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夢境
任喬對謝承銘招招手:“我有東西忘在狼洞了,你幫我拿回來。”謝承銘把腦袋放在她手心蹭了蹭,一溜煙似的竄出去。他滿心歡喜,以為任喬已經原諒了自己,雖然他也不知道錯在哪裏。
他用最快的速度奔回狼洞,沒有找到任喬要的東西,卻聽到飛機引擎啓動的聲音。原本停靠在平地上的直升機,開始垂直起飛了!
謝承銘發出一聲凄厲的哀嚎,沖着直升機的方向狂奔而來。直升機開始起飛,十米、三十米、五十米随着旋翼轉動加快,距離地面越來越高。
飛機在空中飛行,謝承銘在地面上發了瘋一樣地追趕着。地上的藤蔓刮破他的皮膚,腳底板上滿是鮮血,他察覺不到痛苦,只想快點,再快點!
“大喬,你看他!他在追我們,你真的和他說好了嗎?留在草原是他自己做出的決定?”方然大聲喊道。
任喬眉目中有不忍之色,強迫自己閉上雙眼,不去看他。
“你們之間到底怎麽了?”
“我一開始就錯了,不該随随便便插手他的人生,事情的發展完全超出了我的預料,你不知道今天早上發生了什麽”
任喬把清晨在狼洞中的那一幕,說給方然聽。方然翻了個白眼,直接喊停小五:“就近降落,接回我們黑曼巴蛇隊的成員!”
引擎轟鳴聲裏,方然數落任喬:“大喬,我家養的泰迪日天日地日空氣,每天一逮到機會就射我一腿。動物和我們不一樣,這在它們眼裏,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沒有人類附加的禮法框架,就和喝水吃飯差不多。我保證他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錯在哪了,你覺得他做的不對,可以教嘛,直接遺棄也太殘忍了吧?”
直升機降落,謝承銘巴巴地等在旁邊,受傷地看了一眼任喬,又不敢過來。小五自告奮勇:“我來教他。”
他攬着謝承銘的肩膀:“小狼,我要對你早上的行為,提出強烈的譴責。在人類社會,你這樣對待一位女士,是在耍流氓!”
謝承銘聽不懂小五的話,小五又是畫圖,又是用手機搜索初中生生理課資料,花了大半個小時,才給他講明白。
末了,小五壞壞一笑:“我第一次遺精是十三歲,你今年才十二吧?有夠厲害的!”
謝承銘的一張臉,紅的都快要滴出血來了,跟在小五身後上了直升機。他十分局促,看看任喬,又看看機窗外,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任喬嘆一口氣,探了探他的脈象,餘毒尚未逼淨,在他方才的狂奔中,又有了擴散的跡象。她拿出醫藥箱,幫他處理傷口,微微低着頭,眼睫毛輕輕顫動:“既然你跟過來,以後別把自己當狼了。要做人,就要學人的規矩。我幫你找個學校,以後你白天上課,晚上修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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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承銘下意識地用頭去蹭她,被她擋住:“從今晚開始自己睡,再爬我的床,就回你的狼洞吧。”
今天發生的事情,讓她意識到,謝承銘不是她的寵物,他是一個有獨立意識的人,他會長大,他有自己的欲望。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樣,用抱阿貓阿狗的動作,抱着他了。
直升機再次啓動,謝承銘在一旁清理餘毒,方然看着任喬哈哈大笑。任喬無辜地問:“笑什麽?”
“越想越覺得好笑,大喬,我不知道該說你純情,還是說你傻。你真的是二十五歲嗎?居然因為這種事情就要扔下阿承。”
任喬尴尬地摸摸鼻子,方然對她抛了個眉眼,單手勾起她的下巴:“寶貝,看來你這方面經驗很缺乏哦,以前沒有談過戀愛嗎,要不要我幫你補補課?”
“隊長,穩住!千萬別被她魅惑到,她是出了名的吃完就溜,交往過的對象數都數不清,多少人哭着喊着求她回心轉意,她看都不看他們一眼。”小五好心提醒。
方然賞他一記眼刀,一字一頓地罵道:“好、好、開、你、的、飛、機!”
