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的愛國火焰。

“那......人們能活多少歲?”

“平均年齡120歲,學的越來越早,死的越來越晚,哈哈!”

林茵茵的話就像天方夜譚,築出了一個美好而引人向往的未來世界。

兩個實際年齡相差五歲,心理年齡相差無幾的少女,在一個又一個夜晚裏交心暢談。林茵千瘡百孔的內心漸漸愈合,她重新感受到了世界的溫度,對每一個即将到來的明天充滿期待。

她感覺自己似乎迎來了新生,而她所有希望,都是這個來自未來的美好靈魂贈與的。

将近兩個月後,8月23日,陰。

林茵教了一下午的物理,剛剛離開學生的家。

時間還不到五點,可天邊陰雲密布,十分壓抑。

家教老師林茵的心情卻一點不受天氣影響。一周後,她的打工生涯結束,即将成為一名光榮的大學生。

一想到開學,林茵更加興奮。

那可是寧州大學啊,全省最牛的高等學府,多少學子殷切夢回之地......而且,我終于可以和周亦陽成為校友了,說不定還能見面......

她拽緊了書包帶,站在安全島上等待紅燈轉綠。

興許是天色不佳的原因,街道上行人很少,當綠燈亮起時,斑馬線上只有林茵一個人。

她滿腦子都是美好幻想,絲毫沒有大難臨頭的預感。

突然間,柏油馬路上響起刺耳的摩擦聲,長長的剎車軌跡從十字路口延伸到人行橫道,卻沒能減下貨車高速運行後的慣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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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猛踩剎車,瘋狂地按響喇叭。

林茵只來得及側過頭,雙眼圓睜的瞬間,貨車已經撞了過來。

少女的身體騰空了幾米遠,然後狠狠墜落在地。

漆黑的柏油馬路,襯着緩慢湧出的暗紅血液,觸目驚心。

☆、Chapter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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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室外,林茵的父母正和貨車司機争論不休。

幾位護士站在旁邊,勸他們小聲一點,魯香梅根本不理,她扯着嗓門,連調查事故的交警也罵:

“我女兒遵守交規走在斑馬線上,是他撞了我的女兒,他就應該負全責。你們城裏人不要看不起農村人,還交警呢,合起夥來欺負窮人,算什麽男人!”

交警大哥辯解道:“司機車速是比較快,但他在綠燈轉紅時的确剎車了,經過我們的調查,是貨車的制動系統出了問題。肇事人已經答應賠償一部分,保險公司也會賠償,剩下的錢應該不多......”

“我女兒生死不明,還要我承擔一部分醫療費用?保險公司呢,他們還要賠償家屬的精神損失費呢!”

“大姐,你冷靜一點......”

“安靜!”

主治醫生和助手們從手術室裏走了出來,他脫下手套,語調十分嚴肅:“這裏是醫院,不是吵架的地方!”

說完,他走到林茵父母面前,聲調一下子低了下來:

“很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孩子的身體器官還很完好,但是失血過多,腦部受創嚴重,我也不能确定她能否恢複意識。”

醫生說完,魯香梅腿一軟,丈夫趕緊接住了她。林茵的兩個弟弟站在一邊,偷偷地擦掉眼角的淚水。

貨車司機是個老實人,聽了醫生的話後他也非常難過,于是對魯香梅說:

“大姐,我家裏也不富裕,但我可以多賠償一些......”

魯香梅啐了一口,怒罵道:“賠,你哪來的錢賠?她要是一輩子醒不過來怎麽辦?!”

她的話像一根根細針,無情地紮在所有人的心上。

林茵在重症病房待了一晚上,她的奶奶才趕到醫院來。

奶奶七十多歲了,本來身體還很硬朗。可當她趴在孫女病床前痛哭不止的時候,差點一口氣喘不上來。

白天,奶奶就守在病床前,一點一點地擦着孫女的身體。林茵雙眼緊閉,面色如常,可是無論如何醒不過來。

病房裏彌漫着一股濃重的消毒水味,很安靜。

床頭櫃上,心電監護儀發出規律的“滴滴”聲,監護儀旁邊,放着林茵洗得發白的書包。書包接觸背部的那一面浸滿鮮血,血液幹涸後留下一大塊暗紅。

魯香梅來到病房給老人送午餐。她待在醫院的時間很少,照顧林茵的擔子都壓在奶奶肩上。

“這是什麽?”

