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言,聽得見院落的蟬鳴,和風過時樹葉的聲音。卧椅內如堆了一抔純白的雪,雪中相互依偎着兩人。一人容如冰雪,卻見他眼中情深缱绻;一人眉目如畫,更見她唇角彎彎。
仿佛少年。
“阿啞,你好好養病,等我回來。”
“好。”
這一次,我等你回來,娶你為妻。
這一次,我為你而來,生根落地。
☆、十九 波濤正當起
作者有話要說: 老規矩哈。
有錯誤指出喔。
一定會改正的哈。
與輕輕一起離開的,除了公子府的精銳人馬,還有霍言。
也是,怎麽少得了霍言。鯨魚島那邊,還有她不少生意。況且剛認下失散多年了妹妹霍輕,自然不舍心頭肉。而對外,自然還要是隐匿行藏。
喔,不。對外是取得皇帝的允許,派公子府人馬護送神秘商人前往沿海。這個商人,便是霍言了。
于是他們在盛夏喧嚣中分離,以待日後的團聚。
鏡館青陰濃翠如翡,只有其間的人吶。懷以幽微的情感,曾相聚、曾分散、曾悲喜。不過又何妨呢。有人年複一年的相思日重,終于換來此後婉轉情濃。
他這半生,六親寡薄,終于也有人與他長相厮守。而記憶裏模糊的那兩人的前塵往事,已不再重要。生在貴胄之家,束縛與捆綁成就一對夫妻,也有了自己。只是那兩個人相互厭恨傷害,最後這世間竟只留下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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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也無關緊要了。雖無父母緣,幸得一人心。
他就這樣等待,等她回來,成為他的新娘。
海彥。
東江入海口的海城。海産豐富,水運便利,貿易興盛。
這裏,是大啓與外海諸國交易最直接的城市,其中也包括東倭。
車馬勞頓,風塵仆仆。十來日後後,終抵海彥。
她來,只為一件事——鯨魚島。為阿啞,為他當初滿身傷痕。
休息一夜,所有事情便鋪展開來。她需要設局來達成目标。而她的目标,是東倭鬼藏宗派青木家族。
阿啞的傷正是青木家族所為。而大啓與東倭,也本就是面上和平,內裏暗争。此次鯨魚島之事,雙方為了利益絕無可能退讓。若非隔海遙遠,戰争早已打響,但目前、只有利益關系最深的青木家族動作最大。
西樓應作為大啓的王侯公子,數次與青木交鋒都占了上風,卻始終沒有徹底解決禍患。原因無他,隔海兩國開戰,耗費甚巨,若能不以勞民傷財的法子破解,自是最上。于是也遲遲懸而未了,就這麽糾纏着。
以輕輕,不、如今已然是霍家小姐霍輕的性子。這東倭沒了也罷。但這需要時間和機會。不過就是東倭不滅,也至少讓它沒有外犯之力,如此方能安心。還有霍言海航推進計劃,也需一個安穩環境。
于是這局,除了贏,也只能贏。則更需周全仔細的安排,畢竟牽一發而動全身。
這幾日,霍言總是早出晚歸,自是商場應酬的緣故。而霍輕衆人暫居蜃雲海院。
此次跟随霍輕而來的公子府人馬不多,除了天鷹衛,便是灰老頭、公子允與公子岚三人。因着謀略霍輕自有想法,物力則有霍言支撐,武力自然從公子府抽調。
到如今只需以法子引誘青木家族少主青木都安來海彥,只要他入局,便可取勝。殺了青木都安,利用他的死混亂青木家族,挑起東倭內部争鬥。那她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根據霍言的情報網絡,霍輕能掌握系統而準确的目标信息。她腦海中已推演過各種方案,一一對比否決後,只剩下兩條路備選。一是暗殺,卧底到青木都安身邊,伺機而動;二是明着來,利用奪刀會,光明正大地殺死目标,讓人啞口無言。
畢竟對方是一個不好女色、又有權有勢的宗派家族繼承人,且功師承自鬼藏流派,實力絕不容小觑。
時日往前推進。來到海彥已逾半月,海城熱極,海風也帶了溫熱。人心躁動,市井喧嚣,更磨人耐性。但有場盛事,讓這座海日之城越發沸騰。
便是七月七,奪刀會。
還有不到個把月、便是鍛刀大師金昌所辦的遇五逢十的奪刀會。而今年正是十年一次大奪刀會。舉國上下、海內海外,已湧聚天下人來。其中赫然有東倭勢力。畢竟江湖武林中人,誰不想要劍趁手的利器?何況是發展出各種刀道流派的東倭。
蜃雲海院
霍言各種應酬溜了一圈,已過了七五天。
天鷹衛都被派遣出去打探消息了。
灰老頭與公子允、公子岚都清閑地待在院落裏等待命令。而霍輕等着霍言回來——帶着好消息。
下午庭院裏斜斜照進地照進陽光,假山流水、芳花幽草添些消暑的涼意。輕輕正泡着茶,茶葉是采自西岚山上的竹葉青。茶雖是溫熱,卻讓人靜心。這段時日,她也需要些東西來理清思緒。
泡茶有些慢,對坐着的是公子允與公子岚二人。待茶滿七分可飲,也沒人開口。這時光似乎清靜閑散至極,可在座的無人不知,水面平靜,水下卻是波濤暗湧。
“岚公子,茶如何?”掌茶的人問道。
放在鼻端掃過,再入一口在舌尖打轉,咽下喉嚨,“香高,色好,味清。”
岚公子擅長音律和音攻,對茶也是頗有研究,這評價不可謂不得當。
“允公子覺得呢?”
