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圓月不知關成彥為什麽那麽緊張,不就是見一見他的阿媽嗎,怎麽比他之前一個人出去狩獵尖齒虎的時候還要害怕似的。

圓月仔細的琢磨了好久,她覺得要麽就是關成彥的阿媽是一個不好相處很可怕的人,要麽就是關成彥覺得她拿不出手。對于這後一點,圓月很是介懷,雖然關成彥和她解釋了,她來的地方跟現在生活的這個地方完全不一樣,但是她覺得除了莫名其妙的規矩多一些,人還不都是一樣,都是兩個眼睛一張嘴,兩條胳膊兩條腿。

為此她拉着黑丫兒在站在銅鏡前對比了好久,沒發現兩個人有什麽特別不一樣的地方,又問黑丫兒:“我不夠好嗎?”

黑丫兒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真誠地道:“夫人最好!”

圓月對這個回答相當滿意,她雖然沒怎麽見過這時代除了黑丫兒以外的女人,但琢磨着大抵也應該就是黑丫兒這個水平了,她仔細對比了一下黑丫兒和自己的胸脯和屁股,明顯自己的要大一些挺一些嘛。

圓月把自己的疑惑跟關成彥說了,關成彥的第一個反應卻又是緊張地一頓叮咛,讓她見了他娘之後,千萬別說脫了衣裳比胸脯的話。

圓月有些不高興,只一副被揭了老底的表情道:“我當然不會啦,我都來這兒這麽久了,規矩早也都學會了。再說了,當人面脫衣服露胸脯那麽難為情的事兒我才不會幹。”

關成彥見她又氣又臊的模樣,心道這段時間的适應,圓月的進步确也是很大的,倒是自己總拿老眼光看她。雖他仍不能放心,但又怕再說多了,反而讓圓月緊張,弄巧反拙,是以便不再多說,只囑圓月說母親來了待要問她什麽話,她只管撿最少的言語來答,遇上她聽不懂的或是言語上不會表達的,就不要答話,只管看他一眼,他來答。

見圓月應得痛快,他便也略放些心,只想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再不濟他還有一個應對的法子,勉強也能說得過去,到時只要如此說了,父母家人那邊大概也能糊弄過去。

一個月後,關夫人一行到了程川。

韓容煜因帶了一大家子女眷及家仆,關成彥府上安置不下,又不好住在官驿,便直接在當地一官員家中安置了下來。關二少爺一邊幫着小侯爺一家安頓,一邊派人去通知關成彥。關成彥聞聽家人到了程川府的消息,忙帶了幾個仆人去接。

家人見面,自然是分外親熱,尤其是關成彥,雖然于家人而言,他來程川不到兩年,但因着那段離奇的經歷,他實是已有多年未見家人了,更何況他當日困于遠古時代,只覺今生再無緣與家人團聚,是以這會兒見了面,更覺感慨萬千。

關夫人乍見關成彥言行只覺有些奇,因他少年入伍,常年征戰在外,早已習慣了與家人分別,怎的這次重聚卻顯得異常激動親切似的,只再一細想,便覺大底是他如今也是有妻小之人,自然不比從前。

韓容煜見了關成彥的熱情,卻也不比旁人差多少,拉着他噓寒問暖,又說要跟着送關夫人一家過去,不明白的倒真以為二人是生死之交了。

關成彥哪敢讓他跟去,幾番推辭,韓容煜才得作罷,也只說待大家安頓好了,過兩日便去他府上拜訪。關成彥讪讪應了,便接了母親弟妹回家去了。

一行人到了家,關成彥便請母親弟妹到廳上說話,招呼府中下人帶随行仆役去各房收拾安頓,待仆人們都散了,屋中只剩了他們一家四口,關成彥方吩咐趙海去把夫人及小少爺請出來拜見老夫人。

不多時,圓月抱着兒子來到了廳上,見了廳中年紀最大的女子便知是關成彥的阿媽,她記着關成彥對她的叮囑,只按着自己練了無數次的姿勢福了一福,垂着眸子道:“見過母親。”

