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陳沫一個活生生的人物,她鐵了心要跟周存見面搭上線,陸小羽也是拿她沒有辦法的,畢竟他又不能真的将她綁起來,陸小羽也不可能一天到晚都待在競技城守着她,所以當他第二天回學校參加期中測試去了的時候,陳沫立刻抓緊時間約了周存。

兩人約在花崗路一家隐秘的私人咖啡館,旁邊就是顧曼旗下那家被砸得七零八落的俱樂部,兩人中先到的是周存,陳沫遲到了十幾分鐘才急匆匆進來落座,剛坐下便吧嗒吧嗒解釋了情況:“陸小羽那小孩你知道的,十分任性,我惹不起,他收了我的手機亂說話,你別往心裏去啊。”

活像個操心熊孩子的苦逼家長,卻極端偏心,兩句話就将陸小羽責任撇得一幹淨,擺出一副“他年紀小不懂事你要是計較你就是小肚雞腸”的可惡熊家長形象。

周存見她這幅孩子氣的樣子蠻搞笑,事實上他也确實笑了,開口之前,他先抽出事先準備好的一份請帖給她,客氣道:“下個月初九,方便的話來湊個熱鬧。”

陳沫拿起請帖,看了眼之後吃了一驚:“你要結婚啦?”

“嗯。”周存苦笑了一下,“家裏安排的,說我也老大不小了,不成家沒個定性。”

“哦,那恭喜啊。”陳沫規規矩矩地收起請帖,道,“到時候有空的話我一定來喝你喜酒。”

“歡迎。”

兩人各自點了一杯咖啡,陳沫還多要了一杯冰檸檬水,小啜了一口之後她開始講正事:“姓顧的那個女人又開始跟我過不去了,你到底想到對付她的法子沒有?我分給你的利益可不是平白施舍的。”

“對付她幹什麽?”周存斯文地推了推眼鏡,笑道,“讓她對付你就好了,你只需要在自衛的時候下手狠一點。”

“什麽意思?”陳沫喝了口檸檬水,一副願聞其詳的傻樣。

“顧曼十分傾慕陸饒。”在說道‘傾慕’兩個字的時候,周存不知是嘲諷還是認真地笑了一下,接着道,“你如此跟那個女人你來我往地交戰,反而會跟她積怨越來越深,最終逼得她狗急跳牆對你下狠手——與其這樣自找罪受,倒不如直接從源頭解決問題。”

怎麽個源頭法。

“你是說……陸饒?”

陳沫若有所思。

“對于一個多年癡情如一日的女人來講,有什麽樣的打擊,能夠媲美她最心愛的男人一個惡心厭惡的眼神呢?”周存指尖摩挲着咖啡杯子光滑的質地,鏡片下的眼睛幽暗看不清情緒,“陸饒給的輕輕一刀,比起你的千刀萬剮來,更能夠讓那個女人潰不成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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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陸饒天高皇帝遠。”陳沫抿了抿嘴巴,遲疑道,“而且……”

“你很怕招惹陸饒?”周存笑她。

陳沫瞬間被男人這副輕蔑的神情刺激到了,重重将手中杯子擲到了桌上,吭聲道,“我只是在想小羽跟我講得一些事情,顧曼跟在陸饒身邊多年,她之所以跋扈這麽久陸饒都不加制止,可能兩人的關系真的非同一般,我一個外人……”

“你是外人,可有的人不是。”周存點到為止。

有的人不是,誰不是?

周存繼續說:“你顧慮的是對的,如果是顧曼對你造成了人身傷害,陸饒可能連面都不會露,更別提為了你而跟顧曼鬧翻了,你還沒那個分量——但是有一個人就不一樣了。”

陸小羽。

陳沫臉上表情細微地變了一下,皺起了眉頭,她一言不發地喝了口冰檸檬水,酸得掉牙。

“你說,顧曼要是對陸小羽起了殺心,陸饒還能容得下她嗎?”周存提醒道。

“她跟小羽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

“沒仇你不會制造嗎?”