魯香梅随手取來女兒的書包,翻出一本非常厚的書,“小妮子藏東西的技術一流,這東西我竟然從來沒見過。”

她掂了掂林茵的日記本,左右看了幾眼,發現本子的側邊安着一個很大的鎖扣。魯香梅先是輕輕扯了扯,發現打不開,又用力摳了半天,紐扣處像是粘在一起了,怎麽都扯不開。

“香梅,別搗鼓了!”

直到婆婆喊了她一聲,魯香梅才停下手裏的動作,不甘心地将日記本放回原處。

“破東西,和它主人一樣犟。”

暗罵了一句,魯香梅看也不看女兒一眼,直接起身離開了病房。

林茵茵知道妄圖打開日記的人不是林茵,所以盡全力阻止了她。可是鎖扣不打開,她幾乎無法感知外界。

林茵出了什麽事嗎?

茵茵越來越擔心。

又過了一天,距離寧州大學開學只剩三天了。

奶奶被接回林家休息,病房裏此時只剩林茵一個人。

仿佛感受到開學時間的臨近,對大學炙熱的期待戰勝了無邊無際的痛苦,林茵找回一絲意識。

她的食指動了動,可惜無人陪伴在側。

幾分鐘後,魯香梅和林偉軍走進病房,坐在了圓椅上。

林偉軍看着昏睡不醒的女兒,嘆了一口氣:

“茵茵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醒來,這間病房住一天就要4000塊,加上手術費,賠償金已經用得差不多了。”

魯香梅跟着嘆氣:“你說,她以後會不會成植物人了?”

“我們家哪有那麽多錢供一個植物人......”

中年女子瞪了丈夫一眼:“先供着,可不能讓她就這麽去了。要知道,病人死在醫院,醫院都會開死亡證明,證明了她死亡後,她那寧州大學的入學資格不就無效了?我還在找賣家呢,昨天剛有一點眉目。”

“只剩三天就開學了,來得及嗎?”

“不管來不來得及,現在她必須活着,藏在醫院裏,買家也更安心。”

夫婦倆低頭讨論着,他們的聲音不大,但在安靜的病房裏非常清晰。

林茵的食指指甲摳進床單裏,那是她唯一可以做出的動作。

我躺在病床上,游離于生死之間,而我的父母還在拿我的前途做生意,甚至以此決定我的生死。

這個世界,實在太沒意思了。

林茵艱難地支撐到了晚上,父母離開,奶奶來到她的身邊。

感覺到一雙幹枯粗砺,卻異常溫暖的手包住她的手背,林茵微微睜開了雙眼。

奶奶激動地站了起來,急忙按響了床頭的呼叫器。

“茵茵,茵茵,你醒了?”

林茵眨了下半睜的眼,張嘴想要說話。

奶奶靠在她的嘴邊,安慰道:“別急,慢慢說。”

“奶......奶奶,我......”

“什麽?”隔着呼吸罩,她聽不太清孫女的聲音。

林茵的眼中湧出了眼淚:“奶奶,我......愛您。”

老人家瞬間紅了眼:“寶貝,別急,馬上就會好的。”

林茵輕搖了下頭,接着說道:

“奶奶,把我的......我的日記本打開。”

“日記本?噢......”老人從書包裏取出日記本,奇怪的是,這次很容易就打開了。

“放......在我的......身上......”

“什麽?”

“放在我的......身上。”

老人照做了,不知為什麽,她覺得孫女有些不對勁,心裏更加着急。

僅一分鐘後,醫生就帶着護士趕進了病房。

心電監護儀急促地響了起來,緊接着,呼吸機也發出急促的滴滴聲。

“不好,病人心率出現異常,護士長,準備搶救!”