“好茶。”撂下倆兒字兒,短到冷酷,也正合他的個性。如利箭一般冷冽鋒利。
端起自己跟前的茶盞,只消一口,慢慢咂摸。總體滋味不錯,帶些微澀。
茶皆如此,裏頭有些成分讓它總是要回澀的。也正因如此,喝茶讓人清醒。至少讓她。
“何時動手?”允問。公子安排的自然聽從,但眼前這個女子,他卻不是信任的。至少不信她能做到完美地解決鯨魚島之事。
慢悠悠、不急不緩。
“再等等,先喝茶。”幾番思量她心中已有安排,便也不再着急,只需霍言那處安排妥當,不久就能行動。不過至少不是現在。
“我們需要一個确切的期限。”杯中茶盡,“或者我們能夠提前返回鳳陵。”如果什麽都不做,什麽也做不成,那不如回去。
“恐怕不行。”雖然預想中灰老頭已經足夠,但允與岚二位,還有些用處。
“最多十日。”公子允繼續道,話裏已有些逼迫的味道。言畢便起身就走。公子岚一言不發,也随之而去。
“輕輕姑娘,抱歉。”岚還不忘回頭致歉,允實在太過直接。
“無妨。只是奪刀會不去可惜。”像是自語,可以兩人的耳力,哪有聽不清楚的。腳步些許頓了,她話中意思不明,此刻二人又不願多問,也只有換個時間。
如此,偌大的庭院只留下輕輕一人。她則是繼續為自己添茶,慢慢飲着。
霍言說過,今日會早些回來。看來事情安排得差不多了。仔細計較着這場局裏的方面環節,嗯,得有耐心啊,不能急躁了。從海彥、奪刀會、到青木都安、鶴田家族都要算進來啊。
霍言回到蜃雲海院的确算早,比起前幾日。
“還是自己的地兒舒服,涼快。”剛一回來,霍言就坐下,叨叨着。看看這院子,多好。
是挺好的,庭院裏山水一一不落,又花木繁蕪,涼爽舒适,雖不奢華富麗,卻清雅耐賞。更何況這庭院只是其中一處,大的風景,還在院子別處。輕輕不過圖個便利,于是在此處坐下。
并不接話茬,先倒杯茶端給她。
霍言一口便下,喝完遞回杯子,示意再來一杯。
“你慢些喝。”見她風風火火将茶灌肚,輕輕再給她添了一杯。
這次終于慢了些。“味道還湊活。”這評價,比起公子岚,可不知道降了多少級。
也是,她喝過的茶何其多。
“嗯。那事情敲定了?”
“定了。用了些隕礦。”
“那別的呢?”
“有我在,還有搞不定的?”
