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二十五
“米國總統昨日簽署520特別法案，正式下達對我國進行反傾銷交易的指令。對此，外交部發言人今日發表講話。強烈譴責米國行為，并稱米國此舉是有損兩國正常貿易關系的單邊行動。我方不會畏懼，并有十足信心回應米國的挑釁。
針對我國對其出口的各類産品，米國此次就13類品種下達了高達500億元的反關稅。受此消息影響，國內股市今日大盤大幅下跌…”
電視機裏正播放着晚間新聞。易昀背對着客廳張羅着一大桌飯菜。馬上就要到舊歷新年了，按照以往慣例，易昀的老同學們又齊聚她家來蹭吃蹭喝。只是今年的團年飯，易昀看着一桌子的人，心裏不免空落落的感覺。
易昀給高盛熙放了大假，讓她早早回了西江，既可以和她爸媽團聚，還能多一些時間和張聞之呆在一起。顏文清在單位加班，忙得昏天黑地，不亦樂乎。加上最近局勢微妙，易昀和她默契地達成一致。兩人都注意避嫌，不制造任何可能被外人看到她倆在一起的機會。
圓圓走了一個月了，可是易昀總還會忘記已經不需要為它準備單獨的吃食，晚上也免了出去遛彎的環節。每當她無意識地做好了适合狗子吃的軟食，準備拿它專用的食盆出來盛飯時，才會因為找不到食盆而反應過來，和圓圓相關的所有東西，都被顏文清收起來放到她家去了。就連易昀辦公室裏圓圓的照片，顏文清都悄悄吩咐高盛熙收了起來。
當易昀回去辦公的第一天，走進辦公室裏發現原來挂在牆上的照片被換成了她喜歡的動漫海報。她大大松了口氣，當下便知道一定是她二人的用心。所以，一想到過年自己沒有了圓圓，也不能和顏文清見面。易昀心裏的憂傷，讓她胃裏一陣一陣地泛酸水地難受。
“這野蠻總.統真敢跟我們過不去啊？他是不怕本國.人.民不支持他嗎？”
“嗨呀，虧你還是公.務.員呢？怎麽一點政.治覺.悟都沒有啊？”
“喲！說得就像你的覺悟有多高似的？那你跟我解釋解釋，他老人家這是在唱哪一出？”
被丈夫秦一墨笑話的陳虹一臉不樂意，斜着眼神瞅着她老公，好像暗示他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就等着家法伺候的意思。
“說是交易.戰，不過就是為了博選票以及試探我方底線的意思。首先米國總.統三年前就是玩兒票的心态來參選，沒想到一不留神給選上了。以他霸道的性格自然想要謀求連.任，可是他想要連.任就必定要在國際上面對一個大考驗，就是我們的國家迅速提升的國力,對米國霸權地位的挑戰。
我們的首.長呢，是千古難得的濟世之才。總.統大人本以為熬過第一任期就能熬到咱們這位卸任，誰曾想到咱們首.長.人氣高，被黨內推舉為下一屆黨.魁，也要尋求連.任。這下強者相逢，必定要繼續交手了。
米國總.統又是個腦門愛發燙的急性子，所以就趁咱們首.長正處在過渡期的關鍵時刻給我們使絆子。表面上是先發制人，實則是互相交底，為兩國未來幾年的發展摸清門路。如果能在這次交鋒中撈一點兒好處，讓民衆看到他的本事，總.統大人的連任機會就會升高。所以啊，這場被媒體喊得厲害的交易戰，只是戰略行為，不是非行不可的戰術方針，最後必定是雷聲大雨點小收場。”
“既然首.長也不是好惹的對象，我們會給他好處嗎？。”
“都說了我們首.長不是一般人，有雄才大略。他要做的是振興我們民族的大業，有一些歷史遺留問題，在他的任期內一定會去解決。所以，我估計他會适當做一些讓步，給總.統一些好處，以換取我們在別的問題上動手時的主動。”
“真的假的？”陳虹不置可否地反問，“可是今天股市好受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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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影響很正常啊！又不是每個人都有你老公我這樣的腦瓜子。不信你問小昀，看看李恩澤這個假期都有什麽安排。”
