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端午家宴

寶璐二人回到香藕園時,正巧碰見翠芸正端着一盤瓷盤回來,寶璐一眼就瞧見上面的粽子,笑問:“可是方媽媽處得來的。”

“正是呢!說是姑娘愛吃的肉粽。”翠芸說着将一盤瓷碟端到寶璐面前,寶璐一嗅只覺一股粽香夾裹着粽葉的清香襲來。

趙姨娘聽着動靜出來,見到翠芸手上的肉粽,道了句:“生的性格古怪,零嘴偏叫愛吃甜的,粽子偏叫愛吃鹹的。幸好是養在親娘跟前,惦記着你愛吃,早早打發翠芸去取些來。若是養在別的房,誰人這般上心。”

寶璐與寶玲相視一笑,吐了吐舌頭,又見趙姨娘今日一身松花色長襖,下着一件白底藍絲紋花卉馬面裙從長襖下露出來,随着行動有粼粼水光般。“姨娘今天一身真是好看。”寶璐趕忙誇道,不轉移話題趙姨娘能從寶璐小時調皮她拖着傷病的身子照顧她說起,一直說到上次大病,她又費了多少心力。

趙姨娘得了誇很是受用,情不自禁轉了一圈道:“真的好看嗎?”

寶璐和寶玲趕忙點頭:“真的好看。”

趙姨娘捏着帕子捂嘴笑道:“方才正房送來你們的夏衣,你們進來瞧瞧晚上穿哪件好。晚上你們父親也在,你們也好些日子沒見他了,好生打扮一番讓你們父親瞧瞧姑娘都長大了。”

二人跟着趙姨娘進了屋,趙姨娘的房間布局與寶玲的差不多,只是多了些鮮豔之色,房中布幔,床幔皆用花枝紋樣式。房中的衣架上已放有許多紗裙,梨兒正收拾着,見她們進來,笑道:“姨娘,這些裙子很是好看呢。”

趙姨娘上前拎了一條鵝黃的紗裙道:“這樣式确實漂亮。”

梨兒道:“聽說是小月軒的柳媽媽幫忙訂的樣式,據說是江南女孩子最喜歡的樣式。”

趙姨娘笑道:“當真是入鄉随俗了,晚上晚宴你們就穿這新衣吧。”

午後,小瓶領着人送披帛來,趙姨娘又叫來寶璐二人,比劃了半天,哪條配哪條。

寶璐讓趙姨娘歇着些,又不是出門見客只是平常家宴而已。

趙姨娘聽了甚不認同,這是她們兩人在她身邊教養後的第一個家宴,定要将二人好好打扮番,叫她們父親也看看在姨娘身邊也沒比在太太身邊差。

寶璐哂然一笑,這倒是沒想到還有這層意思。這就好比幫別人帶小孩別的輕慢些倒無妨,第一個要給塞給他吃,人家父母回來一看小孩壯壯實實的便覺滿意。如今趙姨娘也是此想法,平日裏随意些無妨,今晚定要打扮的端正秀麗,父親一瞧“嗯”姨娘養的也不差,得句好話才不枉她辛苦教養。

寶璐遂也随她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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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傍晚,寶璐一身鵝黃紗裙,披着水紅披帛,另外太太所贈金鎖是一定要帶上的,頭上又梳了個雙丫髻,後面頭發半披着,配了些與披帛同色系的花型發簪點綴,看着比京城時拔高了許多,又圓潤了些,一雙眼烏溜溜的看着十分嬌俏,趙姨娘甚為滿意。

另一個寶玲亦是同樣發型,不過是穿着一身水色紗裙配以藕色半披及同色系的發簪。

趙姨娘見寶璐頸上有個金鎖墜,寶玲脖上空蕩蕩的不妥,咬了咬牙,從梳妝盒中拿出金蝙蝠要替寶玲系上。

寶玲忙推辭:“姨娘,太貴重了,寶玲受不起。”

趙姨娘一邊讓梨兒給取根穗子一邊道:“你養在我院裏,寶璐有你沒有豈不叫你老爺誤會我薄待你。”

“這個金蝙蝠本是老爺打與寶璐的弟弟,只是他沒福氣,如今你在我院中就如我自己的女兒一般,沒有什麽可受可不受的,我給你就跟老爺給你是一樣。”

寶玲連連道:“姨娘多慮了,寶璐的金鎖本就是太太送了,家裏人都知道只她一人有,本沒什麽稀奇的。我若再受了這個,倒是只我與寶璐二人有,到時叫寶琪她們看了豈不憑空生些閑話出來。”

趙姨娘不依,将金蝙蝠給梨兒上穗,道:“你只管帶着罷,也不是讓你日日帶着受累,只今日教你父親看個開心,你若當真不喜歡回來再卸下來便是。”

