是蠻特別的。”陸小羽随口說了句,眼神從張元身上移開,在病床尾坐下。

“嘿、嘿嘿,謝謝誇獎啊小羽。”張元尴尬地抓了抓一頭黃毛。

“你認識我?”陸小羽好奇地反問。

“呃,”張元心中一驚,很快反應道,“常聽姐說起你,對了姐,我想去趟洗手間!”飛快地跟陳沫說了聲,張元夾着腿跑外面去上洗手間了。

“小羽啊——”

陳沫剛開口招呼陸小羽,就被對方打斷道:“我也先去洗個手,手上髒兮兮的,回來得急忘了洗幹淨了。”

陳沫看到了,他手上都是紫紅色的,像是鐵鏽又像是泥巴混合物一樣的東西。

陸小羽在洗手間堵住了剛撒完尿的張元。

“你跟蹤我?”陸小羽輕描淡寫地問。

“我沒有啊你別胡說八道!”張元矢口否認,“笑話,我幹嘛吃飽了撐的要跟蹤你,我一直在醫院陪我姐呢!”

陸小羽定定地盯着張元好幾秒。

張元心都在打顫,反複提醒自己不能慫不能虛。

這裏是醫院,這裏是醫院這少年不敢把我怎麽樣的!

可萬一他把我拖到郊外去毆打怎麽辦嗚嗚嗚嗚!

張元快緊張得掉毛。

最後還是陳沫的突然出現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僵局。

“你們在幹什麽?”陳沫好奇地問。

“姐!”張元趕緊噔噔躲到她身後,小聲在她耳邊說陸小羽好像察覺到端倪了。

陳沫裝作沒聽到,疑惑地看向陸小羽:“小羽?”

“沒事。”

丢下兩個字,陸小羽打開水龍頭洗手。

陳沫和張元眼睜睜看着他洗手。

洗完之後,陸小羽對陳沫說:“我有事要跟你講。”

“你們慢慢講!我、我就先走一步了!”張元趕緊撒腿離開。

他心中确實很不平衡:明明都是差不多的年紀,憑什麽老子面對那小子,要像老鼠面對貓一樣慫啊!

“你腳不方便就別到處亂跑了小羽。”陳沫察覺到陸小羽走路的時候,重心一直都是落在左腳的,就知道他的右腳沒好,提醒道。

“女人家話別那麽多。”

陸小羽不耐煩她,兩人一起回了陳沫的病房。

陸小羽說:“我拜托人查過了,策劃這起綁架的人,确實是周家的人,叫周婷的,我只知道周存,對這女人沒印象,你們有什麽糾葛?”

“也沒什麽大的糾葛,周婷就是‘錦繡星城’的上一任掌事者,如今我接任,她心有不甘,報複我呗。”陳沫下意識地掩去了自己被周婷那個白蓮婊搶了老公又被兩人聯手掃地出門的事實,主要是覺得太過丢人,這種low事她一輩子都不會再想提起。

陸小羽倒是沒多問,他原本就是個實幹派,直截了當道:“她要報複,該去找我舅舅,你算哪根蔥,不過就是個門面。”

“對啊我也是這麽想的!”陳沫唉聲嘆氣,“你舅舅才是害得她如此境地的人,我算個什麽,我還不就是個給你們家打工的,啥時候你舅舅不滿意了,毒打我一頓我還不是只得受着。”

“你亂說什麽。”陸小羽皺眉。

“我可沒有亂說,你可以自己問青姐。”陳沫憤憤道,“你舅舅打我的時候,照顧我的青姐可是就在旁邊看着的呢,他扯着我的手臂就将我從病床上拽下來,拖行了好幾米,我那時候感覺自己手臂都廢了,要不是大叫喊來了人……”

“行了。”陸小羽打斷她訴苦的話,緩和了語氣說,“你放心,我以後不會讓他來打擾你了。”

“你要跟姓陸的回c市?”陳沫聽他這語氣不對趕緊問。

“你希望我回c市?”陸小羽不答反問。

陳沫打心底裏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那不就是了。”陸小羽橫了她一眼,沒把話說死。

陳沫也不知道這小孩到底是個什麽鬼心思,但想着聽他這話似乎是一時半會不會回c市的了,那她最好物盡其用一下下。眼睛轉了幾轉,陳沫表情遲疑地對陸小羽說,“小羽,有件事情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要講你就講,不講你就別提起。”

陳沫被噎得不上不下,也幹脆不藏着掖着了,側身單手将一大摞文件搬過來,示意陸小羽自己看。

“這是什麽?”

“你舅舅給我的。”陳沫說,“這裏面全部都是一些來歷不明的游戲策劃,設計圖紙,以及一些相關的營銷計劃……不只有中文的,還有其它各國語言的都有,就像是來自全國各地的東西,全部被大亂炖在這裏。”

陸小羽随便抽出幾份瞧了眼,有英文的,法文的,他問陳沫:“這是我舅舅給你的?”

