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處

京都又一場大雪過後, 年關便至, 小皇帝封筆挂起, 大臣們也都休了沐,于是各自私下忙碌起來,走親訪友, 忙得不亦樂乎,而閑下來的攝政王卻是閉門不出, 将那些想來攀交的大臣們拒之門外,整日裏呆在房中, 天天陪着嬌妻。

兩人相擁靠在塌上,屋內的地龍燒得熱熱的, 香爐早已息掉,但還是淡香怡人,只見小幾的一支玉瓶上插着紅白的玉蘭。

溫熱的大手,不緩不慢地撫着她的腹部,雖然平坦如舊, 可他就是能感受到裏面的生命,前日龔神醫又請過一次脈, 便探出她此次腹中懷的正是個女兒。

霍風聽聞,驚喜交加,若是生得一個似她的女兒,軟糯糯地呼他為父,便是此生無憾!

蓮笙回頭望他一眼,含笑地往他懷中再縮一縮, 外間宮嬷嬷的聲音響起,“王爺,王妃,侯夫人來訪。”

蓮笙輕笑着,這才在男子的服侍下起身,花廳中,一臉喜色的杜氏正在問紫丁的話,見女兒出來,越發的高興,從紫丁的口中得知,女兒依然受寵,王爺也一直宿在正院。

“娘,外面天寒地凍的,你怎麽親自上門了?”

杜氏含笑道,“哪就那麽金貴,往年這時候,你爹還要摸黑就起,風打在臉上跟刀子似的,那水都結成冰,手縮在袖子裏都舍不得伸出去,還不得要照樣幹活。”

說着似是感慨起來,以前,這個時候,冷得人真受不了,家裏除了點個火炕,哪裏會舍得燒炭取暖,現在不僅燒炭,這屋裏還有地龍。

那樣的生活蓮笙沒有經歷過,她成為洪家女兒時還未趕上,不過想來肯定是不好受的,又想到她爹的身份,莫名有些心不甘。

杜氏見女兒的臉色,趕緊“呸”了一下,“看我這糊塗的,提那些個事情作甚,如今日子好了,就該想着前頭。”

蓮笙也緩過來,笑着坐在她的側邊,這才發現,杜氏的變化也是很大的,一身繡錦的褙子,頭發梳得一絲不茍,上面插着珍珠頭釵,這皮膚變得細白不說,整個人的氣質都變得更加爽朗起來。

宮嬷嬷扶着她,将特意備着的扁枕墊在她的腰處,杜氏一見,更加滿意。

她也笑笑,見杜氏一臉的喜色,怕是有什麽好事,開口問道,“娘,今日來所謂何事?”

“哎呀,這一打岔,差點忘記了。”杜氏一拍腦門,臉上的笑容遮都遮不住,“是這樣子的,大長公主托我做媒。”

“哦?”蓮笙也驚訝起來,沒想到會是這事,“可是趙郡主相中哪家的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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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氏笑起來,頗有些神秘地說道,“你肯定猜不到?就是曹侍郎家的公子曹铖。”

是他?蓮笙稍一想便明白,能請娘做媒的,肯定是跟娘交好的人家,非這曹侍郎府莫屬,沒想到大長公主居然如此不看中門第,曹侍郎府和常國公府可是差了幾個品級。

不過想想以姑母的為人,最是不看中那些俗事,反而最重人的品性,必是那曹家人入了她的眼,這才想着将趙郡主下嫁。

“那倒是好事,曹铖雖機敏不足,可憨直爽快,想來也是這點能入長公主的眼。”

“也就是了,我與曹夫人一通氣,她是再願意不過了,這樣的好姻緣求都求不來,我就等着那謝媒禮呢!”杜氏愉快地笑起來,大長公主請她做媒,這臉面給的,讓她着實歡喜。

又想到自家的常樂,與趙郡主一般大,這親事也該相看起來,“你妹妹也要到年紀了,我與你爹對這京中的關系還是一知半解,怕是錯了眼,你和王爺結交的人更多,有什麽合适的你也尋摸一下。”

“好,娘放心,常樂的事情,我會記着的。”蓮笙立馬點頭答應,便是杜氏不說,她也會将此事放在心中,必定會替常樂挑個好夫家。

“那便托付你與王爺了,不要找多麽顯貴的家世,只要人品好,沒那麽花花腸子就行,那些個屋裏塞滿通房的不能要。”

