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真想和真心
秦朔手上拿着一方盒子，這是笙珂的母親林淑岚交給自家阿姨，囑托她送到笙珂手上的。
笙珂開門見秦朔拿着東西的表情，心中劃過一絲不祥的感覺。
不好的預感通常都是對的。
“你母親去世了。”
笙珂的手指顫了一下，飛快地眨了下眼睛。
“這是她要給你的東西。”
笙珂伸出手來，接過盒子，當着秦朔的面打開了。盒子裏面是一個翡翠镯子和一張儲蓄卡。笙珂摸着那個通體碧綠的镯子，對着秦朔說了聲謝謝。
秦朔沒有離開，“今天我做飯吧。”
笙珂點點頭。
秦朔從冰箱裏拿了幾樣東西，做了幾盤清淡口味的菜。吃飯間，兩個人很是沉默，縱然秦朔做的菜很好吃，笙珂也沒吃得下多少。但是好歹秦朔在看着，笙珂還是吃了半碗飯下去。
秦朔離開後，笙珂一個人抱着盒子躺在床上，笙珂不想要流淚，于是她閉上了眼睛。那是自己的母親，即使抛棄過自己，但是只要她開口，笙珂還是原諒了。但是原諒了之後，卻已經沒有時間來給他們好好地親近彼此了。就在昨天，笙珂還在想要不要去看看她，後來卻想算了吧。瞧，上帝這是在懲罰她了。現在，再也沒有機會了。
蕭志成再次來到林淑岚的家，他實在是沒有半點辦法了，只能來尋求林淑岚的幫助。想到林淑岚脆弱不堪的樣子，他有些猶豫。可是再不還錢，他又只能想辦法躲到外地。
定了定神，蕭志成開始按門鈴。
阿姨出來一見是蕭志成，以為他是來看望夫人的，嘆了口氣，望着蕭志成的眼睛說道：“蕭先生，您，來晚了。夫人昨天，昨天剛去……”
這句話如同一聲炸雷轟的一聲砸到了蕭志成的跟前，“你說，淑岚死了？”
“是啊，昨天早上，我給夫人拉窗簾，發現夫人還沒醒。我就叫她，可是，可是夫人，她再也醒不過來了。”說到這裏，一直服侍林淑岚的阿姨有些哽咽，眼眶也濕了。跟着林淑岚這麽多年，林淑岚一直是個和氣的人，待她很不錯，兩個人年歲差不多，幾乎可以說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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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志成幾乎要癱坐在地上，不僅是因為林淑岚死了，更因為自己走投無路了，那群人說他跑的話，就把他家拆了，所以他才厚着臉皮來求林淑岚。但是現在，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抱着最後一點掙紮的意志，蕭志成開口問道：“她可有留下什麽東西？”
阿姨見蕭志成一臉的悲痛欲絕，不疑有他，點頭說道：“留了。夫人有個女兒，她留了一個镯子和一張卡讓我給了她。”
蕭志成眸光一亮，“哦？她還留下了東西？”
“是。我已經讓人給帶過去了，本來夫人是讓我親自去的，可是那人剛好過來探望。我就轉手讓他帶過去了。”
“你知道那女孩住哪裏？”
“夫人知道，告訴我了。”
“那你告訴我吧。”
“蕭先生要去？”
蕭志成低頭道：“那也是我的親人，去見見。”
“那地址寫本子上來，既然這樣，你跟我去看看吧。”阿姨轉頭朝裏屋走去。
蕭志成連忙說：“不了，我就在這裏等着，我怕，觸景生情。”
“哎，那您等一會兒。”
不一會兒，阿姨就拿着本子來了，仔細瞧了瞧，念道：“長——熙路，翠林裏。三棟三樓。”
蕭志成暗暗記下，兩人又相互寬慰了幾句就分別了。
離開林淑岚家後，蕭志成馬不停蹄地趕到了笙珂家門口。
咚咚的敲門聲帶着急切，笙珂知道不可能是秦朔，但是還有誰？
