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際遇(一)
正月十五, 薛琳第一次見到哥哥的女朋友楊婉玲,她是一個身材嬌小的女人,只有一米五九左右,長着一張圓圓的娃娃臉,眼睛又黑又亮,看起來像是個大學生,實際上比薛琳還要大一歲, 是個海歸碩士, 目前在省大做講師。
薛琳看了眼傻乎乎的薛鋼,不配啊不配, 無論是長相還是學歷, 人家姑娘都甩薛鋼幾條街,更不用說姑娘是為了學業大齡未婚, 薛鋼卻是離異有子。
聽薛爸薛媽的态度,楊家二老對薛鋼卻是滿意的,薛鋼儀表堂堂,事業有成,家中也算是書香門第, 表示:楊家本來就是西式家庭, 只要楊婉玲喜歡, 他們沒有任何意見。
薛琳做主包了五星級酒店的一桌席,讓他們□□, 将宴席開在了薛琳九五年末時做主買的別墅裏。
這套別墅位置接近市中心, 周邊環境設施都不錯, 裝修的也很豪華,雖然在薛琳眼裏看來是“土豪土豪”的,在薛家人眼裏已經是非常不錯了。
這套房做為婚房留給薛鋼跟楊婉玲。
薛家二老開心的帶着楊家二老上下參觀過了房子,“這房子的裝修是自帶的,要是婉玲對裝修不滿意,我們可以再換。”
楊家人則是非常滿意了,“不需要,不需要,裝修還是新的呢,随便就拆除太浪費了。家裏的軟裝和他們小兩口用的車,我們家負責,只是這房子這麽大,他們小兩口平時工作又忙,怎麽撐得起來啊,親家還是一起搬過來住吧。”
“我們倆個也忙,還要帶翰文,等他們結婚了找個靠譜點的保姆幫着打掃一下衛生,以後再生個孩子,人來人往的,自然就有人氣了。”薛母張秀薇也是個人精,當即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支持兒媳婦請保姆,前妻的兒子不跟他們小兩口攪和,他們老兩口帶。
楊家的二老臉上果然露出了極滿意的笑容。
“咱們下樓吃飯去吧。”
薛琳正在樓下跟楊婉玲說悄悄話,從洪秀菊到楊婉玲,大嫂的質量簡直是跨銀河系飛躍,雖說是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現在薛家的財力決定了兒媳婦的質量不會差,可是能遇見楊婉玲這樣的好姑娘也是運氣。薛琳是極其滿意了。
“蜜月我建議你們去馬爾代夫,這個季節東北冷死了,沒什麽可玩的。”
“我也是這麽想的,可你哥想香港,我覺得挺無趣的。”楊秀玲說道。
“都可以,你們自己商量着辦。”薛琳一邊說一邊從包裏掏出一個盒子,“這是我之前請人淘渙的镯子,一共三個,咱們三個一人一個,之前也不知道你的手腕粗細,你先挑,哪個合适戴哪個。”
“還是媽先挑吧,我不太喜歡這些東西,總覺得戴在手上不方便活動,總怕磕了碰了,跟镯子帶人似的。”
Advertisement
“我其實也是這樣想的,可是媽非讓我買。”薛琳吐了吐舌頭。
兩人正小聲說着,電視裏播放起了六點新聞。
主播對着鏡頭嚴肅地說道:“廉政部、海關總署昨日突擊抓捕遠海集團總裁及高層,雷州海關、雷州市多名政府官員同時被捕。詳情請看七點鐘的新聞聯播特別節目,今晚的新聞聯播将有三十五分鐘。”
新聞播報,甚至上了新聞聯播,雷打不動只有重大事件才會延長時間的新聞聯播增加了五分鐘。
這一次走私大案,比上一世還要大。
薛琳的手機響了起來,來電顯示是丁晟的手機號碼,“喂?”她站了起來,抓了一件大衣披在身上,走到外面接電話。
“這件事跟你有關嗎?”
“您開什麽玩笑啊,我就是一個小老百姓,什麽事跟我有關啊?”
“沒關系就好,那家雖然元氣大傷,但上面看在他們交出權力投誠的份上,保住了他們。”
“哪一家啊?”
電話那頭的丁晟笑了,“有的時候我真覺得你是故意的,故意等白玉蘭跟沈樾結婚了,才出手。你那麽看好那兩人的婚姻?”
“丁大少,您自小受的都是文明人的高等教育,不知道我們這些市井之徒的想法,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麽,但對于沈樾和白玉莉的婚姻我只有一個看法□□配狗天長地久。祝他們百年好合好生貴子。”
“白玉莉結婚的時候已經懷孕六個月了。”
“所以?”
