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
上京的街頭,不管任何時候,永遠都人來人往,喧嚣異常,易昀站在路口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潮在眼前川流不息,感到一陣頭疼眩暈。
在易昀看來,上京的魅力就在于千年歷史積澱下的厚重人文氣息。然而,這也是讓易昀不習慣的地方:人太多,太噪雜。容易讓人淹沒在人海裏,渾渾噩噩,不知不覺便随波逐流,放任自流了。
原本已經下班往家回的易昀,現在硬生生地被張聞之的電話拽了回來。站在人頭攢動的商場門口,等着對方趕來,和她一起共進晚餐。翻着手機,易昀快速地浏覽了一遍今天的新聞和微博。各大門戶網站關于顏式和新能源産業未來走勢的各類評估報告,伴随着股市行情的惡化,有變本加厲的趨勢。
易昀一邊看着各種不懷好意的評論,一邊感到心生厭惡。這些惡毒的見不得別人好的鍵盤俠,就不能消停一下嗎?為了賺取流量取的标題,諸如《顏式財團還能撐多久》《消失的資産誰來負責》《誰來為大衆的利益買單》更有甚者《美女部長是否能力挽狂瀾》,一篇篇淨是标題黨,沒有一句實質性的內容。然而,盲目跟風的網民大多時候就是被這些聳人聽聞的假象給洗了腦,根本不管事實如何,便開始任意抨擊文章所指的對象。面對洪水猛獸般的輿論壓力,當事人能做的除了快速尋找解決辦法的同時用強大的內心默默承受外,便沒有更好的選擇。
還好,幾大資深官媒的評論還算正常,沒有拿顏文清做文章,對顏文柏和他的決策思路也沒有大肆地負/面/評價。看來形勢還沒有到最糟糕的時候,只是那些娛樂小報為了爆炸性,無所不用其極地利用虛假消息胡亂報道,實在可惡得緊。關掉手機屏幕,易昀擡頭看向餘輝散盡的天空,白晝漸短。夜,來得可真快啊!
“嘿!你發什麽愣呢?”
“哎喲!”易昀揉揉被拍痛的後腦勺,一臉的無奈,“你事情辦完了啊?”
“這不是廢話嗎!沒辦完,我能走?”
“那去吃飯吧。”
看着張聞之故作輕松的臉,易昀感到無言以對。張聞之,易昀的大學同學。她和易昀聯合創辦了國內首個綜合動物救助以及動物訓練為一體的,各類流浪動物和野生動物救助基地。她這次到上京,美其名曰是為了春季救助的那批小動物而來。其中有十只經過半年的特訓,全部通過了國家療愈犬貓資格考核,可以為它們辦理手續,選送去全國各大心理咨詢中心或醫療機構進行持證上崗的療愈服務啦。其實這項工作由高盛熙帶着兩邊基地裏的相關負責人做就可以了,只是張聞之為了能來上京見高盛熙找了個理由罷了。因為這十只貓咪和狗狗裏,有一半都是西江那邊送過來的。張聞之聲稱她放心不下她的這些寶貝,所以才一起跟了過來。
“我說你到底行不行啊?這都多長時間了,你怎麽還搞不定熙熙啊?”易昀挖苦地看了張聞之一眼,“這可不像張大小姐的風格啊!”
“我警告你,易小昀,不要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哦!”張聞之眯着眼睛,狠狠地盯着易昀,“還不都是你的錯!”
“你自己惹女朋友生氣,怎麽怪到我頭上來了?”
“首先,她是你教出來的孩子。脾氣,性子,跟你一模一樣,倔得比頭驢還過分!其次,我要是狠下心來,真把她帶走了。誰來幫你排憂解難,減輕負擔?我都能想得出你一個人躲在家裏,默默流淚的可憐畫面來!”
“哎喲喂!還有你這麽不要臉的人呀!明明是自己笨,做錯事,被人罵了,生生掰成了為我好了?”易昀笑了起來,“那我可真是謝了您呢!”