“嗯,我心中有數。”

有通房妾室的一律排除在外,她的常樂,哪能鬥得過那些陰私手段的女子,要找就找身家清白的,只要人有才幹,憑着夫君的關系,必能平步青雲。

戴嬷嬷将手中的包裹遞給杜氏,杜氏打開給蓮笙一瞧,只見裏面是幾套嬰孩的衣物,軟綿的料子做成的小衣裳讓人愛不釋手,小小的如意鞋上繡着胖胖的虎頭。

“大丫頭,我知道你王府中什麽也不缺,這些是娘親自己做的,繡工做法都不出色,卻是我做外祖母的一片心。”

蓮笙細細地撫着那些衣裳,“娘做的,再合意不過,等孩子出生,就讓她穿她外祖母親自做的衣裳,想來她也會極喜歡的。”

“那敢情好,以後我們的小郡主可千萬要長得似她娘啊。”

杜氏也早已得知女兒這胎不是兒子,剛開始還怕王爺會不高興,不過見霍風依然對大丫頭疼寵有加,也是放下心來。

目送杜氏離開後,蓮笙笑着接過宮嬷嬷手中的湯盤,親自送到前院的書房中,一打簾子,只見厚重的紫檀木案桌上,身着褚青長袍的男子單手執書,玉冠将他的墨發束起,平靜的臉正專注地看着手中的書。

聽見聲響,眼一擡,便起身朝她走來,一邊接過湯盤,一邊解下她的鬥篷,牽着她的手往桌案走去。

“怎麽自己端過來,雪路太滑。”

“無事的,我小心得很。”蓮笙笑着坐下,雙手疊與腹前,傾上前去看那本書,卻是前朝遺記,她驚訝地擡頭看着丈夫,真想不到他還愛看這種野史。

男子的大手翻到其中一頁,長指點向其中的幾排,只見上書,“殷十五年,皇太女請願西征,路行險山處,忽天崩地裂,黃沙漫天,烏雲遮日,日隐月現,足有兩刻鐘之久,雲去日出,山中只餘沙石,人影全無。”

蓮笙擡頭看着他,這書中的情景,看起來倒像是天狼逐日,可也不至于整個軍隊都失了影蹤,其中可有何玄妙?

霍風的大手一只手環着她,另一只手拿出另一本書,上面印着仙客游記,翻到中間一頁,寥寥幾排字,“吾迷于山木,樹木蒼翠,霧氣環繞,突聞遠處琴笙悠揚,人聲鼎沸,間或還有孩童的嬉鬧聲,吾大喜,直奔而去,卻輾轉折回,尋之未果,側耳細聽,琴聲似近在眼前,卻又遠在天邊。”

她凝眉細思,莫非那皇太女一脈并未消亡,而是隐居山中,可當初皇太女率領的可是數萬大軍,這麽多人,怎麽可能完全無蹤可尋,為何多年來從未聽過?

“殷皇後乃世間奇才,殷皇能從一介草莽奪得江山,她居功至偉!”

蓮笙點點頭,史書曾記載,支撐整個殷朝的國庫便是殷皇後一手創辦,更別提她曾與千萬大軍中,救殷皇于刀下,當真是一代奇女子。

若皇太女深得她的真傳,會那行兵布陣之法,帶着幾萬人消失無蹤,也不是沒有可能,那殷後曾預言過,殷朝五年內必亡,怕是她早已看出端倪,讓女兒隐去避世。

若自己和宸兒真是她的後人,也算是沒有辱沒她!

可她們一脈,既然避世而居,她的祖母,為何會離開族人,來到這京都呢?