醫護人員在病房裏來回走動,緊張地準備着。

心電儀的聲音忽然更加短促,心電圖幾乎降為一條直線。

“小陳,把病人胸前的書本拿開。”

護士長一邊調試機器,一邊囑咐身旁的護士。

陳護士取走林茵的日記本,随手放在了櫃子上。

如果床頭櫃是一臺精密的稱重儀器,也許可以發現,這本日記相比之前,輕了一個靈魂的重量。

七十多歲的老奶奶守在病房外邊,泣不成聲。

半個小時後,房門打開,林茵躺在病床上,被幾個護士推了出來。

醫生扶起幾乎要跪在地上的老太太,安慰道:

“奶奶,您別擔心,患者已經恢複正常了,我們只是送她去做一個腦部檢查。”

林茵出了這麽大的事,醫院通知了她的父母,可林偉軍和魯香梅直到晚上八/九點都沒露面,陪着林茵的還是只有奶奶。

做完腦部檢查,林茵回到重症病房。

醫生站在一邊翻着報告,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奇怪。

“奶奶,真是發生奇跡了,她腦部的血塊竟然自動吸收幹淨,受損部位飛快地修複好了,我當醫生這麽多年,從來沒見過複原效果這麽好的腦損傷患者!”

“真的?”奶奶的聲音打着顫。

“當然是真的,您看,這是ct圖,這裏的血管已經恢複正常......林茵現在正在熟睡,照這個情況,意識很快就會恢複了。”

“謝謝......醫生謝謝您......”

眼看着老太太又要跪下,醫生趕緊阻止了她。林茵的情況太特殊了,這份感激他受之有愧。

病床上的姑娘安靜地沉睡着。她的臉龐白淨,睫毛纖長,閉上的眼睛畫出彎彎的弧度,即使氣血不足,依舊可以看出是個漂亮的女孩。

醫護人員給老太太支起一張小床,讓她可以徹夜陪伴在孫女身邊。

可是,病床上躺着的已經不是她的親孫女了。

她叫林茵茵,來自五百年後的二十六世紀。

第二天清晨,當第一縷陽光照進幹淨整潔的病房時,奶奶已經起床準備好了一盆熱水,打算給孫女洗臉洗手。

護士也剛好來到這間病房例行檢查。

她拿着小冊子,站在病床前鈎鈎寫寫,一擡眼,立馬叫了起來:

“奶奶您看,妹子醒來了!”

林茵茵大睜雙眼,雙手緊緊攥着被單。她的頭有點痛,腦中一片茫然。

我這是......穿越了?

林茵茵擡起手,手心手背各看了一眼,接着又摸摸臉,一邊摸,一邊盯着站在病床旁邊的老奶奶和護士姐姐。

電光火石之間,她終于明白這是怎麽一回事了。

不似上一次林茵的艱難蘇醒,這回林茵茵扯掉臉上的呼吸罩,直接掀開被子坐了起來。看她的模樣,似乎已經痊愈了。

她坐在床上,抱着腿,把頭埋進膝蓋間,放聲大哭起來。

她哭得撕心裂肺,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般掉落在雪白的床單上。

茵茵終于明白爸爸媽媽為什麽舍得扔下她,而不帶着她一起回到未來了。

因為他們知道,林茵即将死去,而她的靈魂終将進入這副軀體。

☆、Chapter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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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在即,林茵茵和奶奶只在醫院多住了一天,便搭車離開市區回到荷塘村。在大巴車上,奶奶告訴林茵茵,她第一次清醒的時候,要求她把日記本放到身上,然後各個生命體征記錄儀就響了起來。

友情真是一件很奇怪的東西。

明明只認識了兩個月,可是林茵臨死前,最後擁抱的人是她林茵茵。

林茵茵的心情很低沉,她一向樂觀開朗,即使在二十六世紀自己生重病的時候,都沒有這麽低沉過。

一回家,魯香梅沒有一句噓寒問暖,劈頭蓋臉就問:

“你把錄取通知書藏哪了?”

林茵茵頓時火了,她不是林茵,跟這個女人沒有一點血緣關系,自然不會妥協讓步。

“為了不被你們找到,我放同學家裏了。”

魯香梅拽起她的胳膊:“還不拿回來?你不知道自己住院花了多少錢嗎?”