“欠打,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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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聞之追着易昀進了電梯,因為手裏提着外賣食盒,追上了也只得作罷。本來今晚張聞之是計劃着去高盛熙那兒過夜的,可是沒想到自己下午說錯了什麽話還是做錯了什麽事,惹得高盛熙不高興了。到了下班時間死活不松口,不讓她去她家了。張聞之碰了一鼻子灰,只得打電話讓已經下班開車回家的易昀返回來收留自己。
“說真的,這次過來,我看你倆都勞累得很的樣子。你有沒有考慮過給自己放大假啊?”
“嗯。我知道,你不用擔心。這個事,我有想過。”
“當真?”張聞之細長的丹鳳眼裏露出異常真誠的笑來。
“你那小眼睛一閃,我就知道你那腦瓜子裏轉着什麽主意。”易昀笑着舒了口氣,道,
“我真的考慮過這個問題。這麽說吧,我們約定一個任務。”
“你說!”
“明年年底,你把和熙熙的大事确定下來。而我,忙完現在這些事,明年年底,就放手不幹了。”
聽懂了這段話背後的含義,張聞之有些錯愕也有些激動。意外是在于,易昀真的願意放下她熱愛的事業,退居幕後;興奮是在于,一旦易昀真的不再繼續這樣的工作強度,那她和高盛熙便真的會有好好發展的機會。因為,張聞之确信,不管高盛熙一時對她如何百般冷落,她對她的感情是絕對沒有任何問題的,她們缺的只是時機。
“我的天,我都想尖叫了!等會兒進了門,我要和你痛飲三杯!”說着,張聞之情不自禁地給易昀來了個擁抱。
“哎呀!別過來…小心我的飯!”
正好這時,電梯門開了。兩人在電梯裏的姿勢,定格在一個人要強行擁抱,另一個人拼死拒絕的畫面,被電梯門外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你!你…怎麽來了”
易昀趕緊一把推開黏在她身上的張聞之,然而從顏文清臉上的表情來看。為時已晚,她一定誤會了!
“沒什麽事,我先走了。”沒有起伏的語氣,一邊說着,顏文清一邊站進了電梯。
三個人的空間,因為易昀和張聞之提了大包小包的東西而顯得特別擁擠。
“你快回去吧。我下去了。”
“哦…”
易昀被張聞之拽着,乖乖出了電梯,站在裏面的人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便調轉了視線,關了門。看着顏文清逐漸消失在電梯門後,易昀心裏一急,想要伸手去扒電梯門。
“危險,你瘋啦!”
被張聞之撞開的易昀忍不住氣急敗壞地嚷道:
“你沒看到她的樣子嗎?肯定以為我…我們…是…是…哎呀!”
“是什麽呀?你把東西放下,追下去解釋清楚,不就得了。”
“怎麽解釋得清楚啊!我和你的關系…”
“你總會要說給她聽的啊!除非你們只是玩玩而已…”張聞之聳聳肩,朝易昀家走去,“先過來開門把東西放下吧。”
易昀家的門是密碼鎖,必須得她親自動手才可以。開了門,進了屋,把手裏的東西放下,張聞之窩進沙發裏,道:
“我餓了,就不管你,先吃了。你快去吧,”
然而,易昀突然像洩了氣的皮球,頹然倒在沙發裏。
“怎麽,不去啊?”
“……”
“可以啊!易昀!什麽時候長這本事了?連國/家/高/官的面子也敢說不給就不給!”
“你認出她是誰了?”
“媒體天天報道,我又不是瞎子,怎麽可能看不出來她是誰…”張聞之眼波一轉,飛起的眼角透露着狡黠,“你不介意,跟我說說,怎麽勾搭上咱這第一美女的?”