輕輕笑了。“所以我能這麽安穩地泡茶啊。”
“還說,做你哥可真是得夠本事。”霍言對她的行為表示十分無奈,卻也習慣。
點點頭,深以為然。“還好有你。”或非霍言,她還得多耗上時間來準備需要的資源。
“切——”回她一個撇嘴。當安素放下行者身份成為普通人類輕輕,身為朋友的她怎麽能不管?于是和其他行者交換了任務,來到這個時空。除了原本的開啓這個帝國海航之路的任務,還有就是幫着輕輕找到她想要的。
行者太孤獨,太寂寞了。
“對了。有人等不了了,想走。”那二位公子的耐性,遠不如阿啞啊。甚至不如灰老頭。
“要不是你用酒吊着老頭。那三個恐怕都早坐不住了。”不用具體指明,不是那兩個小哥是誰?
“是呀。”當初找阿啞要人的時候,覺得擅長箭術的公子允和擅長音攻的公子岚會有用武之地,現在看來,好像用處不大。
“你都要嫁給他們老大了。他們看不起你,也不信那位的眼光?不過嘛,正常。”這話說得,這話說的。但的确如此,強大無敵如西樓公子,在他的屬下眼中,未來夫人必定也是完美優秀的。但霍輕,在他們看來并不。
“是不是該讓他們回去。估摸着他倆派不上用場。”灰老頭擊殺青木都安應該夠了,畢竟他與阿啞的武功不差多少,而對方武功與阿啞比較,還有一些差距。
而當初阿啞受傷,除了因為對方設局不惜一切要致他于死地。還因為那傻瓜想利用一身傷痛來刺激她。
“別啊。讓他倆跑腿傳信兒還是不錯的。”這話當事人聽到不知如何反應?
輕輕點頭,深以為然。
于是大啓武功排行榜上靠前的兩位人物,被安排成跑腿報信的角色。
“輕輕,你說等這事兒完了,西樓應還能娶你嗎?”這是個讨打的問題,可他霍言就是嘴欠。
回應的,卻是一個自信滿滿的笑容。
“到時如果灰老頭還不夠,我會親自補上最後一擊。”然後她開口,面色平靜,仿佛再說一件尋常不過的事情。
“看你心情。”恐怖的女人。可看到那個笑容,已知這次,她終于找到幸福和安穩。那到時,不夠就加點料吧。
“灰先生。”
“灰先生。”
已過十日,仍無動靜。公子允與公子岚仍未得到任何消息,那霍言霍輕也從未言及多的。若不辭而別返回鳳陵卻也不妥。于是前來灰先生居所詢問。
“你倆怎麽來了”抱着酒壇子,正準備啓封的灰衣老頭意外,聽到動靜卻動作極快,将酒藏到身後。
二人自然見得着,也不揭穿。只是神色都有些煩郁。
“我們來是想問何時能返回鳳陵?”公子岚開門見山,沒有拐彎抹角。對灰先生,沒有必要。
老頭子眯了眯眼,漫不經心,“事情辦完了就回去。”手背在身後,摩挲着酒罐子。不行,趕快轟這倆小子走,他要獨享這壇來之不易的雪融春。那可是靠着他死磨來的。
“我們已經在這裏呆了一月,她沒有任何動靜。”說起此話,公子允有些不滿。
“沒動靜你們就幹點別的呗。來煩我做什麽?”老頭子脾氣大,直接甩了臉子。
“可灰先生——”他們是要解決鯨魚島之事的。
“可什麽可?”幹脆酒也不藏了,頓在桌上,道——
“沒動靜?天鷹衛全都派出去了。”
“沒動靜?霍言整天不在。”
“沒動靜,那就等動靜。”
“你倆回去好好待着,等!”
連珠炮放完,身形便動。拎着二人便摔出院子,再将院門關上。啊,我的雪融春。
兩位公子站在小院外頭,心裏頗不是滋味。無功而返,不如去她那裏問問。總不能真走。
☆、二十 盡在殺局中
作者有話要說: 老規矩哈。
有錯誤指出喔。
一定會修改的哈。
眼看七月七的奪刀會越來越近。蜃雲海院卻是一往悠閑。倒是霍輕,時不時出門逛逛,全然不像是有事而來,倒像是游山玩水的一個富家千金。懶散怠慢,漫不經心。
就是霍言看着正經是個忙碌商人,行蹤不定。當然,她作為哥哥,今天正領着自家妹子逛街。趁着傍晚天氣涼快了些,出來走走看看。
當夜□□臨,燈火也就熱鬧起來。兩人穿行于人流中,一個形容清逸,一個眉眼如畫,自成風景。并肩走着,沒有說話,都只是漫無目的地沿着街道往下走去。
她們之間許多事情早已不言自明,于是也享受這種感覺。不過這麽悠閑地漫步在印象裏還是少數。以往都是各自穿行在不同時空,為了各種任務忙碌,只有休假時才會相見。而她倆的情誼,也正是因為一次休假結下。
“輕輕,這二十年來感覺如何?”選擇成為常人,感覺如何?還會那麽忍受煎熬和痛苦嗎?
