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人死燈滅(二)
薛琳冷冷地看着她, 也不跟她說話, 就是看着洪家的兩個老人,“洪菊香為啥回來的你們自己心裏清楚, 我們老薛家在省城早紮下根了, 要是嚷出來,丢磕碜的是誰你們自己心裏清楚。”
張少彬已經掏出手機打電話了。他分分鐘叫來幾十號人把這裏給圍住, 洪家的人真不夠看。
洪福生上來就想要搶張少彬的電話,“你是哪頭的啊?這裏有你啥事兒?”
張少彬一掄胳膊就把他掄一邊兒去了, 薛琳見兩人要打起來趕緊過來把兩人隔開了,“我跟張少彬都是外人,喪事你們自己家辦吧!!我們走了!”
“不行!把他們圍上!不能讓他們走!”洪福生一呦喝,除了洪家的兄弟和媳婦,沒有幾個親戚敢上的, 開玩笑, 張少彬現在正經是號人物,誰敢惹他。
就在這個時候警笛響了, 一輛警車開了過來, 從車上下來好幾個穿制服戴大蓋帽的。
為首的一個當衆喊了起來, “誰!誰在這兒鬧事兒呢?誰家辦喪事不消停兒的辦,圍這些人?大過年的在太平間這兒圍着,不嫌喪氣啊!都散了!散了!”這個時候的警察還不像後來一樣像被馴服的貓一樣不敢惹事兒, 老百姓見到穿制服的是真害怕, 圍觀的當場就走了一多半了。
張少彬迎過去了, 跟為首的人握手, “孔所,您怎麽親自來了?”他順手遞過去一盒紅塔山。
“我來看看。”孔所跟張少彬握了握手,“怎麽這家還沒出啊?你們之前不是說對法醫鑒定結果沒争議想趕緊出,才從法醫那裏把屍體要出來的嗎?怎麽又不出了?”
洪家的人瞧見鎮派出所都來了這麽多人,知道胳膊這是眼瞅着要擰不過大腿了,洪福生趕緊過去,也給人家點煙,人家瞅都沒瞅他,“趕緊的出了得了啊。這麽多人圍着,看西洋景兒呢?影響多不好。”
“是,是。這不是等我妹子家的兒子嗎?”
“那孩子才十歲吧?能幹啥啊,薛家不是來人了嗎?別耽擱了。”孔所長吐出煙圈來,順手把紅塔山塞進了自己兜裏,張少彬挨個兒的給到場的警察遞煙,一水兒的紅塔山。
“孔所,我給您介紹一下,這位是薛總。”張少彬介紹薛琳給孔所長認識。
“久仰,久仰。”孔所長也是見過世面的,知道現在薛琳的能量有多大,他可不像洪家一幫二百五,想敲薛家的竹杠,薛家現在手眼通着天呢,他主動伸手跟薛琳握手。“薛總現在可是大生意人,什麽時候回來支援家鄉建設啊?”
“正在考察項目呢,有機會一定回來。”薛琳笑着說道,這個鎮子,再過不到一年就要被并區成為省城的一部分了,她确實要回來發展的,“我先處理點兒私事。”
“好,您先處理着,我也是要有公務,維持治安啊。”孔所長笑道。
Advertisement
洪菊香的媽一見這場面,知道自己家這次萬萬讨不到什麽好處了,一把拉住了薛琳的袖子,小聲商量,“那個,翰文還小呢,他是您侄兒,也是我親外孫啊,這事兒還按昨天說好的辦,翰文還小呢,經不起事兒,讓老大家的大小子扛幡摔盆,今天我們就發送,殡儀館那頭兒也聯系好了,就出,就出!到了七點就出!火化完了骨灰盒先寄放着……”
橫死的确實不能久擱,洪菊香被薛家休回了洪家,還是洪家的人,擱太久對洪家全家都有妨礙,他家昨天是想要抓住薛家多要點兒,誰知道薛琳說翻臉就翻臉了呢。
薛家是強龍,張少彬就是地頭蛇,張少彬更是難惹,現在整天在鎮上搞工程,手下一幫農民工呢,得罪了他哪有自家的好處。現在連鎮派出所的所長都來了,更不能鬧了。
洪家上下,也就只有洪菊香的媽有點腦子了,可惜本質自私自利,否則也不會搞成今天這樣。
陰陽先生确實是早就找好的了,本來洪家是想要多停兩天,訛薛家兩個錢,這次訛不成了,又得現找人,把人請過來走快速流程弄完。
薛琳在旁邊看着洪福生的兒子披麻戴孝給洪菊香扛了幡也摔了盆,拉着洪菊香的車往殡儀館走了,這才直接塞了一千五百塊錢給洪福生的兒子,那小子已經十六七了,這錢洪福生想要要出來估計還得費一番口舌。
這家的門風就是如此,錢比天大,沒老沒少沒親情,眼裏只有錢,唯一顧家知道要照顧老人的只有洪菊香一個人,現在洪菊香也死了,洪家二老肉眼可見的未來老景凄涼,可這又關薛琳什麽事兒?腳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孩子不孝都是自己教的,自己配藥自己吃,公平合理。
薛琳是被門鈴聲吵醒的,從鎮上回省城,打了個轉兒就直接買機票回帝京了,她不喜歡現在的省城也不喜歡現在的小鎮,對比外面的高速發展,那裏的人、事、物還遵守着舊規律和舊秩序,難怪未來成了全國經濟吊車尾的所在。
回家之後洗了個澡,躺在床上蒙頭就睡,被門鈴吵醒之後一看表,已經是正月十八的上午十二點了,她睡了整整十個小時。
睡醒覺的她覺得頭暈暈的,空落落的,有什麽來過,又悄悄的走了。
她真不想承認張媽的話傷到了她,以至于沒有跟張少彬好好告別就離開。
揉着眼睛去開門,站在門外的是鄭蘭。
“親愛的,你咋這麽神啊。”鄭蘭興奮地說道。
“什麽事?”
