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關成彥發現想要讓圓月明白他和她之間的關系只是同伴這麽簡單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雖然守諾地再沒提過生孩子或是訂立盟誓的話,但是俨然已經把自己當成了他的女人。他很是無奈,覺得再與她多說也是浪費唇舌,索性随她去,反正她和他妹妹的歲數也差不多大,他就當是小時候陪妹妹玩兒過家家那樣哄着她了。

他遇到圓月的時候是初秋,氣候正好,沒想只一場秋風襲過,叢林一下子迎來了寒意。眼瞅着一日冷似一日,他不由得生了感慨:又是一個冬天,真不知道他還要在這蠻荒時代度過幾個冬天。

來了這蠻荒時代一年多,若說還有什麽讓他犯怵或不适應的,便是這裏的嚴冬了,沒有房屋、沒有棉衣、甚至連口熱水都喝不上,大雪一下,凍得他骨頭都結冰了。

更讓他受不了的,是這些蠻荒時代的人似乎完全不覺得冷,除了老弱婦孺會套了獸皮制成的冬衣禦寒,大部分健壯的男人依舊是裸着身子,只不過因為無處狩獵都不出去,基本上就是圍着火堆,吃着早早儲備下的食物過冬。

關成彥還記得去年冬天自己的慘狀,與部落裏一群高大□□的男人站在一起,套了厚厚獸皮的他活似個弱不禁風的娘兒們,他滿滿的自信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

關成彥跟圓月商量,說快要入冬,天寒地凍的他二人無處容身很可能會死在外頭,不如踏實在這洞裏住幾個月,等來年春天再上路。

圓月答應得很痛快,她想,反正關成彥也能打獵養活二人,他們兩個在哪兒過冬都是一樣,早些回去晚些回去沒什麽分別,餓不死凍不死就行了。

關成彥對于圓月的理解感到欣慰,他開始每日早出晚歸的去狩獵,為過冬儲備食物。這個時候他便開始體會到了圓月的好處,她很能幹,不管是搓麻繩還是編草鞋,她都比他麻利一倍;同樣的食材佐料,她做出來的食物總要美味很多;收拾獵物也是一把好手,尤其是在學會使用他的匕首之後,剝皮、割肉、風幹,這些活計基本上她一個人全包了。她還負責采集野果、洞穴的收拾打掃、兩人衣物的縫補清洗。可以說他自己除了盡可能多地捕獲獵物之外,別的事完全不用操心。除了這些活計,她居然還有時間用獸骨羽毛給兩人做各種各樣的小飾物,着實讓他咋舌贊嘆。

關成彥有些慶幸自己能在入冬前“撿”到這麽一個同伴。他甚至想如果自己真的是這蠻荒時代的男人,那麽無意中撿到這麽一個女人一定會讓他萬分歡喜。

關成彥把圓月當做同伴,但是圓月卻把關成彥當做自己的男人,既然他是她的男人,那麽他的東西也就全都是她的了。這日,她從一大堆大大小小的獸皮裏翻找,想尋兩張整塊兒的給自己做件禦寒的冬衣,沒想讓她從最底下翻出一件“成品”。

關成彥打獵回來的時候,見圓月正舉着他過冬的那件寒衣上下比劃,見了他,驚喜地道:“你看我找着什麽了?我還想做件新的呢,這下省事了,只不過這個我穿有點兒大了,不過沒關系,我改改就好了,這下好了,省了不少事。”

關成彥尴尬地扯了扯唇角沒言語,把獵物扯到一旁坐下來收拾,心裏默默地琢磨自己光着膀子過冬活下來的可能性有多少。

圓月拿着冬衣在自己身上比劃了一會兒,終于對這件衣裳生了懷疑,她想了想,似是洞察了什麽,抱着冬衣走到關成彥跟前,在他面前晃了晃,問道:“你怎麽有這個的?”

關成彥滞住,垂着頭沒應聲。

是啊,他怎麽有這個的,他怎麽能有這個呢?他是男人,應該像獠牙他們一樣光着膀子不畏嚴寒,而不是像娘兒們似的披着蓋着還凍得打哆嗦。關成彥覺得自己這輩子從來沒這麽窘迫過,被一個女人當面質問:嘿!你冬天怎麽還穿衣裳啊,哎呦,你還是男人嗎!

媽的!關成彥在心裏咒罵了一聲,為自己的不中用。要他自己承認這衣裳是他的,就等于要他承認自己的羸弱,承認自己不是個男人,這比要了他的命還難受。

打死也不能承認,豁出去光着膀子過一冬了!

關成彥正要開口否認,圓月卻先開了口,頗有些不屑地嘟囔道: “這個女人肯定又高又壯,啧啧,你看,她的寒衣都比別人的大,這得多費獸皮啊,我用兩塊,她得用三塊……”

說完又有些生氣似的地質問道:“這是你以前的女人的?你以前有女人是不是!”

關成彥被說懵了,才要說出的話被堵在了嗓子眼兒,一時間瞠目結舌無言以對。

圓月等了一會兒,又意識到什麽似的皺了皺眉,自己改口道:“不對,就算是也應該在她那兒啊,怎麽在你這兒?”想了想,又似了悟地道,“我知了,肯定是你喜歡她,做好了想獻給她,但是一直沒好意思送出去是不是?”

關成彥半張着嘴不知該說什麽,只覺自己完全跟不上圓月的思路。

圓月覺得自己說對了,坐到關成彥身邊道:“如果只是偷偷喜歡過我就不生氣了,因為我以前也有過磐石,我們這就算扯平了,以後我不想磐石了,你也別想那個女人了。”見關成彥不應,又語重心長勸道,“我告訴你,身子壯的女人未必就是好的,我就知道有很多比我高比我壯的女人都很容易生病,然後就死了……還有,生孩子也不是身子壯就管用,得胸脯大屁股圓才行,就像我這樣的……還有啊,那樣的女人肯定吃得多,她一頓得吃我一天的,如果和那樣的女人一起生活,你得打更多的獵物才行……還有還有,你看她做寒衣用的獸皮都比我要費……”

圓月說了半天,關成彥才緩過神來,他知道若他不有個表示,她這話大概沒個完,或還能說上十幾條她比“那女人”強的地方,便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

圓月果然心滿意足的停了口,起身走開了,卻并沒有動手改那件寒衣,而是把它扔到角落裏,自己翻找了兩張獸皮去做新衣裳。

關成彥隐約聽見她在嘟囔什麽才“才不要別的女人的東西”的話,他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嘆笑一聲,又瞥了瞥角落裏那件寒衣,心道這下好了,她認定了那是女人的衣裳,他更不能說那是他的拿來穿了。

也許今年會是個暖冬吧……關成彥這麽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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