一開門，笙珂見到了這輩子都不願意再見的人，蕭志成，她的，父親。
沒等笙珂問來意，蕭志成就開口說道：“林淑岚留給你的東西呢？拿給我。”
看着蕭志成伸出的手，笙珂冷冷一笑，“原來是為了錢。”
蕭志成面色不善，“那又怎麽樣？給我！”
笙珂沒有退讓，她冷冷地看着自己的父親，沒有一點感情，“那是留給我的，給你，憑什麽？”
蕭志成直接沖進笙珂的房間，四處翻找，盒子就擺在笙珂的床頭。
蕭志成跟發了瘋一樣，把笙珂家裏弄得一團亂。
“你給我停下來。”笙珂想要拉住眼前的人，被狠狠地甩開。她拿起一張凳子從後面砸過去，蕭志成哀嚎了一聲，驚動了秦朔。
蕭志成狠狠一巴掌扇向了笙珂，“你這個賤種！竟然打老子！”
“你不是！”笙珂毫不膽怯，一臉的倔強。
蕭志成冷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反手把笙珂甩在了地上。笙珂感覺自己的肩膀和左膝蓋像是麻木了，一時無法站立。
蕭志成看了笙珂一眼，笑了一聲，“我确實不是你父親，林淑岚也不是你媽！”
說完他轉身朝笙珂的卧室走去。
秦朔這時候進了笙珂的房間，看見笙珂蜷縮在地上，表情呆滞，似乎像是受了什麽驚吓一樣。
的确，笙珂現在受了驚訝，剛才蕭志成的話讓她愣住了。什麽叫他不是自己的父親，林淑岚也不是自己的媽？秦朔的話沒有被笙珂聽進去，她呆呆地望着眼前的模糊不清，突然有種難言的空茫在心裏擴散。
蕭志成拿到東西，走出了笙珂的卧室。看見秦朔的時候顯然膽怯了，他退了一步，眼神戒備。
秦朔扶起笙珂，坐在了沙發上，把門關上。盯着蕭志成，“你做了什麽？”
蕭志成眼神不定，“我不過來取一點東西。”
“取一點東西？什麽東西？”
蕭志成沒有隐瞞，舉起手裏的卡：“我來拿林淑岚的一點東西，我，欠了筆錢。”蕭志成咽了口唾沫，他有些害怕。
秦朔自然之道，她看着笙珂把盒子打開的。但是他不關心那張卡，“我問的是，她怎麽了？”
“她？”蕭志成看了看笙珂，欲言又止。
笙珂卻低聲說了句話：“你說，我不是你，和……林淑岚的女兒？”
秦朔露出了意外的神情，他轉向蕭志成：“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秦朔的目光十分狠厲，在他的逼視下，蕭志成點了點頭。
笙珂目光一閃，“那，我的親生父母，究竟是誰？”
蕭志成皺起了眉，“這我也不清楚。你是淑岚路上撿回來的，大概，是誰家不要的孩子吧。”
笙珂的身體在秦朔懷裏變得僵硬。
她原以為自己這輩子沒什麽好傷心失意的了，自徐麗離開後，她就覺得自己的心再也沒有什麽只得傷心的了，她想自己大概再也不會為別的什麽而傷心了。
她錯了，錯得離譜。
原來被抛棄一直是紮在她心底的一根刺，林淑岚好不容易将它拔了出來，可是現在，這根刺又硬生生地紮了回去。原來，自己自打一出生就是被抛棄的了。
蕭志成趁着兩個人在沙發上，奔到門口，開門跑了。
秦朔沒有去管，他靜靜地看着笙珂，不知道如何是好。他鮮少有這樣無措的時候，連手都不知道該不該往前。
兩人靜坐到暮色低垂。
“我給你做飯吧。”秦朔看着笙珂憔悴的樣子，默默起身，不等笙珂接話，進了廚房，拿了幾樣東西。
“不用了。”
秦朔的手頓住了。
“我們，去喝酒吧。”笙珂突然說道。
這麽多年，笙珂一直就沒有醉過，但是今天她覺得很累，但是思緒卻清楚得很，似乎在跟她作對一般。
笙珂擡頭看向秦朔，“怎麽樣？”
秦朔終于是同意了。
秦朔給笙珂拿的是紅酒，他不知道笙珂的酒量，不敢給她随便喝。笙珂并非不喝酒的人，只是從來喝得不多，酒量算不上好，但也不差。
笙珂的喝法完全是為了醉的，一杯接一杯灌下去，又急又猛。
“換點白的吧。”笙珂看着眼前的空瓶子說道。
秦朔沒有動。