廳上三人乍見圓月,都不免有些失望。因他們直想着能讓關成彥一見鐘情,惦念經年,又不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直要私定終身的女子,必是如何驚豔的絕代佳人,而眼前這女子卻未見如何出挑的地方,由是這比尋常女子略黑幾分的膚色,倒讓她眉目間的幾分姿色也不如和顯眼了。

相對于關二少爺和關小姐,關夫人初時的失望過後,卻又生出些安慰。她原是恐兒子被狐媚女子甚或是什麽風塵煙花迷惑住,如今看了眼前之人,姿容一般,又一副老實本分的模樣,便也安了心。只想着既然木已成舟,如若真是個溫順的女子,倒也算了了她一樁心事,是以臉上便帶出幾分笑意,向圓月招了招手,道:“不必多禮,過來坐。”

圓月聽出了關夫人的善意,心道關成彥的阿媽可也不是什麽可怕之人啊,緊張之情便少了大半,聽得對方喚她,便忙起身抱了孩子過去,待到了關夫人身邊,又沖她及坐在她身邊的關小姐展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關夫人和關小姐同時一怔,但見這兒媳乍見婆母怎的全無羞怯之色,這笑容也忒燦爛了些。關小姐一怔過後,也只對圓月露了一個同樣燦爛的笑容。

至于關夫人,她原也是個溫順脾氣,也存着和兒媳婦和睦的心思,況且她見這兒媳婦的笑容倒也是真誠得很,并未摻雜半分不恭之意,是以也未多說什麽,只拉了圓月的手,和藹地道:“你的身世,彥兒在信中也提了些,卻是怪可憐見的。你心裏莫要緊張,你一弱女子,無依無靠的也是沒人做主,是以這私定終身之事卻也怨不得你,只怪彥兒做事沒個分寸。”

關夫人這話圓月聽個七七八八,似懂非懂,只聽她這最後一句似是在說關成彥的不是,便道:“關……呃……相公很好。”

關成彥耳聽着圓月險要直呼了他的名字,心下直慌,但聽得她到底是記得自己之前的叮咛,一顆懸起的心才稍安了些。

關夫人只當圓月的磕絆是見了婆母的緊張,道:“你不用為他說話,到底是他的不對,挺大的人了做事卻還沒個分寸,好好的婚事被他弄得倒像是有什麽見不得人似的,只怕委屈了你。”

這句話圓月覺得自己聽懂了,這是不是在說關成彥不夠好,配了她讓她委屈了?便只一笑,道:“不委屈!相公好得很……他很厲……”

“咳!”關成彥只怕圓月說了什麽不該說的,忙咳了一聲打斷,只對關夫人道,“母親累了吧,這一路颠簸的,想也沒能休息好,這會兒下人們也該把東西安置好了,不若我先扶您回屋歇着,反正如今都來了,有的是功夫說話,不急在這一時。”

關夫人道:“怎的不急,我這還沒好好看看孫兒呢。”說着便伸手從圓月懷中接過孫子,仔細端詳了一番,越看越是舒心滿意,笑道,“倒真是和你小時候像得緊,可也不知給我這孫兒取了個什麽名字?”

“哈……”圓月才要開口。

“尚未取名!”關成彥連忙打斷道,“兒子是想着,等回京之後請父親為他取個名字。”

關夫人笑着點了點頭,又道:“那可取了乳名沒有啊,如今你們一時半會兒的回不去,總也不能一直沒個名字。”

“哈……”圓月又要開口。

“還沒!”關成彥又打斷道,“如今母親來了,正好您給取一個吧。”

關夫人聞言笑得愈發舒心滿意,只道:“如何也是咱們家的長孫,怎能不上些心?我一個婦道人家,也難想出什麽好名字來,到底是你這當爹想一個才是。”

“是,回我好好想想的。”關成彥應道。

圓月有些不高興,從剛剛開始,關成彥就接二連三打斷她的話,她本想着可能是她理解錯了人家的意思,答得不對,他幫着她圓話,可剛剛那句話她卻是聽懂了,人家明明是問哈啦哇的名字啊,明明說好了哈啦哇是孩子的乳名,怎麽他又說沒有,到底是嫌她取得名字不好聽吧。