他倆一唱一和,一通插科打诨,任喬總算揭過這一頁,心裏不再糾結,還主動去找謝承銘道歉:“阿承,謝謝你昨天救我一命,今早的事情對不起,我不該自作主張地抛下你。”
謝承銘自愈能力極佳,身上劃破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出粉色的肉芽。他克制着想要撲進任喬懷裏的沖動,沖她咧了咧嘴,露出一個看起來有些滑稽的笑容,努力學習着人類的表達方式。
直升機飛過壯麗山河,任喬昨晚徹夜未睡,如今找到冰藍花,心裏始終緊繃的那根弦,終于放松了。她的頭就像小雞啄米似的,一點一點的。方然把她的腦袋靠在自己肩上,她漸漸睡熟了。
方然說任喬沒有談過戀愛,她其實是談過的任喬做了一個夢,夢裏天空很藍,空氣清新,田埂上蘆葦潇潇,荻花瑟瑟。穿過層層蘆葦向遠處看,江水遼闊,一望無際。
有個人,沉默地走在她身旁。夢裏他還是少年時的模樣,穿着白襯衫,藍色校服褲子,面部棱角柔和,一雙眸子亮的像是黑曜石。
任喬牽着他的手,叽叽喳喳地說着:“小青,昨天我看到學校的石榴長得又大又圓,一定特別甜。教導主任白天看得太嚴,我們今晚偷偷溜進去摘石榴吧!”
他回過頭,蹙着眉峰,糾正道:“不要叫我小青。”
任喬踮起腳尖,吧唧一口,在他臉上蓋了個戳,偷香之後,快跑幾步,沖他做鬼臉:“就叫你小青,怎麽啦?有本事來抓我啊,老皺眉頭幹嘛?嚴肅的像個小老頭!”
天際染上橙紅,夕陽西下,地平線上兩道剪影一前一後地奔跑。他抓到她,把她攬在懷裏,她仰頭看他,水盈盈的眸子,貝齒輕咬紅唇。
他雙臂箍得很緊,像是要把她揉進骨血裏,雙眸深沉似海,充滿濃郁的占有欲。她胸前的那對渾圓被他硬邦邦的前胸擠到變形,她聽着他變得粗重的呼吸聲,哇哇大叫:“完了完了,梅姨說了,被你抱就會有寶寶,人家還沒做好當媽媽的準備。”
“別吵,閉眼。”他俯身吻下,雙唇貼着她的,細密而綿長的一吻,讓她大腦發暈,雙腿發軟,好似一汪水,癱在他的懷裏。她的眼睛卻始終亮晶晶的,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怎麽也看不夠。
看着看着,畫面忽然變了。天空陰雲密布,周遭是城市聳立的大廈,鋼筋鐵泥一般的森林,黑色而冰冷,路上空蕩蕩的,人煙稀少。
任喬一個人,背着沉重的行李,艱難地向前走。行李太重,壓彎了她的腰,她走的很慢、很慢。
在任喬的前方,大樓之間,詭異的出現一株合歡樹,熱烈地盛放,淡粉色的花朵,在風中飄飄灑灑,如同初雪,美得夢幻而絢爛。
樹下站着一個身形颀長的男人,眉目精致如畫,雙眸清澈似水,揚唇笑道:“喬喬,你要搬家,怎麽不讓我去接你?一個人搬這麽多東西,多累啊。”他快步向任喬走來,接過她背上的行囊。
任喬一下子輕松了,撲在他懷裏,委屈地大哭:“我沒有家了,唐娅把我家毀了”
夢醒的時候,任喬眼角還有兩行清淚。她把臉埋在雙膝間,眼淚無聲無息地浸濕了衣服。
出現在她夢裏的人,是周雲青,她的初戀。前一個場景是過去真實發生過的,後一個場景卻是虛構出來的。她并不怕夢見從前的周雲青,就當作是回味往事好了,畢竟他曾經是她兩世最美的夢,她所有如詩的少女情懷。
可夢的後半段,真讓她害怕啊。她寧願夢裏的自己,從頭到尾一個人拖着厚重的行李,在那條壓抑的路上走到黑,也不願意看到他對她伸出手。
那代表着什麽?她扪心自問:“任喬啊任喬,在分開七年之後,你居然還對他有所期待,還想着依賴他嗎?七年前發生過的事情,難道你忘了嗎?”
他并不是她所尋找的天堂,美好只是短暫的幻象,真正的永恒是無底深淵。
方然把任喬抱在懷裏,輕撫她的後背,安慰道:“是不是做噩夢了?沒事了,沒事了”
任喬搖搖頭,她所有的眼淚,只是對自己懦弱的憎惡。擦幹淨淚水後,她問道:“無極世界恢複了嗎?”
方然知道,任喬這麽問,是在擔心她的父母。自從上次無極世界關閉,已經将近一個月了。無極一天不開,她們發布的任務也不會被人領取。
小五插話:“恐怕還要再等等,開啓無極需要的能量源太過龐大,一時半會找不到,我猜無極的大佬正在到處搜尋。”
直升機降落後,四人直奔醫院而去。任喬打坐運功,把精氣神恢複到最佳狀态,掏出了冰藍花。
花兒剛一離開玉盒,濃郁的花香便溢滿整個房間。任喬單手放在董小菀的眉心,細如絲發的靈力,進入她的識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