“我知道,出院前我查了賬單,由于提前痊愈,賠償金額還有剩餘,如果可以的話,剩下的錢可以補貼我大學期間的生活費。”

“你......”魯香梅氣結,那雙和林茵茵有幾分相似的眼睛惡狠狠地瞪着,“我告訴你,我一分錢都不會給你,你趁早斷了上學的念頭。”

“學費我已經掙到了,在我自己的銀行卡裏,明天我就去學校報到,不需要你的錢。”

魯香梅抽出老冰箱上面放着的,用來教訓兒子的藤條,揚起手就往林茵茵身上打去,林茵茵反手拽住,毫不懼怕:

“你就算拿了錄取通知書也沒用。我已經不是原來那個林茵了,你敢賣掉我的入學資格,我就敢上教育局,或者到司法機關起訴你,你自己看着辦吧。”

說完,林茵茵大步走進自己的房間,用力關上了門。

魯香梅目瞪口呆,她原先那個唯唯諾諾、幾乎不敢大聲說話的女兒完全變了樣,現在這個“林茵”,她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林茵茵回到房間,深吸了一口氣。

她雖比林茵外向很多,但也從沒和別人這樣吵過架。了解到魯香梅的真面目後,她心裏更同情這個身體原先的主人了。

窗戶前的書桌非常老舊,臺燈灰灰的,看不出用了多少年。還有屁股底下這張床,随便一動就會嘎吱作響,哪像一個花季少女的房間!

林茵茵站了起來,走到書桌前,伸出手指輕輕撫摸這*茵伏案多年的桌子。書桌下邊是一排抽屜,所有抽屜都帶着鎖眼,卻只有一個抽屜被鎖住了。

林茵茵盯着那個抽屜發了一會呆,鬼使神差地,她貓下腰,伸手往衣櫃底下的縫隙一摸。果然,衣櫃底下躺着一把小小的鑰匙。

她知道,這是林茵的肌肉記憶。

打開抽屜,裏面只有一封嶄新的書信,牛皮紙封面上寫着“to茵茵”。

親愛的茵茵:

展信佳!

真沒想到,我會寫信給一個沒有手沒有腳也沒有腦袋的人,哈哈,如果你現在看到了這封信,是不是附身到猴子身上啦?

開個玩笑。

如果你看到了這封信,想必用的是我的身體,而我......已經不在了吧。

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偷聽你父母說話的。你附身到我的日記裏的那天晚上,我親眼看到你的爸爸媽媽降臨到這片土地上,然後說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話。我想了很久,終于明白過來,其實他們是想讓你的靈魂住到我的身體裏面來吧。

別擔心,我現在一點也不害怕。如果他們沒有忽然出現在我眼前,吓了我一大跳,那天晚上的我應該已經不在人世了,你就可以順利穿越到我的身體裏。

今天是認識你的第三天,我依舊不喜歡這個世界,反而是你給了我希望,讓我覺得自己還有機會到寧州上大學。因此,如果我最後還是離開了,下面的話就是我想要告訴你的:

茵茵,你是除了奶奶、周亦陽之外,我第三個最喜歡的人。你那麽聰明,又那麽有活力,是我最最向往的存在。

你不要為我的離開難過,我也不傻,一切都是我自己選擇的。請你一定要離開這個家,一定要做你喜歡的事情,一定要活成你最喜歡的模樣,不要被我拖累了。

如果有可能的話,請你幫我完成一個小小的願望,這個願望我在日記裏寫過很多次了,你一定不陌生。

唉,怎麽感覺像寫遺書一樣,明明才高考完,連一點邏輯都沒有了。

晚安,我最好的朋友。

2016年6月30日

林茵

原來,林茵什麽都知道。

所以在醫院裏,她才讓奶奶把日記放到自己身上,以為這樣我能穿越地更方便一些。

而且,她想要我活成最喜歡的模樣。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林茵茵起床準備出發。

魯香梅和林偉軍還在睡夢中,她只去了奶奶房間叫醒奶奶,在老人滿含祝福的目光中走上了離家的小路。

不遠處就是村口了,林茵茵走慢了些,不是因為不舍,而是......昨晚上沒吃飯,今天一早只喝了水,她實在餓得厲害。

空中籠着一層白霧,迷迷蒙蒙的。村口處開雜貨鋪的老大爺手裏提着燈,活像五百年前穿越來的守夜人。

“茵妹子,上學去啊?”大爺對着她喊道。

林茵茵忖度了一下,她應該如何與二十一世紀農村老大爺交流?

“是嘞,俺上大學去咯!”

說完,林茵茵高高興興地往前走去。雜貨鋪門前的老大爺打翻了手裏的茶杯,雷得外焦裏嫩。

荷塘村,再見了!