霍風垂下眼簾,若他猜得不錯,洪家的祖母與魯國公口中的煙娘便是同一人,當年魯國公正值壯年,曾有一回奉旨西巡,煙娘不知為何正好出山,可能便是那時與煙娘結識,而不知是何緣故,煙娘居然跟着他來到京中。

剩下的便不難猜出,煙娘得知魯國公居然有妻室,才會離開。

蓮笙似是與他想到一處,臉色也冷下來,若真是如此,那魯國公府,加諸在煙娘身上的痛苦,她必讓他們加倍奉還。

而那邊魯國公府中,大安氏再一次向丈夫示好,親手熬了參湯,正要邁進魯國公住的院子,卻被侍衛攔着不得入內,她氣得将手中的參湯摔在地上,只差沒有破口大罵。

“好大的膽子,你們這些個奴才,居然敢攔我。”

那侍衛一臉的面無表情,他們是國公府的家衛,一切都聽從國公的吩咐,可對着國公夫人,能攔下就可以,當場頂撞的事他們還是不敢做的。

見那些侍衛如死人般地不言不語,大安氏更加來氣,丈夫多年來都對着她陰陽怪氣的,別人不知,可她心中的苦從何去訴說,人都說當年國公言浪子回頭,只守她一人。

可又有誰知道,他從那次回府後,便再也未踏足過她的房間!

甚至五年前,不知聽人說了什麽,竟然憤而離府,完全不管她的顏面,連府中的一應事物都放手,便是兒子,也不聞不問。

放眼整個京都,哪裏還有她兒子這麽年老的世子,而且還是只領一個閑差的世子!

讓她如何不恨!

遠處,一身桃色的鬥篷的姜蘊雪匆匆趕來,見祖母受委曲,也跟着哭起來,“祖父,祖母親手為您熬的參湯,您就打開門見見吧,雪兒求求你們,趕緊和好吧。”

“不是祖父不肯原諒你們祖母,而是你們祖母這蛇蠍心腸,我萬不敢再與她同處一室。”魯國公略帶怨氣的聲音從屋內飄出來,然後背着手走出。

“過去的事情雪兒不懂,可祖母這些年為了府中,操持辛苦,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祖父為何不能看在子孫的面上,原諒祖母呢。”

姜蘊雪“撲咚”一聲跪在雪地中,雙眼含淚地看着魯國公,大安氏心疼地趕緊去拉她起來,嘴裏連連的抱怨,“我可憐的雪兒啊,你祖父這鐵石心腸,快快起來吧。”

魯國公見孫女如此,也于心不忍,可看着大安氏那張臉,終是嘆口氣,“就是因為子孫的原故,我更不能原諒于她,雪兒趕緊回屋去,外面太冷,若是傷了身子,又是祖父的不是了。”

說完揮袖進屋,姜蘊雪的眼淚落入雪中,半天,見那門依然緊閉,終是就着大安氏的手站起來,攙着大安氏回到後院,大安氏臉黑得快要滴水,這男人,她都如此低聲下氣,孫女也苦苦哀求,居然還是不肯諒解她。

看着一臉擔憂的孫女,她的心裏才好受起來,不免又将其它的媳婦孫媳的怨上幾分,整個府中,真心關心她這個老婆子的,只有她的雪兒。

這裏鬧了這麽大的動靜,居然無一人出面,小安氏正氣得躺在塌上,昨日世子又帶回一位風月佳人,現在正和那佳人雪中撫琴,哪裏想得到他的老父老母!

大少夫人沈清瑚更不會出去,她的理由更是足足的,自己的女兒小感風寒,塌前離不了人,至于府中的那些破事,與她何幹!

冷風蕭蕭的後院中,大安氏拍着孫女的手,“好孫女,快快回去吧,祖母無事,這段時間,委曲我的雪兒,你放心,祖母定會讓你如願的。”

姜蘊雪見祖母說得肯定,心中猜測她一定有萬全的法子,用帕子擦下眼角,“祖母莫要再為雪兒操心,你自己保重身體,和祖父冰釋前嫌,才是對孫女最大的安慰。”

大安氏動容地摸着她的頭,“好孫女,祖母沒有白疼你。”

她的眼皮垂下,這府中,除了祖母,沒有人會幫她,她不讨好祖母還能如何,母親根本就不明白她的心思,還一想要她許給其它世家,父親不過是個祖蔭的世子,除了風花雪月,根本就無什麽才能。

兄長就更加不可靠,人不機敏,又無眼色,偏還好大喜空,至今還是領個閑職,混日子罷了,祖父只顧自己,根本不可能同意她的想法。

她眼中的恨色漫上來,這世間,凡事還得靠自己!

