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明學回來了

明學又讓小瓶、趣兒去端來一大一小兩個漆盒,一打開裏頭是形态各異,玲珑可愛的梳篦。

明學道:“這是常州最為有名的梳篦,前朝皆是作為貢品送入宮中的,家裏姐妹多,我便買了些。”

明學拿起小漆盒裏的象牙梳篦,送到鄭氏手中道:“這是給母親的。”又讓小瓶将大漆盒送到四姐妹跟前道:“這些都是給妹妹們的。”

鄭氏接了象牙梳篦,眼中淚意盈盈:“我兒在外還惦記着娘,也不枉為娘十月懷胎了。”

明學道:“母親睡前起床都梳梳,可活絡經脈五法固發之效。”

四人見了漆盒的木梳或仕女狀或鳥獸狀,十分可愛,又兼是在家中不十分拘謹。寶琪第一個便拿起了那把仕女木梳謝道:“多謝五哥哥了,這梳篦這般好看,竟不舍得梳了。”

明學笑道:“六妹妹還是這般伶牙俐齒。”忽的又想起寶璐般,目光轉過來,關切的問:“七妹妹的病可好些了。”

寶璐忙道:“謝五哥哥關心了,已無無礙了。”

明學看她說話一句一句,也道:“這病想必傷了元氣,原七妹妹跟個潑猴般,如今竟這般娴靜。”

大家聽了俱笑起來,寶琪搶着道:“五哥哥此話差矣,七妹妹原先是潑猴般只知道跟在我們屁股後面,我們說什麽她應什麽。如今受了一頓驚吓性子是靜下來了,可原先那股勁全長嘴上去了。偶爾冒出一兩句話能把你噎死,竟還辯不過她了。”

“連你也說不過?”明學打着趣。

“我只會說些玩笑話哄大家一樂,七妹妹如今倒像是個老學究,你說我怎比得過。”

大家又是一番笑。

寶璐知她們笑話自己少年老成,也不好辯,不然愈發落了實,只好讓她們笑去了。

鄭氏開懷方止:“別聽你六妹妹亂說,我瞧着七丫頭很好,懂事多了。”說話間,外頭又聽見明浩的聲音。鄭氏嗔了一句:“看,真正的潑猴來了。”

幾人聞言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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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明浩滿臉興奮的進來,手中提着一只鳥架,上頭有一只色彩斑斓的鹦鹉,他一進來便連連嚷嚷道:“五哥哥,你是哪裏弄來的?”

明學笑道:“街上看到好看便帶了回來,給你解個悶。”

四姐妹看見鹦鹉新奇俱也圍了上去,寶琪逗着鹦鹉問道:“它學舌嗎?”

“聽說教了便會。”

四人聽着神奇,紛紛圍着鹦鹉“早安”、“午安”、“吃放”、“喝茶”的叫開,鹦鹉只縮着個脖并不搭理她們。

四人逗了一番覺得無趣便少了興致,倒是明浩有信心的很:“這剛來不熟悉,待我教它幾日定會了。”

說話間,如秋進來道:“太太,老爺回來了。”

鄭氏聞言撫着明學道:“梳洗下,去見見你父親,他也念着你。”

明學應了聲,先行下去。

明浩怕鄭氏也要他同去,趁衆人不注意提了鹦鹉,一溜煙也出去。

如秋又進來傳話:“太太,晚飯快備好了,待會擺在哪?”

鄭氏道:“擺在晴雪閣罷,寬敞些,你先令幾個婆子去将那個銅胎掐絲大暖爐擡過去先暖着。”又道:“叫明浩待會便過去罷,再讓人到各院和姨娘們說一聲,差不多便可過去了。”轉而又對四人道:“咱們過去罷,你們父親與明學說完話自會過來。”

如秋忙上前為鄭氏披上鬥篷,婆子們也将衣服取下,為四個姑娘分別披上鬥篷,一行人沿廊往晴雪閣去。

今日晴雪閣擺的是一張梨花木镂雕如意大圓桌。

因着大半年未能一家人坐在一起,鄭氏心情頗暢快,見趙姨娘、許姨娘二人立在門邊,擡手示意婆子:“給兩個姨娘加個杌子。”

正說着,忽聽外頭傳來沈宗榮的笑聲,鄭氏忙回身迎上去,笑道:“你們爺倆再不來可要人去請了。”

沈宗榮笑的胡須一顫一顫的:“一時聊在興頭上,未免忘了時辰。”

鄭氏笑着問道:“都和你父親說了些什麽,他這般高興。”

明學道:“也沒什麽,不過和父親說起我們書院的先生,有些父親亦有耳聞,不免多聊了些。”

鄭氏先讓二人入席:“來來來,如今明學放年假,多的是時間聊,先吃晚飯。”又對着明學道:“今天特地讓賴媽媽燒了你愛吃的。”

婆子們魚貫而入,大大小小的盤子安放在大圓桌上,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動。

明學看到猶其開心:“大半年沒吃賴媽媽做的菜了,真是日夜想念。”

鄭氏笑道:“瞧你那讒樣,好似學府裏沒吃的一般。”

明學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這也不是,只是心在學業上,平日裏未免應付了些。現在休假回家,暫且将學業放一放,才憶起肚子裏的這條饞蟲分外覺得好吃些。”