林茵茵鄭重地跨出一步,整個人站到了公路上。

公交站牌靜靜伫立在她的身邊,不遠處的房舍傳來幾聲犬吠,還有公雞的打鳴聲,既和諧,又原始。

林茵茵的腦中全是林茵信件上的文字,她決定好了,自己不擅長記恨,也不喜歡傷春悲秋,她要代替林茵活下去,替林茵念完大學,只不過,她要活得像她自己,活成她最喜歡的模樣。

林茵茵手心攥着一枚硬幣,心情非常激動。

自她把悲傷抛諸腦後,遲來的穿越回五百年前的激動心情漸漸将她淹沒。這裏的一切,在她眼裏都是活化石一般的存在。連綿起伏的蒼翠山巒,蜿蜒百轉的鄉間小路,還有這個......城鄉巴士!!!

啊啊啊,我竟然要坐上消失了幾百年的城鄉巴士了!!!

清晨的薄霧中,一輛深黑色的轎車緩慢行進着,它慢慢經過林茵茵,停下,然後倒退至她面前。

司機搖下了車窗,對着她問道:“是林茵茵嗎?”

茵茵點頭,愣了愣,又搖頭:“誰告訴你我是林茵茵的?我叫林茵,你認錯了。”

“搭車嗎?”

茵茵皺起眉頭,這人怎麽回事,看不出她就想坐城鄉巴士嗎?

“不搭,我等大巴呢。”

司機替她打開了車門,茵茵低頭一看,是一個不認識的中年大叔,在農村攬客還穿得西裝革履的,一看就不像什麽好人。

“你就是林茵茵,剛穿越來的,對吧?”

話音剛落,林茵茵緊張地扒住了車窗:“你怎麽知道?你是誰?”

中年大叔莞爾一笑,露出一排整齊雪白的牙齒:“我是二十六世紀駐二十一世紀穿越大使,我叫李見章,今天是特地來接你的。”

林茵茵上了車之後,一刻也沒閑下來。她東摸西摸,敲敲打打,一雙手搗鼓個不停。

這輛車從外部看很普通,可車廂內部充滿了智能化的氣息。全自動的操控裝置,以及發達的車內影像設備,的确和茵茵所處的二十六世紀比較相像。

李大叔對林茵茵的“動手動腳”毫不在意,他早就收到林茵茵爸媽發來的資料,對他們這個可憐的女兒有些了解。

林茵茵,23歲,生物學畢業生。大一時不幸患上觸覺失靈症,畢業那年全身皮膚的游離神經末梢遲鈍,完全失去觸覺,最後因髒器功能衰竭逝世于畢業後的第一個夏天。

觸覺失靈症是二十五世紀左右才出現的殘疾症狀,随着社會的逐步智能化,人類的機體正向懶惰的人類發出抗議。

因此,她現在沉迷于觸碰各種東西,這很正常。

“李叔叔,你既然是二十六世紀駐二十一世紀的大使,那所有穿越過來的人你都認識吧?”

“認識,總共就三個人。”

“才三個?你我兩個,還有一個是誰?”

“某個美國的狂熱愛國分子,忍受不了中國超越美國的事實,因此穿越回美國還是世界霸主的二十一世紀。”

“......”

車在公路上行駛了一個多小時,終于開進寧州市內。林茵茵趴在窗戶上,一邊領略五百年前的風景,一邊啧啧贊嘆。

太陽完全升起,城市一片亮堂,清晨的淡霧散去,原始的現代化城市圖景展現在林茵茵眼前。

轎車停在仙塔路201號,一家莫名其妙的房産中介。兩人下車,茵茵跟在李見章的身後上樓。

“記住了,仙塔路201號,有事就來找我。”

“知道知道。”

進了房間,果然是熟悉的智能化景象。住房管家系統正在工作,玄關燈亮起,鞋櫃自動打開,客廳通風口開始換氣。

一整棟樓,包括樓下那個房産中介店,全是屬于李見章的。他搭乘房間裏的小型電梯到達頂樓的倉庫,拎了兩大箱東西下來。

林茵茵:“這是什麽?”