魯國公府的這些動靜已被探子盡收眼裏,霍風聽得來報,譏諷一笑,便揮手讓那人退下去,那些舊事,他必要替澤芝查個水落石出。

回到卧房內,看着正酣睡的妻子,臉上才現出暖色,輕輕地側睡在外,細細地瞧着她的睡顏,看着她粉嘟嘟的小嘴,伸出長指點了一點。

夜空中,子時皇宮中的第一聲炮竹響,宣示着除夕的到來,天明後,家家戶戶都挂了燈籠,整個京都一片喜氣歡騰,酒肉的香氣彌漫在大街小巷。

因着王妃有喜,攝政王府裏也是多年來,頭一回如此熱鬧,下人們忙活着挂燈籠,貼紅紙,便是蓮笙都興起來,要跟着宮嬷嬷一起剪窗花。

不料手剛要碰到那剪子,卻被一雙大手拖開,男子的臉色有些不好,這有身子的婦人不能碰刀剪之類的,可是自古流下來的習俗,蓮笙吐下舌頭,歉意地看着他。

他将她拉到書房中,大大的桌案上,早已鋪好描着金邊的紅紙,男子從挂架上拿下一枝仙毫,用眼神示意她。

她馬上心領神會,玉手捉往那烏黑油亮的歙硯,倒入一點水,慢慢地研磨起來,嘴中含着笑,書上所說的紅袖添香就是如此罷。

霍風将她放置在椅子上,細心地鋪好靠墊,蓮笙看着他,突然玩心大起,玉手摸在他的胸膛上,嬌聲道,“爺,您看妾這墨磨得如何?”

大手捉住她的小手,一同去握那磨石,男子溫熱的氣息吹在耳後,“娘子,這墨沒有勻開,讓為夫親自教你。”

蓮笙媚眼看他,越顯柔情!

兩只手握在一起,細細地磨着,見那墨汁變得越發黑潤,霍風這才松開她的手,“娘子,可是學會了?”

她嬌笑一聲,“夫君教得好。”

男子放開他,将仙毫浸飽墨汁,一只手輕撫袖擺,修長有力的手指穩握筆身,一筆下去,蒼勁的撇捺便躍然紙上。

或許是他俯首疾筆的姿勢太過迷人,她漸漸看得入癡,待霍風将最後一筆字收尾,吹幹紙上的墨跡,眼角微動,将自己妻子的神态盡收眼裏。

從容地放下手中的東西,慢慢地走到她的身後,環住她,從領口的間隙看去,只見那動人之處越顯波瀾,似是比以前大上不少,略帶墨香的大手探進去,輕輕地握住,細撚慢捏,惹得她嬌羞不已,按住那作亂的大手。

雙眼嗔怪地看着他,只把他看得冷淡的臉上升起薄暈,眼角微微泛紅,想着神醫的話,終是深吐出一口氣,緩緩地抽出大手。

蓮笙感動于他的體貼,想着宮嬷嬷說的那些話,夫妻之間不光是敦倫才算是親密,對于男子,還有其它的舒緩法子。

她細細回想着嬷嬷的話,臉上的紅霞越來越深,轉過身,小手停要男子的腰帶上,含羞地抽開,褪下那綢緞的長褲。

霍風眼角的紅色越來越深,随着她的動作,慢慢變成腥紅,見那如玉的小臉埋首其間,那溫潤的小嘴…

他的喉結不停地上下翻滾,不知是屋內的地龍太熱,還是他的血奔流得太快,只覺得頭頂都快冒起青煙,窗外還能隐約可見忙碌的下人,而他卻是仿若升上雲端,飄然似仙!

良久,蓮笙才仰起頭,紅豔的唇上水光一片,媚眼低垂,不敢去看男人的臉,待男子清理完畢,輕擁着她靠在一旁的軟塌上,她面上的紅雲才算是消退一些。

“哪裏學來的法子,嗯?”

屋內似還有那股如麝的氣息,霍風将臉貼在她的面上,往日裏清冷的嗓聲帶着淡淡的庸懶。

這一問,剛散去的霞色又漫上臉,她小手無意識地扯着他的胸襟,嬌羞地埋首,終于鼓起勇氣,低聲問道,“夫君,歡喜嗎?”

“極歡喜!”

男子将她擁得更緊,似要嵌進身體中,大手慢慢地滑到她的腹處,感受那裏的骨血相連!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風風:娘子,聽說最近嚴打,脖子以下的親熱不能有.

蓮蓮:夫君,妾确實沒有做脖子以下的親密行為.

作者菌:對的,全是省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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