關成彥見圓月臉上難掩的不悅之色,忙趁其他三人只管逗小娃兒的功夫沖她露了一個讨好的笑容權做安慰。

關成彥只當自己這瞬間的表情未被旁人看見,卻不知正被關小姐一個不經意看進了眼裏,她卻也未作表現,忙低下頭跟着母親去逗小娃兒,只做什麽也沒看見一般,只唇角不自覺地彎出一抹笑意來。

晚飯時候,有了關成彥的事先囑咐,圓月卻也真能做出一個賢惠媳婦兒的樣子,不多言不少于,不時為關夫人和關小姐布菜。

關夫人只覺好久沒有一家團聚過,如今得見長子,又添了孫子,最擔心的兒媳婦也是規規矩矩的樣子,心中便覺安慰,席間也說了不少熱絡親切的話。圓月雖然并不能全懂,但善意總是能感受得到的,是以心中也覺歡喜。

只關成彥這頓飯卻是一口沒吃好,總也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及至飯快散了,關成彥才要松一口氣,卻見關小姐忽然打翻了飯碗,弄髒了衣裳,不等丫鬟來幫很忙,關小姐便對圓月笑道:“嫂嫂陪我去換衣裳吧。”

關成彥了解妹妹的性子,知她這必是存着什麽心思,或是看出什麽,想避開他私下去問圓月,只他還沒反應過來如何替圓月解圍,已好久沒這麽熱鬧過的圓月便已忙不疊地應了,全是忘了關成彥的囑托,歡喜地拉了關小姐的手出去了。

關成彥只覺不妙,才要不管不顧地起身追出去,卻被一旁的弟弟拉住。關二少爺摟着關成彥的肩膀,笑道:“哥,咱們兄弟好久沒見了,今日父親不在,咱們好好喝兩杯啊。”

見弟弟這般熱情,關成彥也無法推脫,只得坐了,這心中卻是七上八下甚是忐忑。

話分兩頭,只說圓月與關小姐回了關小姐的房間換衣裳。這關小姐卻也不着急,只一邊換,一邊閑話家常,沒兩句便就問道:“嫂嫂和我大哥是如何認識的啊。”

圓月想了想,道:“我快餓死的時候,他把我救了。”

“哦……”關小姐點了點頭,這個可能倒也是她曾經猜想過的。她見圓月一副坦然的神情,便又大了膽子地問道,“你便是那個時候對我大哥傾心的吧。”

關小姐知道自己問得有點兒唐突,卻又禁不住好奇,只想着嫂子若害羞不答,自己只管道個歉,想來她也不會太過介意。只沒想她話問出去,卻不見圓月有一絲羞赧尴尬之色,反是認真思考起來。

未幾,圓月搖了搖,認真地道:“沒有,只是決定給他生孩子而已。”

關小姐未得來圓月的羞澀,自己倒因圓月這回答弄了個大紅臉。

在廳中被弟弟纏住的關成彥見圓月和妹妹半晌未回,心下着急,忙叫黑丫兒過去看,只說是飯吃完了,請母親回去休息。

不多時,圓月和關小姐手挽手地回來了,關成彥從二人的神色中卻也看不出什麽。

飯畢,衆人散去各自回房休息。只待其他人走遠,關成彥就忙拉着圓月問适才妹妹與她都說了什麽。

圓月沖關成彥露了一個寬慰的笑容,道:“沒說什麽,放心吧,我聽你的話,都是撿最簡單的話來答的,保準沒錯。”

另一邊,待送母親回房歇下,關二少爺拉着妹妹,一臉好奇地問:“怎麽樣?問出什麽了沒?”

關小姐道:“倒是真問出來一些,不過聽嫂嫂的意思,她好像只是為了報恩才以身相許的。”

關二少爺挑了下眉梢,似有些不相信,只道:“你肯定是問得太直白了,人家不好意思說,你當誰都跟你似的沒個姑娘樣兒呢。”

關小姐沖關二少爺翻了個白眼兒,思及白日裏自己見到的兄嫂二人之間的神色交流,只做參悟狀道:“嫂嫂大概真的只是為報恩情以身相許,大哥這回怕是趁人之危,自作多情了。”

同類推薦