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三十六
裴氏和永寧的合作消息很快見諸報端，不久之後又曝出杜家意欲和易昀的動保基地合作的新聞。媒體像炸開鍋似的，鋪天蓋地報道着開年以來最重要的商界頭條訊息。商超和電商的合作對未來發展趨勢的影響，以及行業的利益重新分配，各種分析應有盡有。再加上兩家都和立心扯上了關系，立心又在去年底和顏氏綁定在了一起。一副複雜的關系網絡就此拉開序幕。有人猜測立心是這一系列動作背後最大的莊家，有人猜測這是幾方早有預謀的布局，各種猜想比比皆是。和大多數的政治新聞比，此類報道能有真知灼見的更是少之又少。所以，盡管媒體轟炸一波又一波，易昀幾乎不為所動，每天忙得昏天黑地。
“這次去和裴貝兒的見面，你表現非常不錯嘛！能把杜逸楓和基地綁到一起。雙重枷鎖，把他牢牢套死。”
看着李恩澤笑眯眯的樣子，易昀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我根本就不知道杜逸楓會去。他跟我的合作，純屬意外。”
“這就是為什麽我不打算告訴你接下來會發生什麽的原因。你憑着本性做事，總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你這是在誇我天賦異禀嗎？”
“我是在誇你越來越懂事了。”李恩澤拍拍易昀的頭，露出慈愛的笑容，“你這次出席這個會議，本身就是一個突發事件。我根本不知道你會去。”
“那我為什麽去了？”
“應該是因為春節的時候，裴貝兒到你家來鬧那一場的補救方案吧。”
“裴貝兒突襲我也是偶然事件嗎？”
“我不知道。她這人詭得很。說她精吧，她又有許多小孩子脾氣。說她蠢吧，她做事毒辣，從來不留餘地，非常專業。所以你能把杜逸楓拿下，不得不說，我很意外。”
“哼！”易昀撇撇嘴，“那是因為我不小心逮住了他的小辮子！”
“不會吧！”李恩澤的眉毛都要飛到天上去了，拉了拉屁股下的凳子，湊近了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快跟我說說！”
“不告訴你！”易昀收起桌子上的文件，站起身來，“你有秘密瞞着我，我也就有權不告訴你所有事！”
“不是吧？”李恩澤用胖胖的手指，敲了敲桌面，“報複心這麽強？！”
“我是什麽性格，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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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昀看李恩澤吃癟的樣子，得意地晃了晃腦瓜子。回西江見了廖醫生，和張聞之敲定了開放式手術室項目的立案細節，再回立心總部開完了新季度的董事會。算一算時間，離開上京有半個月了，她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趕回去了。
柯薇的事，易昀不打算告訴李恩澤，主要的原因還是出于為她保守秘密。杜逸楓那句：富不如貴，易昀後來仔細思考了一番，明白了他說這話的意義。杜家再有錢，不過是抓住了機遇的暴發戶。想要富得過三代，除了自身家學，即所謂的穩定又符合運行規律的價值觀的建立外，更重要的是想要轉型為世家，富之後必得要貴，才能在階級社會裏紮下根基。如若不然，時間而已，巨賈也難逃被收編的命運。所以當易昀撞到了本不該她看到的東西時，杜逸楓慌了。
既然，明擺着給易昀送禮來了。易昀暗自笑了笑，那就必定要宰到他吐血心痛為止，她才能洩了這口氣，算是給他的教訓。既然選擇了要當一回羅賓遜，那她就豁出去陪這些豺狼過過招吧。把這些人當靶子練好，她自己強大起來，才有資本去為自己争取，而不是仗着家世和交情，等着別人的賞賜。
見易昀收拾好東西要走，李恩澤摸了摸下巴，道：
“你不告訴我也行，反正我日後肯定會知道的。不過，我現在有一個你會感興趣的消息，琢磨着要不要告訴你？”
“賣什麽關子？說吧！”
易昀走到了門口，又折了回來。看到李恩澤臉上若有似無的笑，心裏隐隐有了答案。
“是她的事吧？那你不快跟我說！”
“我怕你聽了要緊張，不如她自己告訴你，可能更好。”
“只要是跟她相關的事，你就該立馬告訴我！”
“她被調到國土資源部了，調令應該就這兩天會公布。”
“國土資源部？”那可是比教育部更重要也更危險的地方啊！易昀立馬擔心起來，“對她會不會…？”
“反正你肯定要來問我，趁現在我倆在一塊兒，不如我現在就跟你說了。答案是：我不确定。”
“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從現在起到首長連任的事塵埃落定，只要沒有什麽人故意使絆子，那她就不會有事。”
“你不是說過她不會有事嗎？”