“還好。”當生命看得見結尾,一切都有些不同。生命成為值得珍惜的過程,今生遇到的人都只在這一生。這種感覺,很奇妙,獨一無二。
“許多事情會變得不同,變得獨一無二。”這大概是身為常人的幸福。今生今世所擁有的,都無與倫比。
“聽起來還不錯。”漫長的生命啊,讓時光成為無謂的度量衡,也讓一切慢慢索然無味。不過還好,她總是會給自己找樂子的。
“是啊。還不錯。”她擡頭望着夜空,有些飛燈搖搖晃晃飛進天空裏,多像星辰。
“霍言,我們去找點好玩的吧!”語氣轉得輕快起來,人生苦短,及時行樂。提起裙擺小跑着往前面人多的地方去,神情姿态、宛如少女、天真浪漫。
她也大步追上去。是啊,今晚這麽熱鬧,是該盡情歡享。我的朋友啊,看到你這麽好,我也就放心啦。
七月初一。
江湖上突然掀起新的消息——今年的奪刀會上會出現金昌大師耗費二十年所鑄的唐刀。也即是說,奪刀會上除了常規的刀器和十年的精品外,還有出現金昌不肯輕易拿出手的頂級好刀。
這消息一出,撲往海彥的人潮越發洶湧。雖然不知道金昌大師為何如此行事出人意表。但頂級唐刀的出現讓一切都不再重要,刀最重要。
東倭那邊消息也傳來,事已備妥。除了青木,還有鶴相、柳生等大大小小的宗派家族聞訊而來。果然,江湖中事,一點風吹草動都引人關注着。
而蜃雲海院的平靜,也終于要打破了。倒是霍言,這幾天反倒清閑起來。至于輕輕,整日都在書房或是不見人影。日子越是接近,就越是關注。終于,奪刀會前三日,該來的都來齊。
她的殺局,将在奪刀會上開啓。
奪刀會的競争激烈無比,除了武功的考量,還要看財力。最後的拍賣會上,都是武功過關的人,想最終得到心儀的唐刀,就得靠比拼金銀了。或者說,拿出什麽東西,讓金昌更為動心,估值後,價高者勝。
一輪、再一輪。進入拍賣的勢力竟也不少。不過多是沖着購買普通刀器和一睹二十年所鑄頂級唐刀的風采去的。畢竟金昌的刀器,只是普通就足昂貴,十年一器一是天價,更何況二十年打磨出的?更是有市無價。只能看看,或者想想而已。
但好東西,總歸令人惦記。朝那把頂級唐刀去的,除了霍輕,還有來自國內的其他大勢力,以及東倭的大家族了。
于是當那把唐刀被金昌親手舉着出現在拍賣大廳時。衆人都睜大了眼球,不肯錯過分毫。只是霍輕注意的,是場內有些人的反應。他們有多一分想要,她就更多一分勝機。
“這柄刀,名為玄尺。”金昌還是些許不舍的,這柄刀從他二十歲開始鍛造,如今他已過四十,整整二十年,其間傾注心血旁人難以想象。但為了那塊隕礦,他還是如此做了。
“我從二十歲開始鑄造,因為一個夢,鑄刀之法也是夢中所得。刀為唐,名玄尺。”說罷慢慢取下刀鞘,顯露出這柄名為玄尺的唐刀真身來。
于是在場的人擯住呼吸盯着那把刀,包括隐匿在簾幕後的客人都已出來,不想錯過這一時刻。
那的确是把好刀。不,豈止于好。前頭那些刀器與它一比,實在不配稱之為刀。那是一柄怎樣的刀啊。刀身黑色、沉默無言,只是隐約有光華流轉。刀體毫無累贅、流暢而直接。看到它就像是看到黑夜和夢境,還有死亡。
“這柄刀,十萬黃金起價。”金昌眼中掠過不舍,但手起刀落,玄尺已輕易割開試刀的深海白石。只是輕輕一下,白石裂為兩塊。這深海白石,已經是找得到的最硬的石頭,十分難得。前頭那些唐刀,遇上它只有無可奈何的份。可想而知,這把玄尺有多鋒利。一刀下去,還未如何用力,便已分金斷石。
心動的人越發心動,原本只是想看一眼的人心有不甘,卻無他法。而此時,這把唐刀玄尺的歸屬之争才剛開始。
“十一萬兩。”