“那我自己去。”笙珂起身，顯然剛才的一瓶酒并沒發揮什麽效用。
秦朔按下笙珂，起身出去帶回來一瓶酒。笙珂的笑容有些迷離，她到了一杯，喝到一半嗆得咳個不停，秦朔給她喂了口事先準備好的溫水她才緩了過來。
她又端起眼前的酒杯，“好酒。”她朝秦朔舉起酒杯，一口喝了下去。
酒很醇厚，後勁，很足。
半瓶下去，笙珂幾乎已經是失了意識。
秦朔看着笙珂面色發紅，眼神空茫脆弱，只想擁她入懷裏，但卻沒有任何理由。
笙珂迷蒙見直勾勾地望着秦朔的眼睛，笑了起來。
秦朔心中一動，眼神變得暗沉。
“秦——朔。”笙珂指着秦朔的鼻子，一字一頓。
“恩？”
突然笙珂變了臉，哭喪着說，“你欺負我。”
秦朔整個人都愣住了，不明白笙珂的意思。或許，連笙珂都不明白她在說什麽，這些話，只有在她醉了的時候，才能夠從心底冒出來，然後說出口。
“你不要我。”笙珂瞪着秦朔，“當年徐麗走了，你也不管我。我一個人孤零零的在國外四年，你都沒有跟我說過一句話。為什麽？為什麽你們都不要我？我連自己的親生父母都不知道是誰，撿了我的人也抛棄我，朋友都離開了，徐麗走了，你還不管我……”笙珂說到後面已經開始哭起來。
的确，長久以來，她都太過于寂寞了。她的人生從來就沒有完整的時候，都是支離的，破碎的，片段的。
她依賴過的人都不在身邊，終于見到秦朔，可是秦朔卻似乎一點也不為所動。
“大笨蛋。”
突然的一句話讓秦朔一陣莫名其妙的心潮暗湧。
“大笨蛋。”笙珂又說了一句，看上去像是一個還沒成年的任性小女孩。
當年的她，如果沒有經歷那些傷痛，大概就會使這樣随性可愛的模樣吧。
笙珂突然又哭了起來，秦朔顧不得其他，抱住了笙珂，“怎麽了？”
“你欺負我。”
笙珂透亮的眸子裏一片晶瑩，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顆顆滑落，她從未這樣恣意地哭過，一發不可收拾。秦朔心急卻無計可施，只好一遍一遍地誘哄：“我不欺負你，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笙珂搖頭，淚水連連。
秦朔只好舉手發誓，“我保證，絕不欺負你。”
笙珂瞪着他，眼睛宛若剛出生的嬰兒一般，有點膽怯，有點疑惑，清澈到極致。
秦朔感覺自己的心跳很快，他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他，從未真正喜歡過人。他以為，他這輩子，都不會有這樣的時刻。
秦朔不再冷靜，也不再克制。
他低頭一吻，落在笙珂的額頭上，笙珂的身體微微一顫，微微啓唇，睜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秦朔。
笙珂的目光讓秦朔無處可逃，他只好迎了上去，不料笙珂很快就歪過腦袋，伸手去那眼前的酒瓶，看着似乎很近啊……可是笙珂半天都夠不着那近在咫尺的酒。
秦朔看着笙珂的手胡亂在離桌子不遠處亂晃，笙珂的手指很是白淨纖細，但是上面顯然有一些大大小小的疤痕，像是刀痕和一些燙傷的痕跡。他嘆口氣，抓住笙珂的手，“不要喝了。”
“不，我要。”
秦朔抓住她的手，瞪着她，“要什麽？”
笙珂怯怯地，像只受了驚的兔子，“要……“
“還說？”秦朔離得近了些，和笙珂的臉只隔了幾公分的距離。
笙珂的眼睛在秦朔的臉上徘徊了兩圈，仍舊怯怯地說：“要……”
秦朔抿緊唇，似乎是生氣了。
“要……要……你……”笙珂小聲說道，伸手抱住眼前的人，縮在他的懷裏。
秦朔所有的思緒一瞬間如泡沫般炸裂，腦子裏只剩下嗡嗡的轟鳴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