“唉…”易昀嘆了口氣，“別說了，這個假期把我也拖累進去了。”
“你們有什麽安排呀？”
“我們要去北海開會。”想到開會，易昀就頭疼，
“這一次對方重點打擊我們的技術産業。那幾個科技怪咖這幾天都在被一一約談，他們和首.長談完後，自然會要開一個會後會來統一步調啦。”
“你不是一般都不參與這方面的事務嗎？”秦一墨問道，“怎麽這回要一起去了？”
易昀聳聳肩：
“我也不太清楚澤哥的意思，他只說我到場會比較好。我就是個打醬油的，陪他走過場而已。”
可是易昀心裏清楚，這一次的她的列席絕非只是單純地走形式。
不得不說秦一墨真的有兩下子，幾句話就把時事分析得如此透徹。多少人只知道在網上瞎胡鬧，根本看不懂事件底下的核心所在。
這一次去北海，李恩澤和易昀除了要見幾位科技産業的帶頭大哥，顏文清的爸爸顏亞齊也會專門趕來見他們。只是這件事，外人并不知道罷了。就連會議安排的地點也是有意而為。大政的發展已然來到了非常之時，誰能把握住國家命脈的走向，誰就能在下一個十年立于不敗之地。總之，今年這個春節注定會是一個多事的時節。
吃完飯，陳虹堅持要幫易昀洗碗。
“你挺着大肚子，快去坐着休息吧！我可不敢勞累您！”
“我肚子大到可以看出來了嗎？”陳虹低頭摸了摸自己的腰身，
“才剛剛三個月呢，就看得出來了嗎？我懷老大的時候，快五個月才顯的懷。”
看陳虹緊張的模樣，易昀笑道：
“好啦！還看不出來。你這才剛穩定下來，我怕萬一累着你，秦一墨可不會放過我。”
“誰管他！”陳虹瞄了一眼正和旁人聊天的秦一墨，
“懷老大的時候還挺緊張我。這一次可能是覺得我有經驗了，又有我媽的照顧。每天忙得人影兒都見不着，你說他就一編輯，黨.報又不是什麽大衙門，哪來那麽多差事？我問他忙什麽，他還不樂意。反問我，兩個小孩兒奶粉錢從哪兒來。”
陳虹說得激動，兩頰微微泛出孕婦特有的紅潤來。易昀既羨慕小兩口平凡生活裏，煩惱都透着幸福；又同情他們頂着上有老下有小的壓力，确實不是所有家庭都能得心應手的局面。
“你別怨他啦！”易昀拍了拍陳虹的肩膀，給她鼓勵，
“想要在上京養兩個孩子，還要保證生存質量，老秦真的不容易。”
見陳虹不以為意，想要張口反駁，易昀趕緊補充道：
“我知道，你也不容易！畢竟，功勳章也有你的一半功勞，不是？”
“我知道你是好心安慰我，只是…”陳虹嘆氣，
“我也不知道，只是忽然覺得好累呀。當初我們是不是應該回家鄉，不應該留在帝都這樣難的地方…”
“停，停，停！”發現陳虹的心态要垮，易昀立馬阻斷，
“想想孩子們的教育資源和未來的發展，除非你認為小地方過的小日子也可以接受。如果你希望他們能進階改變家族命運，剛剛的想法就不要有了。”
陳虹皺着眉，歪着頭，沉默注視着老公的背影。
易昀不知道是不是她過度聯想了，總覺得這半年來，秦一墨似乎疲憊了不少。眼眶下多了一圈陰影，額頭上多了不少皺紋。想想當年還在校園裏，三個青蔥少年的美好時光。整天嘻嘻哈哈，無憂無慮地過着沒心沒肺的日子。一晃十幾年過去了，人終究會變成自己年輕時唾棄的樣子。
“有時候我真羨慕你？”
“我？有什麽好羨慕的？”
“攤上一對好爸媽，不給你壓力。自己過得逍遙自在，做想做的事，還不用擔心收入來源。難道不讓人羨慕嗎？”
易昀聽完，竟無言以對。有一些朋友的意義，可能只是用來緬懷過去吧。門不當戶不對時，表面的和睦友愛并不代表對方可以理解自己真實處境裏的尴尬和悲哀。易昀只得選擇一笑了之，因為任何語言的解釋在此時都像是虛僞的掩飾，不如就這樣吧。只是，易昀突然在這一刻意識到，她的這一群朋友注定無法和她走得更遠。
“張聞之呢？好久不見她了，她常年在西江，還好嗎？熙熙已經提前回去了吧？”