“十二萬兩。”
“十五萬兩。”
叫價的聲音此起彼伏,毫無停歇的意思。
“九十萬兩。”
“一百萬兩。”
竟已到了這個地步。一刀難求,大抵如此。但現在,競争者只剩下幾家了。
不過先前霍輕從未喊價,因為時機未到。但現在,全場只剩下幾家用刀大能還在繼續了。其中赫然有東倭青木與東倭鶴相。
時機、到了。
“一百二十萬兩。”誰喊的?管他呢。誰喊的都不重要。
“一百三十萬兩。”輕輕開始出價。
“一百四十萬。”對手還在繼續。
“一百五十萬。”奉陪到底。這把刀勢必要到手,錢的事情,相信這世上沒有人比霍言錢更多。
“一百六十萬兩。”青木都安出價,不過快到極限了。
“一百七十萬兩。”而那邊的鶴田久讓,立即跟上。
“三百萬兩。”霍言不願繼續拖沓,直接報出一個無法逾越的數字。
全場雅雀無聲。三百萬兩黃金,不是白銀。簾幕後頭,有人攥緊了拳頭,十分不甘;有人神情冷漠,眼底卻閃現出殺意。可更多人,是驚駭。
大局已定。玄尺的主人已經确定。當然,要霍言拿出三百萬兩黃金。
這場奪刀會,誕生了史上最高拍賣價格的刀器——唐刀玄尺。江湖很快流言四起,各處都是有人花費三百萬兩黃金拍下一柄刀器的傳聞。對此霍輕并不在乎,她在乎的,是青木與鶴田的動向。
至于三百萬兩黃金,用了別的東西與金昌交換。用了金昌更需要的、也更想要的。那足以讓它鍛造出更好的刀器。而這唐刀玄尺出現在奪刀會上,也是與金昌的交易。
奪刀會熱度未去,不日卻又傳出消息。唐刀玄尺三日後将于蜃雲海院拍賣。
消息一出,武林又起風波。
這蜃雲海院的主人也真當是行事奇詭,剛以極高的代價獲得的東西,轉手又要賣于他人,真是奇哉怪也。更奇怪的是,這次競價、沒有底價。
那青木都安與鶴相久讓,自然也聞聲而來。
夢連塘蜃雲海院一處風光,身處一畝荷塘之間,當次時節,風光恰好。
設宴于此,招呼來客。客不多,只有收到邀請的才能到來。除了幾家作陪的,實際上今天真正的來客只有青木都安與鶴田久讓。當然,這只有霍輕衆人知曉。來的人,都還以為有機會獲得玄尺。
宴席之上,招呼衆人的自然是霍言。
至于玄尺歸屬,則是霍輕與衆人各自獨談。誰出的價碼最令人滿意,玄尺便歸誰。衆人也都在霍言的按捺之下,暫且享受眼前的山珍海味、美酒佳肴。不過宴會行到一半,酒酣耳熱之際,袅袅娜娜自游廊走來了個身姿妖嬈的美人。
那女子走得近了,來客看清她面容,心中一驚。好個妖姬,眉目間邪氣得很,渾不似人間所有。可他們更不知,這妖姬幾個時辰前還是位眉目如畫、氣質淡漠的人。
“這是舍妹。”霍言介紹道,“從右算起,諸位就按座次與我家妹子商談吧。誰開出的條件最叫我妹子動心,那玄尺也就歸誰了。”
正事來了。在場的都是極其厲害的人物,哪裏還不明白話中意思。只是這女子真是邪性得很,需得好生堤防。
輕輕眉目流轉,将在場的人都打量了一番,露出淺淺笑意來。
“請吧。安先生。”座次最先的,是安氏家主安遠山。伸出纖纖細指,聲色中帶着蠱惑。她道。
第一位、第二位來客只有六人,也正是當日奪刀會競價玄尺的六人。
青木都安與鶴相久讓,正是第五位與第六位。當日也屬這二人,争得最厲害。當然,在東倭,分屬于兩宗派的兩個家族,也是鬥得相當激烈呀。
“青木先生,請吧。”每位客人都是輕輕親自迎接于送回的。這一次、也不例外。如同先前一般,有禮而蠱惑。別太專注看她的眼睛,那會讓人失魂。化妝成如此妖豔邪魅的樣子,為的、也就是分散別人的注意力。
青木都安看了她一眼,眼底泛起狂妄的欲望。這樣一個女人,就該在男人身下臣服啊。跟着她離開宴會,心裏盤算着除了唐刀玄尺,帶回這個女人也不錯。