“我從來都沒跟你保證過她在這個過程中不會有事。”李恩澤玩了玩拇指上的扳指，
“關于她的調動是各方角逐的結果。她爸無意動她，可是裴家的後臺看穿了顏亞齊的意圖，故意要把她調到敏感部門去。原本是比國土資源更高的位置，提議後來被按了下來，才有了現在的局面。所以，咱們這位部長大人，接下來可要分外小心才是了。”
“也就是說一定會有人要使絆子了？”
李恩澤聳聳肩，沒說話。
“那顏亞齊的意圖是什麽？”
李恩澤笑了笑，仍然選擇不予作答。既然現在不告訴她，易昀再怎麽問也得不到答案。
“我馬上回上京。”
“你非要立馬見她的話，我建議你不要買回京的機票。她現在應該在打點去西北的行李了。”
顏文清的考察團去到了西北邊陲的一座城市，易昀由于從來沒有去過，導致了她對天氣的嚴重錯誤判斷，一出機場就被寒風凍得瑟瑟發抖。胡亂買了一件外套裹在身上，沖着考察團下榻的賓館直奔而去。到了目的地才發現，賓館屬于機關單位。又由于邊陲重鎮，形勢敏感，非政府人員不得入內。易昀只得在附近找地方住下。結果發現由于現代化進程的原因，這座深居內陸的城市并沒有幾家像樣的酒店。離賓館最近，可以住宿的地方只有一家簡陋的招待所。
狹窄的樓道，一半是招待所租用的客房，另一半是一家公司的倉庫。整個過道裏充斥着一股紙質貨箱發黴後的味道，特別難聞。可是這裏是離顏文清最近的地方，易昀選的那間小小的房間，透過窗戶，正好可以看到對街賓館正面的所有房間。條件可以說是非常糟糕了，好在房間內部還比較幹淨。比起環境，易昀更不能忍的是不能看到她。
顏文清的行程裏有一半的時間是要去實地考察，考察結束後還要回市政廳開會，聽取報告。一天的工作安排緊湊，幾乎沒有休息時間，等一行人回到賓館，已經是夜裏十點。
西北的春天風沙大，易昀不想顏文清難受，等到她洗漱完後，兩人終于有時間打了好長時間以來的第一通電話。電話接通的瞬間，易昀發現她的手竟然在顫抖。
“文清，我好想你啊！”
“傻瓜，我也想你。”
“要什麽時候才能見到你啊？”
“下周末！離開這裏之後，我還有兩個地方要去。下周五一早回京。”
易昀本想抗議還要等好久啊，卻又不想說出來惹得她還要分心來安慰自己。默默地沒有接話，只在電話這頭無聲地嘆氣。
“傻瓜，下周就能見了，很快的。”
“嗯…”
易昀點點頭，靠在窗臺上，使勁兒地盯着對面的賓館大樓。她的運氣實在太差了，顏文清住的房間和她的是同一個朝向，她們倆就這樣硬生生地隔着一條街，卻彼此見不到對方。
“明天你就回去吧。別在這兒浪費時間，你還有那麽多事要忙。”
易昀靠着床沿，頭枕在手臂上，擡眼看着晚霞在天際收起最後的餘晖。
“這邊天黑的好晚吶。”
“嗯！這邊的實際時間比上京晚三個小時呢！”
“你看那火燒雲真好看！”
易昀的話讓顏文清不由得也放開了視線，注視着遠處天邊的落日彩霞，喃喃道：
“現代化相對慢一點的地方，沒有那麽嚴重的污染。天藍得通透，地綠得也油亮。”
“文清，你別擔心，我會保護你的。”
顏文清輕輕笑了一下，道：
“傻瓜，跟你說過，不用擔心我。我會好好的，你說是不是？”
“文清，我愛你。”
三個字裏有愛戀，有焦慮，有急迫，還有一絲撒嬌。顏文清被感動得不行，握緊了聽筒，柔聲道：
“乖，今晚怎麽這麽粘人？”
“我真的真的好想你啊！”
“乖乖的，我們很快就見了，好嗎？別叫我擔心。”
一想到此刻，易昀臉上會露出的那近乎小奶狗般哀怨又呆萌的表情，顏文清的心就忍不住發抖。她也真的真的好想她啊！
而易昀聽了顏文清的話，意識到自己這麽做真的會讓對方放心不下，有再多的深情，也只得全裝進心裏去，關好。等見了面，再通通拿出來給她看。
“我明天就回去，把我要做的事都老老實實做好，乖乖等你，不叫你擔心。”
顏文清發現易昀還莫不如撒嬌比較好，她懂事起來的樣子反而讓她更心揪。原來愛可以讓人如此左右為難，患得患失啊！顏文清幾乎要有撂挑子不幹的沖動。想起和易昀上一次見面時，她倆最後的對話，顏文清突然有了非常想要離開這一切的想法。
“那我也乖乖的完成好我的任務。我答應你，回去後把工作交代完畢，我就第一時間趕回家，好不好？”
“好！”易昀使勁兒地點頭，“文清還要繼續看資料吧？我不耽誤你時間了，你看完早點睡。我舍不得你這麽幸苦。”
顏文清以前沒負責過城市規劃和開發的項目，現在乍一接手，雖然有人指導有人帶，但想獨立上手，必須盡快掌握城建和能源相關的諸多問題。好在，讀書時她是學霸，家裏的生意又和能源扯上了關系，許多東西，她上手起來還算順利。可是晚上回到房間，還是有很多功課要補，這一次的調令來得雖不至于突然，可是去的地方卻讓她意外。她必須做到盡善盡美，才能保全好自己，從而支持到家族的利益。
兩人依依不舍地挂斷了電話，易昀在窗邊又坐了一會兒，直到漫天繁星閃爍才躺下。
看着由于光污染少而顯得燦爛的星空，易昀忍不住拿起手機，給顏文清發了一條信息：
【想陪你去星辰大海，看日月霞光。走遍無垠世界，只為你我願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