“嗯。”陳沫道,“他原本給了我一些,要我找人做成軟件,在競技城內部玩家中營銷,可是他這次卻又安排了個女人來監視我,那個女人來的時候,就帶來了這些東西,說是你舅舅的意思,要我把這些東西做出來……”

“小羽,我有點怕。”陳沫臉蛋略蒼白,舔了舔幹澀的唇瓣,緊張地問陸小羽,“這些東西……你舅舅究竟是怎麽搞到手的?裏面有一些,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肯定不是出自‘世恒’,你舅舅會不會——”

“你別胡說八道。”陸小羽瞪她一眼。

陳沫委委屈屈地閉了嘴,點到即止了。

陸小羽沉着眼眸不知在想些什麽。

其實也用不着想,陸饒是商人,唯利是圖的本性絕無更改,如今他表明了就是要讓陳沫替他賺錢并且替他擔風險,一旦他日出事,陳沫首當其沖受到迫害。

“你先別碰這些東西。”陸小羽說。

“這根本由不得我。”陳沫哭喪着臉,“我如今騎虎難下,周婷安排綁架我的事情只是開始,小羽,你難道就不想想,你舅舅能輕而易舉拿下競技城,擺明就是對競技城的寸草寸木了如指掌,他會不知道周婷有幾斤幾兩重?他故意不插手,放任周婷來害我,擺明了就是要給我個下馬威,讓我識時務,只能靠着他才能茍活。”

“我要是不替你舅舅做事,我對他而言就毫無價值,到時候要殺要剮,還不是全憑他開心?”陳沫說着,眼眶都紅了,“這次的事情,我算是受到大教訓了,我是贏不了你舅舅的,乖乖聽他的吩咐,說不定還能多活些時日……”

陸小羽聽得頻頻皺眉,扯了一旁的紙巾往她臉上擦:“先擦擦,哭哭啼啼幹什麽,事情還沒到那麽糟糕的地步。”

“你難道還有什麽辦法嗎,小羽?”陳沫眼神放光地看着少年。

“辦法也不是沒有。”陸小羽頓了一下,最後仿佛下定了決心似的,道,“你上次跟我說的開發一個游戲內購平臺的計劃,我覺得具有可操作性,只不過要稍做調整——這個平臺必須先被高度加密,然後用亂碼做掩護,再把平臺的歸屬權給別人。”

“什麽!”陳沫覺得自己瞎了眼,“把歸屬權給別人?你是要我白白替別人做嫁衣?”

“這是完全規避風險的唯一方法。”陸小羽說,“等這個平臺構建起來,咱們就把你手上所有來路不明的游戲開發出來放到上面,錢照樣賺,責任卻不用你擔——其一,如果我親自經手的話,估計沒人能夠有本事解碼,國安局解碼員倒是有可能,但誰沒事查到你個小小破平臺軟件上來?其二,最壞的結果,即便他日平臺被查封,被破解,要追責起來的時候,你不是平臺的擁有者,火燒不到你身上。”

“可別人也不是傻的?誰願意主動來背這個鍋,還是在沒有半點利益可圖的前提下?”陳沫覺得不妥。

“這就要看你了。”陸小羽似笑非笑睨了她一眼。

“什、什麽?”陳沫覺得心裏毛毛的。

“我看你那個幹弟弟就挺不錯,正好他不是挺精通電腦的嗎,又聽你使喚,這點小忙,只要你許諾他點利益,想來他是會很樂意幫你的。”陸小羽說完自己先輕笑了聲,盯着她的眼神又涼又毒。

“不、不行!”陳沫想都沒想就反駁。

陸小羽眼中笑意一下子就僵住了,臉色瞬間變得難看。

陳沫趕緊補充說:“我、我有個更加兩全其美的辦法。”

陸小羽:“你說說看。”

“關于你提議的把該平臺署名到其它人的名下這個主意,我覺得可行。”陳沫先是順毛捋,然後接着道,“但是吧,署名在熟人的名下,咱們會有被反水的風險,阿元雖說對我忠心耿耿口口聲聲把我當親姐姐,可我到底不是他的親姐姐,而且了,他還口口聲聲說錢是他的親爺爺呢,你說,這種人我能全身心的信任?”

陸小羽沒吭聲,但見她說得信誓旦旦又略帶憤憤,倒是奇異地臉色緩和了些許,一副願聞其詳的模樣。

陳沫立刻獻計道:“依我看,這種事情,咱們最好找一個跟我們沒有交集的人,而且要讓這個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朝夕之間擁有了這樣一個日進鬥金的平臺——如果他日沒有東窗事發那當然好,皆大歡喜他也安全,如果一旦事發,做冤死鬼的人也懷疑不到我們的頭上來。”

“你這女人心思還真是歹毒。”

陸小羽冷笑了一聲,順手拿到床頭桌上一個蘋果5s手機,放在手裏把玩。

陳沫尴尬地笑笑:“稱不上,稱不上,我這也是為了咱們的将來考慮,咱們今後一起共事,總不能老讓你為那些外部事情煩憂操心。”

“還真是謝謝你的‘操心’了。”陸小羽低着頭指尖在手機上劃拉幾下,不知怎的,那手機就解鎖開了,他幾下調到最新視頻播放的頁面,就猝不及防地被迫重溫了自己毆打刀疤男的那一幕。

“怎麽樣,好看嗎?”視頻播放了幾分鐘,他按下暫停鍵,問陳沫。

陳沫已經吓傻了,壓根不知道這人怎麽解鎖她的手機的,結結巴巴就要解釋。

“你找人監視我呀?”陸小羽表情無辜地問她,“找人監視我幹什麽?留着這種東西,是想要拿去跟我舅舅談條件,還是要等着哪天我跟你翻臉,你再用來威脅我?”

陳沫心髒撲通撲通地跳,狂咽口水。

“別犯傻了,我又沒弄死他,故意傷人罪做不了幾天牢的。”陸小羽說。

“小、小羽。”

啪叽。

手機被少年摔碎在地上,碎裂的聲音割得陳沫心髒一緊。

陸小羽面無表情地站起身,理了理衣角,唇角微揚了一下提醒她說:“周婷今晚十一點的船,她昨天從銀行提取了大筆現金,應該是準備跑路了,出發地在西港碼頭,記得準時去,有驚喜哦。”

說完,少年屈身用手重重拍了拍她的臉蛋,道:“以後別這麽蠢了,不然我會很尴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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