周存看弱智地眼神看着她。

陳沫立刻反駁:“不行,這太冒險了,萬一小羽真有個三長兩短,即使陸饒不找我麻煩,我自己也——”

她緊張地撩了撩發絲,喝水的時候口紅都不小心尴尬地沾到了杯沿上,心跳都撲騰得更快了幾分。

“呵,女人果然都是母愛泛濫無處發洩。”周存冷笑了一下,見她緊張驚怯的模樣,提醒道,“你知不知道陸家是靠幹什麽生意起家的?你知道陸小羽爸媽是幹什麽的嗎?那小孩從小見識過的場面,比你在電視劇裏見到過的總和還要大,犯得着你鹹吃蘿蔔淡操心?我又沒說真要弄死他,設計出個顧曼要謀害陸小羽的樣子就行了,讓她跟陸饒反目成仇你坐收漁利,至于謀害的結果是成功還是未遂——看你心情。”

“當然了,如果你怕這怕那畏首畏尾,那以上的話就當我沒說。”周存收拾東西起身要走,被陳沫叫住了,她問道:“我覺得事情還沒到那地步,你讓我再想想。”

“随你。”周存顯得意興闌珊,但是也沒勉強。

好久之後,陳沫說道:“即使你的計策真的可行,可是她也不是瞎的,明知道小羽是陸饒親外甥,即便是再看小羽不順眼,她也不會明目張膽下手害他的,除非——”

“除非她害你的時候,陸小羽正好跟你在一起。”周存唇角微揚,“就好像,你上次跟那小孩一起被綁架一樣。”

陳沫總覺得這男人不會這麽好心,感覺他在将她往歪路上引,而且說實在的,陳沫還真沒覺得ko掉顧曼需要廢這麽大的周折,她心裏想:大不了惹毛了我,我就将那女人迷暈,然後空運她去中東挖石油!把她曬成黑泥鳅!

“謝謝你的建議,我自有主張。”想明白之後,陳沫冷靜地拎起包起身,準備走人。

周存瞧着她似乎無動于衷的樣子,終于有點坐不住了,叫住她:“我真不明白,大好的機會擺在眼前,你在別扭顧慮什麽?如果你是擔心那小孩有閃失,那我問你,你知道陸小羽身邊那個保镖什麽來頭嗎?”

“你說王覺?”

“就是他。”周存說,“陸家多年來都在做風險生意,仇家遍地,陸饒當年在尼泊爾的時候,是靠走私文物起家的,邊境那一帶,多國警察三不管,在陸饒的手下,各種黑吃黑不出分文直白搶貨在高價轉賣的事情多不勝數,你那個舊情人常磊剛應該清楚,陸饒的名字,在中尼邊境就是實體化的四個字:臭名昭著。”

“在尼泊爾,恨不得吃他肉喝他血的人多不勝數,但他不依然吃好喝好活得好?部分原因就是因為他手下的兩個人——王照和王覺,這倆人曾經是國際傭兵,生性警覺卻手段狠辣,替陸饒賣命多年,忠心耿耿,從沒出過岔子,他們眼都不眨都敢活剝人皮呢,只要陸饒一句話。”

“現在,這兩兄弟中,大哥王照就跟在陸饒身邊,以集團董事長特助的身份;而弟弟王覺,在上次綁架事件之後,陸饒便把他安排來保護陸小羽,寸步不離——如果你實在是不想招惹上陸饒,又擔心陸小羽有風險,那王覺倒是可以一用。”

“什麽意思?”陳沫問。

“如果我沒估計錯的話,将王覺安排到陸小羽身邊,陸饒一定對他只有一個要求,陸小羽的人身安全——換句話說,只要陸小羽的安全受到威脅,不必彙報陸饒,王覺自己就會把危險源幹淨處理掉。”

“我回去想想。”

周存還要說點什麽的時候,陳沫丢下一句話,拎着包離開了,心中略惴惴。

她開車回到錦繡星城,停着車之後直接從地下停車場乘坐電梯上了二十樓,今天陸小羽回學校考試去了,陳沫一個人進到研發室的隔間,裏面靜悄悄地,安靜得她都有些不習慣,在那裏處理了一些文件之後,陳沫打算去外間問問張元游戲開發的情況,結果就撞到一大群人圍在一起,七嘴八舌似乎在讨論着什麽。

“不行阿元,那個賤女人憑什麽這麽對你!”

“是啊,憑什麽,她一個名不正言不順的什麽狗屁經理。”

“你是陳小姐親自承認的弟弟,她卻那麽不給你面子……”

“……”

這些圍在一起讨論的人都是搞技術的,一群死宅,平日裏從來沒有八卦可言,一天加起來說的話恐怕都沒有今天多,因此陳沫見到大家七嘴八舌讨論的時候,着實吃了一驚,上前問道:“發生什麽事情了?阿元?你的臉怎麽了!”