身為青木家族的繼承人,青木都安并不好色,但這個絕色妖姬,配得上他。
進了商談的書房。青木都安便覺察到了一股強大武者的氣息。心中的驕狂暫時壓下了些,不敢輕舉妄動。神色也鄭重了些。他雖驕狂自負,卻并不愚蠢。
“看來青木先生知道了。”輕輕走到書案後坐下,支起胳膊歪着頭,言笑晏晏。
“不過無妨,小女子不擅武功,因此兄長請了位高人随行護衛。見諒了,請坐。”倒不是個蠢物,一路察言觀色,他都是神情自負、滿不在乎的樣子,一進屋子才慎重了些。灰老頭坐鎮,還挺有用的。
“哪裏?人之常情。”青木都安坐下,口中笑道。這霍家的水可真深吶。
“那青木先生,咱們開始談生意吧。”坐直了身子,輕輕話鋒一轉,直入主題。
“您願意拿什麽來交換玄尺呢?”之前有人拿土地,有人拿金礦,還有人拿武功秘籍,拿稀世珍寶。這位青木少主呢?又肯用什麽來換啊。她說完一雙眼睛專注地瞧着對面的人,仿佛含情脈脈。
來之前,這筆賬已經算過了。刀是定要得到的。來之後,那霍言的話裏有話,最讓他妹子心動的。不見得是比三百萬兩黃金更多的金子,卻一定對這兄妹二人價值巨大的東西。是什麽呢?仔細思量半晌未說話,屋子裏的氣氛沉默了。
時間一點一滴過了。這場對局霍輕算得很清楚,她會誘使青木都安給出一個昂貴的價格,而事實上,他要刀,她要命。
“青木先生?你可以放棄喲。”再次支起手臂,托着她的下巴。輕輕笑着,極為狡黠。
“南島深海礦産、青木家族名下所有港口自由免費停靠權利、從青木家族轄內進入東倭的貿易自由。”他終于開口,算清了帳。
“但是,所有從你家進入東倭的貨物必須與青木家族合作。”武道無上,一件好的武器,除了能增強武功的殺傷力外,更重要的,是幫助武者悟道更上一層樓。而有了強大的武功,權力、財富、名望,皆唾手可得。
這是武道天下,不管大啓還是東倭,盡皆如此。
輕輕聽着,仿佛入神。不過也就一剎那的事情。
“好啊。青木先生。我很心動,不過我們還有位鶴相先生呢。”她笑道,起身便要送他離去。
青木都安眼底顏色一沉,随之又是那副極有信心的模樣。跟着她走了。
他相信,鶴田久讓出的條件,絕不會高過他。
宴會仍在繼續,看起來沒什麽變化。不過商談卻是進行到最後一位了。對比起剛才一身紅衣黑龍東倭衣飾的青木都安,這鶴相久讓一身白底銀鶴的東倭服飾,看起來輕軌冷漠。
“有請了,鶴相先生。”依舊是蠱惑的妖媚的聲色。于是夜色裏,宴上衆人有一瞬都看着遠去的兩人。
也不知道,那把唐刀玄尺,最後花落誰家。主位上的霍言依舊笑意融融,不過笑的是什麽,就不得而知了。
“青木先生考慮好了麽?”
“兩百萬兩黃金,和進入東倭貿易自由。後者必須與鶴相家族合作。”他的決斷很快,但高出這個價格的,他不會給。
輕輕眯起了眼,“鶴相先生是最後一位客人。今天來的諸位中,青木先生與您同是東倭國民,相比之下,還是青木先生更慷慨些呢。”兩個實力相當的宗派家族,兩種截然不同的行事風格。
“哼。”冷哼一聲,殺意陡生。不過随即收斂,這裏有個實力不下于他的人物,在房中暗處守着。
“別生氣啊,鶴相先生。提前告訴您一個好消息,玄尺的主人會在其他五位中産生。您可以安心了。”
鶴相久讓聞言怒火竄起,卻又迫于壓力不得不再次收斂。一把刀器,并不值得耗用宗派家族過多的資源取得。
“多謝霍小姐提前告知。”依舊是那副冷臉,起身調頭便走。
輕輕看着他走遠了,嘴角笑意依舊。等宣布了結果,想必你會更憤怒,更想殺戮吧!