李大叔:“孩子,二十一世紀的大學不會免費提供棉被床墊,還有衣服日用品什麽的,要不買,要不自己帶。”

“哦,所以這些我們都要帶去?”

“還有這個,更重要。”

李見章從公文包裏取出一個信封,裏面裝滿了各種證件。

“這是你需要用到的證件,我能想到的都替你辦好了。還有你的名字,雖然只差一個字,我也幫你改過來了,現在的你就是林茵茵。”

“哦......”李大叔想的很周全,可茵茵心裏不是很舒坦,總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她翻到最大的一張證件,驚訝道:“房産證?這是什麽?”

“噢,你爸媽怕你宿舍住不習慣,就托我給你買了一套房子,你什麽時候想住都可以過去住。”

林茵茵激動難抑。

天哪,她一下子變成有房人士了!

“李叔叔,那......我還是大學生,爸媽也有給我生活費吧?”

李見章點點頭:“有的,你以前上大學的時候有多少,現在就有多少。”

“啊?”林茵茵不太高興,“我人生地不熟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融入這個時代,才兩千塊,還不夠給全宿舍買點小零食......”

李見章及時打斷了她的碎碎念:“是兩千塊沒錯,不過2510年的人民幣兌換2010年的人民幣,彙率大概是1:10,也就是說,你每個月能拿到兩萬塊的生活費。”

兩萬塊??

兩萬塊!!

她不知道二十一世紀的物價是個什麽水平,但單憑搭一趟公交車一塊錢來說,兩萬塊,那可以搭兩萬次公交車啊!

怎麽說她也算富婆了吧!

☆、Chapter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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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飽了飯,養足了精神,過了中午,林茵茵準備出發前往寧州大學。

看她那一臉幹勁十足的模樣,李見章扶額道:

“茵茵,你真是病床上躺太久,日記本裏鎖太久了,女孩子要愛美一點,不如換身衣服再去學校吧。”

“可我現在還是林茵的身份啊,我還要......代替她去見一個她的朋友,變化太大不好吧?”

“男生還是女生?”

“男生......”

“見男生的話更要打扮得漂亮一點啊,你看看你這臉,全是灰,趕緊洗洗。”

林茵茵無奈地走進洗手間,擡頭一看,吓了一大跳。

蘇醒過來的這兩天,她竟然忘了好好看自己一眼。

鏡子裏那個瘦瘦的、兩天沒洗臉的、頭發亂糟糟的女生,竟然和原來的自己有八分相像!如果打理幹淨了,養得健康一點,說不定能再像一分。

她長籲一口氣,還好,模樣沒有太醜。

何止沒有太醜,生病前的林茵茵明眸大眼膚白勝雪,絕對算得上美女,林茵既然像她,哪會差到哪裏去,就連林茵那個見錢眼開的母親魯香梅,年輕時也一定是十裏八村少有的美人。

換了身幹淨衣裳,林茵茵再次搭上李見章的“黑車”,終于開上了前往寧州大學的公路。

“記住,我現在是你的遠方表叔。”

“噢,表叔。”

“大一學生入學的時候家長都會跟着,我剛好閑着,到你宿舍去給你漲漲面子。”

“太麻煩啦,我自己就可以。”

李見章再次科普道:“茵茵,這裏是二十一世紀,你的宿舍是上床下桌,沒有打掃機器人,沒有灰塵清理器,所有事情都要動手知道嗎,動手!你一個人折騰,半夜都整理不完。”

語畢,他扔了一本書到林茵茵懷裏。

茵茵舉起一看,只見封面印着幾個大字——“穿越人士的2010生活指南”。

“寧州大學”四個燙金大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大學門口堵得水洩不通,交警大叔舉着警棍指揮車輛行進,烈日炎炎,茵茵看到他們的制服已經全部濕透了。

“叔侄倆”把東西搬進宿舍的時候,同寝室的另外三個女生早已鋪好床,衛生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只是直到茵茵和李見章把一切都整理清楚了,她們仨也沒有露面。

茵茵打開《穿越人士的2010生活指南》,找到一句可以解釋她的舍友至今未歸的話:

請注意,二十一世紀的大學輔導員,特別能來事兒。

李見章又囑咐了茵茵幾句,尤其讓她仔細閱讀一遍《穿越人士的2010生活指南》,扮演完關愛子女的好家長這個角色,他終于功成身退,離開了女生宿舍。

林茵茵坐在書桌前,随便翻了幾頁,無聊得緊。她想起包裏還有一個最新款的蘋果手機,趕緊拿出來使使。

“什麽嘛,屏幕這麽小,還這麽厚......”

