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人死燈滅

“這麽大的事, 你怎麽不跟我說”

薛琳下意識的把手機拿遠, 薛鋼的吼聲還震耳欲聾,她之所以不讓薛鋼來, 正是因為知道薛鋼脾氣爆經不起激, 洪家的人一刺激他,他不一定做出什麽事來呢, 那家人可是沾邊賴的人家,碰一下他們家人, 他們全家能說薛鋼一個人把他們全家圍毆了,所有人一起住院,到時候訛上薛鋼了。

經歷過上一世的事,雖然薛琳是妹妹,對薛鋼一樣保護欲暴棚, 深怕他出什麽意外。

她拿着手機躲到張少彬家的廚房接電話, “沒事,今天白天我再去一趟, 一定讓他們趕緊把喪事辦了, 免得夜長夢多。”東北的習俗是七不出八不埋, 暴死的人更是要盡快出殡盡快解決,沒有在家裏停屍很久的習俗,出事是十五, 今天已經是十六了。

“他們家那德性你又不是不知道, 肯定是死要錢, 等會兒我就帶翰文過去。”

“不行, 翰文還是個孩子,洪家的人看見他不定怎麽說呢,這孩子不能讓洪家毀了。”薛琳滿腦子都是上輩子的薛翰文,那孩子等于半個孤兒,雖然有爺爺奶奶疼愛,一樣性格孤僻冷淡,後來爺爺奶奶去世之後,更是直接人間蒸發,跟所有人都不聯系,她到死都不知道他在哪裏。“哥,這事兒你別管,好好的陪婉玲和她家裏人,別為了這件事耽誤你的婚事。”

挂斷了電話之後,薛琳擡頭看見張少彬站在廚房門口,一臉不贊同的看着她。“怎麽?”

“這事兒應該讓薛鋼自己解決,那是他的前妻。”

“你又是不了解他,他一來事兒就大了,殺洪菊香的人精窮精窮的,洪家的人正愁找不到人訛呢。你在公安那邊有沒有關系?案子怎麽樣?”

“事實清楚,人證物證俱在,沒什麽争議,那小子認判,連律師都不找,就等着死了。”

“屍體呢?在哪兒呢?”

“在太平間呢,洪家的人已經處置了。”

“太平間還在鎮醫院那兒呢?”鎮上的太平間可不是傳說中醫院的那種太平間,就是一間四面露風的破棚子,屍體擱在床板上,有個老頭兒看着不讓貓狗進來就完了,守夜什麽的全是家裏人守夜,一般的死人家裏有地方的都擱家裏的院子裏,橫死的沒人往家拉,都擱太平間。

“嗯。還擱那兒呢。”

“你陪我去一趟吧。”

兩人正說着呢,張媽進來了,“琳啊,你啥時候來的啊?”張媽看見薛琳就眉開眼笑的,薛琳下意識看了眼時鐘,才淩晨四點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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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媽,你怎麽起這麽早啊?”

“歲數大了,覺輕。”張媽笑眯眯地說道,“我聽彬子說洪菊香沒了?”

“沒了。”薛琳嘆了口氣。

“她今年有沒有三十啊?這麽年輕就沒了啊,黃泉路上沒老少啊。”張媽嘆息道,她一邊說一邊手腳利落的翻找面粉,“我給你煮疙瘩湯,正好昨個兒我熬了骨頭湯,還有老湯呢。對了,你哥住哪兒啊?”

“我哥沒來。”

“這事兒咋是你一個姑娘家辦呢?得你哥管,你可離姓洪的那家人遠點,當初我就沒看好老洪家,一家子臭流氓,可你哥跟你彬哥似的,一對大傻冒兒,挑了兩攪家精回來。”

薛琳笑了起來,張媽還是這麽有趣,天大的事兒在她眼裏都不叫事兒。

說起來張媽剛五十出頭,那一代人結婚都早,張媽十九歲結婚,二十歲生子,二十四歲守寡帶着四歲的兒子一直到現在,頭發不染不燙有些花白,只是發型很保守,穿着現在已經很少見的印花襯衫,花襯褲,看起來很老了。

她們那一代人都是做活做慣了的,煮一鍋疙瘩湯根本沒費什麽事,薛琳手腳利落的幫忙擺好碗筷,張媽指揮她去冷陽臺拿鹹黃瓜。

薛琳把鹹黃瓜拿回來,切成碎丁放了點味精和香油拌了拌,這味道比帝京商店裏被人推崇的傳統老字號,貢品鹹菜什麽的強出一百條街去。

張媽做好了疙瘩湯,還在裏面卧了三個荷包蛋,三個人一起坐下來吃飯。

張媽吃了一口又嘆了口氣,“翰文那孩子怎麽樣了啊?”