随手甩了張聞之一個抱枕,易昀郁悶地說:
“吃東西吧!別煩我。”
“咦…好兇。可是…”張聞之湊近了仔細端詳着易昀臉上的表情,“你真的不去追嗎?剛剛她瞄我那一下的眼神…你們倆不像只是純潔的革命友誼呀?”
“這麽多吃的還堵不住你這張嘴?”易昀奪過張聞之手裏的披薩,一口塞進嘴裏。她不是不想追,可是這種情況下,她追到了要說些什麽呢?
“文清,你別誤會!我和聞之只是朋友!”
那她和顏文清又是什麽關系呢?
“文清,你來找我有什麽事?我們聊聊?”
發生了這樣的烏龍之後,對方還願不願意搭理她都還不一定呢?還想聊天?尬聊嗎?
“唉…”
“行吧!你自己的事,我管不着。我可是要開心地吃大餐了啊!”
易昀撓撓頭,一時沒了主意。手裏舉着食物,味同嚼蠟。一旁的張聞之倒好,大口吃着肉大口喝着酒。腳還擡起來搭在了茶幾上,開了電視看起綜藝節目來。易昀心裏煩躁,電視裏嗚泱泱的聲音讓她更加抓狂。張聞之跟着電視裏的人笑得花枝亂顫,眼淚都要出來的樣子,讓易昀看了只恨得牙癢癢!啊呀呀!受不了啦!從沙發裏跳了起來,易昀一把抓起外套,說:
“我下去了,你自己玩兒。”
“這個時候才去追?人家都該到家了吧!”
就是回了家才好找呢!易昀心裏想着,懶得理張聞之話裏的挖苦,徑直出了門。下了電梯,飛快地往院子更裏邊兒的單元樓走去。一邊走,一邊遠遠地看着那棟樓,一級一級數着樓層。天水郡的房子都是大戶型結構,有的單元還是躍層。不管什麽戶型構造,每個單元的每層樓都只有兩戶人家。所以只要18樓的燈都亮着,就表明顏文清一定在家。一路數上去,易昀發現整棟樓的燈幾乎都亮着,看來到了周末家家戶戶都是要回家團聚的啊。
“叮咚叮咚”
門鈴響起,易昀的心跳都要蹦到喉嚨口來了。意識到自己好多年都沒有如此緊張了,她迅速地做了兩個深呼吸伴随一組伸展運動,想讓自己放松下來。沒過一會兒,門開了。
“你怎麽來了?”
“我…”
“你怎麽知道我住這邊?”
“我…”
“你來找我幹嘛?”
“我…”
“我現在很忙,沒空跟你說話,你走吧。”
易昀一句完整的話還沒出口,顏文清作勢就要關門的樣子。易昀見狀,趕緊上前,一腳踩進門內,用身子隔在門板和門框之間。
“你想幹嘛?”
“我…”
易昀盯着顏文清的臉,那一瞬間,她發現在她眼底是好多好多的疲憊…本來醞釀好的措辭此刻全都煙消雲散。
易昀擡起手,輕輕拂住顏文清的臉。任何的言語在這個時刻都顯得蒼白無力,易昀将身體靠近顏文清,伸出扶住門的那只手攬過顏文清的腰。她沒有給自己多餘的時間去思考,她将自己交給了身體的本能…
當易昀回到家時,張聞之已經走了。吃剩的食物随意丢了一桌,喝空的酒瓶倒在地上。圓圓走過來,靜靜地趴在易昀腳邊,用臉趁了趁她的小腿。易昀俯身親了親狗子的額頭,她想圓圓大概還能感受到她的唇上還有顏文清親吻的溫度。撿起桌上的食物塞進嘴裏,披薩殘留的溫度已不足以保證它的口感,可是易昀不在意。比起她自己,她的心已被更重要的人和事所占據。
作者有話要說:
一個困惑:
《某小姐》完結快兩個月了,今天突然被鎖了章,是被舉報了,還是審查滞後?我好懵逼。
接下來的船要怎麽開才可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