等到幾個人讓開位置的時候,陳沫才看到坐在地上鼻青臉腫的張元,大驚失色。

“姐,我——”張元尴尬地捂了捂臉。

“是那個姓顧的女人唆使人幹的!”張元旁邊一個男的憤怒道,“那個姓顧的女人今天帶着人上來我們研發部,趾高氣昂地詢問最新游戲進展,說要提前內測看效果,阿元按照您的吩咐說游戲還沒完善,讓她再等幾天,結果她劈頭蓋臉就開罵上了,還、還罵了您……阿元年輕氣不過,跟她頂撞了兩句,那女人就讓手下的人動了手……”

真的反了天了。

陳沫氣得臉都快扭曲,卻硬是壓抑住了火氣,對講話的男人道:“麻煩你先幫我送阿元去醫院,處理一下他身上的傷口,這件事情我會處理,你們全都別聲張。”

“可是陳小姐——”

“放心,我把阿元當親弟弟,我不會讓我的人白白吃虧。”陳沫止住了對方的話。

“姐——”張元在一旁感動得淚眼汪汪。

陳沫噔噔下到負一樓,狠狠一腳踹開顧曼辦公室的大門。

裏面只有個正在打掃的掃地阿姨。

“阿姨,這間辦公室裏的女人呢?”陳沫問。

“您說顧小姐啊,顧小姐說這裏光線不好,要人把辦公室搬到二十樓去了,說是就在您的旁邊給她騰了間辦公室呢,哎,我這又得兩頭跑打掃兩次了——”

陳沫臉色鐵青,再乘着電梯上二十樓的時候,果然見到她辦公室旁邊的會議室被騰空了,重新布置成了顧曼的私人辦公室,此刻,那女人就正惬意地靠在沙發上,吃水果。

門口兩名私人保镖守着,陳沫根本進不去。

兩人就這樣一個裏,一個外,僵持了十幾分鐘。

最後,陳沫面無表情地離開,回了自己辦公室。

顧曼露出了勝利的微笑,徹底扳回一城。

兩個小時之後,可能是西瓜吃得有點多,顧曼去洗手間,洗了洗手之後,她進入到裏面隔間上廁所,突然聽到隔壁傳來嬌嬌切切的女人聲音:“阿饒,你要給我做主啊,你安排來的那個賤女人,她處處跟我作對,現在還讓人動手打了我幹弟弟,這不是擺明了不給我面子嗎,也是打你的臉。”

阿饒?

是陳沫的聲音。

陳沫就在隔間打電話,而且是給陸饒打電話,抽抽噎噎十分委屈。

顧曼臉色大變,就聽見隔壁女人在電話裏說:“我知道你心中怨恨我當初不肯答應你的求婚,所以故意在事業上為難我,想讓我知難而退,你怎麽怨我我都不所謂,但是你不能對我們的孩子也這麽狠心啊,現在那個女人處處給我找事,我吃不好睡不好,我這肚子又一天天大了,隐藏不了——”

求婚?

孩子!

這兩個詞語,讓偷聽的顧曼腳都在打顫,她牙齒咬緊了下唇,指甲扣進了掌心的肉裏。

陳沫懷了陸饒的孩子,這不可能!

這絕對不可能。

阿饒怎麽會看得上她那種賤貨!怎麽會允許那種賤貨生下他的孩子!那是我都不曾有過的權利——

隔壁女人的抽噎聲漸小,也沒說話了,可能是在聽電話裏的人說,顧曼将耳朵貼在隔牆上,仔細聽隔壁的動靜,好半晌才聽到女人又哭又喜的一句話:“嗯,我願意!我十萬個願意的!”

願意?

願意什麽?

“好,阿饒,我什麽都聽你的,等咱們的孩子生下來了,我就跟你結婚,但是你也要答應我,絕對不要放過那個欺負我和我們寶寶的女人……嗯,我相信你的,愛你。”

隔壁女人又哭又笑又感動得一段話,徹底将顧曼打入了無間煉獄,她渾身沒力地滑坐到了地板上,赤紅的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嫉妒,與狠厲。

後來顧曼回自己辦公室的時候,無意間撞到了正從自己辦公室門口出來的陳沫,顧曼小心仔細地瞥了她一眼,見她确實小腹微有異樣,而且眼神惶惶,時不時用手緊張地摸一下肚子。

顧曼沉下眼眸進了自己辦公室,終于,起了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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