“嗯！她倆都挺好的。”
“我記得張聞之她爸好像是處級幹部吧？”
易昀點頭默認，不過并不是油水豐富的部門。
“還是很羨慕你們呢，有父母的基礎可以墊腳。我們只盼着他們老人家別來給我們拖後腿，就不錯了。”
“各有各的不易，也不是都那麽好的。少一些圍城心态，多一些佛系自寬，生活不是要輕松很多？”
“得了，我跟你一個沒娃沒負擔的人，講不清楚。咱們還是吃吃喝喝，比較談得來。”
“嗨！也行！我就給你做做好吃的，少說些話，少惹你煩心吧。”
“你們倆洗碗怎麽洗了這麽長時間？”秦一墨見兩人還在廚房裏磨叽，大聲地問。
“得了，你看你老公心疼你站久了。”易昀笑到，轉過頭沖秦一墨說，
“這就來了。給你們切一點水果。”
“我說易老板。”
秦一墨臉上露出奸猾的笑，向易昀湊了過來，易昀一看就知道沒好事兒。
“什麽？”
“你這次去北海見那幾位大咖，能透露的消息，你幫我捎帶捎帶？”
“你們黨.報又不是八卦新聞，不需要頭條獨家吧？”
“我們當然只需要跟着國家的步調走就可以了，只是如果能提前獲取一些有用信息，讓我們也有更多應對的時間，不是？”秦一墨牽起易昀的手臂，左右搖晃道，
“你看這半年，各種大事，忙得我心力憔悴。大老板就可憐可憐你這老同學，有什麽能對我說的，提前通知我一聲，我們好有個心理準備。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當講不當講的，我心裏門清。”
“唷….好啦，你快放開我，我知道啦！”
易昀被惡心得翻了個白眼，敢情這夫妻倆今晚是聯袂出演，給自己下套呢，
“我給你留意着，有能說的情報，就通知你。”
“太棒了！我就知道小昀耿直！”
送走老同學後，易昀心裏一陣堵得慌。給顏文清發了信息，對方遲遲沒有回應，肯定還在忙吧。游魂一樣收拾好東西，卧進床裏，盤算着還有兩天就要離開上京了。過去的一年，生活發生了太多變化。還沒來得及停下來回顧反思，就開始了下一輪的應接不暇。
過了年，進入了春天，易昀就要迎來三十九歲的生日了。想一想真是可怕，即使在心裏死活不願承認，可事實是在年齡上，她已然成為一個不折不扣的中年婦女了。回想一下陳虹的抱怨，自己真的是異常幸運的人了。從小到大沒對什麽人什麽事負過責，長到現在，終于面臨起挑戰，也算是應了“出來混，遲早要還”的道理。
想到即将要再次面對顏文清的爸爸，易昀就有一種脊背發涼的感覺。她和顏文清的事，除了高盛熙，張聞之還有李恩澤外，還不能讓任何人知道。要在顏亞齊面前表現出不卑不亢，自然得體來，易昀感到一陣心虛。這個被外界評價為奸商巨賈的老狐貍，不怒而威的氣勢裏自帶一股一眼能将人看穿的犀利。光是設想那副寒暄的畫面，就讓易昀壓力山大。
躺在床上胡思亂想，漸漸有了倦意，竟然沒有聽到大門打開的聲音。直到顏文清捧住易昀的臉，在唇上吻了又吻，問道：
“睡着啦？”
易昀才頓時清醒過來：
“你回來啦！我去…”
“不用！你躺下，我不餓也不需要其他任何東西。你乖乖睡覺，我一會兒就來，好嗎？”
易昀困倦地點點頭。
昏黃的床頭燈映在顏文清雕塑般的側顏上，溫暖又精致的畫面，易昀模模糊糊地以為自己仿佛回到了小時候被媽媽哄睡時的那個場景，那張床上。
意識快要掉線前，芬芳的氣息貼在耳後，身體被暖暖的溫度包裹，易昀只聽一個讓她心弦顫動的聲音告訴她：
“安心睡吧，寶貝兒。”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工作安排到了晚上，原計劃是跳過今天。可是昨天那章和【待高審】鬥争到了今早，改了三遍，剛剛基本删掉了不準寫的內容，希望能過.....
今早6點起來趕了這章，怕又有敏感詞，改掉了好多表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