沈宗榮聽了大為贊賞:“知道用功是好事,是好事,在家要勞逸結合。”又對鄭氏道:“這段時日叫賴添家的多燒些明學愛吃的。”

鄭氏見明學受了誇自然滿心歡喜,忙吩咐婆子傳話下去。

沈宗榮見大家俱站着,也招呼道:“難得明學回家吃頓團圓飯,大家都坐下吧,不必拘着了。”

幾人方依次入座。

趙姨娘頭一個道:“老太爺選的府學想必不錯,我瞧着五少爺這次回來進退有度,學業又是勤勉,竟是穩重許多。”

鄭氏聞言自然開心,又細瞧了明學兩眼,只見他正替他父親盛湯添菜,心中已是十分滿意,不免感慨:“原先還擔心他出去吃苦,如今看來甚是好。”

沈宗榮聽了這話很不認同,“男孩子吃點苦算什麽,這叫歷練。”

明學亦是十分認同:“母親太憂慮了,我又不是同妹妹們一般嬌滴滴的小姑娘,況是讀書豈能說到吃苦上。”

沈宗榮聽了這話十分悅耳,“還是明學知理,不與你母親婦人見識般。”

鄭氏聽了這話只覺父子情篤更覺歡喜,連連笑道:“好好好,你們是大老爺們,我們是婦人只見。”

桌上之人聞言皆是捧場的笑開。

席上其樂融融,因着沈宗榮高興,衆人也不拘束,竟比往日更熱鬧幾分,連許姨娘都難得挂上了幾絲開懷之意,不言語只是笑意淺淺的看着一桌人說話。

趙姨娘伸手舀湯,手上琳琅作響。

鄭氏眼尖,一眼瞧見她手上的一只纏花繞枝細款金镯,笑道:“姨娘,新打了一只手镯倒是好看。”

趙姨娘舀了湯,收回碗勺微微擡了右手,目光從手腕處打了個轉,回看鄭氏笑道:“都是七姑娘孝心,大小姐不是捎來了一袋金福珠嗎,我瞧那金成色甚是好,便說要給七姑娘打只手镯。誰知她倒說她慣不喜手上這麽多東西,帶着累贅,定要送我。我想着也是七姑娘一片孝心,又道待她大些再帶無妨,便先替她收着先。”

鄭氏聽了微微一笑,目光轉向寶璐,贊了一句:“七丫頭是個懂事的孩子。”

寶玲徐徐的喝着碗裏羹湯,聞言看了眼寶璐,寶璐忙沖她笑笑,這是後有幾次趙姨娘話裏話外仍舊繞着那袋金福珠,寶璐知她喜歡只是不好意思,便讓梨兒送到她房中去。她此時才知趙姨娘前兩日老不在房中,原是出門打镯子去了。

鄭氏聽了別過不再提,一桌子人吃飯主題仍舊繞着明學的學業,幾個姐妹在旁湊趣,明浩低調吃飯,歡歡喜喜自不必提。

“六妹妹,七妹妹。”寶珍站在香藕園門前。

“喔~是三姑娘呀!外頭冷,進來坐坐。”趙姨娘從房中出來,穿着一身石青長襖倚在門口。

“我來叫六妹妹、七妹妹去我院中玩。”寶珍笑笑,下了臺階往院裏走去。

“讓素菊來喚便好,大冷的天又何自己跑一趟。”趙姨娘道。

寶玲從房中出來,後面跟着寶璐,二人無事正在房中描樣,聞着聲出來。

寶珍見了她二人,招手:“在房中坐久了,出來走動走動,正好來請六妹妹、七妹妹來我院中坐坐。”

趙姨娘笑了:“難得三姑娘親來,你們倆過去玩會吧。”又沖房間喊讓綠蘿她們将鬥篷拿出來。

寶璐挽了寶玲的手,下臺階往寶珍走去:“一小段路,兩三步就到,省的麻煩。”又挽了寶珍的手:“走吧,走吧。”

綠蘿她們探出頭來,趙姨娘又擺擺手,“讓她們去吧。”

臘月裏天氣寒冷,午後的陽光溫吞的灑下,照進夾道裏辟了一半明亮,一半陰冷。

夾道上,寶璐跺着腳揀那陽光處走。

寶玲在後頭看了好笑:“方才叫你加件鬥篷都等不及,這會又冷得縮手縮腳。”

一陣寒風過來,寶璐縮了縮脖子:“屋裏有暖爐,剛出來也不覺得冷,這會始覺凍人。”說着挽着二人的手臂,加快了腳步,“走吧,走吧。”

一段路後,綠蕪院的院牆已在眼前。

突然前邊岔道裏閃出一個身影,月白的長衫,步履匆匆的往前頭去,不一會便消失在蜿蜒的夾道上。

寶珍一陣,低呼了聲:“五哥哥?”

寶璐目光轉過去,剛才他出來岔道是抱廈出來的小道,歲寒居過來不是太太正房院便是後邊抱廈夾道,應是明學無疑了。

因着那邊有景有閣有亭,明學許是去散心去了,寶珍、寶玲二人也沒做多想,見綠蕪院就在眼前,徑直往綠蕪院去。寶璐也只是将方才的念頭在腦中打了個轉,随即被抛之腦後,跟着二人進了綠蕪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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