“他還不知道呢,我不打算告訴他。”

“那你打算怎麽跟孩子說呢?少彬小時候一跟我要爸爸,我就哭,後來他就不要了,現在少彬大了,我覺得挺對不起他的。”張媽嘆了口氣,“這種事,早晚孩子會知道的。”

“希望他知道的時候已經懂事了吧。”薛琳也跟着嘆了口氣,她知道自己對家人保護過度大包大攬了,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張媽慈愛地看看張少彬,摸摸他的頭。“少彬沒爸也長這麽大了,小孩子忘性大着呢。對了,琳啊,聽說你哥要再婚了?”

“嗯。”

“啥樣的姑娘啊?”

“海歸碩士,家裏父母都是讀書的,書香門第。”

“你哥可真有福,也算是苦盡甘來了吧,少彬就倔,別人給他介紹好幾個對象了,我瞧着都不錯,他一個也相不中,你總在外面認識的人多,改天給他介紹一個呗?我也不求像你哥找的那樣是什麽碩士,只要人老實聽話,知冷知熱會疼人能照顧家裏就行了,有沒有工作會不會掙錢無所謂,女人還是本份點好。”

薛琳心裏揪了一下,所謂聽話聽音,薛琳聽出來了,張媽說的完全是她的反面,老太太看出了點什麽,故意拿話點她呢,“行,我替您留意着。”

“媽,當着琳琳的面說這些幹什麽,事業沒成,我可不想成家。”

“事業事業,你整天忙什麽事業啊?都三十出頭的男人了,連襪子都是自己洗,找個女人照顧你,媽有死的那天也能閉上眼。”張媽瞪了他一眼。

“是啊,你聽你媽的話吧,少讓張媽操心了。”所謂心動,只是一瞬間的錯覺,她走上這條路,就注定要獨行一輩子了,她這樣的女人,誰會愛呢?就算是愛了,也會因為現實分開吧。

洪家的人為了誰扛幡摔盆吵了一宿才反應過來,應該多向薛家要錢的,要不是他們家把妹妹趕回來了,妹妹也不會死得那麽慘。

說起來妹妹是真傻啊,為啥要出去胡搞還讓人抓住了呢?要是妹妹還在薛家,就算是喝湯,洪家現在也發達了,也不至于像現在這樣混得啥也不是還走到哪兒都被人嘲笑。

小鎮子不大,洪菊香出事兒的事不到一宿所有人就都知道了,議論的主題都是洪菊香沒福,明明嫁到了薛家,還讓人給趕出來了,以及薛家的人會不會來。

洪家的親屬只來了二十多個,看熱鬧的人倒來了好幾百,大家大過年的也不怕晦氣,全跑來吃瓜湊熱鬧,生怕錯過第一現場了。

到了早晨五點四十,薛琳的車停在了太平間外,她剛一下車就被人認出來了,緊随其後的張少彬也被人認出了身份。

這兩人的關系也一直是八卦的主體,不過聽說是沒什麽戲的,女的一直在外地,據說已經靠上了什麽大人物,風生水起,沒想到又湊一塊兒了。

為了看戲,大家夥兒有默契的讓出一條道來,讓薛琳和張少彬通過。

洪家的人看見她來了,都沖過來了,“翰文呢?這事兒必須得翰文來。”

“行。”薛琳點頭了,“我這就給我哥打電話讓翰文來,你們該張羅張羅,七不出八不埋,現在天雖然涼,可橫死的人總不能久擱。”

洪家的人面面相觑,這跟昨天說的不一樣啊,“你什麽意思啊?”洪福生說道,“你不是說不讓翰文來嗎?你們薛家負責發送嗎?”

“她是我們薛家的誰啊,我們薛家就發送?我回家想了一宿,這事兒瞞着翰文不好,讓他來送送他媽也對勁兒,送完我就帶孩子走,這種事兒本來就不适合孩子多參與。至于洪菊香,她已經不是我們薛家的人了,剩下的事兒你們該怎麽辦怎麽辦呗。”

洪福生愣住了,洪家的人也全傻眼了,是啊,這事兒有薛家的啥事兒啊?

“行了,見好就收啊。薛家一個人不來你們又能咋地?不發送咋地?”張少彬大聲地說道。

“這裏又有你啥事兒啊?你是哪路的啊?”洪福生不敢惹薛琳這個大金主,對張少彬可不咋客氣。

“張少彬是我哥的朋友,他是代表我哥來的,你們要是瞧不慣他,我跟他一起走。你們等着我哥來吧。”

“代表?代啥表啊?裝啥大瓣蒜啊,就是個姘頭……”

“洪福生,你再多說一個字你信不信我讓你明天就少條腿!”張少彬冷哼了一聲道,他這兩年在鎮上可不是白混的,手下一幫就聽他一個人的民工,上上下下的關系都是走熟了的,鎮長都跟他稱兄道弟的,不是洪家能欺負得了的。

“哎呀我的天啊!這也太欺負人了啊!我可憐的妹子啊!你嫁進薛家的時候薛家啥也沒有啊!兩床新被子就把你娶回去了啊!現在薛家發達了把你趕回家,你橫死了薛家要不管你啊!”洪家大嫂見事不妙,立刻坐到了地上撒起了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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