“她今天在帝京婦産醫院生了個七斤二兩重的男孩。”
“恭喜恭喜。”
“她是又驚又吓早産的,那家的事吓到了她,因為她白家也被卷進去了,她哥哥被停學了。”已經是少校了,又去陸指深造,白玉笙本來前途一片光明的。
白家是今年投入那一家的“懷抱”的,可以說是一九四九年加入“皇軍”。
“人生總有起伏,習慣就好。”
“莫妮卡……”
“什麽?”
“她拜托你照顧了。”
歸根結底,丁晟還是放棄了,至少現在放棄了,薛琳并不為莫妮卡難過,她上了春晚又上了元宵晚會,已經跻身一流歌星行列,丁晟與她已經不再是王子與灰姑娘了。
挂斷了電話,薛琳回到了室內,見屋裏所有人都用暖昧的眼光看她。
“姑娘是誰的電話啊?大冷天的非要去外面接?”張秀薇問道。
“是一個生意上的朋友,說點兒機密的事。”薛琳知道家裏人的心事,她雖然已經結過一次婚,一樣是大齡單身女青年,家裏人希望她盡快找一個合适的男人嫁了。
合适?什麽是合适呢?薛琳光想着結婚要涉及的各種人際關系財産糾紛就覺得頭疼了。
“砰!”窗外五彩的焰火升空,不知誰家早早的就放起了焰火,照亮了黑夜,焰火聲像是號令一般,讓周圍的人家都躁動了起來,焰火照亮了大半個夜空。
還是這個時候的新年最有年味兒,有焰火,有鞭炮,有家人,圍聚在一起。
晚餐結束,幾個女人一起收拾餐桌,男人們則被薛父帶到了棋牌室打牌,傳說中很重大的走私案,沒有人去關心去看,新年的最後一天,誰樂意去關心千裏之外的那些人做了些什麽呢?
薛琳被張秀薇從廚房裏趕出來,在屋裏晃了一圈之後,看見了正坐在電視機前面冷着臉看動畫片的薛翰文。
“翰文。”薛翰文瘦了,高了,臉上帶着不屬于他這個年齡的憂郁和哀傷。
“姑姑,我爸是不是要結婚了?”
“是啊。”
“我媽是不是不會回來了?”
“她永遠是你媽媽。”
“正月初五那天她來看我了,給我買了不少好吃的。”
“這樣很好啊。”離婚了就分隔了母子或父子,不讓對方接觸孩子,本身就是很殘忍的事。
“我媽說她生活困難,舅媽她們一直趕她走,她沒有地方去,我把我的壓歲錢全給她了。”
薛翰文現在也是“富二代”了,壓歲錢光是薛琳就給了他一千塊,薛父薛母給了五百,楊婉玲應該給了兩百,這在九六年已經是一筆巨款了。
“你是孩子,她是大人,孩子不應該給大人錢。”
“奶奶說我傻。”薛翰文哭了起來,“可是媽媽太可憐了,沒有住的地方,也沒有工作,沒有收入。”
“翰文,你知不知道家裏請的阿姨一個月多少錢工資?”
“三百塊錢包吃住。”薛翰文對這件事還是挺清楚的。
“她也是農村出來的,丈夫死了,孩子公婆養着,她出來打工賺錢,一個月三百塊錢,她已經很滿足了。你媽媽找一份像她一樣的工作,很難嗎?”
薛翰文不說話了,“那是我的媽媽。”
“你媽媽自己做了選擇,不在咱們家住了。”
“我媽說我爸是陳世美。”
“你長大了,應該明辯是非了,你爸爸是陳世美嗎?要真的是因為這樣的原因,你媽媽會安安靜靜的離婚嗎?你姥姥家的人會不來鬧嗎?”
薛翰文不說話了,他是個很聰明的孩子,薛琳把話說到這裏,他就明白了,媽媽是因為理虧才安靜離開的,否則姥姥家的人早來“做”了。
就在這個時候,薛鋼臉色很難看地從棋牌室出來,他握着手機的手都是抖的。
“哥,出什麽事了?”薛琳站了起來。
薛鋼看了眼薛翰文又看着薛琳。
“哥,咱們過來說。”薛琳拉着薛鋼到一邊說話。
“洪菊香被人殺了。”薛鋼說道。
“什麽?”
“兇手當場就被抓住了,是她的相好的,對方知道她有錢,逼她交出來,她不肯,兩人撕打的時候洪菊香被捅死了。”
洪菊香的錢,是薛翰文給的,她在外面早就有了男朋友,兩人已經同居半年多了。
薛琳和薛鋼同時擔憂地看向薛翰文,他今年才十歲,怎麽向他解釋母親沒有了的事?
“哥,你在家裏看着翰文,這事不要告訴他,我馬上開車回老家,你把家裏的鑰匙給我。”
“家裏一直空着,怎麽住人啊。”
“我回去住招待所或是親戚家,得把洪家的人先安撫住,能瞞翰文幾年是幾年,等他長大了,懂事了再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