即使忍不住抱怨,她還是緊緊抓着手機。她很喜歡用手觸碰東西的感覺,恨不得時時刻刻都攥着什麽東西。

天色還早,大概三四點這樣。

體力恢複得差不多,林茵茵終于坐不住了。

有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是她來到這所大學後想做的第一件事。

她要見周亦陽,然後和他“恢複”聯系。

新生入學這天,宿舍站的監管比較松。

林茵茵循着告示牌的指示,來到金融學院大一新生的男生宿舍。

宿舍站門前擠了不少人,有忙前忙後的家長,也有負責引導的學長姐,宿管阿姨們忙着登記,誰也沒有注意林茵茵這個不速之客。

她站在住宿分配表下邊,眯着眼睛一條一條仔細浏覽,很快,她就找到了熟悉的姓名。

“周亦陽,金融工程1001班,12棟403室。”

茵茵低聲念了一遍,牢牢記住。

“12棟403,12棟403......”

她一邊爬樓梯,一邊絮絮叨叨,樓道上下的也有不少女生,她的到來并不突兀。

“真是的,四樓都沒有電梯。”林茵茵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爬上四樓,她喘了幾口氣,很快找到了403號宿舍。

男生宿舍的走廊下邊是一片空地,種着幾株高大的梧桐樹。宿舍樓比較新,但多少比女生宿舍淩亂一些。

叩叩,林茵茵敲響了403室的宿舍門。

幾秒後,無人回應。

叩叩,她又敲了幾下,喊道:“有人在嗎?”

又過了幾秒,房間裏終于傳出一個男生的聲音,隔着一道門,聽不出他的情緒,只知道他說了“請進”二字。

終于要見到周亦陽了,這個林茵最喜歡的男生。茵茵握緊了門把手,忽然緊張起來。

說起男生宿舍,林茵茵還真沒來過幾次。中學時期,偶爾有宿舍文化評比,她會去男生宿舍參觀,一上大學就得了怪病,自然沒有機會。

慢慢推開門,茵茵先把腦袋探了進去。

宿舍裏比外面暗,深藍色的窗簾拉上了一半,明亮的日光照進屋子裏,将宿舍分成明暗兩部分。空氣中飛舞的塵埃時隐時現,一瞬間,林茵茵還以為自己不小心走進了森林。

“森林”裏只有一個人,他坐在靠窗的位置,處于暗的那一半。他身前的書桌上擺着一臺手提電腦,似乎正在玩游戲。

“你好,請問周亦陽在嗎?”

“不在。”他的聲音很好聽,卻吐出十分冷淡,毫無感情的兩個字。

氣氛一時有些尴尬。

林茵茵徑直走了過去,一下子拉開另一半窗簾,宿舍裏頓時亮堂起來。

“烏壓壓的,多難受,你看現在多亮!”

說完,林茵茵側過頭,露出一個非常友好的笑容。

男生原本模糊灰暗的容顏一下子清晰起來,他似乎不太适應突如其來的光照,忍不住眯起眼。

他在心裏暗道:有病。

當男生的面容展露在林茵茵眼前時,她明顯受到了驚吓。

揉揉眼睛,沒花啊!

我的天,這這這......這人怎麽長得和二十六世紀影視歌三栖明星,中國萬千少女心中的大衆男神許禾長得這麽像!光盯着他的顏,多少人可以不用吃飯了。

許禾的這張臉,林茵茵也肖想過好一陣,而且五百年後的電視,那可是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無死角的觀影效果,任她穿越五百次也不會忘了男神的模樣。

男生微擡着頭,目光冷淡。他的面部線條非常流暢,日光斜斜地照射在他的臉上,每一處的陰影都安排得恰到好處。五官立體,皮膚白皙,若是撇開他不耐煩的表情,絕對算得上完美無缺。

難道,他也是穿越來的?

“你認識許禾嗎?”林茵茵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不認識。”男生皺起眉頭。

“那你叫什麽?”

男生轉回身子,懶得搭理林茵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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