寶玲聞言無話可說,只得依了。

端午家宴,擺在聽風榭。

聽風榭憑水而建,三間房大小,四面以槅扇做牆、門,臨水處又延伸出一露臺用于納涼賞月。

端午悶熱,鄭氏讓人将前後面槅扇全部打開通風,又将圓桌搬至露臺處納涼,因都只是自己一家人,亦不設什麽男席女席俱混坐在一桌。

鄭氏照舊命人在席尾搬了兩張杌子讓趙姨娘和許姨娘坐下。

今晚沈宗榮換了一身靛藍交領蝙蝠紋的深衣,顯得親切随意。鄭氏坐在旁邊一身黑色白花繞枝紋長襖,下着水綠的馬面裙,看着頗有些貴氣。

明浩放了半天學,換上家常便服,許多不見也比之前拔高許多。

寶琪是一身石榴紅的紗裙搭披帛,梳了個垂挂髻,額間依舊點綴着那朵鵝黃。寶珍也是今日的新衣,一身白色的紗裙,配着那條鴨卵青色的披帛顯得比平日裏白嫩些。

許姨娘坐在席尾,神色平淡看不出情緒,一身墨綠描金團雲的褙子,頭上只幾個銅簪,看上去有些樸舊,本就不顯眼,坐在趙姨娘身邊更顯黯淡。

沈宗榮今日心情頗好,看着幾個女孩子一頓誇,“這段時日忙于公務,甚少見到幾個孩子,原道放在你們跟前怕照顧不好,如今看來倒比在太太跟前更好些。”

趙姨娘喜不自禁,連聲道:“太太是一人養六個,我們是一人養兩個,這都不能将姑娘養好,當是愧對太太的信任了。”

沈宗榮聽了很滿意:“我看寶璐氣色大好,想必身子已無礙。”又感慨了下:“才看着她留頭,今日配的這身衣衫,也梳了個雙丫,倒已是個亭亭玉立的姑娘家了。”又轉往鄭氏笑道:“不覺得自己老了,只覺得孩子們都長得快。”

鄭氏笑道:“可不是,寶珍明年都及笄了,是到出嫁的年齡了。”

沈宗榮果覺意外,“寶珍都這麽大了。”

鄭氏笑道:“老爺又要費心招東床了。”沈宗榮聽了哈哈大笑,寶珍在旁聽了臉紅的如同一個煮熟的蝦般,恨不得鑽進桌子下去。

鄭氏打趣了寶珍幾句,轉而看向寶玲道:“五丫頭何時多了一個金蝙蝠,看着倒好看。”

寶玲還未接話,趙姨娘忙應道:“我巧有一個金蝙蝠,覺得跟五姑娘合适便送給了五姑娘。太太将她放在我跟前,我自然是盡心盡力,可不能短了少了的。”

沈宗榮笑道:“輕羅慣是個識大體的,寧可自己添補些也要照料好人的。你帶着二人也是辛苦,若有什麽需要的盡管跟太太要便是。”

趙姨娘喜不自禁,趕忙又說了幾句好話,聽得沈宗榮大悅。

寶璐偷瞄許姨娘,她許是習慣了,似并無注意到大家在說什麽,而寶琪臉上已有忿忿之色,另一邊寶珍只是低着頭小心的瞄了兩眼許姨娘,見她無異樣也只是收回眼神。

忽然遠處傳來一陣琴聲,行雲流水、輕快袅袅,引人入勝。

衆人皆被這樂聲吸引去,凝神聽了一會,沈宗榮問:“是我們府裏的人?可從未聽過。”

鄭氏道:“是上次二妹托人在揚州采買來的女孩子,□□了數日,今日家宴便讓她們在遠翠亭上助助興。老爺覺得如何,能入耳否?”

沈宗榮滿意的點點頭:“百聞不如一見,揚州确實精于聲樂之道,算得上是妙音。”又對着婆子們道:“端午節,自古風俗認為五毒盡出,所以為驅邪避毒要挂挂菖蒲、艾葉,去上些雄黃酒來,大家一起開心開心。

一旁的鄭氏笑捶了一把沈宗榮,“沒個正形的,都還是孩子,若喝醉了伴着這樂聲給你打醉拳可好。”

一桌的人聽着這話都吃吃笑起來,沈宗榮向來随興亦不拘小節,笑道:“無妨,無妨,喝醉了叫婆子們背回去睡便好,有這樂聲少了酒豈不掃興。”

鄭氏見他今日高興也不駁他的意,便叫婆子送些清淡的酒來,不多時各人眼前俱擺了一只剔透的小瓷杯。

沈宗榮開懷,笑道:“單飲酒無趣,得行個酒令才行,明浩也上學裏了,正好瞧瞧他的學問。”

明浩被點到名,唬了一跳,本能的将脖子縮回去,低着頭不敢言語。

鄭氏見狀,心知明浩根基淺,才上了幾天學做不了大文章,直接回絕又怕不得沈宗榮的意,笑道:“老爺這主意好,只是明浩學問雖差好歹還上着學,我們家的丫頭們不過略識些字,若做的太深只怕丫頭們要吃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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