“那家宣布不再代理了。”
“哦。”這是必然的事。
“已經有人跟我接觸過了,有意向讓我接手,不過我估計幾個大區的代理都有人接觸過了。”鄭蘭聲調提得老高,連薛琳穿着睡意蓬頭垢面都忽略了。
“幸虧你之前跟我透了風,要是讓我臨時湊商業計劃和代理費我還真湊不出來,這次我爸鼎力支持,他老人家的金庫都讓我掏幹淨了。”鄭蘭滔滔不絕地說道。
鄭蘭家不是家裏有礦,是家裏管着礦的,比有礦的要牛逼多了。不過她爸快退了……算是成功上岸了。
說起這事兒,“你爸快退休了吧?”
“還有一年。”
“你家就你一個吧?”
“我媽就生了我一個,咋了?”
鄭蘭的媽是是她爸的繼妻,前妻還留下了兩個兒子。
“沒事兒。”薛琳記得鄭蘭有個哥哥後來去非洲包礦發達了,有錢得要死,不過跟鄭蘭關系不好,既然不是一個媽生的,關系不好就不好吧。
她應該停止用這些事來幹擾自己了,貪多嚼不爛,她擁有的夠多的了,再多她自己都沒精力去管了。
鄭蘭攤坐到了地上,“來,你幫我捋捋,這事兒應該從哪兒開始。”
“從……逛街開始吧。”薛琳忽然很想看看這一世的朱麗安是什麽樣子,她跟沈樾,有沒有認識。
朱麗安無論按照哪一國的标準都是一個美女,黑發,綠眼,皮膚白得像是上等的陶瓷,鼻梁高挺的像是希臘雕塑,事實是她也确實是按照雕塑的标準重整過了鼻子。
八十年代國門大開的時候,人人都被西方世界的繁華富裕驚呆了,以為外國人各個都是有錢人,就算是在九六年如此認為的仍舊不少。
朱麗安這樣長相的美女身在帝京最高檔的帝京百貨,意大利著名品牌的專櫃做店長,簡直更高大上了。
尤其是她還說得一口流利的中文、英文、意大利語,更是高貴得的不得了。
誰能知道她的意大利血統來自不負責任的水手祖父,他的私生子遍布各個港口,祖母“幸運”的被帶到意大利,又在不久後被他抛棄,一個人在唐人街開小吃店帶大混血兒子,她的父母不過是一對窮嬉皮,一輩子靠政府的救濟渡日,不是啃老住在車房裏就是在政府提供給窮人的公租房度日,朱麗安是祖母帶大的。
朱麗安發誓自己要不平凡,想走模特路線,最終折戟沉沙,來華夏是她最後一步棋了,沒想到這一步棋走對了,她來華幾個月就被提升為店長,專門做為門面擔當而存在。
下一步計劃就是釣到金龜婿了,可惜來店裏的有錢人不少,一個個的都只想找露水姻緣,并不想找個櫃姐當老婆。
偶爾有一兩個好的,都是有婦之夫。
之前她看好的一個姓沈的廚子,也娶妻生子了,上個月還想來店裏撩她,剛撩到一半就被一個大肚婆帶走了,男人啊……
就在她出神的時候,有人推了推她,店門外來了兩個女人,這兩個女人都很年輕,身材很高,雖然看着眼生,身上穿的衣服卻都是品牌旗下的名牌,名牌只有買一次和買一萬次,體會過名牌的好處,是無論如何也不會降檔的。
“二位您好,歡迎光臨瓦倫蒂諾。”朱麗安綻開燦爛的微笑。
所謂佳人就是穿着一身普通的櫃員制服,化着淡妝,仍能讓人感覺到驚豔,誰能了解在天使的外表下,隐藏着怎樣的一只惡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