可我要的,就是你的憤怒和你的殺意啊。
最後一位來客與霍輕的獨談已經結束。等鶴相久讓回到座位上,已經恢複了平日那副樣子,看不出喜怒。可此時此刻,他想殺了那個女人,也想殺了身邊的青木都安。但理智克制住了他。身為鶴相家主,有着驚人的忍耐能力。也正因如此,他同樣無比嗜殺。這一點,比他小十歲的青木都安遠遠不如。
這場宴會,差不多進入尾聲了。輕輕抱着一個黑漆匣子,再次出現在人前,而她身後,跟随着一位黑衣人。
“各位——”将那匣子放到主位的案幾之上,“讓我們恭喜東倭的青木先生,他馬上就是玄尺的主人了。”從匣子裏取出一張寫滿字的紙來。
“青木先生的條件讓我最為心動,因此,締結這份契約後,玄尺就能交托給他的主人了。”那份契約的內容,整死之前獨談時青木都安提供的條件。
“霍小姐,是什麽條件,讓你最為心動?我們這些無緣之人很是好奇。”幾人中有異議的,将問題抛出來了。
霍輕掃了一眼周遭,媚眼橫波,卻巧笑嫣然,“自然是比諸位都豐厚了。”
“青木先生,可要反悔啊?”見着他端坐在位,輕輕道。
青木都安自然不悔,不過既然勝券在握他自然不急。這才起身道,“來,我們締結契約。”
這契約白紙黑紙,用了大啓文字與東倭文字,一式四份,分別由雙方和兩方國家保管,保證有效。
青木都安仔細看了契約內容方才挨着簽字了,而這邊,自是霍言簽下。等這些做完,輕輕收好了契約,便把黑漆匣子交給了對方。
匣子安穩躺着那柄唐刀,青木都安拿到手中仔細觀看。衆人也都盯着刀不眨眼。
“取試刀石來。”輕輕喚到,便有侍從搬來一塊面盆大小的深海白石來。剛拿到手裏,自然興奮,揮手一劈,白石裂為兩半。自然是真品了。
“恭喜青木先生。”在場之人心中骞骞,口上卻也道。惟一不言語的,也就是自始至終話都不多的鶴相久讓了。
此刻更是面沉似水,陰寒無比。心中翻湧着什麽,就不知了。
“諸位開出的條件都很豐厚,不過青木先生的最令人心動罷了。”輕輕笑語道。
“畢竟這把刀價值一座南島的深海礦産,和我們霍家進入東倭貿易的優先權呢。以後啊,我們霍家的商船凡在青木轄下港口,都是自由且免費的。各位到時候想做生意的,我們霍家都歡迎加入。”
難怪了。這麽一說頓時了然,這青木都安也真是下了血本。為了一把刀。不過,在場誰開出額條件能差多少呢?只不過霍家行商,青木的條件的确更令霍家滿意啊。
話說回來。以後進入東倭賺錢,可以和霍家合作了。分一杯海外市場的羹,分攤家族産業都在國內的風險,相當不錯啊。這霍家和青木家族合作,都貪婪得很啊。
不過,他們這些人,誰不貪婪?
而錯失唐刀玄尺和與霍家合作機會的鶴相久讓。已無法憤怒了。或者說,他意識到自己的失誤,卻已晚了。
這場奪刀宴,圓滿收場于今夜。
只不過,對游人而言——刀到、人亡。
☆、二一 諸事終落定
作者有話要說: 老規矩哈。
有錯誤指出喔。
一定會改正的哈。
青木都安取得玄尺後,次日便踏上返回東倭的海程。對此霍輕已做準備。一邊讓霍言利用鶴相久讓的心理用貿易拖住他晚于青木離開海彥,一邊乘船出海擊殺青木。
殺局久布,終到□□。
海上,兩艘船一前一後行駛,仿佛一切自然不過。至少前頭那艘船毫無警覺。而後面的船,不緊不慢地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